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殺盡天下不負卿

彎刀，依然是殺氣凜冽，持刀之人，還是那樣冷若寒冰。這林間的急風吹，那樹林間亂葉飛舞，可是也懼怕這殺氣一般，不敢沾衣。

紹淩立于林間，鬥篷擋住了她的臉，她持着彎刀，而她面前的人完全沒有感覺危機的存在，那兩尺之外逍遙正被壓倒在地，一身的傷滿疲憊的逍遙已沒有力氣動彈，那絡腮大漢哈喇着口水，正扯着逍遙的亵褲。

紹淩一躍到他身後，此時本可将他一刀斃命，可是紹淩卻提着那大漢的衣服将他一把甩在一邊，那大漢也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人驚到，一邊提着褲子一邊往斬-馬-刀處奔去，紹淩并不在在意那大漢的武器，只是解開胸前那鬥篷的紐扣，将那黑色的巨大鬥篷蓋在逍遙身上遮住她淩亂的軀體，她眼神落在了逍遙身上，逍遙形同枯槁不得動彈，可就在這剎那間她們眼神相觸，逍遙的眼淚不住的溢了出來，這淚水似乎溢滿了紹淩心，讓她窒息般的難受。

紹淩不殺沒有價值的人，可是卻有的人偏偏愛往她的刀口撞。

“你找死！”大漢持着巨大的□□沖來，刀在天空畫了一個半弧，直直的對着紹淩劈去。

動作越大，破綻越多，紹淩只是微微側身，刀從她的面前劃過，卻不傷她一根頭發，紹淩上步入身，借着大漢向前沖的力抓住他的衣服向前一摔，那碩重的的漢子被硬摔在了地上，摔打的沖擊力打的那漢子只覺得脊骨斷裂，嘴裏一熱，血水噴口而出。

斬-馬-刀，一刀可斷馬首，可是大漢此時抓起刀柄，卻已無起身之力，此時面前眼前這位黑衣羅剎只得用手支撐着自己往後移動。紹淩一步跨到大漢跟前，彎刀一閃，只聽一聲慘叫！逍遙躺在不遠處，頭腦有些麻木可是依然被這慘叫聲所驚吓，不由得渾身一抖，等她鼓起勇氣再次看向絡腮大漢時，那人已少了一臂。

從紹淩出現在林間起，她便有上百個機會讓他去死，可是這次她并沒有這樣做。她又躬下腰，精準的用刀往男子腳上劃過，同樣再次換來一聲慘叫，雖然對方逃不出自己的雙手，可是紹淩依然挑斷了他的腳筋。

“饒命!.饒了...我！”絡腮男子恐懼的叫着，疼痛讓他沒有時間去疑慮自己遇到的是誰，他只看到對方的眼神中，是嗜血的*。

而*，則是殺手的死穴，紹淩辦事幹淨利落，無論再難纏的對手，最終都會被紹淩一刀斃命。可是今天，她的腦子裏想得漫漫卻是逍遙那無助的眼神。

對于那哀號告饒的聲音，紹淩心中只感覺深深的厭惡，她單膝跪下，壓住大漢身上唯一的手掌，一手掐着大漢的臉頰迫使他張嘴，另刀尖則從他嘴裏挑出一根軟物，當舌頭落在地方時，還在跳動。

嚎叫，痛苦聲，充斥着整個森林。

逍遙身上披着紹淩的鬥篷，紹淩身上沒有任何味道，可這厚實的感覺給了她稍許的安心，她只盼着紹淩能幫她手刃了那個混蛋，可是她卻看到了一個自己不認識的紹淩，殘忍、無情、冷血，這便真實的紹淩嗎？地上那個已經扭曲變形的大漢，并沒有讓逍遙暢快，她的胃翻江倒海，絞痛非常，她想他死，可是卻不是這樣。

逍遙不明白，這種難受是因為紹淩，還是因為紹淩的殘忍。

紹淩甩掉刀上的血，地上的大漢并沒有死，她切開他的動脈，他只會看到自己流血死去。

紹淩走到逍遙身邊，逍遙瑟瑟發抖，紹淩半跪在地上把鬥篷給她裹嚴實，紹淩自己也經歷過絕望，那時的她只要的只是一個擁抱，逍遙給了她，紹淩展開雙臂，笨拙的将逍遙摟入懷裏，她不知道如何安慰，最後只簡單說了三個字：“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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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滑下，逍遙終于又一次哭出聲來，過了很久她才明白，這哭泣不是害怕與絕望，而是因為在紹淩，此刻在。

風在林間打起了漩，落葉也跟着繞了起來，烏恩與刑書此刻清理完紹淩給他們留下的小卒也跟了進來，看着懷抱逍遙的紹淩從林間走出，而他們身後那大漢的屍體已經全數浸在血水之中，四肢和身上全是血水，腥氣四溢，刑書雖也殺過人，可是這般殘忍的手段還是第一次見着，沒有忍住心裏的惡心，撫着樹吐了起來。

“東家沒事吧？”烏恩小跑到紹淩邊上，關切的問。

紹淩搖頭，又看看懷中的逍遙，她依然顫抖着身子，目光渙散，紹淩不由的又将她抱緊一分。

“那咱們今天就在這紮營了？”此時時間已不早了，人和馬車也有所損傷。

“不。”紹淩拒絕了烏恩的提議：“我們到夜縣。”

紹淩記得自己殺第一個人的地方，那是在一個谷堆邊上，至此她每次經過那谷堆，心中都會想起那人絕望的眼神，而此時的逍遙也是，不能讓她一直看着這片林子，不能讓她對恐懼有所聯想。

“得，就去夜縣！”烏恩着滿身是血的逍遙，心裏也扭着難受，那平日裏矯情傲慢的大小姐，絕不能讓她再在地上過一夜了，于是拉起在邊上喘氣的刑書，往馬車處走去。

到了夜縣已是三更天了，這下平國素來沒有宵禁的傳統，只要稍大點的酒樓客棧都會通宵點着燈等客，烏恩跟着逍遙最久，也了解她的性子，自然選了縣中最好的客棧，同樣的天字一號房。

逍遙衣衫不整只裹了披風，烏恩想照顧但是也不好近身，這晚上便只有麻煩紹淩與逍遙一屋照顧，自己便安排與刑書一屋便早早的退下，雖然心中十萬分的關心，卻也不敢再去打擾。

紹淩将逍遙放在床上，原來有幹淨的被子，可是逍遙依然緊緊的拽着紹淩的鬥篷不肯放手，雖然今日幸而紹淩出現保了逍遙安穩，可是畢竟是女子，又是官家小姐，就算心中潇灑，畢竟也事關名節，若帝都的老派貴族家中出了這樣的遭遇，小姐不以死護節，那便是臉上蒙羞的事了。

“紹淩。”沉寂了很久的逍遙終于說話了，紹淩今日倒是情願她的話能像往日一樣多。

“我在。”紹淩坐在床邊輕聲應道。

“我想洗澡。”

“好。”紹淩起身想喚人打水，卻又被逍遙一手拉住，眼神中寫着怯意。

紹淩接過逍遙的手，那手細膩光滑，可是如今卻因為掙紮而映上了道道血痕：“我去喚人打水。”

逍遙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收回鬥篷裏，靜靜的看着紹淩出去的身影，将自己裹的更緊。

根據紹淩的吩咐，送上來的水溫度都比較高，熱氣升騰，房間裏的蠟燭燒的啪啪作響，煙霧的影子随着燭光的搖擺變換着模樣。

紹淩将逍遙撫至木盆邊，逍遙受了傷行動有不便，紹淩伸手想為逍遙寬衣，可是她的好意卻被逍遙硬生生的推了回來，紹淩也不強求，只是用眼神護着她，直到看着逍遙穩穩的坐了下去，才松開了心。

雖然熱水能讓逍遙的身體有所放松，可是她依然在水中環抱着自己的雙肩，只露出一個腦袋，漠然無語。

紹淩見她身上滿是傷痕，雖然都只是細小劃傷，可是泥土與血跡依然粘在她的身上，若這傷放在其它人身上，紹淩并不覺得有何，偏偏今日逍遙這樣，卻讓她心切起來。于是拿起手帕慢慢的為逍遙擦拭着身子，逍遙的皮膚很細嫩，如同剝殼的雞蛋，紹淩輕輕的給逍遙清理着傷口邊上的污漬，如同抽絲一般小心。可是身邊依然傳來了逍遙嗚咽的低泣。

“對不起。”紹淩說得很小聲：“我來晚了。”

哭泣并不是因為疼痛，而道歉卻依然是因為內疚。

“但你還是殺了他。”逍遙似乎在寬慰，可是聲音卻無力。

“殺了他。”紹淩重複道，她在想為什麽在逍遙眼中并不是救了她，卻是殺了他：“讓你害怕了？”

逍遙将頭深深的埋進膝蓋，她不願意再去回憶今天發生的一切，那個絡腮大漢，還有站在血中的紹淩：“我們不說了，好嗎？”

“嗯。”

紹淩為逍遙擦幹身子，将她放在床上，此時逍遙安靜的像一只貓，靜靜的蜷縮在被子子中一動不動，紹淩一直以為自己心冷如石，可是今日見到逍遙如此，心中卻滋生了一絲痛感，可是這種感覺來的悄無聲息，連她自己也不曾發覺。

烏恩考慮到紹淩要照顧逍遙，所以也沒有為紹淩再開一房，紹淩不習慣與誰同床，只是坐在床邊。

“紹淩，你也躺下吧。”被子裏的逍遙說道：“我..我沒事。”

明明吓得已變了樣，可口中偏偏要說沒事，紹淩見過逍遙的任性，見過逍遙的不撓，第一次見到逍遙的軟弱，卻還是這樣嘴硬。

逍遙感覺到背後一沉，知道是紹淩躺下了，溫暖的被子本應該充滿了安全感，可是她還是止不住的打着顫，一只手臂慢慢從外環了過來，輕輕的摟住她的腰，她的背上也覆上一片溫暖，那是紹淩的擁抱。

“睡吧。”溫暖的鼻息傳到逍遙耳畔：“往後縱使我殺千人，卻只保你一人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