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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青瓕的房裏正有客人,便是幾天前受邀登門的張員外家的小少爺。他一如慕容青絲所交待的那般再一次提出希望住下的要求,而這回他總算如願以償在北苑中留宿了。
宿願終償,他的心情可想而知。所以這些天除了必然會陪慕容青瓕的時間外,他幾乎都在北苑中四處閑逛,似乎是想把握好不容易遇到的機會瞧遍苑中的每一個角落。
只是他旺盛的精力差不多快累垮了被要求「貼身伺候」他的傅子丞。
「七姐怎麽這個時辰過來?」
既非膳前膳後也不是她平日裏一貫來找他的時候,通常她應該不是在書房讀書看賬本就是在『聽水閣』彈琴玩棋的。
「慕容姐姐,好久不見。姐姐好忙,煦陽在府上住了好些天,這才第一次見到姐姐。」
煦陽——張家的小少爺從慕容青瓕旁邊的座位站起來,暖笑着向慕容青絲道。
其實比起慕容青絲的深不見底和慕容青瓕的陰沉暴躁,張煦陽的性格脾性才更符合他們這年紀該有的陽光單純。
說不定這便是大病後不願與人交往的慕容青瓕還肯交上他這個朋友的緣由。
「嗯。」慕容青絲點點頭,「住得可習慣?」
「習慣習慣,客房非常舒适。」忙颔首,好似深怕他說個「不」字便會被趕出去一般。
「他們伺候得可好?」
眼珠兒一轉。「很好,簡直是太好了!姐姐能不能叫他別伺候得那麽好?煦陽都快不能喘氣了!」
「是嗎?」她擡頭,對與任軒一同默默站在一旁的傅子丞輕聲道,「繼續這樣好生伺候着。」
「是。」
「哇……慕容姐姐怎麽這樣?好過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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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對主仆如此輕描淡寫地就決定了他未來一段日子被牢頭跟盯的悲慘生活,身為無辜「囚犯」的張煦陽連聲抗議。
只是沒人理會他。
慕容青絲接着遣退了任軒和傅子丞,讓他兩人到門外候着,三個人在屋內閑說了少時。
或許是有張煦陽這個外人在,慕容姐弟兩個難得沒争執得教他們這些門外人也清晰可聞。
只可惜,這和氣的時光僅僅維持到外出辦事的佟清世帶回兩個人為止——
「什麽狀況?」
慕容青絲雖然坐在側座,那盈滿身的氣勢卻足以使她比原本身居主座的慕容青瓕與對首客座的張煦陽搶眼百倍。
佟清世不确定在他領着人走進門之前他們正在聊什麽,不過他很明白,慕容青絲見到躬身站在他身後那兩個衣衫褴褛的人之後變得非常生氣。
即使她臉上依然是那般平靜的表情亦然。
「請小姐先見這兩人。」垂首請求。
是的,他帶了兩個陌生人回北苑。
他明白這便是小姐怒氣驟升的原因——未經她允許擅自帶人進入北苑,此事全然違反了她初入北苑時定下的規矩。
只不過……
「人見過了,所以呢?」
「能否容清世私下禀明?」他略微壓低了聲音。
慕容青絲迅速瞟了慕容青瓕與張煦陽一眼,垂眸沉吟片刻,輕哼一聲作為應允。
遂對二人道:「你們繼續聊。」
轉身稍擡手,示意佟清世與另二人随她離去。
步出屋外不遠,她留下那二人在原地等候。爾後自己又與他走得遠了些,估算他們之間的對話大約不會被別人聽到時,她才駐足。
轉過身,她不發一言,擺明了要他自覺解釋。
「他們……」而他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闡明自己的明知故犯。
心思輾轉,豈是三言兩語就能釐清?
想了想,還是決定從最簡單的經過說起:「今日出府辦事,回程途中見到大少奶奶娘家的打手追着他二人打。清世一時看不過……」
「就出手救了人?」
「是。」
「還順便把人帶了回來?」
「……是。」
慕容青絲輕嘆了一口氣。
她清楚佟清世面冷心善的本性,不像她每次為善皆有目的。
他若見到有人恃強欺弱,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他必然會插一手。
這大抵與他幼時的經歷有關。
事實上,在北苑伺候的珠兒、翠兒兩姐妹就是他與她随行時拼着當時那剛起步的半吊子功夫救下的。
不過因為最終點頭收留她們的人是她,所以那對姐妹才以為自始至終都是她的意思。
另一方面,到也是他救下這對姐妹的舉動給了她靈感,接下來又收留了任軒和傅姓兄弟,将他們全全培養成自己的心腹留在身邊。
其實最早的時候她本只是想好好培養佟清世一人,讓他陪伴和保護青瓕,可惜她弟弟後來竟一眼相中了任軒,而他……
幾曾何時,卻變成了她最倚賴、最不可缺的人。
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亦不知他心裏的她又是何種模樣?
或許……只是感恩罷了?!
想着,她不自覺搖了搖頭。
「大嫂娘家的人可都認得你……」
「抱歉,讓小姐為難了。」他垂低頭,輕聲道。
出手助人時沒想那麽多,現在才意識到,大少奶奶娘家的人名義上也算是小姐家的親家,一旦認出他是小姐的人,豈不是會認為是小姐在與他們過不去?!
「到也不是怕為難,只是……」她頓了頓,沒接着往下說。「算了,既已出手,再說什麽都是惘然。」
「不如清世立刻去向大少奶奶請罪!」
「不必了。」纖細柔荑迅速一揮,止住了旋身欲去的身影,「回頭我差珠兒去說一聲便是,空時再親自去向大嫂賠不是。」
「小姐……」
佟清世這時開始感到有些後悔了。
倒不是後悔出手救了人,而是後悔自己沖動之下貿然行動致使小姐必須為了彌補而對人有所虧欠。
「那二人給一個讓珠兒、翠兒使喚粗活,留一個和你一起幫我吧。」慕容青絲沉吟片刻,安排道。
「小姐?!」
「嗯?」
「他們……」
小姐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允了那兩人入住北苑了。
他有點驚訝小姐如今竟讓然願意給與他帶回的人如此大的信任。
他們畢竟……還是陌生人啊!
而小姐居然連「查」的步驟都省了,便直接讓他們入住這些年來不曾有外人進過的北苑。
「唔……等下你先帶他們去梳洗清理一下,然後吃些東西休息一晚,明天再做事。」
「是。」
他一點不奇怪小姐會如此清楚那些「貧民」的需要,因為他和北苑裏每一個随從都得到過她同樣的照顧。
「另外,他們新進府,你提醒珠兒她們多盯着些,你也……」輕柔的嗓音倏地有些黯啞,「小心些。」
一陣暖流湧入佟清世心間。
雖然心知小姐對下人的關心只是她潛藏在深處的溫柔的一部分,應該并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但他依然會為得到小姐這一丁點關注、這一句叮咛而悸動不已。
「清世知道。」
他退下,去完成小姐方才的交代。
慕容青絲留在原地,靜靜瞧着他離去,瞧着他帶走來時那兩人,瞧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
這時,她才允許自己在眼眸中洩露出盤繞在心尖的濃濃擔憂。
她側過頭,緩緩将視線移向慕容青瓕寝房的方向,恰巧看到任軒橫抱着她最重要的弟弟走出房門,步向房外花園裏擺上供他浴日納涼的躺椅,把他輕輕放到椅上。
任軒當青瓕外出時的「腳」許多年,沒有人比他更令她放心的了。
張煦陽跟在他們身後,一手執一茶杯,其中一盞定是幫青瓕帶的。只是張小少爺顯然是從未伺候過人的主兒,兩盞茶端得搖搖晃晃,連帶教跟在他身後的傅子丞也一臉緊張的模樣,煞是好笑。
她猜想,多半是張煦陽執意要體會一下「伺候人」的感覺,所以傅子丞才不得不兩手空空卻滿顏戒備,就怕客人會有損傷。
入目這一席「賞秋」前準備中的情景,讓慕容青絲嚴肅的面孔稍有一絲軟化。
她能夠信任的人太少了,而想要保護的人卻有那麽多……
目光落在慕容青瓕微微有些上揚的唇畔。
再過不久,慕容家勢必會被一場風暴席捲。
財與權,勾起了貪婪、泯滅了人性。
同處一府都想将控制財富的權力握在手中的兩個人,無論是因為私欲或是不得已而為之,皆如一虎。
然,一山不容二虎,此乃定律。
所以就算她不掀起戰火,對方忍耐了這麽多年,多半也已經沒有耐性再等下去了。
幸好她在這風暴來臨之前将青瓕隐在身後推到了圈外,只是現在,似乎來不及再撤走他……
陰郁,從未比這一刻更加清晰地在這張清淡秀氣的臉上顯現過。
——這些年來,曾經那些還沒自覺卻早已外露的外人認知裏所謂的「恩寵」,果然将他推向了浪峰。
待她意識到時早已太遲。
那個人……終于還是找上他了!
沒錯。
今日這一切,她怕的不是為難,而是她不曉得他想過沒有,大嫂的娘家除了是她家的姻親,同時也是二娘——那個她不得不防的人娘家的姻親吶……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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