70
魔界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總算天晴。
也不能說是天晴,只是不再下雨罷了,魔界的天空與鬼界一般,從來不曾晴朗過。殷九連着被困在魔界有些無趣,借着送瑤姬去青丘祭拜樊姬的機會,打算偷偷溜到人界去游玩。
不過首先要甩掉的,就是那個一直黏在自己身後的魔尊。
“您是魔界的尊主,魔界的大忙人,何苦要跟我一起奔波?”殷九倦眼惺忪,打了個哈欠看着花黎。
“不行,青丘太危險了,我要跟你一起去。”花黎可不放心殷九去青丘,那一大一小的白狐貍的危險度可不比什麽神兵利器低。
“我保證送完瑤姬就離開,”殷九許諾,“不會在青丘多待。”
“不行!”花黎可不同意,上次殷九就中了玉笙寒的招,他可不放心殷九再對上玉笙寒和承歡,“我陪你去吧。”
殷九拗不過他,只能同意。
與玉笙寒、承歡許久未見,不免多聊了兩句。瑤姬祭拜完樊姬之後,執意要留在青丘照顧承歡。瑤姬知道的秘密都告訴了殷九,殷九也不好再帶她回魔界,便讓她留下了。
等殷九和花黎從青丘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剛好去人界還能趕得上夜市,殷九便拉着花黎去了。
花黎之前散漫習慣了,人界的夜市也是常去的,只不過他沒想到殷九也這麽愛玩。
花黎猜想殷九或許是在天界一直壓抑着孩童的天性,如今脫離了天界,便變得無法無天起來。
不過殷九所想的玩樂與花黎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在鬼界待着的一百年裏,殷九若是有閑工夫便跑來人界。甩掉了那些當鋪裏的麻煩事,他總是喜歡一個人坐在人界的樹梢上,看着下頭人頭攢動。或者是給一串吊錢,讓畫舫裏的姑娘唱曲,直到自己厭煩為止。
他不懂如何融入人界,只是像極了一個突然到訪的仙人,觀察着這個與格格不入的世界。在這裏有生離死別,有再續前緣,有夢斷黃粱,有癡心不悔。
壽命如此短,生命又如此脆弱,卻總能找到以命相搏的東西。
人正因為渺小,而顯得無窮。
“你那算什麽......人界觀察感悟嗎?”花黎聽完殷九在人界的活動,笑着拍了拍殷九的肩膀,“沒想到九将軍找樂子都這麽沒意思。”
“那你說說什麽有意思?”殷九問道。
花黎打了個響指,将兩人身上的衣服變做人間常見的樣子。
“走,相公帶你好好玩去。”花黎手上還搖着一把折扇,打開扇面上用濃墨寫着五個大字“小爺最好看”。他潇潇灑灑的樣子頗似人界浪蕩不羁的公子哥,帶着自己的情郎來着夜市中逛一逛。
殷九的衣服到沒什麽特別的,素淡的白色而已。
花黎捉着殷九的手,兩人一同走向了前方燈火璀璨的夜市。
人界的夜市挂起了一排排紅彤彤的燈籠,各個燈籠之下都是一個貨攤,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商品。胭脂水粉,绫羅綢緞,粗制的荷包,或者是插滿了稻草包的冰糖葫蘆,殷九從來都只是站在樹梢上遠遠看着,卻從不曾親手觸碰過。
花黎帶着他穿過擁擠的人群,讓他親手摸一摸這些人界的物品,若是有看中的,便買來放進錦囊之中。
不過殷九什麽都不缺,也沒看中別的東西。就是站在一個賣糖畫的攤子面前駐足許久,殷九從未見過這用糖漿畫出來的東西,他看着攤主銅勺當作筆,在桌上畫出龍鳳。
可惜排着買的人太多,殷九又不會插隊,排到殷九的時候,攤主已經賣完了所有的糖。
殷九垂頭喪氣地走開了,花黎剛好買完東西走過來找他,吃不到糖的九将軍看起來着實可憐,花黎忍不住買了別的糕點來哄他。
“你剛才去哪兒了?”殷九抓着糕點問,他從沒吃過這種點心,上來就咬了一大口,酥皮沾在嘴唇上到處都是,但殷九卻不知道。
花黎忍不住把他帶到一個幽深的巷道裏,把殷九壓在牆上,咬着殷九的唇,将那些酥皮舔了個幹幹淨淨。
“你你你......”殷九也不知道這人發什麽瘋,怎麽推都推不開,在人界又不敢濫用靈力,不然會惹起亂子。
“九将軍嘗起來可真甜,”花黎腆着臉親了親殷九的臉頰,“何必要買糖吃,我可覺得九将軍要比這世間所有的糖都要甜。”
“放開......”殷九面紅耳赤,不知該向何處躲避。
花黎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這巷子口便是人界的夜市,只要稍稍往裏看一眼,都會被撞破。
花黎叼着殷九的耳垂舔了一下,殷九實在忍受不住,看四下無人,五指握拳,帶了些許靈力,推開花黎。
花黎往後踉跄幾步,才穩**子,還好沒有倒地。
殷九怕他摔出個好歹出來趕緊伸手扶,可花黎卻不要臉地抱住了殷九的手臂,“我怎麽覺得九将軍這幾日推我的力度是越來越小了,是越來越喜歡我了嗎?”
殷九剛還在懊惱自己不該出手的,反正花黎和自己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還矜持什麽。可他一聽到花黎的這番話便改了主意,花黎活該,打死他丫的!
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認,确實是越來越喜歡花黎了。
越來越慣着他對自己胡作非為,越來越渴望他待在自己身邊。
“殷九,你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你喜歡我,”花黎這才想起來當初表明心跡時自己準備了一大段話,殷九只點了個頭。
突然覺得有些吃虧是怎麽回事?
花黎繞着殷九,“我想聽,你說給我聽。”
“不說......”殷九懶得理他,徑直往前走。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快說!”花黎不依不饒。
“不......”殷九踏出巷子,剛好這時,夜空綻放出了璀璨的煙花。
漫天閃爍的點點火花,連綴成了一整片天空的絢爛。
他突然停下腳步,花黎沒注意到,一下子撞在了殷九的背後。
花黎正準備問殷九幹嘛突然停下,卻也恰好看見了那滿天升騰的花火。
“殷九......”花黎從背後咬着殷九的耳朵,“你若不願意說,你的那份我替你說了,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殷九伸手去夠花黎的指頭,抓住了,便捏在手心裏,不肯放開。
“剛才我看那邊有棵樹,是祈福的,”花黎遞給了殷九一塊木牌,“說是在木牌上寫下心愛之人的名字,就能和他結三生的緣分。”
“可你和我沒有前生,也沒有來世。”殷九摩挲着木牌的紋路,“況且我們一個是仙,一個是魔,為何要信這種東西。”
“我只要這輩子就夠了。”花黎從他的腰後探出手,将殷九抱了個滿懷,“圖個念想而已,九将軍不必當真,就當作是陪我玩玩。”
兩人在漫天的星火下走到了那棵祈福的樹下,挂上了寫着彼此名字的木牌。
恰好這時殷九注意到,自己身旁站着個女子,正雙手合十喃喃念叨,不知在向神樹祈求着什麽。
殷九走過去問她,那女子便說:“挂完牌子之後可以像神樹許個願望,很靈的,公子要不要試一試?”
九将軍擡頭看着眼前這棵枝繁葉茂的古樹,樹上挂滿了系着紅繩的木牌,他也學着那女子的模樣,雙手合十,誠心祈福。恰好聽到殷九和那女子談話的花黎連忙湊過來,問他許了什麽願望。
“想看花黎女裝。”
殷九誠實且認真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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