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豁出生死

一品樓中二樓房間中,房間裝飾古典奢華,與一品樓外觀的裝飾卻是兩種不同的風格,屋子四角放置着一盆開的繁茂的绮羅花,這绮羅花長的極其奇怪,花色烏黑,無香,就連葉子也是帶着一種枯黃,給人一種頹敗的感覺,可是,這花卻好好的在屋子中,枝繁葉茂,慢慢長大。

屋子中的圓木桌旁,坐着一位身着淡藍色衣袍的男子,男子背對着那跪着的人坐,一頭長發用一只青玉簪子挽起,看起來清秀不已,背影卻給人一抹陰寒的感覺。

他的身後地板上跪着那黑衣男子,男子面容清瘦,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只見他對着那男子恭敬道,“主子,屬下回來了……”

那坐着的男子這才緩緩站了起來,慢慢轉身居高臨下的看着眼下跪着的男子,一雙深如幽潭的眼中浮現一抹擔憂之色,盡管只是那麽一瞬,卻是被黑衣男子捕捉到。

黑衣男子不禁疑惑,他的主子吩咐他一路保護魔笛回到大梁,魔笛也已經安全到達大梁,為何他的主子看起來還是憂心忡忡?

“雕羽,你做的很好,來的時候有沒被發現?”

那叫雕羽的男子搖頭,“回禀主子,屬下來的時候避開街上巡邏的官兵,沒有可疑人。”

那人點頭,“如此甚好,你匆匆趕來想必累了,下去歇息吧……”

雕羽點頭,“屬下告退……”

語罷他站了起身,準備離去。

那人卻叫住了他,“雕羽,她有未發現你跟蹤?”

雕羽的腳步停下,快速轉身,“回禀主子,未有?”

“去吧……”

那人帶着黑色的面紗此時看不到他的神色,只有雕羽可以看出來,他的主子很是擔心魔笛,才暗中派自己保護魔笛回大梁,可是,魔笛回到大梁後的事情,他便不知了……

雕羽離去後,那男子走到一處偌大的圓盤雕花銅鏡面前,擡手緩緩摘下臉上的面紗,鏡子中,那個男子一臉疤痕,一雙深如幽潭的眸子卻似乎能看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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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長若樹,一襲藍色衣袍襯托得潇灑俊如,如若不是看那張臉,任誰都會贊一句,好一位風度翩灑的少年公子……

樓閣在城中潛伏數月,尊主吩咐之事還未辦成,魔笛卻逼自己與她一同回大梁,可是,他再怎麽寵溺魔笛,也不能忘卻了尊主的任務,所以,當魔笛負氣離去後,他便秘密派遣自己的心腹護送她回去,他也想抛下一切和她一同回去,離開這紛擾的地方,以後再也不準魔笛踏入這該死的并州,可是,卻是身不由己。

剛才探子回報,朱邪已經連夜出府,去向不明,這對于等待數月的自己來說,不失為一個機會。

朱邪一走,那他必定要拿到那白虎作戰圖好回去交差,雖然主上和朱邪暫時休戰,可是,這倆人總有兵刃相見的一刻,他相信,這天不會太遲了。

他也曾懷疑過是否那作戰圖被朱邪帶走,可是,靜下心一想,那朱邪走的匆匆,一定是有什麽急事,他不可能把那麽重要的東西随身攜帶,所以,以朱邪多疑的性格,他會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樓閣敢斷定,那作戰圖還在王府中……

他到不擔心任務完不成被尊主懲罰,他家祖上一代都是為尊主做事,尊主怎麽說應該會對自己留一絲情面,可是,他如今擔憂的是尊主會如何對待魔笛?

緩緩走到桌旁坐下,擡手想喝下杯子中的茶水,卻發現茶水已經涼了,他手指微微用力,一個上好的杯子便在自己手中破裂,茶水流入手指間在溢在地板上,碎掉了的茶杯渣子滿地都是。

咬牙切齒,不行,他必須要馬上拿到作戰圖趕回大梁。

“來人……”

他對着屋外冷寒一聲,屋外的人便推門進來,似乎專程在那裏等待他的吩咐一般,“門主……”

那人身材嬌小,看穿着打扮,道像是個丫鬟。

只是,她又不像丫鬟,丫鬟的身上不會散發陰寒之氣。

那丫鬟微微施禮,“有何吩咐?”

她從進屋來都是低垂着頭,不敢擡頭看那人。

樓閣知道她不敢擡頭看自己的臉,所以也不用遮擋那張布滿刀疤的臉,他站了起身,走到那丫鬟面前,“設法通知簡詩,還有三日,拿不到我想要的東西就是她的死期……”

那丫鬟恭敬點頭,“奴婢遵命……”

随後便施禮準備離去,“等等……”

樓閣在身後叫住她,那丫鬟立馬停下步子。

“如今這一品樓已在本主手中,盡早把原來的人全部替換,本主不希望此事有第三人知道,你可明白?”

那丫鬟點頭,“門主放心,一品樓老板和一幹衆人已然全部被殺,我們的人也已用易容術裝換成她們的樣子繼續做生意,不會有任何人察覺和懷疑?”

樓閣滿意一笑,笑聲卻充滿了膽寒之意,“很好,本主就要這并州一品樓成為本主的第一個基地,吩咐下去,所有有功之人賞銀百兩,小心行事,遇有可疑之事,立馬彙報……”

那丫鬟點頭,“青凰待她們謝過主子……”

語罷,那叫青凰的女子匆匆離去,她的步子很輕,輕的如燕子飛過一般,懂輕功的人便能看出來,此女子輕功極高,幾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樓閣看着房門再次關好,他緩緩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屋外下面正好可以看到一品樓的正門,來往的客人都一目見底,他背着尊主暗中培養勢力并不是為了和他作對,只是他必須要為自己和魔笛留一條後路,在他心目中,對尊主忠誠必然重要,可是,再重要也比不過那魔笛的安危,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可是,他卻不能看到魔笛身死,盡管他知道魔笛永遠都不願正眼看他一眼,卻是在他心中魔笛的安危比自己的命更為重要。

即使魔笛絕情說過,此生都不會愛他,現在不會,将來更不會……

樓閣一雙深如幽潭的眼眸中閃現過一抹陰狠,“魔笛,我樓閣所做之事都是為了你,尊主,但願我拿到作戰圖,可以換魔笛一命……”

九月的大梁秋意正濃,天空澄碧,和風送暖。

巍巍宮殿在早晨薄薄的淡霧中若隐若現,從遙遙的鎮妖山上看,整個大梁皇宮徜徉在一片白色的雲霧中,如仙境一般若影若現的紅白琉璃瓦在太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下了早朝的暮年皇帝朱溫聽聞了公公的禀告後,便在寝殿中換下龍袍,換上一件明黃色華服便匆匆往書房中而去。

朱溫的書房外面此時跪着一個身着黑衣的女子,女子的身後站着一排帶刀侍衛,個個一臉兇相,女子跪在那裏,低垂不語。

書房外面是一處禦花園,園中開放正盛的金盞菊在陽光的照射下,金燦燦一片。

随風漂浮着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味,飄蕩在花園上空久久不散。

女子似乎無悲無喜,恭敬的跪在那裏,等待着她所謂的主子到來,其實在來的路上她已經猜測到了這種結果,她快馬加鞭的一到宮門口,就被一群侍衛攔了下來,收了她身上的骨笛,然後被帶來此處等候着那人的發落。

三年了,三年未回來此處,當她越過那鎮妖山看到那巍巍宮闱的時候,她有多希望此生不再踏入這裏,這裏留下太多不堪回首的過去,可是,為了殿下交待的事情,她不得不如此……

暖黃的陽光打在女子黑色的衣袍上面,她風塵仆仆的趕來,頭發淩亂,唯一不亂的是那張異常平靜的臉。

她必須保持鎮定,不然,一切都前功盡棄。

身後傳來了公公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

身後看守她的帶刀侍衛這才紛紛放下武器跪下,躬身道,“皇上萬歲……”

那一襲明黃色衣袍的人在衆人的簇擁下緩緩而來,他身高六尺,一張臉上浮現一抹古怪的神色,一雙精明的桃花眼掃視了那跪在中心的女子一眼,随後走到她面前停下,女子低垂着頭,不敢擡頭看他,“皇上萬歲……”

朱邪擡手撫摸着自己發白的一小搓胡子,詭異一笑,“魔笛,你和朕有三年未見了吧?”

魔笛依舊低垂着頭,“回禀皇上,正是……”

朱邪那張黝黑的臉色漸漸變的冷寒起來,看着眼下跪着的女子,還記得三年前他派遣她去并州的時候,她還只是一個身量未足的小丫頭,如今到是好,當年的小丫頭長成了大姑娘,小綿羊長大了,便要咬起他這個主人來了?

“你們都下去……”

朱溫大手一擺,那跪着的侍衛忙叩首,“屬下告退。”

便匆匆離去。

獨留下依舊跪着的魔笛,魔笛此時手心中早已滲出細密的汗水,她猜不透這朱溫究竟要幹什麽?她如今擔心的是朱溫會殺了自己,那麽,她來此的目地便失敗了……

朱溫一雙狡捷的桃花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神色,他微微眯着眼睛,這才淡然道,“随朕進來……”

他語罷後便走上石碣,伺候的侍女忙推開書房的大門對着他微微一拜。

魔笛從下半夜便一直在此跪着,此時一雙腿早已麻木不已,她咬牙站了起來,随後拖着發麻的雙腿快步的走上石碣,進入書房中。

待她進入屋子中,侍女們忙關上屋門,魔笛停住步子,一雙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嗜殺,随後消散無蹤,她大膽擡眼看着眼前這個華麗的書房,時隔三年,這書房的擺設到是沒有變化,還和那年一樣。

“屬下魔笛參見尊主……”

魔笛雙膝跪地,雙手抱拳,微微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已盡暮年的主子。

三年不見,沒想到這死老頭一點變化都沒有?

朱溫走到書房處坐下,沒有叫她起身,魔笛只能尴尬的跪在那裏,整個屋子中的空氣突然之間變的冷寒如冰。

魔笛的雙拳緊緊握緊,不想在如此被動下去,她豁出去道,“啓禀尊主,自從您派樓閣割下晉王心腹的頭顱後,那晉王便一蹶不振,屬下以為機會到了,此時我們應該集齊兵力,攻打河東……”

朱溫一張黝黑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漠的笑意,他緩緩站了起身,走到魔笛面前,“魔笛,朕最後問你一句,你這三年來所做的一切,讓朕賠了夫人又折兵,你覺得你的話朕還會相信嗎?”

魔笛一張姣好的臉上浮現一抹悲戚,她擡起頭看着眼前的朱溫,正色道,“屬下知道這三年來所搜集的情報對尊主毫無用處,可是,可是屬下盡力了,三年時日屬下在晉王府做一名普通婢女,受盡折磨,那晉王朱邪卻是狡猾不已,每次屬下送出的情報他都改變了計劃,所以……”

魔笛句句吐露真情,朱溫卻一臉不相信之意,“大膽魔笛,辦事不利還在為自己推脫,你還敢回來,不怕朕殺了你?”

魔笛苦澀搖頭,“屬下不怕,屬下辦事不利甘願受死,那晉王朱邪已經發現屬下身份,屬下身是大梁人,就是死,也要死在大梁……”

魔笛一雙漆黑如鑽石的眼眸中閃現出晶瑩的淚水,朱邪微微眯着眼睛,擡手撫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冷哼一聲後,卻只見他猛然從桌旁的架子上面抽出一把長劍扔在魔笛面前,“朕的手中不養無用之人,你自己了斷……”

魔笛低頭看着那明晃晃的長刀,一張姣好的臉上毫無懼色,她的嘴角依舊露出淡淡的笑意,“魔笛自小深受尊主栽培,無以為報,如今能死在大梁,也算是圓了魔笛的心願……”

她極其冷靜的對着朱溫磕頭,朱溫依舊背對着她,沒有理睬。

魔笛磕完後,見朱溫依舊背對着自己,咬緊了牙關,右手顫抖着拿起了那把長刀,一雙漆黑如鑽石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滴晶瑩的淚水,她果然失敗了……

她賭輸了,朱溫本來便是心狠手辣之人,她太高估自己了,還是樓閣了解他,不管你為他做了多少事情,他只論過不論功,只要你犯錯,他依舊可以毫不留情面的殺死你……

殿下,魔笛無用,先走一步了……

她握緊長劍的刀柄把那明晃晃的刀鋒對準自己的喉嚨,微微閉眼手下猛然用力……

突然之間,一道強有力的金丸打在她纖細的手腕上,她吃痛扔下長刀,長刀嘩啦一聲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悅耳的金屬聲音。

魔笛看着那落地的長刀,一臉狐疑的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朱溫,朱溫一張黝黑的臉上沒有多大變化,他只是微微擺手,“朕相信你沒有叛變,不過……”

魔笛的臉上神色平淡,淩亂的長發垂順在肩膀上面,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朱溫停頓一刻,冷冷說出一句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魔笛忙磕頭,一張好看的臉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多謝尊主不殺之恩……”

朱溫冷笑,“別高興太早,你辦事不利,害得朕精心設計的計劃付之東流,朕罰你去思璧崖好好反省,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得靠近……”

魔笛的心猛然沉到谷底,她本還想繼續引導朱溫調兵遣将攻打并州,卻不曾想,她要把自己困死在那思璧崖,那崖面中只有一間石屋子,只容得下一人碎步走過,崖下便是千丈懸崖,去到那裏被禁锢,除非有天梯可以下來,不然的話,就只有永遠困死在那裏……

魔笛咬碎銀牙,雙拳握緊,那張臉上卻是淺笑,“魔笛領命……”

她的那張姣好的臉上看不出半點不滿,朱溫朝着屋外叫人,“來人……”

魔笛忙道,“尊主,屬下禀告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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