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先去墳上看看吧。”韓淼心下哀傷, 并沒有注意葉瑾一語氣裏的異樣, 她臨走前讓小孫和另一個司機去車上睡覺休息, “你們開了一路辛苦了, 去車上睡會兒。”

兩人點頭, 目送他們向西面走遠才上了車,“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 夫人這一趟我覺得還有得磨。”年紀大的那個司機搖了搖頭啧了一聲,卻不知這一句閑話卻一語成谶。

葉瑾一和林惜一左一右扶着韓淼, 秦燼在林惜另一邊扶着她的手臂, 張劍和于振揚一個人提着自己專業要用的那些東西另一個提這些黃紙香燭等祭品, 山路難走他們又走的很慢,到墳墓跟前的時候已經三點四十了。

韓淼看着眼前長滿荒草也沒有個墓碑什麽的矮矮的一方土堆, 噙了一路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她想過無數種在墓碑上看到姐姐照片時的情景, 卻沒想到, 只有一方矮矮的土堆。

“瑾一……你,你确定是這裏嗎?”韓淼踉跄一步顫抖着手死死抓住葉瑾一,淚眼婆娑的看着她。

葉瑾一無奈嘆息,沒有墓碑算什麽, 墓裏的人甚至連骸骨都不全, “韓阿姨,就是這裏。”

韓淼無聲的哭泣,兀自猜測自己姐姐的一生過的如何不容易,她蹲下身子捧起一抔土, 大顆的眼淚低落在手上的土裏,這一生,除了她的先生離世,她沒有這樣難過過,這種像誰掐住了脖子呼不出氣的悶悶的難受令人絕望。

周圍幾片山坡上也有一些墳墓,有幾個有墓碑,有些沒有,不過那些墳墓與眼前的這土堆最大的區別就是那裏有清明節掃墓的痕跡,顯然眼前這是個荒冢。

韓淼點燃香燭,那一點豆大的火苗輕輕的搖曳,她知道現在掃墓上墳嚴謹煙火,其他的紙也沒點,就把買的一束鮮花放在了墳墓前,“姐姐,我都忘了你喜歡什麽花了,只記得小時候咱們家後山漫山遍野的紅杜鵑,就給你帶了一束……”她抹了一把眼淚,再也說不下去了。

“哎!你們是幹什麽的!”

葉瑾一等人回頭,一個看樣子有六十多歲的老漢肩上扛着一把鐵鍬指着他們,罵罵咧咧的一瘸一拐往來走。

“你們在我女人墳上幹啥!”

韓淼本來蜷着腿蹲在地上,聽到這句話一轉身跌倒在地,她顧不上自己的狼狽,前傾着身子問那老漢,“這個墳墓的主人是你……是你妻子?”

上坡的時候那老漢取下肩上的鐵鍬拄在手裏撐着,低頭看着崎岖的山路漫不經心的回答:“妻子?就你意思媳婦兒呗?兩千塊錢買來的賠錢貨,連個蛋也下不了,我呸!”他“呸”的一聲憤憤的吐了一口唾沫,顯然對墓裏的人很嫌棄。

不過當他視線落到韓淼臉上的時候,像受到驚吓一樣往後一退一個趔趄差點絆倒在地,随即才拄着鐵鍬站穩,随後視線忌憚的看着其他人就是不往韓淼的臉上落。

葉瑾一按住了韓淼得肩膀,開口問,“她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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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叫吳引弟,你們認識她?不應該啊,肯定是你們這些城裏人連墳都上錯了。”老漢刻意的嘲笑夾雜着方言,刺激着韓淼脆弱的神經。

“瑾一……”她無助的看向葉瑾一,葉瑾一對她搖了搖頭,問那老漢,“你花兩千塊買的?所以你就對她非打即罵虐待她嗎?”

“你這女娃子胡說個啥!”瘸腿老漢眼睛一瞪,“她花了我娶媳婦傳宗接代的家底卻不生,我打一打她怎麽了?”

“你們是她娘家人?你們來幹啥!”

“我們是不是她家人,你不是心裏清楚嗎?”葉瑾一将韓淼扶起來,質問那瘸腿老漢。

他跛着腳從坡底下走上來,并不回答葉瑾一的問話,視線掃過秦燼和于振揚以及張劍的時候眼裏閃過防備和忌憚,“我是掏了錢的,你們既然是她娘家人,那把我兩千塊錢還給我!”

“呸,兩千塊扔水裏還能聽個響兒呢。”老漢一副無賴的架勢,比在坡底下罵人的時候還看着令人讨厭。

“我跟你們說啊,九零年的時候兩千塊錢可比現在值錢多了,我都不收你們利息,把我兩千塊還給我,這墳墓裏頭的骨頭架子你們要就拿去吧。”

“買賣人口是犯法的,要坐牢,你知道嗎?”

張劍氣的不行,恨恨得問了一句,在這個老頭子的言語間,買賣來的女人連一件物品都不如,可想而知這墓裏埋着的人過得什麽日子。

“咋?你還想抓我?村兒裏十家裏有八家都買女人,你去派出所報警去,看誰管。”老漢冷笑,“主席都說了人多力量大,我們買女人傳宗接代為祖國做貢獻,誰說我們錯了!”

九零年,她姐姐才十五歲,韓淼氣的顫抖,不管這墓裏是不是姐姐她都決定把這個事情要管到底,“我倒要看看還有沒有王法!”

秦燼和張劍不約而同的各自走到一邊打電話去了,對于這清安縣的派出所,他們不報希望。

韓淼也和林惜一起在旁邊打電話去了。

“這墓裏的人怎麽去世的?”葉瑾一看着眼前害死韓阿姨姐姐的幫兇,口氣自然溫柔不到哪兒去。

“淹死的,這女人腦子壞了,掉進湖裏淹死了。”

老漢說到這個的時候渾濁的眼珠子轉了轉,“你們要問啥趕緊問,想要骨架子就給我錢,別浪費電話費了,報警沒屁用。”

“你比她大整整一輪屬相,你怎麽下得去手打她?”

“嘿,你這話說的,”老漢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一樣,“一個腦子不太清醒的傻子,還是個人玩兒剩下的破鞋,看着長得好看我掏了個高價錢,高價卻買了個賠錢貨我還打不得她了?”

他視線像黏膩的蜘蛛網一樣粘着葉瑾一的臉看,搖着頭啧了一聲,還試圖往她身邊挪:“要是你這樣好看的,我肯定舍不得打。”老不死的渾濁的眼珠子露出淫邪的目光掃過葉瑾一的胸口,還舔了下皮糙肉厚的嘴唇子。

葉瑾一氣的臉色發白,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你想幹什麽!”

“滾!”秦燼挂了電話大步走過來一腳将他踹翻在地,他學過散打,怎麽打人不要命卻要命的疼他一清二楚。

“哎喲喂殺人啦!”

“你再叫一聲我殺了你!”秦燼皮鞋上沾了寫灰塵但還是能看出價值不菲,他一腳踩在他胸口上,冷冷的聲音像催命無常,“你想要兩千?再敢叫一聲我燒給你兩千萬!”

瘸腿老漢就像被捏住了喉嚨的公雞,憋得臉色通紅卻一句話都不敢再說,他怕了,這些人,不好惹!

他躺在地上想起自己在女人跟前非打即罵像山大王一樣逞能的人生,隐隐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葉瑾一上前,拉住秦燼的手臂輕聲勸他:“算了,跟這種老不死的壞人計較反而掉價,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秦燼剛收了腳那瘸腿老漢連滾帶爬的往山下跑,鐵鍬都不要了。

“清陵市的同行馬上就來了。”張劍打了電話,作為首都錦城重案組的準隊員,這點事還是能辦好的。

秦燼沒說話,他打電話托關系直接對話公安部打拐辦的專家,聽這個老漢的意思這個祁家村買來的女人很多,或許會牽扯出一起全國性質的買賣人口案子。

“寧省的警察同志明天能來。”韓淼看了一眼身後簡陋的墳墓心急如焚,“瑾一啊,你那天說我姐姐是被親戚賣了,這些天一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或許你說的是真的。”

她依稀記得她三叔家的堂哥生了病,好像是肝炎,八零年得肝炎會死人的,治療費也得幾千塊,當時三叔借了她家二百塊錢,還不夠,姐姐丢了之後堂哥忽然去醫院了,看病回來還了她家錢還幫着找她姐姐,跟她爸爸跑了好幾趟周圍的村子寨子。

就是因為這些恩情,她父母臨終前還囑咐她要對三叔一家感恩。

她堂哥的女兒青青從小她就接過來一直帶在身邊,吃穿住行都是最好的,現在看來可能養的就是仇人的女兒。

張劍秦燼和于振揚三人面面相觑,這件事他們不知道,林惜挽住老友的胳膊安慰她,“別想太多了,我們已經找到地方了總能将這些事情理清楚的。”

理清楚的那一天大概就是肝腸寸斷的那一天。韓淼心裏發苦,可是沒辦法。

“就是他們!”

葉瑾一等人向山坡下看,一群男人女人肩上扛着鋤頭鐵鍬來的氣勢洶洶,“他們不是好東西,說是要報警。”

那個瘸腿老漢激動的說着撺掇村民的話,唾沫星子亂飛。

秦燼、于振揚和張劍當年清大的三劍客今天聚首齊齊跨出一步擋在了三個女人面前,這些村民一個個眼裏忌憚與狠厲并存,看樣子并不是那麽好打發。

葉瑾一嘆了口氣越過銅牆鐵壁似的三個人走上前,安撫的看了秦燼一眼,對村民道:“祁家村的父老鄉親們,我們來是接親人遺骸回家,并沒有惡意,我們的親人被慫恿你們來的這個人活活打死,冤有頭債有主,與你們無關,大家先息怒。”

男人具有攻擊性,而女人柔弱容易讓人放松防備,秦燼他們三個人身材颀長看着很有壓迫性,現在警察沒來他們人數少不宜硬剛。

這個村子裏被賣進來的女人确實不少,但今天他們人多勢衆,警察沒來之前不宜提及,只能先說韓淼的姐姐身故的事情。

村民們将信将疑,都是一群五六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你們不是報警抓我們的?”

“抓你們幹什麽呢?警察只抓作惡的人。”葉瑾一看到中間一個領頭的男人,心裏一動自覺找到了突破口,“大叔,您也是為人父母的,您的女兒常年忍受家暴,您這個當爹的心裏就不恨?”

那黑臉大叔一愣,警惕的看着葉瑾一,“你個女娃子咋知道我家的事?”

葉瑾一高深一笑,“我沒有惡意的,只是以己度人而已。”見他臉上憤恨的神色葉瑾一知道他心裏已經松動了,“大叔,你看悲劇就在眼前,我的親人被折磨致死,一方墳墓連個墓碑都沒有,我們做家人的想接回骸骨都難上加難,想想您的女兒過得日子流的眼淚,相信您會理解我們的。”

黑臉男人肩膀一軟放下了氣勢洶洶的鋤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不管了,誰做的孽找誰去,我回家了。”

說完他扛起鋤頭就走,快走到坡下的時候他頓住腳步回頭瞅了一眼葉瑾一所在的方向,不知道是看她還是看墳墓,駐足看了好幾分鐘,才回頭大步下了山。

其餘的人面面相觑,那瘸腿老漢一看急了,“你們別走啊,家裏有買來的女人的你們也和我一樣,別想撇那麽幹淨!”

人群中情緒剛松懈的幾個老漢一聽這話又握緊了鋤頭鐵鍬的木把,顯然瘸腿老漢這話戳到了他們痛楚,還有幾個女人,茫然木讷的眼裏間或閃過一絲不知所措。

“我們是來接親人骸骨回家的,這個人打死了人我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至于其他的事,和我們沒關系大家回去吧。”

葉瑾一面上笑的很和善,不着痕跡的安撫那些人的情緒,買賣人口的事他們确實不會管,因為警察會管的呀。

“村長都走了,我們也走!”

又一個人做了決定,這次響應的人很多,紛紛将肩上扛着的武器放下來浩浩蕩蕩的又下了山。

瘸腿老漢忌憚的看了他們一眼,憤憤的吐了一口唾沫也一瘸一拐的下了山。

“今天晚上之前如果不挖出骸骨,晚上就得讓人看着,否則那個瘸老漢肯定要來搗亂。”

葉瑾一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四點五十四分了,今天清陵市的警察到底能不能趕來還是個未知數。

韓淼沒想到她來接姐姐回家能牽扯出拐賣案,根據這些村民的反應來看這村子裏買進來的人不少,“造孽啊。”她看着矮矮的土堆心裏難受不已,為那些被賣到這裏的女孩子,也為她的姐姐。

“不論怎麽樣,這事咱們一定得管到底。”林惜也是氣的不行,這一趟她千裏迢迢跟過來是怕老友一個人撐不住,卻沒想到會見到這種人間大惡事。

一行人心情都很沉重,一個靠着買妻延續的村子,能藏着多少罪惡,令人無法想象。

五點剛過,警車的呼嘯聲從蜿蜒的小路上傳了過來,葉瑾一等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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