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亂臣賊子

一旁的百姓可不樂意了，“我們都看到了，是藍色的眼睛，公子……”

蕭幻之那張鐵铮的臉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他吩咐古藤把帶來的碎銀子都分給了那些看熱鬧的百姓，随後腳步匆匆離去。

身後的百姓今日可算是樂開了花，撿了大便宜，一個公子憑空給她們銀子，真是天掉餡兒餅，那大嬸還在瞎想着，明日她還要來這岸邊，看看是不是還能遇到這麽好的事情？

蕭幻之大步走到護城河上面的石橋上面，一雙深邃的雙眸中難以掩飾他的興奮之色，是藍色的眼睛，沒錯，真的是藍眼睛……

“古藤，立馬去查剛才那位姑娘，我要知道她是誰，住哪裏？家裏都有誰，快去……”

古藤站在身後狐疑看他的主子，一臉疑惑，“公子，那姑娘怎麽了？”

今日這公子似乎不大對勁，就為了弄清那姑娘眼睛的顏色，他竟然把帶來的碎銀子都給了那些貪小便宜的人……

蕭幻之的臉上依舊露出一抹興奮的喜悅之情，他幾乎是在那裏傻笑，擡手撫弄雕畫着瑞獸的石橋欄杆，語氣中帶着一股難抑的激動“并州，并州……”

他剛才以為自己眼花，那個女子竟然用那種方式救那個孩子，為何他會震驚到說不出話，因為那個方法他曾經教過愛在水中游泳的公主，那是他祖上獨特的一種救治溺水之人的辦法，他從未告訴過別人，除了他的公主，那個藍色眼睛的姑娘她怎麽會，怎麽會？

他在心底大膽猜測着，如若那個女子是公主，那該有多好，公主沒死，被人從契丹帶到中原，好好的活着，可是，他卻知道這個猜測有多麽的不現實。

不管她是誰，他蕭幻之一定要找到她，問個明白。

古藤還想問些什麽，卻見蕭幻之一臉欣喜的走下石碣，古藤在身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剛才是聽錯了嗎？他的主子居然笑了，還笑的那般的開心？

自從半年前公主死後，他的主子便在也沒有這樣笑過，他整日萎靡不振，做事都提不起精神，如今他竟然笑的那般燦爛了？

古藤不由得為他高興，至少說明這次來到中原沒有白來，在契丹的時候他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活着，如今來到這中原，道是漸漸散發出了活力。

見蕭幻之已經離去，古藤這才反映過來，“公子，公子等等我……”

星月如勾，繁星璀璨，茫茫大草原上，夜風徐徐，吹拂着如仙女裙擺的茂密小草随風擺動，舞出最漂亮的弧度，篝火熊熊，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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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契丹的貴族圍繞在篝火旁邊，喝着美酒，烤着噴香的羊肉，格外開心。

帶着小草清香的空氣中飄蕩着奶酒和烤羊肉的香味，格外令人心醉，流連忘返。

今日是十月初五，是契丹國母述律後的四十大壽，契丹皇後的大壽，本該是舉國同慶，百官朝賀的，奈何那皇後卻說今年不用過壽，她說要為了那死去的公主祈福，百官們聽見這個理由，無不感嘆皇後和公主母女情深，只得照辦。

一襲鳳袍的述律後端正的坐在高堂之上，一張雍容華貴的臉，一雙幽藍的眼眸迷醉的瞧着那臺下在作樂的蕭家人。

今天是她的四十歲生日，卻是過的及其簡單，她只是把自家的人叫到一起，大家開心一番便好。

身旁放置着一些琳琅滿目的禮物，都是大臣和那些貴族送給自己的，她卻是沒有多看一眼，盡管她喝了許多的酒，也微微有些許醉意，可是，她的心裏卻比誰都清醒。

皇上出巡還未歸來，只是命人給她送來了一件上好的狐裘做生日禮物，她嘴裏沒有說什麽，卻是心裏開始埋怨起來。

她有四個孩子，大皇兒不争氣，小女兒死了，剩下的李胡和德光成了自己唯一的期望。

絲竹聲悅耳動聽，卻是無法讓她真正的開心。

耶律倍今夜沒有來給她祝壽，只是派人送來了一幅巨大的八仙賀壽圖，聽聞是那漢家女親自繡的，可是，她卻是很不喜歡，不喜歡那個人，就連她做的東西她也不會多看一眼。

她準備等皇上和德光回來，就和皇上禀告另立太子的事情，她已然制訂了周密的計劃，好堵住那些漢家大臣的嘴。

單手托曬，迷醉的瞧着臺下的衆人尋樂，她苦澀一笑，想她四個孩子，卻是生辰一個都不在身旁，就連皇上也……

她越來越放不下權勢，放不下那把權利掌握在手中的滿足感，她想要的越來越多……

她很清楚的明白只有她掌握着權勢，那臺下的蕭家娘家人才能這樣一直開心下去，她要保住自己娘家的尊容地位，還要保住自己手中的權利……

蕭姑姑瞧着她似乎不是很開心，便走過來一臉谄媚道，“娘娘，您看這裏好多禮物，老奴真是大開眼界……”

述律後緩緩坐正，瞟了那些禮物一眼，随後冷笑一聲，“禮物再多又有何用，皇上不在，我一人過這生日有何意思？”

她說完後便站了起身，一雙幽藍的雙眸掃視了那放着的禮物一眼，再多的珍寶也無法填補她心中的空虛，皇上已經出巡了快三月，還不回來，她是否已經失去了皇上的信任？

“娘娘別這麽說，您看這是二皇子差人送來的，這是太子，這是三皇子……”

蕭姑姑說着，便把那幾個皇子送的東西捧到她面前，“娘娘您看，二皇子不在契丹，卻還是準時的命人送來了禮物，二皇子雖然身在邊外，卻是心裏惦記着娘娘，真是孝順啊……”

述律平看着德光送的禮物，忙吩咐蕭姑姑拿上來，那是一個雕畫着精致花紋的紅木盒子，盒子到達手中的時候，鼻尖嗅到一股清雅獨特特別好聞的香味，她打開那嬌小的金鎖，只見那鋪着上好綢緞的盒子中躺着一塊紅如鮮血的玉佩，玉佩很小，約莫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卻雕工精細的雕制着一匹騰飛的馬兒。

“汗血寶馬？”

她幾乎脫口而出，欣喜的把那玉佩放置在手中，玉佩觸溫涼，她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還是德光深的本宮心，二皇子有說何時回來嗎？”

蕭姑姑看她笑了，忙舒了一口氣，“回禀娘娘，二皇子說下月回來……”

“德光終于回來了……”

她總算是找到一絲安慰，她看了一眼下面的娘家人，一雙幽藍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疑惑，“為何沒見幻之？”

蕭姑姑卻神色一變，忙靠近她，“已經快半個月沒有見到蕭大人了，他的府邸也是緊閉大門，老奴也覺得很奇怪？”

述律平一雙幽藍的眼眸中劃過一抹隐晦，“去查他在做什麽？查到立馬禀報。”

蕭姑姑點頭，随後退下。

想到那蕭幻之，那孩子真是個死心眼，她已經替她物色好了一個身份和容貌都配的上他的姑娘，他怎麽就無故不見了？

篝火漸漸燃盡，吃飽喝足的貴族紛紛對着她施禮謝恩後便匆匆離去，剛才還人聲鼎沸很熱鬧的樣子，轉眼間只剩下她和一些婢女士兵。

一婢女走上前來，“娘娘，這些禮物是放回您的房中還是？”

述律平掃了那些禮物一眼，“把那副刺繡的東西給本宮燒了，其他的送回氈子。”

婢女一聽要燒了那幅賀壽圖，心底卻覺得可惜不已，她看到那圖的時候很是震驚，那樣栩栩如生的八仙賀壽圖，竟然是用無數的彩色針線穿連密密縫制起來的，而且，它是太子送過來的。

婢女不敢違抗，便從那禮物中拿過那幅刺繡圖，随後走到那篝火處，猶豫片刻，這才把那刺繡的圖扔進火裏。

述律平看着那一團燃燒的東西，幽藍的眼眸只劃過一絲不屑，冷哼一聲，随後拂袖離去。

氈子不遠處，一襲紅衣似火的高雲雲和耶律倍不知何時就站在那裏，高雲雲一張清俗的臉上寫滿了焦急之色，不知道皇後會不會喜歡她送的賀壽圖。

為了趕制那府巨大的刺繡，她已經不眠不休的做了一整整七天時日，這才趕制在皇後生辰之日繡制好。

遠處一個婢女從夜色中漸漸跑來，看到耶律倍，忙雙膝跪地，“奴婢參見太子……”

“起吧，母後喜歡那畫嗎？”

耶律倍明顯的底氣不足，今夜本是想來賀壽的，奈何他想帶着雲雲一起來，而他母後說了，要帶着雲雲就別來了，所以……

婢女看着倆人期待的樣子，實在是不忍心看她們失望的樣子，便違心道，“啓禀殿下，皇後娘娘很喜歡，還誇那刺繡真是巧奪天工。”

耶律倍握緊高雲雲的手，“雲雲，聽到沒有，母後很喜歡，你的努力得到回報了。”

高雲雲一臉嬌笑，剛才緊張的心微微放松，“是啊，殿下，皇後終于收下了。”

婢女看這倆人如此開心，一張臉上浮現一抹尴尬之色，忙道，“奴婢告退……”

耶律倍看着婢女遠去的背影，握緊高雲雲的手，“雲雲，只要我們再努力，母後一定會接受你的。”

高雲雲把身子靠在他懷中，鄭重點頭，“我相信殿下，精誠所致金石為開，皇後一定會接受我們。”

兩個相互擁緊的有情人在瑟瑟的秋風中憧憬着她們的未來，憧憬着幸福的以後。

天邊的一輪星月漸漸隐退，緊接着幾朵烏黑的雲朵飄浮出來，繁星如瀑的天空下，萬家燭火的大草原漸漸沉睡。

燈火通明的氈子中，遣退了婢女和侍衛的述律後并沒有休息，而是端坐在大椅上，手中玩弄着那只玻璃杯，這一個多月她終于沒有在受到那鑽心疼痛的折磨，她不禁懷疑，是鳳骨玉出了什麽問題嗎？還是已經被人毀了？

不管如何，那夜出現在契丹的幾名身份可疑的人一定要查出來，她不會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即使他們和公主之事無關，她也要查探出來那群人來此做什麽，有何目的？

派出去的墨玉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消息，也不知道查探的如何？

眉頭深鎖，那雙幽藍的眼眸中劃過一抹愁怨的神色。

玩弄杯子的手頓時停下，簾子外面，響起了一道恭敬的聲音。

“啓禀娘娘，蕭姑姑求見……”

“進來……”

随着簾子被人扶開，一身風塵仆仆的蕭姑姑匆匆進來，“娘娘，奴婢回來了。”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緩緩站了起來，“如何？”

“奴婢派人去查探蕭大人在做什麽？去的人卻是無意中聽到那蕭府下人說什麽大人去了中原什麽時候回來這些話……”

“中原？”

述律平一張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蕭幻之竟然在她眼皮之下去了中原，他去中原做什麽？

“不要驚動蕭府的人，派幾個心腹去中原跟蹤蕭幻之，看他在做什麽與什麽人接觸，如若他有叛亂之心，不用禀明本宮，就地正法……”

蕭姑姑一臉驚恐的擡起頭看着眼前嗜殺的皇後，“娘娘，蕭大人好歹是您的親人啊……”

“哼。”

她冷哼一聲，随後優雅的走到蕭姑姑面前，“在本宮眼中，沒有親人之分，只有亂臣賊子，煥之雖是本宮娘家之人，但是，如若他有謀反叛亂之心，本宮絕不姑息……”

蕭姑姑看着眼前的皇後，吞了一口唾沫，“奴婢這就去辦。”

做了個退下的動作便要轉身離去。

“等等……”

述律平沉思片刻，“墨玉查探可疑人的事情已久，怎麽還沒有消息？”

蕭姑姑這才想到那墨玉派遣人來帶話，“娘娘別急，那墨玉派人來說他此時正在中原，待查探完了那幾名中原人的身份，即刻會回來向娘娘禀報。”

“這麽久還未查到，看來果然不出本宮所料……”

述律平緩緩走到那挂着的一副青牛白馬圖面前，若有所思。

“娘娘，您說的是？”

述律平卻微微擺手，似乎不想再繼續說下去。

“好了，去吧……”

蕭姑姑看她無心說下去便恭敬施禮後退了出去。

待蕭姑姑走後，她獨自一人走出氈子，擡起頭看着天空的繁星如瀑，微微閉眼，“皇上，您還不肯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