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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道:“來人!”
一聲令下,殿門外便徒然圍了黑壓壓的人。
各個身穿黑衣,只露着一雙寒光迸射的眼眸,強大的氣場透過那四扇雕花宮門,壓迫着殿裏的每一個人。
玄翎瞪大眼,看着突然冒出來的那些黑衣人,“這……”
“這是朔越公主,淳于子衿的近衛。”慢條斯理的扯唇,輕輕一動,“淳于子衿,你不陌生的,她這幾年在宮裏安插了無數近衛,這些人有的是宮婢,有的是護衛,甚至還有內侍……不過這些人,都只聽命于淳于子衿一人,在樓蘭的皇宮裏足足養了十年,你居然沒有發現。玄翎,天澈是你費盡心機想吞入口中的,但是你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後院起火吧?哦,忘了告訴你,這些近侍有一個名字,叫影刃,來無影,去無蹤,卻各個都是頂尖高手。□□這批影刃的,就是淳于子衿,而驅使這批影刃的,則是風汐紫。”
玄翎劇烈的喘氣,他有自己的宏圖霸業,他的敵人是墨止岚,而不是那個只會嬉笑的淳于子衿!
☆、290
影刃……影刃……
據說是朔越皇族的貼身護衛,竟然,竟然是淳于子衿□□出來,甚至安插在了他的身邊!
十年。
整整十年。
這些看不見的殺手就日夜在他左右十年!
對上黑布巾外露出的一雙雙徹骨冷眸,就算是玄翎,都覺得脊背一顫。
“你小看了女人,這是你的致命傷。淳于子衿是一個,風汐紫又是一個,大概,你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會敗在女人的手上吧……玄翎,門外這些影刃可以在一刻鐘讓這裏血流成河。”
“你……你別忘了,朕是皇帝!”
“以前,你是,不過從今天開始,就不是了。”玄嫦舞舉起手,淡漠的眸光靜若止水,不起半點波瀾,“玄旒羽,父皇嫡親子嗣,手持月如鈎,樓蘭太子,以後,他會是樓蘭的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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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翎瞪着她高舉的手,生怕她會突然落下——那意味着,外面的影刃會立刻沖進殿裏,将這裏變成地獄。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劍拔弩張,此刻,玄嫦舞與玄翎是完全撕開僞裝,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開始雙腿發顫,尤其是看見外面黑壓壓的影刃,更是要吓到尿褲子了。
嗚嗚,城門失火,還不殃及池魚呢。
長公主和皇帝掐架,千萬別讓他們流血啊!
“朔越公主淳于子衿和風汐紫結成聯盟,在你大軍壓境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條連環計,我可以很清楚告訴你,現在順京周圍百裏的禁軍,全數被調到長平關與天澈制衡,在樓蘭,你已經無兵可調了。你今天要滅天澈,明天要平朔越,可是玄翎,這十年來你除了借我的手殺掉墨南痕,試問,你又做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你一口一口旒羽不足以繼位,可你再看看自己,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倘若不是因為旒羽和風汐紫,墨止岚早已經蕩平樓蘭。如今倒好了,你做不來這個皇帝,本宮自然會派人做,玄翎,是你自己下诏退位,還是本宮替你下诏呢?”
“朕——朕不退位!你——玄嫦舞,你敢造、反!你敢篡、位!”指着玄嫦舞,玄翎仿若一夕間失去了全部的帝王霸氣,恨不得将玄嫦舞千刀萬剮。
“本宮現在做的,和你當年對本宮母後做的事情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走上前幾步,玄嫦舞冷森的勾唇,低低說道:“你為了鏟除旒羽,竟然逼死了本宮的母後,命她為父皇陪葬。說本宮造、反,篡位,呵,玄翎,你的手段又高明到了哪裏去?為了這個龍椅,你害死了太多人,報應馬上就到!”
“你,你想幹什麽!”
“我說了,我要你退位!”
“不!朕是皇帝,沒有人能命令朕!”
“既然你不退,那本宮,就替你下旨了!”
伸手在絲袖中拿出一個明黃色的絹卷,當着玄翎的面,緩緩攤開。
上面朱筆寫的清清楚楚,是他的退位诏書——
“大膽!放肆!朕不退位,你……你竟然敢假傳聖旨!你——你——”
☆、291
“假傳聖旨?你說錯了……若你還是原來的玄翎,我自然是要死的,可惜,你現在不過是個掉落圈套的困獸,這旨意,假的,也成了真的。”
緩緩地,緩緩地,玄嫦舞将玄翎的處境,小心殘忍的說出來。
玄翎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血色,他有心擒下近在眼前的玄嫦舞,卻不知道怎麽的,提不起一點力氣。
原本雄厚的內力被化得一幹二淨,他只能維持原本姿态,坐在龍椅上,眼睜睜看着玄嫦舞拿着聖旨,緩緩過身,面對下面的文武百官。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今起敬禪于太子玄旒羽,即先帝嫡皇子,帝號韶景,文武百官,皇親國戚,輔佐新主,匡扶樓蘭。欽此——”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宮殿裏,戰戰兢兢站着的大臣們先是看看外面黑壓壓的殺手,再瞧瞧整個人頹然呆滞的玄翎,最後才敢把目光放在高舉聖旨,一身雍容的玄嫦舞身上。
大廈将傾,覆水難收。
沒有任何猶豫,所有人在明白這個道理後,齊齊下跪。
“萬歲萬歲,萬萬歲!”
【柳兒】
風汐紫慢慢的沿着圍牆往東宮走,大好的陽光漏盡宮裏,圍牆上西域彩繪似乎也金光閃閃。
在不遠處的宮裏正上演着一出謀、朝、篡、位的好戲,可在這條通往東宮的路上,卻靜靜悄悄,絲毫沒有因為樓蘭大亂,而有半點不同。
這次她是壓了全部賭注,買自己的安然,買心計的沉穩。
贏了,便是永遠贏了。
輸了,她就輸了這條命。
索性,她還是成功了——
險之又險,無論是沾染在玄晴舞身上的“梨花落”,還是借由她傳給玄翎的情蠱,亦或者是淳于子衿的影刃,只要中間錯了一環,便會全數錯下去。
但,她反複的計算沒有任何失誤,玄晴舞中計,玄翎同樣落入圈套。
此時此刻,玄嫦舞只怕已經将玄翎拉下龍椅了。
而她此行目的,也已經全部達成。
現在,她要離開樓蘭,回到天澈……止岚——想必對她這次任性的出走已經暴跳如雷了吧。
她現在真恨不得立刻就走,但,她還要去見一眼旒羽。
也許,過了今天,她永遠也沒有立場和機會再見當初紅衣絕世的美麗少年了。
畢竟,從現在開始,他是樓蘭的皇帝,而她,是天澈的皇後。
風汐紫輕嘆了一聲,擡頭,便看見不遠處華麗精致的宮牆,幾株夏柳伸出牆外,随着陣陣暖風,搖曳輕擺。
暖暖的陽光是難得不那麽刺目,柔和的光暈散落在寧靜的東宮,風汐紫唇角含笑,從容不迫的進了宮門。
偌大的東宮竟然沒有一個守衛,任由風汐紫暢通無阻了進去。
四進大門,四座角樓,四大正宮,十六偏殿,風汐紫沒有花費力氣去一間一間的找,而是提着裙裾,直奔寝殿正後面那片柳林。
她曾經聽旒羽說過一次,他以前住的地方有一大片的柳林,柳枝蹁跹,柳葉玲珑,也許是他很少說起自己的事情,所以,這随口的一句,風汐紫便深深記了下來。
☆、292
穿過主殿,遙遙的,風汐紫就看見了一叢叢翠柳深處,那抹明媚的紅。
很少有人可以把紅衣穿得這麽高貴,尤其是男人。
但,旒羽穿着一成不變的紅衣,玉立長身站在搖擺不定的柳樹下,緞發被風揚起,混在柳枝中,閃動着金色的光芒。
無論看他多少次,無論在什麽情況下看他,這個男子,仍然美麗精致得令人心驚。
“紫兒。”旒羽看着越行越近的風汐紫,緩緩一笑,溫柔至極。
挽紗迤逦過地上的翠葉,風汐紫站在他身邊的一課柳樹下,朝他笑了笑:“我要說恭喜嗎?”
“不需要,對我來說,做皇帝并不是喜事……如果能選擇,我情願自己不姓玄,只是兩年前初次見到你的那個旒羽就好……”他的笑容越發溫柔,緩慢的伸手,摘下她發髻上的一枚柳葉。
如果沒有樓蘭江山,如果沒有立場身份。
他願意為奴為仆,只要能在她身邊。
而不是現在這樣,她開始敬他,甚至,開始防他——
從她發絲間摘下的柳葉帶着她的香,在他指尖來回的轉動,舍不得丢棄。
“旒羽——”風汐紫凝視着這張傾驚的絕世容顏,不舍與無奈,浮上她的眼眸。
他對她的愛,她怎會不知。
只不過,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曾經,他問過她——假如,我比墨止岚更早遇見你,你會像愛他那樣的愛我嗎?
她回答不出來,因為永遠沒有“假如”。
可是現在,看着那樣溫柔孤獨的旒羽,她心裏像是在一瞬間開了閘,湧出了兩年間,他們之間點點滴滴。
彼時,紅衣絕美的少年,已經消失在過去,再也回不來了。
此刻,紅衣依舊潋滟,少年卻已非昨日那般。
可是愛呢……
從他的眼中,她可以清楚看見,那份無私的守護,從來沒有改變過。
喉嚨上被一股酸楚卡住,眼眸似乎有些濕潤,她看着他碧色的雙眸,微啞的啓唇:“如果……如果真的有來世……你比他更早遇到我……我,一定像愛他那樣的,愛你。”
“紫兒——”
因為她的話,他驚愕了瞬間。
手指夾着的柳葉頹然落地,他看着面前的她,一如兩年前那般,沒有改變過分毫。
時光的河流潺潺流過,帶走了愛情,留下了回憶。
而紫兒的愛情,給了墨止岚。
留給他的,只是那一段難忘的回憶。
“從我第一眼看見你開始,我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涅磐重生,浴火成凰……這一天,來的不算快,卻還是讓我措手不及。你想做兩年前的旒羽,我何嘗不想……可是旒羽,我們都回不去了,從你隐瞞身份出現在我身邊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會有今天……”
風汐紫清清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清晰起伏,但她沙啞的聲線卻足以讓旒羽的心口絲絲的刺痛。
是啊——
一開始,就錯了——
他是樓蘭的太子,出生皇族,永遠不能改變。
就像他的姐姐那樣,因為身份之下的責任,永遠陷入害死心愛之人的追悔痛苦中。
索性。
紫兒還活着。
她還幸福着。
☆、293
哪怕,這幸福不是他所給予的……
漫天漫地的翠柳疏落墜下,旒羽眼前,像是有水波蕩開,紋路一圈又一圈——
【慢着!你可以走,但是他,必須留下來!】
【我要他……】
【我需要一個絕對忠心聰明的人,你願意留下來嗎?】
【我只能給你兩樣東西,絕對的信任和自*】
【你今天必須留下來,我讓你選擇的是自願,還是強迫】
【旒羽,從今天開始,我會給你我所能給的一切,只求你不叛我,不棄我……】
【這世上,能殺死我的永遠不是墨止岚,而是愛,而是情……】
【帶我走,離開帝都,離開墨止岚,帶我走……】
【放過他!我死,我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求求你,放過他!】
【如果下一世,你比他更早出現,我定會像愛他一樣,愛你……】
紫兒……
紫兒……
這兩年,我與你,你與墨止岚,分離聚合,都只是在眨眼間。
曾經,我以為我可以一輩子陪在你身邊,曾經,我以為你的生命裏不會再有墨止岚。
然而……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場夢。
夢醒來,你還是選擇了墨止岚,而我,依舊獨自一人——
紫兒啊——
今日一別,無緣再見,天涯海角,終你一人……
“旒羽,你是對我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一輩子,我只欠你一個,這情,永遠也還不起了。可是旒羽,我希望你可以忘記我,忘記當初的所有,我們的約定,從今天開始,取消吧……”
風汐紫水潤的眼兒氤氲了霧氣,分明還是當初絕美的旒羽,可再看,便會心如刀割。
為了她可以抛棄江山的旒羽。
為了她可以出生入死的旒羽。
為了她可以性命全付的旒羽。
為了她可以背叛身份的旒羽。
他說……
小姐,我信你,護你,擁你,此生此世,絕不叛你。
他說……
小姐,挺下去!你是風汐紫,是風家家主,你沒有選擇,必須活下去!
他又說……
紫兒,你要救他,甚至,求我,迫我,逼我,你竟然愛他至此。
他說了太多太多,他們之間也有太多太多。
想也想不完,記也記不起。
如果可以選擇,她多麽想給他幸福,可誠如她所說的,他們相遇的時間不對。
他的幸福,她給不了……
可她,卻不能那麽自私,讓把自己幸福加注在他的身上,她,雖然給不了他幸福,但,她卻懇求他幸福。
忘記她,才是旒羽,此生此世,最大的幸福。
旒羽伸出手,輕輕拂開她滴落在粉頰上的淚珠兒,勾了勾唇,溫柔說道:“你馬上就走了,這一次,我不會再去找你,紫兒,我要你快樂,要你比所有人都快樂,悲傷、痛苦、絕望,由我為你承受。”
“不!旒羽,我不要你為我這樣……”她的眼淚化為倒刃,寸寸割在自己的心尖上。
旒羽的笑啊……多麽美麗,多麽傾城,又多麽空洞蒼白,像是被抽幹生命的彼岸花。
彼岸花,彼岸花。
一花一葉,死不相見——
☆、294
“紫兒,我多麽自私啊……我要你欠我,這一世,你欠了我,下一世,你便要還我……我索求不多,只願你能在茫茫人海,擦身而過之際,回頭看我一眼就好……愛我或者不愛我,都不重要,我只求你,不要與我,生死不見……”
“旒羽……”她垂下長睫,淚珠兒滑落。
“從今天開始,我們再沒有任何關系了,離開樓蘭,你是風家家主,是天澈皇後,而我,則是樓蘭的帝君,我再也不能保護你了,你,一定要平安的與他相守到老,你幸福,我便幸福,倘若你不幸,我定為你傾盡半壁天下,也絕不會放過墨止岚。”
她咬着下唇,極力的控制自己,因為旒羽的話,她真的覺得心裏好疼,好疼。
疼得,幾乎要死掉了……
為什麽,為什麽她要遇到旒羽?!
為什麽,為什麽旒羽要愛上這樣的她?!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現在他會是樓蘭最出色的帝君,而不是注定孤獨的寡人——
“不要哭,紫兒,你從不輕易落淚的,我不願意你為我哭。”
溫柔的擦拭掉她的眼淚,旒羽笑容明豔,就像他們第一次發下的誓言的那樣,緩緩地,緩緩地,他掀起衣衫,單膝而跪,牽起她裙裾一角,慢慢地落下一吻。
漫天漫地的柳葉遮住了他眼角眉梢極致風情,在空曠幽怨的柳林深處,他的聲音飄忽到了九霄雲外。
“玄氏旒羽,樓蘭帝君,指天為誓,跪地為盟,若我不死,當保天澈樓蘭百年不侵。此生此世,永不見風……汐……紫……”
倘若一瞬間的動情是錯,那他此生,寧願一錯再錯。
忘記她,他做不到。
相思為君故,一世不相見。
紫兒。
我愛你。
【柳兒】
天澈皇宮,紫宸殿。
自早朝開始,紫宸殿裏就肅靜一片。
上百號的朝廷忠臣,封疆大吏,統統低着頭,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唯恐陛下會龍顏大怒。
偌大的紫宸殿安靜到了詭異的地步,幾個定力差的大臣偷偷的擦冷汗,同時在心裏打顫。
陛下在生氣。
而且,是非常生氣。
自從一個月前陛下的臉色就沒有好過,而今天,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誰也不敢第一個說話,不管什麽話,都有可能把陛下惹火了。
乖乖,那到時候可不是丢腦袋就能解決的——
紫宸殿靜靜悄悄,墨止岚手裏的玉扇一下一下敲擊着龍案,眸光沉暗,深不可測。
安靜,已經持續了足足半個時辰。
皇帝陛下不開口,做臣子也不敢随便說話。
于是乎……
繼續安靜着。
墨止岚垂落的長睫微微一動,擡起頭,面無表情看着下面的臣子。
像刀子一樣銳利的眼神,緩緩的從東邊,掃到西邊,再從西邊,掃回東邊,來來去去幾次後,終于靜靜開口。
“朕想知道,這奏本,是出自誰的手筆。”
指尖夾着一本名黃色的絹本,冷淡的語氣充分展示他皇帝大人十分以及特別的不爽。
在場的衆人不約而同身子一抖,低着頭,互相看了看。
☆、296.廢後,信她【1】
陛下這種語氣……
陛下這種表情……
陛下這種…………
所以說,那奏本的內容,肯定是超級炸彈!
不約而同的,衆人悄悄往後退了一米米,心想就算不是自己寫的,也不要被某個人連累一下。
開玩笑!
陛下發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是臣的奏本。”
淡雅清冽的聲音自前面傳來,蘭清若青衣一角蹁出,玉立于丹陛之下。
墨止岚眯眸,冷冷的一笑:“丞相應該知道,朕最恨的事情是什麽。”
“臣,知道。”
“既然知道,為什麽還要上這本奏禦!”墨止岚拍案而起,手裏的奏本嘩啦一聲丢下去。
明黃絹布的奏本從天而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擲地有聲。
整個殿宇安安靜靜,數百位大臣在心裏默默流汗。
相爺啊相爺,您何苦要在這個時候惹怒陛下……
話說回來了,到底是什麽奏本,能讓一向優雅如畫的陛下火成這樣……
所有人的視線,統統轉向了地上無辜的奏本。
蘭清若鎮定自若,淡淡的說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不可一日無後,皇後離宮多日,臣上請,廢後——”
嘶——
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在殿宇裏響起,包括墨止岚在內的人,全數臉色大變。
乖乖啊!
相爺,你是不是被朔越公主性、騷擾到神經錯亂,怎麽,怎麽敢對陛下說這種話啊。
全天下人都知道,在陛下眼裏,皇後是重過性命的女人。
寵着,愛着,放在手裏怕壞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給她一個人。
天哪,你竟然敢勸陛下廢後!
這……這絕對是嫌命太長了——
大家都在內心為蘭清若緊張,只有蘭清若本人,面色不動,依舊淡然以對,甚至語氣都沒有半點改變。
“臣,蘭清若,請奏陛下,廢除皇後。”
“……”
墨止岚站在龍椅前,陰晴不定,直直看着蘭清若。
這個男人天生體虛,看起來弱不禁風,可固執得連他這個做皇帝的也無可奈何。
他要廢後,是因為七天前的急報——玄翎退位,降為醇王,玄旒羽以太子之身登基為帝。
紫兒,人在樓蘭,玄旒羽登基,卻沒有她半點消息。
若紫兒不是死在樓蘭,便是……依從了玄旒羽……
蘭清若的猜想,豈能瞞得過他。
玄旒羽對紫兒如何,紫兒又對玄旒羽如何,甚至,為了玄旒羽而抛下他,毅然決然去了樓蘭。
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了一點,那便是,紫兒變心玄旒羽。
倘若這是真的,那紫兒與玄旒羽的事情總有一天會公告天下,屆時,他天澈皇帝的顏面盡失。
蘭清若要他做的,不過就是未雨綢缪,斬斷孽緣。
“陛下,臣奏請,廢除皇後。”蘭清若固執的一再重複,他是天澈丞相,忠于天澈,也忠于墨止岚,因而,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他相信,墨止岚會明白他此舉的用意。
然而——
“不,朕,絕不廢後!”
墨止岚定定看着蘭清若,黑眸如炬,一字一句的說道:“朕信紫兒,她不會叛朕,朕,也絕不叛她!”
☆、297.廢後,信她【2】
“她答應過朕,會回來。”墨止岚肯定回答。
清淡的眉梢微微一蹙,蘭清若繼續問:“倘若皇後沒有回來呢?”
“只要是她答應的,便一定能做到。”墨止岚堅定了自己的答案。
“陛下要用天子的顏面去做賭注?”
“就算是用江山,朕也必定穩贏!”
……
下方的官員眼睜睜看着皇帝和丞相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執,普天之下,敢和陛下這麽叫板的,除了皇後,也只有丞相了。
真苦了遭受無妄之災的大臣們啊。
一個個畏首畏尾,生怕皇帝怒,更怕相爺怒。
前者是帝君,掌生死大權。
後者是上司,動辄官位不保。
無論哪一方,可都是他們的頂頭啊——
哎,皇後娘娘啊皇後娘娘,您就發發善心,早點出現吧。
就在大臣們低着頭擦冷汗,皇帝陛下和丞相大人不停争執的時候,紫宸殿外,從宮門處悄悄溜進了一個纖細的人影。
他身穿藏青色的普通官服,帶着一頂黑色官帽,品級低微,身材嬌小,又低着頭,所以沒有引氣任何人的注意。
偷偷站在了大臣的最後面,垂着小腦袋,一雙明亮水潤的眼兒不住的四下看去。
這是什麽情況?
左邊這個大臣從頭到腳,不停的顫抖,再抖一抖,他就快把衣服抖下來了。
而右邊這個……
很熱嗎?
不停擦汗,手裏的絹帕還在悄悄擰水。
至于前面這個,不用說,前面這個的頭和鴕鳥差不多,再低一點就能直接入土了……
什麽時候起,天澈的大臣們上朝都奇形怪狀的,是出了什麽事嗎?
小官員眨眨眼,決定繼續低頭,聽聽看他們講到哪了。
墨止岚不是沒有注意到從紫宸殿進來的那個小官員,只是見他品級不高,又沒有擡頭,身上的官服松松垮垮,一時間沒有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轉而對蘭清若蹙眉說道:“這件事情以後不要再提了,朕信她,不管她做什麽決定,朕都信她。倘若真如你所猜的那樣,朕也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倘若,她死在那裏,朕會遵循當初她走時對朕的囑托,絕不會一怒屠城,為她報仇。”
頓了頓,他細長的鳳眸中流露出了些許的疼痛,“朕的後位,這輩子,只許她一人。”
“陛下——”
“對朕來說,最重要的從來都不是江山社稷,而是……”
而是,那個倔強堅韌的女子,風汐紫。
“陛下,絕不肯廢後?”
“朕,絕不廢後。”
“陛下身為帝君,能執掌江山,洞悉風雲,卻不肯廢後,臣,無話可說。”蘭清若淡淡的拱手,低下頭。
“她是朕的皇後,永遠都是。就算朕這樣做的結果是錯的,朕也甘願。”墨止岚站在高位,目光漸漸聚焦在開啓的宮門外,藍天白雲,一片安逸。
“臣上奏廢後,就是想避免陛下的錯誤選擇,廢後……”“住口——”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羢ǐ記迦舻幕埃只見在最後面,走出一個身穿青衣的弱小官員,他越過一衆官員,徑自走到丹陛下,站在了蘭清若的身邊?br/>
☆、298.廢後,信她【3】
“相爺一口一個廢後,到底皇後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要相爺這麽不遺餘力的廢了她?”
蘭清若側目,看着低垂面容的小官員,從官帽裏垂下的烏發遮住了他大半邊臉,只能看清濃密纖長的扇睫,和一痕雪白的下颔。
墨止岚眉頭微攏,也瞪着看不清容顏的他。
“皇後娘娘出身風家,是風家家主,掌半壁財富,這等身份,這等貴氣,相爺到底是對她有什麽不滿……難道說,是因為她把相爺你□□衣服送上淳于公主的床,這件事讓相爺懷恨在心了嗎?那相爺未免太小氣了,不是說為國可以犧牲一切,現在相爺只不過是‘舍身’而已,相爺固然是手腕高明,可相爺的美貌比手腕還高明,皇後也不過是用相爺的美貌來交換與朔越的盟約,怎麽算這都不是一樁吃虧的買賣,怎麽相爺就一再的怨恨了皇後呢?不是說宰相肚裏能撐船,相爺的肚子……好像不那麽大嘛!”
墨止岚微地眯眼,慢慢起身,步下丹陛,停在她的面前。
他略掃過蘭清若,蘭清若正微蹙着眉,看着這身側小官員。
這膽大包天的小官員聲音沙啞低沉,似是經過長途跋涉還未喝過一杯好水,這樣的聲音他确定不曾聽過。
但,這種說話的語氣,語調,甚至損人的方式,都——
“你……”
小官員抿了抿唇,低頭從袖子裏掏出什麽,墨止岚仔細一看,竟然是一片黃娟錦緞。
“陛下既然不廢後,就白紙黑字寫成聖旨,讓全天下人都看看……省的大家以為皇帝皇後,前者是老大,後者只能委屈求全,哼,偏不要!當初怎麽說的……天下無雙,陛下要給她天下無雙,就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在陛下心中,天下無雙!”
說完,她雙手高舉,掌心是那塊黃娟錦緞,“陛下若真的愛她,就寫下來,以後事事信她,事事順她,事事依她。”
墨止岚瞪着那白嫩的掌心,小官員袍袖過寬,高舉手時,那白皙纖細的手臂微微露了些出來。
清淡的梅花香随着他的動作,慢慢散開。
暗香盈袖——
墨止岚瞪着瞪着,幾次張口欲言,卻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朝蘭清若看去,蘭清若已經回複了清冽的模樣,目不斜視,完全沒有因為他不客氣的話而有絲毫不悅。
他又看着宮門外的藍天,那朵朵白雲被風吹散,露出一壁無瑕的天際。
“陛下不願麽?難道,陛下是不愛她,還是不想在天下人面前丢了尊貴,被人說成怕老婆。”她催促着。
他癡癡看着這小官員,慢慢地取過她掌心的黃娟,伸出右手掌,立刻有人送上了朱筆。
風汐紫輕輕擡眼,瞧見他的指尖有些顫,顫到寫出的字跡都沒有以前那麽漂亮。
不過,一輩子,能讓墨止岚在這麽多人面前放下尊貴,對她服輸,好像也不錯嘛~~
拿回他寫好的黃絹,風汐紫淺淺的笑着。
“……你……把頭擡起來。”他啞聲道。
☆、299.廢後,信她【4】
她不擡,又舉高那黃絹,“陛下可是寫下了保證,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愛她一個,信她一個,順從她,寵溺她,以她為尊,以她為貴,絕不叛她。所以,陛下不能再去勾搭除她以為的所有女人,包括後宮裏多餘的某個。”
她可沒忘記,當初墨南痕送他那個多餘的侍妾,居然都成了妃子,啊噗!讓她風汐紫把自己的丈夫分出去一半,她可做不到!
趁這次機會,她要清光他的後宮,清光他的爛桃花,看還有什麽女人敢勾引他這個有婦之夫。
“……朕的保證,永遠有效,但是……朕要看一看,你是不是值得朕下如此保證……這輩子,朕,只能對一個女人這樣的愛,除了她,誰也不行……你……是她嗎?”
她聞言,非常幹脆地擡頭直視他,嫣然一笑。
“陛下,如何呢?”想了想,風汐紫取下官帽,露出一頭及腰青絲。
殿上也許有人驚呼了,她不卻在意,直直盯着他瞧。
他有些瘦了,風采依舊,如今那雙溫亮的俊目正死死瞪着她不放。
墨止岚是皇帝,也是明君,從來都自持冷靜,鮮少會有這麽失态的時候。
仔細想想,這麽多年,好像只有她才能讓墨止岚露出這種神情。
也只有墨止岚,能折下她風汐紫驕傲的腰。
她可以對玄翎機關算盡,讓他痛失江山龍椅,卻走不出墨止岚柔情的陷阱。
到底,還是冤家——
她心裏一軟,柔聲道:“若陛下允了,我也願允陛下,除非我死,否則不管我去了在哪兒,為了誰,都一定都會回到陛下身邊,陪着你,守着你,走完這一世的路。”
“……丞相。”他目不轉睛。
“臣在。”
“朕,絕不廢後!絕不!”
“是,陛下。”
聽着墨止岚不着邊際的話,風汐紫突然笑了,把手中的黃絹交給蘭清若,得意洋洋看着蘭清若那張清俊娟麗的臉,道:“相爺,陛下的聖旨在此,就請相爺将聖旨頒發民間,本宮與陛下,除非生死,否則,他敢廢後,本宮定不饒他!今日有聖旨為憑,就算是陛下,也得聽本宮的!”
蘭清若的唇角,輕輕一勾,微微低頭,“臣,遵旨。”
打了個哈欠,風汐紫轉過身來,可憐兮兮的拉着他龍袍一角,無辜地盯着他,“止岚,我沒日沒夜的趕回來,嗓子疼,身子疼,又累又餓……”
“我帶你回寝宮!”墨止岚在衣服被拉扯時,回過神來,顧不得現在是什麽場合,伸出手臂,将她攔腰抱起。
舒舒服服的躺在久違的懷中,風汐紫竊竊淺笑,小腦袋往他胸口上蹭,再蹭,直到聽清他心髒跳動的聲音為止。
這種感覺,安心,幸福,是只有墨止岚才能給她的。
回來了。
真好——
被墨止岚抱在懷裏的風汐紫掃過殿上已經傻住的百官,聲量略大,嘴角揚道:“本宮既然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想聽見廢後這兩個字,各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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