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你讨厭我嗎?
下定一個決心需要幾步?
阮暖會說:“三步。”
“首先,要确認自己的心意。其次, 要分析目前的狀況。最後, 要做出抉擇。”
确定自己的心意。
臭恐龍,喜歡她。
分析目前的狀況。
臭恐龍, 有人追, 還冷漠,注孤生。
做出抉擇。
別人追, 我也追, 為了不後悔,去她的小妹妹。
汪小悅和蘇寧是在吃晚餐的時候看見這條消息的,她們正相對着吃飯, 闵涼就坐在一邊, 随便地吃了份拉面。
看到這條‘幫我追闵涼’, 兩人齊齊被嘴裏的食物嗆到, 驚天動地地咳嗽了起來。
“庫庫咳咳咳咳咳……”
蘇寧捂着自己的嘴,汪小悅嗆得小臉通紅。
闵涼被她們的動靜吸引到了,轉頭問:“怎麽了?吃個東西嗆成這樣?”
“沒、沒什麽。”蘇寧連連搖頭。
她挑挑眉, 轉回身。
就這樣, 汪小悅和蘇寧答應了阮暖的請求。
都是好朋友, 當個工具人也不過分吧。
遠處的時雨打了個噴嚏。
不就是自己學習嗎?哼,有什麽了不起。
汪小悅的筆記就夠用了,阮暖還下載了很多題,已備兩三周過後的期末考試。
梅娴安跟阮泊又商議了一次,拜托柳青到阮家, 看顧一下阮暖和阮暖的奶奶。柳青應了,阮暖還挺別扭。班主任住自己家,這感覺可酸爽了。
悶頭學習了快一個月,阮暖的耐力簡直在不斷遞增。
當初中考被柳青提溜着學習,她就覺得自己以後對學習失去興趣了。後來為了一個賭約,讓闵涼給自己補課,學習的興趣和耐力又燃燒了起來。
到現在,沒有人管她,也沒有人給她補課。
她坐在桌邊,奶奶在床上看電視,即使有聲音,她也依然的埋頭苦學。
呵,闵涼。
有什麽了不起的。
即使沒有她補課,她自己也能認真學習,考試依然能保持原先的水平。她才不是什麽纨绔子弟,等她比她分數還高,學習還棒,看她傲什麽傲。以後讓她舔着臉來求她的筆記,求她的學習秘籍。
阮暖抱着這樣的念頭,簡直是鬥志熊熊如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回國那天,被保镖簇擁着的阮暖深呼吸了一口氣。
胸腹中升起了鼓鼓漲漲的期待感和渴望,回到這個小城市,凝視屋檐之上的淡黃色的天空,細密的雲層,心情跟走的那天截然不同。
也許,是有了喜歡的人,再多的陰霾也全都散去了。
阮暖還沒跟汪小悅和蘇寧說自己已經回來了,剛好第二天是聖誕節。
她拿着帶回來的禮物,打算去看看她們。
順便……給闵涼一個驚喜,也許是驚吓。
聖誕節那天,學校裏有了幾分平時沒有的熱鬧新奇氣味。
同學們互相送着賀卡,平安果,包裝着漂漂亮亮的條紋波紋包裝袋,藍色金色緞帶,紗紙裏面若隐若現的大蘋果。
阮暖拿着手裏的三個禮物盒,不算很大,是給蘇寧和汪小悅還有闵涼的的。她精心地挑選出來的兩條手鏈,很适合閨蜜戴。蘇寧應該會很喜歡,至于汪小悅,買的零食禮包過幾天應該也能到了。
還有一個盒子裏面的禮物,她抿緊了唇,不确定闵涼會不會喜歡。
她站在校門口,呼出了白色的氣。
身後的兩個女保镖不遠不近地站着,校門口有小商販擺攤,很多鮮花,平安果,一箱一箱的賀卡等等。
她沒等一下,放學的鈴聲就響了。
人流像開了閘門的水一樣緩緩流了出來。
阮暖等了一會才等到慢慢走出來的三人,汪小悅和蘇寧手挽着手,闵涼走在一邊。她們都換上了冬裝,闵涼穿着一身雪白的大衣,身上宛如帶了寒霜,戴着黑色的圍巾,頭發長了很多,束在腦後。
蘇寧和汪小悅在說着什麽,闵涼時不時應上兩聲。
她俊秀白皙的臉,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有那麽點生人勿進的意味。阮暖舔舔嘴巴,躲在了人群後面。
闵涼擡頭看向天空,暗色的天空飄下來朵朵絮狀的雪花,雪下得很大,有商店在放聖誕節的歌,“Merry Christmas ”的樂聲像荷塘裏的荷花香般,飄飄渺渺飛了過來。
她心裏有種格外寂寥的情緒在回蕩,仿佛周圍越熱鬧,她這裏就越冷清一般。
“阮暖?!”汪小悅的呼聲拉回了她的思緒。
闵涼有些錯愕地擡起了頭,很久未見的人,就站在昏黃的路燈下,帶着笑容看着她。
她穿着白色的薄款外套,毛衣軟糯,那笑容也甜滋滋的,像個白裏透粉的糯米團子似的。她眼睛裏含着星光,熠熠生輝,狡黠而機靈地眯着眼睛,尖牙露出來的一角,得意的模樣。
大概是很久沒看見她了,闵涼遠遠地看着她,目光竟然有些呆了。
她的目光像飛蛾被燭火吸引,難以自已地黏在了她的身上,被她灼灼而溫柔的光芒,纏繞包裹。
“噔噔噔!有沒有很驚喜。”阮暖跳到她們面前。
“哇……”蘇寧和汪小悅确實是喜悅地叫了起來。
而闵涼,湛湛的目光盯着她,居然擦肩而過,走了。
阮暖:“???”
被人流裹挾着,闵涼長腿邁着,很快就走遠了好幾米。
阮暖把懷裏給蘇寧和汪小悅的禮物盒塞給她們,急急說了一聲:“聖誕快樂哦!”
然後扭頭,加快了腳步去追闵涼。
闵涼仿佛感知到她在追自己,長腿輪得跟個風火輪一樣,唰唰唰地走得飛快,腳都快邁出殘影了。
氣得阮暖想爆炸,邁着步子追她,竟然一時還追不上她堪稱競走的魔鬼步伐。
走到沒什麽人的巷子裏,阮暖一個猛沖,沖過去抓住了她的手。
“躲我?為什麽躲我!”
她簡直要氣死了,自從地下室那天,都這麽久了沒見到她。她避開逃走不說,對之前的冷淡也沒有任何解釋和理由。
怎麽可以這樣?
闵涼背對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保持自己語氣上的平靜。
“你不是不回來了嗎?”
阮暖愣了愣,笑容掩飾不住,嘴角不斷地往上翹。
她望着她圓圓的後腦勺,說道:“哼……是啊,就回來辦個退學手續,然後就回英國,再也不回來了。”
闵涼猛地轉身,反手捏緊她的手,将她的腰掐住,抵在巷子裏的牆上。
“騙子!你又騙我。”她說。
兩個保镖守在巷子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的臉上都充斥着一絲絲尴尬。
阮暖好整以暇地端詳她帶着怒氣的臉,笑道:“怎麽了?我怎麽騙人了。今天就來向你們告別的,明天我就飛走了。”
“你騙人。”
“不信拉倒。”
闵涼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兩人對視着對方的眼睛,目視良久,仿佛在膠着地戰鬥,要刺破對方的眼球,鑽到腦子裏去似的。
“不是不聯系我嗎?不是打電話也不接嗎?不是一見着我就躲嗎?”阮暖冷笑,“你管得着我走不走,留不留?”
闵涼吐出一口氣,松開她的手。
“你要走就走,不用特意向我告別。”
阮暖拿要送給她的禮盒戳着她的心口,質問她良心似的。
“你真要我走?我走了以後可就不回來了。”
闵涼別開臉:“是你要走,又不是我要逼你走。”
“還說不是逼我走?這麽不待見的臉,見着我就跟個多嫌棄似的,拔腿就跑,還說不是逼我走,呵。”阮暖将禮盒塞給她,抱着胳膊。
“走就走,再也不回來看別人的臉色了,永遠都不回來了。”
她氣鼓鼓丢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剛走了兩步,手又被身後的人抓住了。
闵涼低沉而帶着點委屈地說着。
“對不起。”
阮暖心頭的火氣,瞬間被撲消得一幹二淨,柔軟得像癱泥巴。
她轉過臉,還是生氣地說:“是不是要我走?道歉幹什麽?誰能逼着你道歉啊。”
闵涼只是沉默着,低着頭。
“是不是要我走?給句準話,要走我現在就走。”
阮暖作勢要走,闵涼還拉着她的手腕,怎麽也不松開。
阮暖都要氣笑了,她像個不肯低頭服軟的小孩子一樣,緊緊拉着她的手,嘴裏卻一個字也不肯說。
“你上輩子,肯定是個成功的地下工作者,革命先烈,看,叫你說句話,你的嘴巴閉得比蚌殼還緊。”
雪花簌簌地落着,幽暗的巷子裏,除了她們兩人之外,別無其他人。
幽深而空曠的夜,有歡快的樂聲細細地飄了來。
今天可是聖誕啊,在另一邊的國度,現在是盡情歡樂,互斥真心的時刻。
阮暖慢慢地說:“在地下室的那兩天,我一直很害怕,很恐懼,甚至無數次絕望地想着,要不要自殺。可是沒有刀,我用什麽自殺呢?我想起了咬舌自盡,我嘗試着咬了一下,真的很痛啊。可是即使再痛,我也隐隐約約,有個模糊的念頭。我想,會有人來救我的。你們肯定能發現我失蹤了,奶奶肯定會報警的,警察會來救我的。
我等了兩天,燒得全身沒有力氣。
如果那個時候高翔要強迫我,我也沒有反抗的力量。
我都認命了,反正,貞潔對于一個女生再重要,也沒有生命重要。只要能活下來,我總會能逃出去,有新的人生。”
阮暖擡起頭看天空,闵涼抓着她的手,越來越冰涼。
“可是你和許警官來了,在我已經絕望,準備接受現實的時候來了。
醒來之後看着天花板,我真的好開心,我感覺我死了之後,又被你救出來,獲得了一次生命。我想感謝你,我想抱抱你,我想親口跟你說,謝謝你救了我。我還有好多好多,想要跟你說。”
“但是你……不肯見我。”
她的眼睛裏含了淚光。
“不來見我,走的時候也沒有任何消息,去了英國,你也找借口不跟我聯系。即使打電話,你也不接。我問你,是我做錯了什麽嗎?難道是因為,你覺得我髒了,所以不想再聯系我了嗎?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雪白的雪花落在烏黑的發間,她眼裏的水光,終于化成了玻璃珠子,一顆顆砸在了地上,也淩遲般,敲在了闵涼心髒上。
作者有話要說:叫你別扭,叫你作,哼哼。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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