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仙凡有別

西子湖心島上的別莊內，開得燦爛的秋菊中間站着一個黃衫少年，姿容絕世，正閉目抱劍，整個人似乎都融入到這片花海中，毫無半點突兀的感覺，美得就像一副畫。

瑤光直接從牆外跳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過往的景像在眼前浮現，與當下的場景瞬間重疊起來，瑤光一時間有些失神。

葉锳側過頭，“看”向瑤光進來的方向：“是瑤光嗎？”

“是我。”瑤光這才恍然驚醒般，大大方方地走到葉锳身邊，關切地問了一句：“你的傷怎麽樣了。”

葉锳對着瑤光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淵虹姑娘的醫術十分高明，我的傷早就好了。”

瑤光也不自覺地跟着笑了起來：“那就好。”頓了頓，瑤光有些猶豫是否應該開口。

似乎察覺到了瑤光的猶豫，葉锳溫和地問道：“怎麽了？有什麽煩心事嗎？”

“那個……”瑤光還是覺得這個時候說這件事似乎不太合适。

将最近的事情在腦海中轉了一圈，葉锳大致猜到了瑤光在猶豫什麽，笑着問了一句：“是問晚晴、夕照的事嗎？”

“咦？”瑤光睜大眼睛看着葉锳，眼中寫滿問號，“你怎麽知道我想問這個。”

知道自己猜對了，葉锳笑道：“也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吧？你猶豫不決，是擔心我的身體嗎？”

瑤光點了點頭。

“我倒是沒什麽大礙，随時都可以出發。只是……”葉锳有些擔憂地說，“不知蕭雪公子的身體是否大安？”

“他的身子就是那樣，死不掉，但也好不了。”瑤光嘆了口氣，“既然葉锳你這邊好了，那麽，就這兩日吧。再晚的話，幽姨就要帶我們起程回秀坊了。”

遲疑了一下，葉锳問道：“你……沒跟公孫大娘說嗎？”

瑤光理所當然地說道：“這件事，怎麽可以随便告訴外人？”

外人？葉锳的嘴角抽了一下：“對你來說，公孫大娘是外人？”他不禁在心裏有些同情公孫大娘了。

瑤光只是說了句：“終究是……仙凡有別。”

“那我呢？”葉锳靜靜地問了句：“我和你，難道不也是‘仙凡有別’嗎？”

訝異地看着葉锳，瑤光迷惑道：“你不是鳳娘的養子嗎？怎麽會是凡人。”

抿了抿唇，葉锳輕聲問道：“因為鳳娘？”

瑤光用力地點了點頭。

葉锳沒有再問下去，只是岔開話題道：“那，就你我和靖公主、蕭雪公子四人嗎？”

“勾陳肯定要跟着去的。”瑤光很肯定地說，“他絕對不可能會讓蕭雪有遇到半分危險的機會。”

于是，次日，聚集到葉锳所居的別莊內的，除了身為主人的葉锳之外，還有另外四人。

勾陳轉動着斜靠在自己肩上遮住陽光的紅紙傘的傘柄，疑惑地環顧四周道：“這裏……我竟然看不出底下藏着東西。”

瑤光掃了他一眼：“你難不成忘了，鳳娘是誰的妻子？”

勾陳笑笑：“我怎麽可能會忘掉？”

舒靖站在瑤光身邊，有些緊張道：“阿容，不跟幽姨說一聲，真的好嗎？”

蕭雪倒是沒這方面的顧慮，此次前來藏劍山莊旁觀論劍大會，他是和勾陳同行而來，并未有其他長輩陪伴。

勾陳輕笑一聲，接過話頭：“公孫大娘的話，在凡人中确實是首屈一指的高手，奈何……”勾陳意味深長地看了葉锳一眼，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仙凡有別啊……”

葉锳一怔。雖然雙目失明，但他還是發現了勾陳那道意味深長的目光。

又是“仙凡有別”？葉锳在心內暗自思忖，直覺這是勾陳似乎在向他暗示着什麽。

瑤光也點頭贊同勾陳的話：“正是這樣。幽姨再強，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貿貿然把她扯進來，只會讓她遭遇危險而已。”

“阿容……”舒靖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你越說我越擔心怎麽辦？真這麽危險嗎？”

沉默了一下，瑤光誠實地回答道：“我不知道。以鳳娘的能力，我不敢保證我可以在鳳娘的陣法機關之下，完全地護住你。”

蕭雪一怔，下意識地看向勾陳，只見勾陳難得的神色沉了下來，凝重道：“正如瑤光所言，鳳娘的能力和我們兩個簡直就是雲泥之別。雖然按理說，鳳娘不會故意要害你們，但是……”

“考驗什麽的，十有八九是少不了的。”瑤光輕輕一嘆，“進去後，我和勾陳未必能護在你們身邊，所以……”

“一切，都只能靠你們兩個自己。”

聽到瑤光如此鄭重其事的話，舒靖反而放松了下來：“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見到舒靖不再緊張，蕭雪也勾起一抹微笑：“不過話說回來，真難得，勾陳你也有沒把握的時候啊。”

勾陳輕輕地搖了搖頭：“哪怕是聖人，也不敢拍胸口保證自己在任何時候對上任何情況都有百分百的把握。我所能做的，不過‘盡力’二字罷了。”

“那個鳳娘……”蕭雪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真有這麽厲害？你和瑤光聯手都沒信心嗎？”明知道出這話，只會讓自己和阿靖喪失信心，在這種即将出發的時候不該問這種問題，尤其是在知道答案的情況下。但蕭雪最後還是問了。他寧可明明白白地死掉，也不願意稀裏糊塗地活着。

笙簧之主……他思索了半天，隐約覺得自己似乎看過相關的文獻資料，卻死活想不起來這個稱呼指的是誰。

對看一眼，見勾陳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瑤光這才輕聲說了一句：“聖人之下，蒼生皆蝼蟻。”

舒靖覺得，自己應該對瑤光這句話表示一下震驚，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卻覺得這話再正常再合理不過了，似乎在自己的潛意識中，也是認同這句話的。舒靖下意識地看了蕭雪一眼，見到蕭雪一臉的若有所思，卻沒有對這句話提出任何疑問，便知蕭雪八成有跟她類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