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恢複記憶

述律平一雙幽藍的眼眸中閃現一抹濃濃的不滿,一張冷寒的臉上着實難看。

蕭姑姑忙點頭,剛才她只是把屬下監視太子的一舉一動禀告給皇後,太子不思進取,整日迷醉于和漢家女作詩畫畫。

“奴婢這就去……”

蕭姑姑領命後,擔憂的看着述律平一眼,随後告退去請太子耶律倍。

述律平站了起身,待胸口處的疼痛感漸漸消失,一雙幽藍的眼眸中閃現過一抹狠逆,為什麽她生下的孩子都不如自己所願,倍兒懦弱無能,質古已然死去,卻時刻的折磨着自己。

一想到自己的丈夫阿保機,述律平的臉上浮現過一抹無奈之色,皇上至今都對自己不冷不熱,甚至有時夜夜歇息在書房中,而自己,則夜夜遭受那無休止的噩夢。

一雙兒女讓自己心力交瘁,她一張蒼白的臉上浮現過一抹嗜殺。

“質古,你若還有半點良知,就不要再折磨母後了……”

并州城今日雷雨大作,風雨不停,天空一片黑暗,明明是晨曦的早晨,卻是給人一種天地間都要毀滅的錯覺感。

今日的朱邪一襲綢緞黑衣,腰間環繞一根金箔玉帶,別着一枚別致的昆侖白玉,白玉在風的吹拂下,在腰間翩翩起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朱邪站在書房門外,身姿偉岸挺拔,一襲黑衣随風飄灑,英姿飒爽。

他微微擡起頭,看着天上一層層積壓的黑雲,一張英氣逼人的臉上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這一場大雨,應該能緩解河西的旱情……

盡管河西不屬于自己的管轄範圍,屬于劉氏家族,可是,自從上次從河西逃離到此處的災民訴說了那裏的旱情後,他還是希望上天可以下雨拯救河西,亂世枭雄紛争,天下百姓何其無辜?

大風呼嘯而來,席卷而過,發出似狼吼叫般的聲音,風吹拂着院子處栽種的花草樹木,樹木被大雨肆虐,努力的承受着大雨和狂風的打壓,緊緊抓緊黑色的土地,避免根部受到重創。

大雨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打在屋檐上流出一滴滴雨水,濺落在白玉地板上面,打下一朵朵飛濺的水花。

院子外面守門的侍衛個個穿着蓑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站崗,大雨早已把侍衛們那張臉淋濕,可是,他們依舊如王府門口伫立的石獅子一般,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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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邪算算時日,她應該快醒了,可是,他卻沒有親自去見她?

雨霧中跑來了一群人,為首的人全身濕透,一襲黑衣緊貼着剛健的身子,只見那人飛快的跑到屋檐下,顧不得身上已經濕透,單膝跪下,“啓禀殿下,屬下該死,讓營救細作的人逃脫……”

朱邪扭頭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一臉不悅,“無果,你在說什麽?”

無果一張黝黑的臉上全部是雨水,他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臉尴尬道,“殿下……”

朱邪卻微微擺手,不悅道,“先去把你這身衣服換了再說,你看看你像什麽?”

無果低垂着頭看着自己一身狼狽,頭發打濕沾染在臉上,如一個落魄的乞丐一般。

“是,殿下……”

無果和身後幾名屬下起身,便又匆匆從警雨簾中,直到消失不見。

朱邪看着這麽大的雨水,本想闊步朝院子處走去,奈何待他走到院子中,冰冷的雨滴打落在自己臉上身上的時候,他似乎又清醒了,嘲諷一笑後,便又回到書房中。

破宅內的地面上面積聚着一大攤雨水,鳳酒走到屋門口看着這雨下個沒停,一張難看的臉上,露出一抹厭惡之色,“這老天怎麽還不停下雨,再下的話,這裏就快成澤國了……”

鳳酒搖頭,抹了一把濺落在臉上的雨水後便又回到了屋子中。

床榻上的鳳骨依舊沉沉昏迷着,她似乎不願意醒來,深深的沉陷在那恐怖的記憶中,無法自拔。

鳳酒看着女子一臉痛苦的樣子,她微微搖頭,“女兒啊,你快醒醒吧,阿媽好擔心啊……”

鳳酒握住鳳骨的雙手,緊緊用力的握住,那鳳骨玉發出的光芒是她第二次看到,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此事,就連自己的老頭她也守口如瓶,因為她知道,在王府中出現這麽一塊詭異會發光的玉佩,勢必會對鳳骨的安全照成威脅,古來的巫蠱之術和妖邪傳說不知害了多少無辜人的性命,更別提這重重幽深的王府。

她只希望鳳骨能平安的活着,不管她是什麽身份,不管她來自哪裏,就這般平安的活着。

鳳酒的心底浮現濃濃的心疼之色,她看着處于混沌中的鳳骨,一雙精明的眼睛中溢出一滴晶瑩的淚水,一滴如水晶般通透的淚水恰巧滴落在鳳骨的臉頰處,再順着絕顏滑落。

鳳骨在夢中看到涼歡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自己面前,涼歡的臉上在笑,在溫柔的對着自己笑。

随後,她看到涼歡走到一處大紅鳳棺面前,神色平靜的扭頭看她,“公主,好好活下去……”

她站在原地不能動彈半分,就那麽瞪大眼眸看着涼歡睡在那棺材裏面,然後,那棺材蓋板被猛然關上……

“不,歡兒……”

鳳骨沖開層層阻隔,猛然睜開那雙幽藍的雙眸,只是那雙美麗的眼眸中此時卻充滿着一股濃濃的怨恨,腦子裏的記憶排山倒海般開始襲來再快速的複蘇着。

她的突然睜開眼睛到讓鳳酒吓了一跳,鳳酒看她醒了,一張難看的臉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女兒,你終于醒了,吓死阿媽了……”

鳳酒想把她扶起來,卻只見她面無表情,一雙幽藍的眼眸瞪大,裏面卻沒有她鳳酒的身影,那麽美的一雙眼眸,卻是毫無生氣,空洞的什麽都沒有剩下。

鳳酒忙搖晃她,“女兒你怎麽了?不要吓阿媽……”

那雙幽藍的眼眸再次閉上,她再次沉睡下去,只是眼眸處卻滴落一滴紅如鮮血的血淚,鳳酒見狀忙更加大力的的搖晃她的肩膀,“女兒啊,你究竟怎麽了啊?”

鳳酒一邊流淚一邊擦拭臉上的淚水,她慌忙站了起身,“女兒啊,你要等我,阿媽這就去求神醫救你……”

鳳酒慌忙的巡視了屋子中一眼,發現沒有避雨的蓑衣看着屋外的大雨傾盆,她沒有半分猶豫便沖進了大雨中。

雨霧中,只見一道身形漸漸消失在落敗的宅院中,宅子屋檐上的一個風阻殘年的燈籠被大風兕虐,再也經不起折騰的掉落在地上,如浮萍一般,任憑風吹雨打。

屋子中,鳳骨不知何時已經打着赤腳走到了屋門口,一襲米白色長袍裹身,顯得身子更為纖細單薄,她神色黯淡的看着這破敗的院子,往日的一幕幕在自己的腦海中回放,那個一臉英氣逼人的男子,那個初醒朦胧的女子,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子,往日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漸漸清晰,那幾張清晰的臉在腦海中不斷浮現,經久不忘。

“歡兒,丹砂,對不起,是我沒用,保護不了你們……”

鳳骨神色痛苦,眼角不斷溢出晶瑩的淚珠,一滴滴滴落在脖子中,她光着腳丫走出屋子,冰冷的雨水沖刷着自己的身子,她走到宅子處停下,擡起高傲的頭顱看黑層層的天,雨滴濺落在臉上,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只覺得身子似乎被抽離了所有的氣力,猛然跪倒在地上,顫抖的雙手漸漸握緊,是了,她記起來了,她不是身份卑賤的婢女,她是契丹身份尊容顯赫的公主,她叫質古,耶律質古……

腦海中不時的回放着在契丹的種種,母親的心狠手辣,那碗奪命的水銀,歡兒的深深泣血叫她報仇,丹砂面目全非在自己面前悲戚流淚……

欺負她的李惠英,李無顏,還有那一群洗衣房中叫不出名字的婢女……

她只覺得心底有什麽東西噴湧而出,萬分自責,突然間,由于心力交瘁,她猛然吐出一口殷紅的血液,突如其來的記憶讓她接受不了,備受打擊,腦子中的記憶快速複蘇着,鮮紅的血液濺落在了米白色的衣袍上,天空不時的響徹着一聲聲驚雷,大風呼嘯,刮着一旁的老樹葉子嘩嘩聲響,她低垂着頭,亂發覆面,背影挺直且哀涼。

嘴角溢出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滴落在落下的雨水中,就連眼睛裏面也滲出了殷紅的血淚,長長的頭發被雨水打濕,些許沉重披散在肩膀上,她的身子瑟瑟發抖,嘴角處已經咬破皮,她不能清醒的接受母親對自己所做的事情,那碗水銀,斷送了她和母親的最後一絲親情,為什麽,她質古做錯了什麽,為什麽……

突然之間,她猛然揚起頭顱,攤開雙臂,仰天長嘯,聲音悲戚不已,“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狠心的對待我,為什麽?”

淋濕的長發絲縷沾在臉上,臉上早已被雨水所打濕,一張清顏變得蒼白如紙,豆大的雨水順着尖細的下巴滲入地上,天空不時的閃耀着赤紅的閃電和驚鴻一般的驚雷聲音,她的深深哀涼撕心質問被淹沒在雷聲和大雨中。

她只覺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身子卻虛弱無力,雙手撐在地上,纖細的手指用力想抓緊地面努力的爬起來,咬緊牙關試了一次又一次,她終于體力不支的倒了下去。

雨水不斷的打在嬌弱的身軀上面,她再也堅持不住,身子重重摔倒在泥泠的地面。

濺起的水花有半米之高,大雨下的更為急切了,似乎在替這個被命運捉弄的女子惋惜。

她本是天之嬌女,有着最顯赫高貴的身份,她是契丹國民心中的奧姑,卻是逃不脫命運的詛咒,

被神眷顧的傳奇女子,注定一生坎坷。

當鳳酒和風測從府中趕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女子毫無生氣的躺在大雨磅礴的地上,鳳酒看到眼前的一幕,慌忙丢下手中的雨傘跑到鳳骨身旁,伸出雙手忙把她扶了起來,“女兒啊,你怎麽會跑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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