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奪劍驚變

劍光如煉，劍勢如虹。

兩柄長劍，一柄将“繁複華麗”四字用到了極點，每一劍出，便如星子墜地，月華傾洩；另一劍卻是将“簡約質樸”四字表現得淋漓盡致，輕易不出劍，若出便是簡簡單單地一劍擊在對方劍幕中的最弱點。

旁觀的人無不目不轉睛地盯着院內的兩人，生怕漏了一劍一勢。

這是公孫大娘和葉锳在切磋。論劍大會期間，幾乎每日，公孫大娘都會與葉锳切磋一番，也親眼目睹了葉锳在劍術上的突飛猛進。從一開始的青澀，到如今的揮灑自如；從最初公孫大娘輕松地主導了整場切磋的走勢，到如今的分庭禮抗。葉锳在劍道一途上表現出來的天分，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公孫大娘的認知。

這次的切磋也是。今日葉锳突然一改往日的風格，轉而用起了繁複華麗的劍法。作為一代宗師，公孫大娘自然不會被招術所拘束，索性幹脆也跟着改變風格，劍招簡潔利落之至。乍一看來，仿佛前幾日交手的雙方突然對換了一般，看得一旁觀戰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甫一交手，公孫大娘發現葉锳是在模仿她的劍招。不過，試了幾招之後，公孫大娘推翻了之前的論斷。

不，不是模仿。

世人習劍，多半是“由繁入簡”，先學會各種劍招套路，然後去蕪存菁，直至不再拘泥于招術，而是将最基本的劍式用到極致，此刻，方入劍道。

而葉锳此刻，卻在嘗試着“由簡入繁”。以自己對劍道的感悟，将劍式連綿成招，自成一派。能自創劍招者，便已是一代宗師了。

葉锳的劍招，雖然還帶着幾分模仿的痕跡，但已經漸漸有了自己的風格。

最後一劍相擊後，兩人急退，持劍遙遙相對。瑤光一見此景，便知今日到此為止了。

果然，公孫大娘收劍入鞘，神色是掩飾不住的驚嘆：“看來，我之前所言的‘十年’之期，卻是小瞧你了。”

葉锳微微一笑：“大娘謬贊了。”

日子嗖地一下子就過去了半個月，終于到了論劍大會的重頭戲。銀色劍帖的比試昨天已經結束，共有三人獲得參與最後的比武的資格。從今日起，就是收到金色劍帖的劍客之間的比試。

鹿寧看向公孫大娘，見到公孫大娘微微颔首，這才站出來，輕盈一躍，在空間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曼妙無比的一個轉身後，輕盈地落在擂臺上，擡手一亮自己手中的金色劍帖後，落落大方地向衆人抱拳行禮：“小女子鹿寧，這廂獻醜了。”

論劍大會，只認劍帖不認人。藏劍山莊莊主葉秋親自上臺，驗收劍帖。

Advertisement

正當葉秋要開口宣布驗收結果的時候，異變突起。

在驚呼聲中，數道黑影闖入論劍大會的會場之中，其中最快的那道身影直直沖向置于主席臺上的正陽劍。而此刻，主席臺上除了雙目失明的葉锳和數個藏劍弟子之外，別無他人。

那道黑影的動作太過迅速，葉秋剛發現他的時候，對方的手已經堪堪碰觸到正陽劍了。

葉秋的臉色頓時變了。

眼見神兵即将到手，那道黑影不由得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手指将要碰到正陽劍時，突然寒毛倒豎，危險的感覺襲來。身為武者，有時候，對危險有一種本能的直覺，而這個黑影選擇相信了自己的直覺，果斷收手後退。

一道劍光輕盈地自正陽劍前掠過，若是他剛才沒有收手的話，怕是整只手都保不住了。

功敗垂成。

那黑影站定，看向劍光襲來處，葉锳雙手自然垂落在身側，右手提着一柄長劍，劍鋒指向地面。

直到這時，衆人才看清楚黑影的樣貌，一個身着深青色緊身衣的中年男子，高目深鼻，顯然不是中原人士。

葉秋被另一個身影攔住，無法前去主席臺，憤怒地眼睛都快噴出火來，怒道：“來者何人，為何擅闖我藏劍山莊。”

公孫大娘持劍而立，看向與她對峙的男子，瞳孔一縮，随後言笑晏晏：“樓教主，您既然想要這神兵正陽，便拿了劍帖來比武便是，為何還要用搶的？難不成明教還缺這麽點錢嗎？”

瑤光看向一旁的勾陳，只見他露出一抹笑容，妖嬈妩媚卻又透出十分危險，正冷冷地看着和公孫大娘對峙的明教教主樓詭言。

樓詭言朗聲大笑，随後擲地有聲地砸下三個字：“我樂意！”

這果然是個再好不過的理由。

凝神關注着公孫大娘的動向，樓詭言無瑕轉頭關注其他地方的情況，卻遲遲沒有見到奪劍成功的信號，不禁有些焦躁不安，但又不敢表現出來。公孫大娘成名已久，往那兒持劍一站，就帶給人莫大的壓迫。樓詭言自認為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在公孫大娘面前仍然感到如芒在背，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主席臺上負責奪劍的人也在心中暗暗叫苦。

本來，論劍大會上有哪些高手，他們早就調查地一清二楚，幾乎是精銳盡出來牽制住這些高手，獨留輕功最好的他負責奪劍。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葉锳，生生把他攔在這了。

雖然之前公孫大娘坦言葉锳“十年內必勝于我”，但終究雙目失明，武功再高又能高到哪裏去？也沒幾個人把他放在心上，奪劍之人更是自負武功高絕，不将這個瞎子放在眼裏，誰料居然撞到鐵板了。

葉锳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也不主動出手，但每當奪劍之人想要接近正陽劍時，總有一劍破空而來，逼得他不得不撤手回防。

奪劍之人頓時怒了，把正陽劍放一邊，想先解決掉葉锳再來奪劍。至于臺上的其他藏劍弟子，他可從來沒放在眼裏過。

葉锳微微一笑，手中長劍輕輕往前一送，奪劍之人正好一掌拍向葉锳，頓時仿佛自己主動将手掌迎上葉锳的劍尖一般。若不是奪劍之人武功高絕，臨陣變招，怕是一個回合之下，就傷了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