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你認識她嗎

大衣帶着風、寒意和少女的清冷，齊齊包裹上來。

闵涼把她抱住了, 阮暖措不及防間, 沒入了她的懷抱。

鼻子越來越酸，眼淚一顆顆掉在她的衣服上, 然後滑下去。

“沒有, 沒有。”她低聲說，“從來沒有讨厭過你。”

“真的嗎？”阮暖抽着鼻子。

“真的。阮暖是我見過的, 最好, 最好的女孩子。”

“那你，為什麽不理我？”

沉了許久，闵涼說：“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好差勁啊。”

不經意之間地問蘇寧你過得怎麽樣, 當她們說話的時候豎起耳朵偷聽, 別扭又可悲。

“你救了我, 抓到了犯人，已經做得很好了……”阮暖沉迷于她的懷抱，即使不是那麽溫暖, 卻讓人由衷地感到一陣安心。

“還怕不怕？有沒有天天做噩夢？”闵涼低聲問她, “是不是天天晚上睡着睡着, 哭了起來？”

阮暖眼淚又掉了，臉上這會卻是爽朗堅強的笑容。那個奶奶的小奶狗，汪汪叫着用尖尖牙咬人的小奶狗，原來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成長。

臉上英勇無畏的光，驅散了所有黑暗與晦澀。

“不怕了。”她說, “有爸爸媽媽奶奶，汪小悅蘇寧，還有你，陪在我身邊，我一點兒也不害怕了。”

“對不起。”闵涼再一次道歉。

懷裏的她那麽嬌小，抱起來小小一只，柔軟又嬌嫩，好像一用力觸碰，就容易破碎了。她怎麽忍心去傷害她，讓她受到一點痛苦和絕望呢？

“我也是……”阮暖說，“我騙你的，我不走了。我要回來，我還要考試呢。”

闵涼松開她，指腹抹去她臉上的眼淚。

她笑了：“真的嗎？在那邊有認真學習嗎？”

阮暖鼓起嘴巴：“有某位老師的幫助，當然有認真的自學啦。只是那個老師也很過分，後面的筆記又沒了。”

闵涼柔聲說：“沒關系，我去幫你要。”

“能要到？”阮暖嬌俏地問，“那個老師不是說沒做筆記嗎？”

“能的。”她低聲說，“專門給你做，獨家筆記。”

阮暖的臉上于是才盛開一朵嬌豔的花。

“哼。”

她傲嬌地哼了一聲，臉上再不見任何眼淚和陰霾，心滿意足了。

“鈴……”手機鈴聲打破了此時的寧靜溫馨，阮暖低頭一看，是奶奶打來的，大概是催她回去了。

有點不舍。

“禮物好好收下，明天見哦。”阮暖從她的懷裏出來，後退兩步，高擡着下巴，高傲的小公主被保镖迎接着，歡樂地轉身回家了。

闵涼一直注視着她的背影，所有的寂寥和冷清都轟然驅散。

取代的是她，完完整整地填補了那些空白。

豎起的城牆，在她的眼淚之下，早已經破碎開。

最後的心門，還能堅守多久呢。

闵涼回了家，拆開了禮物，是個穿着裙子的漂亮公主臺燈，裙擺發着光。闵涼把原先床邊桌上的黑色臺燈收起來，把這尊公主臺燈放在桌上。

晚上打開她，暖黃的燈光就柔柔地灑滿了整個房間，她指尖觸上臺燈，被燈光照耀的手指，仿佛有着跟阮暖同樣的溫度。

第二天阮暖也回到學校上課了。

同學們好奇而打探的目光，在闵涼面前，全都強行轉移了。

闵涼冷冷的目光掃過，他們都收回了探視的眼神，讪讪地開始做自己的事。

之前那個被摁在廁所裏的男生慘狀還歷歷在目，他們都心有戚戚。

阮暖再度得到了‘老師’給她準備的複習筆記和資料，非常全面，由蘇寧交給她。

蘇寧：同在一個教室，前後桌，為什麽還要特地經過她的手交給阮暖。

這是什麽新的情趣嗎？

雖然也算得上臨時抱佛腳，但抱起來也還是很有用的。

元旦那天，班級裏出了節目，但阮暖家裏來了很多親戚聚會，于是沒去。

阮暖問奶奶可不可以邀請闵涼和汪小悅蘇寧幾人來家裏吃飯，打算趁着放假前，讓幾個人來家裏吃頓飯，聚一下。

奶奶也同意了。

一日一日等到考試結束，阮暖總算松下緊繃的神經。

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成敗在天了。

阮暖望着天空吐出一口氣。

以她的家境，其實學歷已經稱不上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了。即使她不讀書，未來不管去父母哪邊，都比一般辛辛苦苦讀了十幾年的出來的人站得更遠更高。

但是在現在，她跟他們都在同一水平面，一起奔跑前行。

所有人都在努力，她喜歡的人也在努力着。

她也不能落下，既然要追上這麽優秀的人，自己當然也得逐漸奔跑起來吧。

阮暖伸個懶腰，露齒一笑。

約好吃飯的那天，闵涼的家最遠，蘇寧和汪小悅的家近點。

以防萬一，阮暖讓人開車去接她們。

出于自己想見見闵涼家是什麽樣的心理，阮暖也坐上車去了。

接了蘇寧和汪小悅，最後來到闵涼家。

阮暖從車窗裏往外看去，她家是以前老城區的部分，幾年前還算是熱鬧，現在已經牆壁斑駁，商鋪蕭條，很破舊。

阮暖下了車，站在樓房下，想着是站在底下打電話，還是去上面敲門。不知道闵涼的爸爸媽媽長什麽樣，闵涼的家又是什麽樣。

阮暖正想上去，一道人影突然從樓道裏走了出來。

長到腰下的頭發，清純美麗的臉，這是一張熟人的面孔。她提着塑料袋下了樓，似乎也沒料到在樓下看見了阮暖。

“阮暖？你怎麽在這裏？”裴厭驚訝道，“上次喂完貓之後，我都好久沒看見你了。”

“裴厭……”阮暖面色也有點複雜。

也許是她太小心眼了，自從那次她給她介紹奶茶店，使得高翔有鑽空子抓到了她。之後她回想起來，那些日子的陰影，連帶着對嬌花般美麗的這個女孩也生出一些陰霾。

阮暖知道這樣遷扯到別人是不對的，只是理智終究難以壓過情感。

她再美麗，在她腦海裏的印象也灰暗了許多。因為這種不舒服的情感，阮暖有些不想再靠近她。

“怎麽了？最近是有什麽事情嗎？”裴厭問道。

“沒什麽。”

裴厭也不介意，點點頭，笑道：“沒什麽就好，下次可以一起約着去喂貓呀。你怎麽突然來這兒了？”

阮暖：“找同學。”

“同學。”裴厭訝異道，“這棟樓，蘭湖的，好像只有闵涼哎。你是找闵涼的，她的同班同學嗎？”

阮暖一愣，點頭。“是啊，我是她的同班同學。”

裴厭笑了起來，“真巧啊，我是闵涼的女朋友。”

阮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嗆道般說：“什麽？女朋友？”

“開玩笑啦哈哈……”裴厭揮揮手，“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哦，我現在在追她呀。”

“追她？”阮暖一下想起汪小悅和蘇寧說的，有人在追求闵涼，而且還很漂亮。

她回來那幾天根本買看見有誰出現在她身邊，蘇寧說有可能早就放棄了。

沒想到，世界真是小。追求闵涼的居然是之前跟她有過幾面之緣，一起喂貓的裴厭。

裴厭歪歪腦袋說：“我跟闵涼小學就認識啦，我老是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面，叫她姐姐姐姐的。後來到了初中我才意識到我喜歡她。”

說到這裏，她臉上是嬌羞的紅暈。

阮暖如鲠在喉。

“只是……”裴厭的臉色又轉為黯淡，“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傷害了她，現在她很讨厭我。我以前确實很笨很傻，辜負了她的喜歡。那個時候她牽着我，親口對我說喜歡我的曾經，果然是回不去了。”

裴厭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跟你說了這麽多有的沒的。我帶你上去吧，她就住在我家上面。偶爾聽着她在樓上的動靜，莫名還有些開心。”

阮暖一言不發地跟着她上樓，裴厭指了指闵涼的家門，眨眨眼睛。

“你是她的同學，跟她關系應該還可以吧。要是見到她了，跟我說點好話可以嗎？她再怎麽生我的氣，也總有一天會氣消的。到時候，你可就是我們牽線搭橋的媒人了，我們一定會請你吃飯哦。”

“再說吧。”阮暖幹巴巴答了一句，不再看她。

裴厭朝她告別，哼着歌下了樓。即使下去了，那愉快的音調還在樓道裏盤旋，顯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阮暖同她恰好相反，心情糟糕透了。

站在闵涼家門口，阮暖甚至想掉頭就走。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敲響闵涼的門。

阮暖等了會，門上的貓眼被打開，緊接着，鐵門被打開，闵涼出現在面前。

“阮暖？你怎麽來了？”

“我來接你，車在樓下，蘇寧和汪小悅也在下面。”阮暖說。

她低着頭說話，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闵涼意識到有點不對勁，問她：“怎麽了？”

“你……”阮暖擡頭想問她，又想起自己跟人家又不是什麽男女朋友的關系，連質問都沒有道理。她什麽也沒問，只說：“收拾好了嗎？收拾好了就走吧，奶奶說你們可以先去坐一會再吃飯。”

闵涼：“稍等一下，我沒想到你來接我，我還得洗個澡。”

闵涼側身讓她進去，阮暖只好走了進去。

房間不大，對于阮暖來說已經算是狹窄了。兩室一廳，客廳裏有大面積的，幾乎堪比牆壁的魚缸。碩大的魚缸幾乎占據了客廳很大部分面積，各色的魚類輕搖着尾巴在幽藍色的水裏游動。紗簾拉開，陽光透進來。狹小的客廳裏，并不見其他人的身影。

阮暖問：“你爸爸媽媽呢？”

走在前面的闵涼身形頓了頓，平淡的聲音傳來：“我爸爸去世了，我沒有跟媽媽一起住，現在是獨居。”

阮暖愣住了，她從沒聽過闵涼說過家裏的任何事情，更不得而知，她的父親已經去世，自己居然是一個人生活。

高中生，學業緊張，為了好好學習都夠難的，而闵涼，不僅成績好，還能獨自居住，照顧好自己。

阮暖想到自己，之前學習的時候奶奶心疼她太辛苦了，家裏熬的湯層出不窮，各式各樣，不由得感到十分慚愧。

她進來，基本能看清楚闵涼家的大小和布置了。

兩個房間，一個是她的書房，一個是卧室，阮暖看見自己送給她的臺燈正坐在床頭桌上。她房間的布置也很簡潔，書房全都是書，大部頭的各式書占據了整個牆壁。

阮暖坐下，闵涼給她倒了杯水。

“稍等一下，我去洗個澡。”

“哦。”阮暖乖乖坐着。

想起之前裴厭說的話，她心情還是很糟糕，擡頭問了一句闵涼。

“你認識裴厭嗎？”

闵涼進浴室前丢下一句話：“你想知道什麽，我出來跟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甜嗎？探頭一問。

第三更。

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