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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色難看了,尤其是方如令,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只無辜的鼈。
他知道風汐紫膽大妄為,也知道風汐紫狂傲不羁,可他打死也不敢相信風汐紫居然用這種方式羞辱一國之君,這……這是逆天還是造~反?!
半晌之後,墨止岚終于吸了一口氣,鳳眸落在被吊挂起來的東西身上。
好個紫兒,竟然讓他吃鼈!
【……柳兒……】
春日的暖陽照進藕園,風汐紫放下竹筆,看着已經點算完畢的賬目,合上了冊子。
目光從賬目上移開,飄出窗棂,往百花洲方向看去,唇兒,輕輕彎起了弧度。
這個時候,那男人應該已經看見了她“招待”他的誠意了吧。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他敢動“錦囊傳羽”威脅她,她便送他“開門見鼈”羞辱他。
帝王?
呵……
真抱歉,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屬于一個自*人,帝王君主從來都不是她臣服的對象。
況且,是墨止岚呢。
“來人。”她輕聲喚道。
“小姐,什麽事?”守在門口的聽荷咚咚咚的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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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汐紫一手撐着下颔,清睿的水眸看着外面的蓮葉,笑意淺淺的說道:“吩咐廚房,今晚宴請皇帝陛下的主菜、副菜、冷菜、湯食……全數都用水産,噢,對了,別忘記我特意吩咐下來的藥膳,鼈肉滋補湯。”
“鼈、鼈肉?”聽荷愣住了,“小姐,陛下會喜歡這種食物嗎?”
風汐紫笑意不減,把玩着手裏的竹筆,菱唇一彎,似笑非笑,“你放心,他一定會很喜歡的,他……最喜歡吃鼈了……”
☆、161.心悸,一別經年【1】
聽荷聽得一頭霧水,心想陛下的口味好特別啊,居然喜歡吃王八……看陛下一身清雅溫潤,居然愛吃這東西,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心裏感慨着,聽荷退下去按照風汐紫的吩咐準備。
藕園內安靜又悠閑,風汐紫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起身拿過挂在屏風上的挽紗,挽在臂彎,也跟着一起出了門。
沿着藕園外圍的竹林慢慢逛着,避開了百花洲的人山人海,再走幾步就是旒羽所在的竹軒了,這個時辰旒羽應該在姑蘇城裏的金錢坊還沒有回來,因而她過門不入,繼續往前走。
她不擔心這裏會遇到墨止岚身邊的人,除了那個混蛋,沒有人敢在風家放肆,尤其是她的藕園附近,那些看不見的影衛高手保護着這一塊絕對安靜的地方……
走着走着,她揉了揉肩膀,在竹軒前的竹林裏,找了一塊圓石坐下,水潤潤的眸兒看着茂密陰榮的竹葉,開始轉啊轉的。
雖然用這樣的手段羞辱了墨止岚,可依照她對墨止岚這個死男人的了解,他肯定不會打道回府。
當然,她也沒有笨到以為這麽簡單的辦法就能把墨止岚趕回帝都——這麽做,只是在氣他不折手段、卑鄙無恥,利用纖羽威脅她就範罷了。
好吧,現在氣也出了,得好好想想怎麽才能讓墨止岚盡快離開……
雖然她有無數種辦法,比如一聲令下讓天澈金錢坊全數關閉,墨止岚一定會立刻手忙腳亂,自顧不暇,但,這樣做絕對不行。
風家之所以能立足天澈,就是因為與朝廷之間互利互惠,說好聽點是各取所需,說難點就是互相利用,朝廷離不開風家,風家也離不開朝廷。
而且,她身上有天下百姓生計的責任,不能因為自己私人原因而任性的拿風家百年信譽開玩笑。
所以……要趕走墨止岚,還得另想辦法……
“墨止岚,你要逼我,就別怪我也對你不客氣了——”凝重了水眸,風汐紫從石頭上站起來,提着裙子往竹林外面走。
突然,她停下腳步,亦有所感的回頭看了看。
是錯覺嗎?
她怎麽總覺得有人在偷看她呢?
眼神四下的打量,只能看見風吹竹葉,翠綠盎然,一個人影也沒瞧見。
“是我多心了……”輕聲喃着,風汐紫臂彎的絲紗迤逦,慢慢地踏過滿地芳草。
天際的陽光被烏雲代替,空氣有些沉重,風汐紫身上還穿着錦繡的絲裙,挽紗娴靜優雅,但在竹林的悶熱下,她擡手擦了擦額心的細汗。
這片竹林太深,也很茂密了,再加上就快下雨,南方特有的潮熱也随之而來。
一滴晶瑩的汗水,順着纖細的脖頸,滑入素雅紗織的抹胸領襟——
有人!
灼熱的窺視感讓風汐紫再度停下腳步,轉眸擰眉。
竹葉被雨前的風吹得沙沙作響,細細的葉子紛飛而落,獨獨看不見有任何人影。
不對!
肯定有人!
她能感覺到自己已經落入了某個炙熱的眼眸深處。
“是誰!”風汐紫站在原地,冷冷一喝。
☆、162.心悸,一別經年【2】
四周,除了落葉,已經寂靜無聲。
可那種無法忽略的緊張氣息就近在咫尺,她屏住呼吸,耳邊甚至能聽見清潤的嘆息。
清雅的竹葉被風吹起,空氣裏好像有一股,若有似無,似真似幻的……檀,檀香——
她心跳幾乎停止,小手攥緊挽紗,仔仔細細的去嗅。
清淡溫和的檀香……似曾相識,隐藏在了漫天漫地的竹葉中。
那股優雅,那股溫潤……
江南如煙般的雨絲,悄悄從天而降,壓低了竹葉的幽,襯出了藏匿在竹林之間,很淡,很淡,卻令人無法忽略的溫檀香味——
倏然瞪大眼睛,風汐紫俏臉徒然變得慘白。
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香、這氣息、這感覺,分明就是——
她呆看這雨絲輕舞下的竹林,像是被點了穴,全身僵硬,一動也不動。
突然,半空中傳來一聲更為清晰的嘆息,溫潤如玉,似風悠揚。
“……”是他!是他!!
風汐紫直覺的一陣頭暈目眩,全身發軟,掌心下的冰紗已經也在随着她的身體不住輕顫。
墨——止——岚。
墨止岚!
這三個字進入腦海中的一剎那,風汐紫方寸大亂,小臉雪白,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她抓着裙子瘋狂的往前跑。
腳下是堆積厚實的竹葉,沒跑幾步,就被隐藏在枯葉下的石頭絆倒。
“啊!”風汐紫驚駭的閉上眼,預期中的疼痛卻沒有出現,一股熟悉到陌生的清雅檀香包裹住她,腰際被輕輕一帶,她足尖一點,絲紗飛舞,整個人跌進了熱燙的懷抱中。
兩年了,她的身體沒有被任何男人觸碰過,更何況是被緊緊圈抱在懷中?
更何況是被這個愛到骨子裏,恨到骨子裏的男人用這樣突兀的方式擁在懷裏?
任她絕頂聰明,此刻,也吓得全身僵硬,根本動彈不得。
甚至,連擡頭去看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推開他——推開他——
風汐紫心裏在不停的催促,可她的手臂卻好像重若千斤……
白皙如玉的長指輕輕撫上了夢中無數次眷戀的清麗容顏,他低低一嘆,勾起她精致的下颔,将她眼中驚愕、失措、慌亂……通通看在了眼底。
那張帶着三分優雅,七分溫潤的俊臉,一寸寸、一點點的逼近,近到她能在那雙深暗的眸子裏,看見自己吓白的小臉。
“紫兒,我想你。”他用最輕最輕的聲音,在她耳邊吐氣淺淺,唇角浮起了一絲令人心顫的笑意。
他的氣息噴在她敏感的耳垂上,激起了她的理智。
顧不得現在是什麽樣的狀況,她收斂起多餘的情緒,憤怒冷漠地開始不住掙紮,捶打他的肩膀胸口,想盡一切辦法脫離他的懷抱。
“放開我!不許碰我!你放開我!”
“紫兒……紫兒……我的紫兒……我終于見到你了……紫兒……”他的聲音軟得像是凋謝的蘭花,殘留着一縷溫香,卻固執的不肯放開她。
“放開我,聽到沒有!放開——”風汐紫心慌意亂,奮力掙紮的結果換來他俯首低垂,吮住了她粉嫩的菱唇。
☆、163.心悸,一別經年【3】
驚駭的咒罵被徒然打斷,紅嫩的唇齒被溫潤的薄唇封緘,剩餘的抗拒,連同她所有情緒,全數被他吞下。
墨止岚使出了最無恥的手段,逼她無法再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他吻了她。
兩年後,他再次吻了她。
竹林裏的風漸漸停了下來,細細的春雨潤物無聲。
風汐紫僵硬着身體,一向清睿動人的水眸爬滿驚駭,完全被墨止岚突如其來的吻吓住了。
他怎麽可以……
他怎麽敢……
這裏是風家,這裏是江南,這裏是……
不,他,他不能……
就在風汐紫還為兩年的疏離遲鈍時,墨止岚的薄唇已經準确無誤的親吻上了她,溫熱的唇舌勾起了她的丁香舌,放肆的掠奪甜美,補償自己兩年來的日夜思想。
他的雙手攬在她纖細的腰際,沿着那一圈淡紫色的紗帶,把她往懷中帶入,更急迫,更放肆的吻她。
用盡所有,告訴她,他想她。
想得快要瘋了,快要失去理智了。
半晌之後,他才結束這個吻,流連在她微微紅腫的菱唇上,笑看她顫抖失措的模樣。
一貫清睿的紫兒呵,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有這樣呆滞的模樣。
他承認,他愛極了她現在褪去精明後的嬌憨,低沉的微笑,他輕吻她的俏麗,“紫兒,我終于找到你了。”
風汐紫咬着唇,那股他獨有的清雅檀香在舌尖環繞,刺激她失守的防護線,終于意識到這個男人剛剛做了什麽,她想也不想的揚手,對準那張俊雅如玉的臉,狠狠打下去——
她的手沒來得及落下,卻被他輕易握住。
“墨止岚!你混蛋!滾!立刻給我滾出去!”她氣憤極了,卻掙脫不開他的桎梏,水眸深處是滿滿的怒氣和恨意。
他輕笑着,看準了這張如花似玉的臉、這顆絕頂聰明的腦袋,因為自己的出現而徹底失去了往日的精厲,“紫兒,我找了你兩年,怎麽會輕易放開你呢。”
“墨止岚,我恨你!我不想看見你!一刻都不想,一時都不想!你滾!離開滄浪山莊,離開我的地方!我永生永世都不要再看見你!”風汐紫恨極了,只要看見這張臉,她就會想起這男人曾經對她做過的一切。
愛過的。
傷過的。
恨過的。
……
一切的對,一切的錯,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的無情和背叛!
“紫兒,別恨我,這兩年你對我的懲罰已經夠多了。”他低聲,喃喃着乞求她的原諒。
她曾經說過,她會給他溫暖,她不舍得他在帝王的道路上孤家寡人,她不舍得他,不舍得……
可是兩年,幾百個日日夜夜,他都是一如孤獨。
太極殿的宮燈再亮,也照不進那顆失去所愛之人的心。
“夠多,夠多……墨止岚,你要做皇帝,你要天下安穩,你要社稷萬年,你要所有的一切……這些都是你自己選擇的!不是我,不是我!”風汐紫的下唇幾乎被自己咬出血色,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
☆、164.心悸,一別經年【4】
“我知道,我都知道,對不起,紫兒,對不起——”墨止岚心疼她的悲痛,輕聲哄着她,要分擔所有的錯。
“墨止岚,我恨你,我恨你——”風汐紫的聲音在顫,疼痛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突然湧出眼眶,一顆一顆的滾落下臉頰。
她的眼淚,讓墨止岚神色一怔。
記憶中,紫兒很少會哭——哪怕是孩子失去的那一刻,她還是咬牙在笑,笑的那麽刺眼,那麽絕望。
可現在,她卻在哭。
滴落的淚珠,染濕了他的衣襟,讓他心裏突然一酸,不自覺松開了鉗制他的手。
而風汐紫,則是在手臂得到自*的那一刻,反手就是巴掌。
啪!
這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打中墨止岚的俊顏,聲音之大,可想而知下手的力道。
打腫了墨止岚的側顏,風汐紫卻楞了,她沒有想到墨止岚竟然不閃,就站在那讓她打。
憑他的身手,若是想躲,她便是費盡力氣也休想得逞,何況他九五之尊的身份,怎麽可能任她下手扇了巴掌。
“紫兒,不要恨我,求你,不要恨我。”他伸手,溫柔的拭去了她粉頰上的淚珠,白皙優雅的俊顏有明顯的紅痕,他竟然連內力都舍去了。
“你滾——滾——”她用力推開那雙手,撇開臉,眼眸中也沒有剛剛的激動。
“紫兒……”墨止岚定定看着風汐紫錯開的視線。
“墨止岚,風家不歡迎你,如果你還有一點人性,就馬上離開江南,我和你……”深吸了一口氣,風汐紫擡起淚光朦胧卻沉寂如冰的水眸,一字一句的說道:“老死不相見,碧落不想認,黃泉不相逢!”
墨止岚在那一瞬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哪怕天下崩傾依舊沉穩如初的他,就在這個漫天細雨,竹葉隕落的地方,感覺到了心尖上的疼痛。
原來,這個驕傲的女子,是用江山換不回來的。
【我是打算狠狠虐男主的柳兒】
旒羽冒雨走進藕園,神色有掩藏不住的擔憂。
“旒羽,你回來了。”聽荷見到他來,連忙遞過幹爽的棉布,讓他把身上的雨屑擦幹淨。
他随便擦了下衣服上的雨滴,問道:“小姐怎麽樣了?”
“有些發熱,中午的時候喝了點粥,現在還睡着。”
這幾日江南降雨,風汐紫獨自出門,又在竹軒停留了許久,回來後就開始清咳,顯然是感染了風寒。聽荷想勸她吃藥歇息,可她偏不聽,又命護衛團團圍住藕園,不見四位少爺,也不見任何商行主管,把自己關起來,整整三天,把一個傷寒硬是拖成了高熱不退。
旒羽原本在姑蘇城裏的金錢坊代替風钰坐鎮,聽說風汐紫病了,冒雨回來探視。
“小姐到底是怎麽病的?”
“是前幾天小姐出門的時候淋雨,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回來後就這樣了。”聽荷欲言又止,看準了旒羽臉色不善後,惴惴不安道:“陛下現在就在滄浪山莊,也許……也許小姐的病……”
☆、165.愛我,還是他【1】
“我知道了。”旒羽打斷聽荷的話,潋滟精致的眸子掠過一絲黯淡,“去請四少爺來給小姐把脈。”
“可是小姐說,不許任何人進藕園。”聽荷欲言又止,咬唇說道:“而且,還把滄浪山莊所有的護衛都調到藕園,吩咐了包括四位少爺在內,統統不許踏入半步。”
旒羽眉頭一皺,沉聲道:“你去請,如果護衛不允,便說是我的命令!”
“是,我知道了。”聽荷領命下去。
在滄浪山莊,小姐的命令是不能違背,但旒羽卻可以讓所有人信服。
旒羽推開內室的門,輕聲走進風汐紫的卧房。
風汐紫躺在軟榻上,眉眼緊閉,那尖尖的瓜子臉,有些蒼白的唇兒,昭示着她的病态美。
旒羽走到床榻邊,發現她手中抓着錦被的邊緣,彎兒細的柳眉淡淡蹙着,顯然并沒有一個好夢。
把絲被往上拉,蓋住她纖細的身段,旒羽坐在床邊,靜靜看着她沉睡的容顏。
墨止岚進滄浪山莊,風家四少自然要陪同。
偌大的風家便暫時移交給他——這無妨,原本他也不想見墨止岚,去姑蘇金錢坊坐鎮也是好事一件,況且,他想知道,紫兒對墨止岚究竟是否舊情未了。
三天,他才離開三天,她就病了。
不需要費腦力,他也知道,她這病,是為誰而病。
在紫兒心裏,墨止岚永遠是那個最初,那個唯一,無論紫兒作出什麽決定,都不會影響墨止岚在她心中的地位。
分開他們的,不是愛,也不是恨,只是不信任,不相信……
墨止岚不能為了風汐紫背棄江山,風汐紫也不能為了墨止岚放棄風家。
這樣像刺猬一樣的男女,同樣聰明,同樣好勝,同樣驕傲……他們把用保護自己的方式,傷了對方。
睡夢中風汐紫柳眉緊蹙,手指離開錦被,在無意識的要去抓些什麽來讓自己安心。
旒羽淡淡淺笑,伸出手,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指——肌膚相貼,溫暖的觸感也随之傳來。
“紫兒,我永遠不會傷你……永遠不會……”他凝望着沉睡中的小女人,一時間恍惚羢ǐ碇恰?br/>
他俯下頭去,薄唇在她額心上印了一吻。
美麗的碧眸,在不自覺中變得柔和深情。
風汐紫顫如蝶翼的長睫動了動,緩緩睜開眼,映入眼底的是旒羽那張精靈一般絕美的容顏。
“旒羽,你回來了……”輕輕微笑,她聲音帶着幾分朦胧的沙啞。
“不能不回來,你病了。”旒羽把枕頭墊在她身後,撫着她靠在枕頭上。
風汐紫放松身體,柔柔的笑道:“你回來,我便安心。”
“……小姐,讓你受苦了。”旒羽覺得自己的心,随着她笑顏清麗,微微的悸動着。
“旒羽,我不想瞞你,他來了,我也見到他了。”風汐紫嘆了一口氣,苦苦的笑,“我……我動手打了他。很奇怪,明明打在他臉上,卻覺得自己心裏很痛。他不閃,可我卻好氣,氣他為什麽不閃,為什麽要求我,求我原諒他……”
碧眸深深看着風汐紫,旒羽問得很輕,“那你,決定原諒他嗎?”
☆、166.愛我,還是他【2】
風汐紫挑了挑眉,雖然還在生病,那眉眼間的狡黠卻是怎麽也隐藏不住的。
“原諒他是上帝做的事情,我的任務,是從他去見上帝。”
“……”旒羽呆滞了片刻,這個“上地”,和皇天後土、蒼天大地是一個意思嗎?
風汐紫看着旒羽妖孽的美顏上閃過疑惑,心知這少年還真把這句臺詞當作一回事了,當下便輕輕的笑開,“旒羽,我只是說說而已,你不用那麽認真……咳咳——”
笑着笑着,便開始清咳起來。
“小姐,請保重身體。”旒羽潋滟秋水的眸光,落在風汐紫因為咳嗽而紅潤起來的粉頰上,印象中,兩年前她就曾為了墨止岚而大病數次。
這兩年的隐居生活,風汐紫雖然沉默寂寥,身體卻一直很好,從來沒有因為淋雨病得這樣重過。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旒羽,我不怕生病,我連死都死過了,還怕什麽呢。”
風汐紫笑意涓涓,并非那氣勢壓人的狂傲女子,而是韬光內斂,榮寵不驚的淡漠性子。她像是栀子花,淡然凝華,卻也狡黠出衆。
由她繼承風家,并不全是因為她的能力高于四位兄長,而是她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做一個支撐天下商賈的風汐紫。
“旒羽,你跟着我也兩年了,這兩年來我謹守諾言,對你不相問,不相疑,完完全全的相信你。有時候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不說,是因為彼此都清楚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再說了。”淡淡的笑着,眉宇間一抹病色漸漸暈出了清睿。
“我從不曾懷疑過小姐的聰慧。”他愛的就是這麽一個看似與世無争,實則財傾天下的女子,身份、來歷、目的……哪怕她不問,可她心中一定也有了隐約的答案。
“你問我原諒不原諒墨止岚,我可以告訴你,雖然我口口聲聲,心裏心外的恨着他,可我沒有理由怪他,既然不怪,也談上什麽原諒了。”
“小姐知道兩年前陛下為什麽不去救你嗎?”
“我已經猜到了……”風汐紫仰頭靠在軟枕上,絲被下的手輕輕覆上了自己的小腹,那裏,曾經孕育過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旒羽擡眸,碧色的瞳泛着冷光,“是什麽?”
“是一個陰謀,一個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陰謀。”她一字一句,淡淡說道:“當年端皇後沈紫陌以謀害墨南痕的罪名将我關到後宮地牢,但其實,我并沒有做過那件事。墨止岚大權在握,登基僅在咫尺之遙,我又怎麽可能去害已經奄奄一息的墨南痕。”
“屬下也不相信小姐會這麽做。”皇後寶座,從來都吸引不了風汐紫。
“我在地牢裏想了很久,到底是誰要害我,置我于死地,又憑什麽那麽肯定我會從路明手裏接過那碗藥……後來我明白了,那碗藥裏,根本沒有毒——”
緩緩地,風汐紫菱唇逸出羢ǐ湫Γ繼續說道:“我端進來的藥,是由端皇後喂給墨南痕的,那毒,就藏在端皇後的指甲縫裏,她借着喂藥的機會,把毒下到了藥碗中,然後以此定罪,将我羁押。?br/>
☆、167.江山,美人【1】
旒羽沉默片刻,才微微蹙眉,“是端皇後殺了先帝,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不這麽做,怎麽保得了樓蘭。”風汐紫深吸了一口氣,柳眉淡淡舒卷,水一樣的明眸裏沉暗如墨,“墨南痕駕崩,以墨止岚的脾氣,登基後第一件事便是為侄兒報仇雪恨。樓蘭偏安一隅,天澈國力強盛,你道這一戰,孰勝孰負?”
旒羽手指不經意的緊了緊,聲音微啞,“樓蘭,必敗。”
墨止岚是不世帝王,他掌權二十年,天澈強橫不衰,而樓蘭卻因為十年前的那場奪嫡內亂,實力大減。
倘若墨止岚帶着狠戾的報仇心進兵樓蘭,這個問題的答案便顯而易見。
“為了保住樓蘭,墨南痕便不能死在刺殺重傷之下,這只是其一……”
“其二,是因為小姐的身份——”旒羽接過風汐紫的話,冷着聲音,緩緩說道:“小姐與陛下的感情天下皆知,且小姐是風家家主,掌控傾國財富,如果由小姐殺了先帝,陛下與小姐之間必生間隙。縱使陛下不殺小姐,小姐也不能再立足于皇室之中。陛下沒有了小姐,同等自斷一臂,也就沒有絕對把握進兵樓蘭,所以殺死先帝的人,必須是小姐。”
風汐紫笑了笑,輕輕點頭,“沒錯,這一個天下大局,在我和墨止岚接到端皇後的急報回帝都時就已經算計完,只等引我入甕了。沈紫陌曾在墨南痕身前發誓,可轉眼就陷害狙殺我,恐怕她的身份也耐人尋味了。”
“咳咳——”她不住的咳嗽,晶亮的眸兒卻流光溢彩,“墨止岚當年不救我,不是不救,是沒有辦法救。他算無遺策,我能想到的,他必然比我更早就猜透了,沈紫陌借我的手殺了墨南痕,這詭計騙不了他,可縱使知道,又能如何?”
“他可以強行将小姐帶離地牢,總好過那三日三夜的受苦受罪!”
“旒羽,我問你,如果他以繼位帝王的身份強制帶走謀害先帝的兇手,這麽兇手偏偏又是他的正妃,那結果會是如何?”
“……會,會朝廷颠覆,輿論傾巢。”旒羽喃聲回答,把自己當作是墨止岚,那樣的身份,那樣的形式,那樣的陰謀,就算是他,也不能帶走風汐紫。
“他是可以不顧一切的救我,但救了我以後呢?”風汐紫淺淺的笑,邊咳邊說:“試問,天下百姓會怎麽看他,朝內朝外的大臣又會怎麽看他,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時候沈紫陌怕是已經拿我的罪過向風家施壓了。謀害帝王,罪不容誅,風家上下都會因為我受到連累,風家一旦出了事情,對于剛失去君王的天澈皇朝來說,便是雪上加霜。”
“為了他的皇位,便要你——”旒羽突然惱怒,一想到墨止岚如今的帝位是用紫兒的命換來的,他便是抑制不住的恨!
風汐紫眸色一動,垂落下卷長的羽睫,遮住了自己眼中暴~露的神色,“你當他真的是為了皇位嗎?”
“難道不是嗎?”旒羽諷刺得眯着眸。
☆、168.江山,美人【2】
“他把皇位看得淡如雲煙,否則當年也不會讓位墨南痕,他要的,遠遠比這個多……”風汐紫看着絲被上秀致典雅的梅花暗紋,輕輕的聲音好像飄忽在九霄雲外,“江山如畫,百姓長安,他要的,是天澈興盛三十年,用我,換了這江山,換了這盛世……”
江山美人,孰輕孰重?
當年墨南痕怕她會讓墨止岚做下錯事,她卻信誓旦旦,預言墨止岚絕不會為了風汐紫背棄天下。
果然,預言應驗。
墨止岚在江山和她之間,選擇了前者,這本來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愛情,天下。
選了江山,棄了她……
旒羽看着風汐紫挂着薄笑的容顏,突然臉色一沉,猛地站起身來,難得的失去冷靜。
“小姐,你會回頭嗎!”
風汐紫卻冷淡一笑,“墨止岚要做他的千古明君,我要我的自在生活,絕不會為了他而改變。況且,他這次大張旗鼓的南下姑蘇,你當他真的是為了要我回頭嗎?”
“難道……”旒羽蹙着眉,回想墨止岚那令人心悸的手段謀略。
“他這次來,只怕是……”風汐紫菱唇微傾,緩緩擡眸,水潤的清眸沉暗如海,輕輕的說道:“動了,殺念。”
殺……
念……
旒羽突然覺得後背一陣森冷,他不笨,風汐紫的話音一落,他就猜出了墨止岚的真正目的。
天澈皇帝,果真算無遺策。
算無遺策——
【我是努力更新的柳兒,女主清華強大,智謀超群,馬上開始爽咯~】
百花洲的書房裏燃着淡淡檀香,墨止岚坐在軟榻上,低首看着帝都送來的奏本。
站在不遠處,心似百轉的風瑞悄悄擡起頭,看着翻閱朱批的墨止岚。
半個時辰前他就站在這裏。
然後,半個時辰過去了,他還站在這裏!
墨止岚深夜招他來,不會就是當像擺設一樣的讓他罰站吧?
室內依舊安靜,手邊合上批閱完的奏本,墨止岚才微微擡頭。
略略暈黃的燈火下,他狹長的鳳眸染着溫潤淺笑,那一身高貴絕倫的氣勢卻壓抑着書房內的所有人。
“除了風瑞,都下去吧。”
“是,陛下。”
方如令和負責墨止岚安全的四大暗衛退出去,關好了書房的門。
屋子裏只剩下墨止岚和風瑞,一個坐着,一個站着,相互對視了片刻。
在墨止岚那雙望穿人心的眼眸下,風瑞先開了口,“陛下傳召草民,不知所為何事。”
“聽說風家在樓蘭的生意都是由風大少負責的?”墨止岚輕輕的問道。
“不敢當,草民這些年确實奉了家主的命令,駐守樓蘭。”
墨止岚了然的點點頭,薄唇輕輕一勾,似笑非笑道:“朕很想知道,風大少覺得天澈和樓蘭相比,孰高孰低呢。”
“天澈盛世王朝,陛下又是明君,當然是天澈高出一籌了。”風瑞拿捏着用詞,小心答複。
“天澈的盛世離不了風家,可樓蘭這兩年似乎也因為風家而開始強盛了,如果朕不想讓樓蘭繼續強盛下去,不知道風家是否願意……”頓了頓,墨止岚狡猾如狐的長睫輕輕一動,“撤出樓蘭。”
☆、169.承歡,夜入她的閨房【1】
“撤出樓蘭?!”風瑞大吃一驚,失聲質問。
“怎麽,風大少需要朕重複一遍嗎?”長睫微動,目光筆直的掃過,溫文的視線冰冷徹骨。
風瑞覺得自己後背都已經汗濕了。
原本,他以為墨止岚是為了小妹而來。
可現在,他已然知曉,墨止岚磗ǐ唇南,就是為了要逼風家撤出樓蘭?br/>
“陛下可知,風家立足諸國,憑借的是什麽?”風瑞努力維持着自己的聲音,沉沉問道。
“朕自然知道,風家雖然執掌天下財富,卻不參與各國政務,退居百姓之中,朝堂之外,所以才會被天澈、樓蘭、塑月、東陽等國允許進駐,風家金錢坊掌管天下財帛,比朝廷的國庫還穩妥。”
隐藏在衣袖中的手指攥緊,風瑞死死盯着地毯上的花紋,問道:“既然陛下知道,又為什麽要風家退出樓蘭。陛下可知,一旦風家退出樓蘭,就等于失信當初的諾言,風家名譽必然受損,後果不堪設想!”
墨止岚笑得溫文優雅,慢慢說道:“兩年前風家金錢坊退出東陽國,這一次,朕只是想讓風家故技重施而已。”
耳畔猶如綢緞般優美的聲音,非但沒有消弱風瑞半點怒氣,反而點燃了他的憤慨。
“那是因為兩年前陛下以草民二弟風玥的生死威脅,小妹沒有辦法,才會答應陛下,讓風家金錢坊退出東陽國!”
“朕,威脅過紫兒嗎?”十分厚顏的墨止岚笑容不變,那雙狡狐般的長眸緩慢地眯起。
呼吸——
呼吸——
風瑞拿出平生最大的風度,拒絕自己因為墨止岚失去理智。
小妹說得對,天下間最無恥,最人面獸心的就是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翻手是詭計,覆手是陰謀。
心機之深,令人防不勝防!
“需要草民幫陛下回憶當初西南之行的種種嗎?”
薄唇抿着淡笑,墨止岚緩緩起身,自軟榻上走下來。
“風瑞,朕可以告訴你實話,樓蘭是朕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拔不快,不除不休——”站在風瑞面前,墨止岚微微前傾,輕聲細語,“風家若是繼續留在樓蘭,說不定會成為朕掃平樓蘭的障礙。”
說完,滿意看着風瑞臉色大變。
“陛下……要風家如何?”
“風瑞,你看着朕。”黑眸中落入了燭火,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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