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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了。”

啊，原來這麽多年過去了，記得當年她第一次見到金發碧眼溫妮時，只有十四歲，而現她馬上就要做娘了，溫妮也要回到她祖國，和他心愛男人相伴餘生，而自己也有了駱駿，當年就是這裏，他偷偷送給她一枝玫瑰花。

溫妮紙上寫下地址，交給真真：“這是我洛山矶住址，有機會你來了美國，一定要來我家做客，當時我歡迎你和駱一起來，你們是我中國見過相配一對。”

真真見到駱駿時，告訴他：“溫妮醫生說我們是相配一對。”

駱駿說：“我知道，秦風早就說過了。”

“秦風？”真真有些奇怪，那個死太監難道也能看出來他們相配嗎？“秦風那家夥說過什麽？”

駱駿繼續擺弄着手裏一把短刀：“他說我們是一對狗男女，這不就是說我們相配嗎？”

真真惱羞成怒，一把奪過他手裏刀：“誰和你相配啊，只有你是狗，我才不是！”

她拿着短刀晃蕩了幾下，又對駱駿說：“溫妮就要走了，以後我到哪裏去檢查身體呢？”

駱駿想起他老婆那喜歡檢查身體愛好，也有些為難了，除了溫妮，他不知道還有哪個醫生能受得了他老婆神經質。

不過他還是安慰她：“我們家應該有個家庭醫生了，将來你有了孩子也方便好照顧你，明天我就讓老汪去辦這件事，找個醫生住到咱們家裏，好是女，這樣方便給你做婦科檢查。”

真真很高興，馬上舉雙手同意：“不過要找個外國醫生，還要不懂中國話。”

“為什麽？”駱駿有些不解，他和真真懂外語無所謂，家裏傭人司機可不懂，就連老汪也只會簡單對話而已。

真真懶得向他解釋，她可不想再聽到有女醫生當衆誇她男人性能力旺盛，所以找個不懂漢語洋醫生放家裏，是非常非常有必要。

晚上她躺長沙發上，把兩只腳翹到駱駿肩上，随口問道：“怎麽近沒有看到秦風那個家夥？”

“我讓他去山西了，沒準兒已經被那邊土財主包養了。”駱駿拿下她一只腳放到腿上。

“我怎麽覺得你近總是支開他啊，是不是你也發現他對你沒安好心了？”真真不失時機挑撥他們之間關系。

駱駿被這個善妒小妻子給逗笑了，這個小東西腦子裏不知道整天胡思亂想些什麽，居然一直認為秦風喜歡自己，秦風喜歡誰，她難道真看不出來嗎？

“傻丫頭，小秦不會喜歡我，和我一樣，他喜歡女人。”他只好實話實說。

“我才不信呢，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有女朋友，他整天和你一起，就像太監那樣跟着你，惡心死了。”餘真真對駱駿每次都偏袒秦風非常不屑，“你是沒看到，當年他那滿臉色迷迷樣子，那時我女扮男裝，他把我當成男人，竟然想要強奸我，多虧他看到你給我項鏈，知道了我是女人，這才沒了興趣，你老婆我啊，差一點你被當成男人，被你好兄弟糟蹋了。”

駱駿還是第一次聽她詳細說當年廣東事，他忽然問了一句奇怪話：“他真是看到那條項鏈時才停下來？”

“是啊，”真真伸手擺弄着頸間項鏈，“這就是我護身符，那次多虧它救了我，保住了我貞潔。”

駱駿嘀咕了一句：“沒想到他居然這麽猴急。”

“你說什麽呢？”真真沒有聽清。

他笑了笑，把她另外一只腳也放到腿上，拍拍她腳丫，說道：“來，我給你揉揉腳吧，不要錢，免費。”

☆、102 明星時裝

民國十六年七月初，上海靜安寺路一座洋樓外，人頭攢動，圍觀人群把這裏圍得水洩不通，多名警察維持秩序，但瘋狂人們還不停向前擠。

長長紅地毯一直延伸到街邊，一輛輛汽車停到紅毯前，從車上走下不是明星就是名媛，個個珠光寶氣，衣着時髦，圍觀人們不停呼喊着“張敏之”“方芳”“陳玉梅”。

今天是明星時裝公司開幕日子，這也是中國第一家女性服裝公司。這家公司老板有兩位-----真一電影公司老板滬上名媛餘真真和電影皇後伊琳。而剛剛從法國歸來李約翰則是明星時裝首席設計師。

開業當天，明星雲集、衣香鬓影，星光熠熠，幾乎全上海媒體都彙集這裏，争相報導這一場星輝閃爍開幕盛會。

站話筒前，電影皇後伊琳對所有來賓和記者說：“明星時裝提供給大家是好服裝，但不是貴。”

仿照巴黎高檔時裝店模式，餘真真聘請了多名年輕貌美身段苗條模特兒為顧客店內試衣，如此服務，自然廣受好評。再加上電影皇後明星效應，明星時裝剛剛上市便聲名遠揚。

公司開幕僅僅二十天，上海及周邊無錫、南京等地大街上，只要有時髦女子出現地方，就會有一道道由明星連衣裙組成亮麗風景，1927年夏天，明星連衣裙成了這一季亮麗姣點。而上流社會聚會中，穿着明星晚裝出場演藝明星、名門淑女是靓麗奪目，高貴逼人。

餘真真一向是個會讨婆婆歡心好媳婦，她讓人專門訂做了整整三箱裙子和晚裝，用客輪給遠美國婆婆帶過去。喜得大洋彼岸駱夫人不住掉眼淚。為了表達未來婆婆對準兒媳疼愛，駱夫人也給餘真真帶過來三個箱子，裏面全部是電影拷貝，其中有兩部電影是引人注目，一部是《唐璜》，一部是《爵士歌王》。

明星時裝初步成功，是餘真真早就預料之中，前生她活到七十年代，那之前法國和日本時裝業就已達到很高水平，她這次不過是略微仿效而已。餘真真雖然不是刻苦耐勞人，但也不算是忽功近利，她每一次舉措都是經過深思熟慮。

荷裏活已經有了有聲電影。但中國目前還沒有，有聲電影是餘真真非常向往，但她并不想當第一個吃螃蟹人，那是需要金錢和勇氣，但是能讓電影裏人物說話。對她來說是有很大吸引力，歌舞片是她一直想拍。

三年前，她已經讓旗下明星學習唱歌、昆曲和舞蹈了，尤其是伊琳，雖然比不上十幾年後金嗓子周璇，但是也稱得上能歌善舞。但是只要有聲電影一天不中國出現。明星們就只能做啞巴。

今天她約了華夏影業張文川一起看電影，坐真一放映廳裏，兩個人用了一下午時間。看了足足三遍《爵士歌王》，當裏面主角忽然說出那句“等一會兒，等一會兒，我告訴你，你不會什麽也聽不到。”時。張文川居然激動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聲對餘真真說：“餘小姐。你聽到了嗎？對白，有對白！”

餘真真微笑對他點點頭：“對，現除了可以唱歌以外，還能說話了。”

直到離開真一時，張文川依然激動不已，真真讓人拿了兩袋衣服交給他：“一袋是送給張太太，另一袋是送給白雪，你不要弄混啊。”

張文川這才有些尴尬笑着接過來。

張文川和白雪事是餘真真一手促成，自從駱駿和白雪“有了一腿”以後，她便借着白雪和華夏拍片合同，略施小計，就把漂亮風騷白雪送到了張文川懷中。

早已年過四旬張文川對白雪寵愛有加，言聽計從，白雪出身本來不好，母親做過妓女，餘真真為了籠絡人心，收了白雪做了自己幹妹妹，餘真真既是大家閨秀又是商界名人，于是白雪身價立刻擡高了一截，張文川面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連正室張太太都對她無可奈何。

而餘真真這邊，因為中間有了白雪這個粘合劑，所以和張文川關系又拉近了一層。

她收白雪做幹妹妹事，曾經登上了報紙，駱駿看後，問過她：“老婆，你還想認多少個幹妹妹，告訴我吧。”

于是那天晚上，駱駿連客房都沒得睡，直接睡到地板上。

餘真真早就想拍攝有聲電影了，但是她并不想這方面投入過多精力，于是她便想到了張文川，張文川對電影熱衷她是知道，由他去推動這件事，自己參與，這将是一個很好辦法。

今天她請張文川過來看電影，只是想摸摸他心思，從張文川今天表現上，她已經知道，她目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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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八月份，剛剛開業不久明星時裝公司已經開始設計推出秋冬款大衣和風衣了。

餘真真對設計師李約翰要求是，巴黎流行時裝，十天後就要上海出現，為此李約翰專門發電報給巴黎同學，為他收集資料。

餘氏經紀公司所有女明星，都是明星時裝形象代表，她們穿着明星時裝出現各種大大小小聚會中，風頭十足，緊接着，其他公司女明星也都以穿明星時裝為榮，不僅僅是潮流所趨，也是她們覺得穿上明星衣服，自己和電影皇後伊琳也站同一個臺階上了。

銀幕上光彩照人電影明星如此，大戶人家小姐太太們也是如此，就連賺錢養家洋行小姐，也都以穿明星服裝為時尚。剛剛一個多月，就有北京天津和漢口服裝商來上海明星公司進貨了。

餘真真和伊琳可謂開門紅，兩個小妮子賺得杯滿缽溢。

當李約翰帶了十套剛剛打版衣服給她看時，餘真真果斷說：“七天內再趕出十套，我要召開時裝發布會！”

“什麽會？”李約翰一時沒有明白。

真真沖他笑笑，并沒有解釋，而是對他說：“你只管去做你衣服，其他由我來。”

她從餘氏經紀公司抽調來幾位策劃人員，開始按她要求籌備時裝發布會。這幾個人全是餘氏骨幹，策劃過多次明星活動，餘真真對他們大致說了時裝發布會形式和要求，他們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把策劃文案交給了她。

餘真真稍做改動後，就讓他們開始實施了。

餘真真是做電影，旗下多是美工布景，這次發布會地點選她自己戲院“娛樂舞臺”。這裏當時買下時只是一間小戲院，經過一年多整修已經初具規模，這一次餘真真又讓人把舞臺重改裝，讓觀衆與舞臺離得近直觀。

從她決定召開發布會第二天開始，各大報紙上就已開始刊登，有記者追蹤報導，這次盛會還沒開始，就已經是上海街頭巷尾議論話題。

這場演出，她使用都是自己現有資源，精心挑選了旗下十個女明星做為模特兒，電影公司大批工作人員全都調來以備不時之需。她錢省得嘩啦嘩啦，用她自己話說，這是“人其用”，反正餘大老板眼中，是不能有一個閑人。她日本生活多年，早已把資本家那一套剝削技巧學會了，事實上，她除了拿駱駿沒有辦法以外，對別人她都欺負得淋漓致。

時裝發布會當天，餘真真打扮得平凡普通，拉了駱駿坐角落裏，以旁觀者身份看着自己一手策劃盛會。

當一位位穿着時裝明星走上舞臺時，中國歷史上第一場時裝秀開始了。美侖美奂舞臺上，真正明星演繹着明星牌時裝，這已不僅僅是一次完美組合，還是一次創舉。

而發布會結尾時，又出現了另一個高氵朝，法國歸來設計師李約翰，明星時裝老板之一電影皇後伊琳陪伴下走上舞臺，李約翰是中法混血，長得英俊潇灑，他和伊琳配搭成了當晚亮焦點。

真一電影公司攝影師将這次盛會全場錄制，并用時間制做成紀錄片《明星雲裳舞》，這部電影上映當天就全場爆滿，又讓餘真真猛賺一筆，不久便由南洋餘氏影業公司引進，遠銷海外。

這部紀錄片全國上映，它影響力遠遠超過時裝發布會本身，明星們代言明星時裝，迅速紅遍大江南北。

明星時裝成功帶動了整個上海服裝業興旺與繁榮，各個商家紛紛仿效，之後很多年裏，上海成為整個遠東及至亞洲時尚之都，日本、菲律賓、加坡、印度等國富商大賈，都會趕到上海，選購時裝。

而這一切幕後推手餘真真，此時正對着一堆帳目計算着自己蠅頭小利，駱駿走過來，問道：“老婆，你存了多少嫁妝了？”

餘真真從帳本中擡起頭來，目露銀光說：“李約翰除了設計衣服以外，平時也是很閑吧，我給他那麽高工資太浪費了，怎麽才能讓他忙起來，給我多賺點錢呢？”

駱駿轉身就走，他忽然發現找了一個貪財老婆也是一件很可怕事情。

☆、103 五彩纓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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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四馬路青蓮閣茶樓一向是各界商人們洽談生意喜歡去處，每天從商雲集，看貨取樣，立約議價，熱鬧非凡。四馬路屬于英租界，這附近既有跑馬廳大戲院，又有報社和書局，但出名則是煙花柳巷。

餘真真對這裏則是有加不同感覺，不僅僅是因為周楚翹是從這裏堂子走出來，以及當年方行雲《今報》座落與此，而是因為世保曾經這裏混過日子。

而今天餘真真坐青蓮閣茶樓等待人，也和世保有關。

兩天前，她接到《今報》電話，有一個人找到報館，聲稱認識翁世保。談過價錢之後，餘真真約他這裏見面。之所以選這裏，是因為這裏離跑馬廳很近，而世保當年曾跑馬廳牽馬，也就是那裏加入青雲幫，只不過地位低下，只是低層外圍。

餘真真已經等了半個小時，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她不禁有些奇怪，既然主動提供線索，無非是為了拿到賞銀，不論他有沒有說謊，也應該來赴約。

于是真真繼續等，她不相信有人會和錢過不去。自從和駱駿訂婚之後，她就加迫不急待得想要找到世保，雖然前生世保死後，她也改嫁藍緒，和世保夫妻情份早就了結，但是當她和駱駿一起後，她卻總覺得自己對不起世保，按照原定計劃，結婚後再過一年半載，她就會把上海生意逐漸轉到香港和南洋，然後帶上母親一起離開國內。

前生她和世保一直幫會和日本人之間盤桓，終也沒有好下場，這一世她只想遠離這些。當年她和世保只是為了生計為了賺錢，還現她已經不用再為這些發愁，她清楚知道未來十幾年後，中華大地将會發生什麽事，所以她只想趁着目前時局還算安定，多賺點錢，将來一家人到國外過安定生活。

她和世保兩個人一條命，所以她一定要找到他，即便今生兩人沒有夫妻緣份了，她也要帶他一起離開。讓他也遠離将來要發生那些風暴。

這一陣兒，她除了依然報紙上刊登尋人啓事以外，甚至還動用了私家偵探。并附近無錫和南京等地，也展開了尋找。

就連駱駿也發現她找人，真真知道瞞不了他，幹脆直接告訴他世保情況，讓他幫着找。只說要找是母親親戚。

雖然訂婚後駱駿經常陪她回娘家吃飯，但三太太素來寡淡，很少說話，駱駿不可能向未來岳母詢問這件事，所以并沒有産生懷疑。

坐青蓮閣裏真真，再一次看了看腕上手表。指針已經指向下午五點鐘，她已經這裏等了足足兩個小時，那人卻依然沒有出現。這時她已經确定這是一個惡作劇，她決定不再等了，叫了夥計結了帳，拿起手袋起身準備離去。

兩個保镖早就等一邊，見她離開也忙起身。不遠不近跟她身後。

她剛走出青蓮閣大門，忽然一個人從裏面沖了出來。從她背後奪門而出，正撞她身上，她沒有提防，被那人撞倒地，那人略一停留，卻又馬上跑開，臨走時對真真說了一句“對不起”。

真真愣了一下，雖然那人聲音很低，但是她卻聽得清清楚楚，那人講得居然是韓語！

她和李元浩認識了兩三年，對韓語簡單會話略知一二，這一次她能肯定這人講得是韓語，二十年代上海，朝鮮人非常罕見，不可能聽到韓語。

這時保镖已經跑了過來，要去追那個人，真真攔住了，雖然當衆摔倒比較尴尬，但也沒有摔傷，不用興師動衆，她剛要帶着保镖離開，卻見地上有一個東西，她撿起細看，見是一枚纓絡，用五色絲線編織而成，形狀款式非常別致獨特，真真想到這應是那個朝鮮人和她相撞時，不慎從身上掉下。

見那人已經跑遠，她随手把那枚纓絡放進手袋之中。

離開了青蓮閣，她心情有些沮喪，又是一場空歡喜，這些年來，她一直找他，可是九年過去了，希望卻越來越渺茫，眼看離開日子越來越近，她要到哪裏才能找到他啊。

她沒有上車，而是低着頭，想着心事，漫無目街上走着，兩個保镖離她幾米遠地方默默跟着。

“餘小姐？”有人擋她前面。

她吓了一跳，猛然擡起頭，面前帶着墨鏡咧着嘴沖她笑着，正是李元浩。

“你怎麽這裏？”她沒好氣問，這種人多嘈雜地方，怎麽是他這樣身份人來地方呢，如果不是馬路上，她已經開始斥責他了。

雖然帶着墨鏡，但李元浩一場俊臉還是發紅了，嗑嗑巴巴說：“對……對不起,餘小姐,我…我是和公司人一……一起來,不是一個人。”他費了好大勁兒才把這句話說完，然後沖着不遠處指了指，真真順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見公司攝影車正那邊，幾個工作人員正搬着道具，這才記起曾聽浦導演提起過，這兩天要來跑馬場這裏拍外景。

不過她還是沉着臉，對李元浩說：“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你平時怎麽拍戲，将來有了有聲電影，你連飯碗都保不住了，從明天起繼續去上國語課！”

李元浩紅着臉，不住點頭：“知道了，餘……餘小姐。”

真真本來心情很不好，不然也不會沖着他發火，可現看到又高又壯李元浩像個做錯事孩子似樣子，又覺得可笑，感覺太過兇巴巴了，他可是自己搖錢樹啊，真把他吓出毛病，以後搖不出錢可怎麽辦，于是她和言悅色說：“不要緊張。你去叫上浦導演和方芳，我請你們到杏花樓吃飯。”

李元浩這才有了精神，三步并做兩步向攝影車跑去。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了，同來只有方芳，卻沒有浦導演，原來今天外景拍得并不理想，浦大導心情不好，所以連老板娘面子也不買，餘真真素來知道他脾氣。所以也不介意，帶了李元浩和方芳，到附近杏花樓吃飯。

四馬路上杏花樓酒家。是一家傳統菜肴粵菜館，已有幾十年歷史，父親餘家慶世時，常帶着三太太和女兒來這裏吃飯，這裏是餘真真從小到大經常來地方。方芳恰好也是廣東人，兩人口味相近，對這裏菜肴非常喜歡，反而李元浩，幾乎沒有動過筷子。

真真笑着問：“你拍了一天戲，現不吃飯。該不會晚上回到宿舍一個人啃泡菜吧。”

除了她以外，沒有人知道李元浩是朝鮮人，就連與他合作多方芳和伊琳也不知道。現朝鮮還被日本占領，李元浩父親曾是抗日義軍首領，而上海日本人又很多，李元浩是公衆人物，如果讓他暴露了身份。卷入政治漩渦，那将是一件很可怕事情。

“咦。李元浩，原來你是四川人啊，以前沒有聽你說過呢。”聽到真真說起泡菜，方芳誤以為是四川人做那種泡菜。

李元浩笑笑，沒有說話。

真真知道自己口不擇言，忙把話題岔開，問了一些他們今天拍戲事情，又問起為什麽拍得不順利，浦導演為什麽會心情不好。

李元浩語言表達能力有限，方芳便繪聲繪色講給真真聽。原來今天拍電影時，恰好遇到韓國人聚會，所以拍攝只能提前中斷。

真真有些奇怪，雖然是對方芳說話，但卻又好像是問李元浩：“韓國人不是都法租界嗎？怎麽會來英租界聚會，不怕巡捕抓嗎？”

方芳茫然搖搖頭：“誰知道呢？我直到今天才聽小李說起，原來韓國政府竟然上海，真是奇怪，為什麽不韓國，而上海呢？”

“這有什麽奇怪，因為朝鮮半島被日本人占領了啊。”李元浩終于忍不住了，搶過了話題。

餘真真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吃飯吧，不要再談論這些。”

李元浩紅了臉，拿起筷子，使勁往嘴裏撥着白飯。

看他那副受氣包樣子，方芳笑出了聲：“小李，你也太聽話了，餘小姐讓你吃飯，你就真只吃米飯不吃菜啊。”

真真也不禁莞爾，李元浩臉卻紅，連耳根也紅了。

聽方芳說起今天韓國人聚會事，趁着方芳吃完飯去洗手間補妝，真真從手袋裏拿出青蓮閣門前撿到那枚五色纓絡，對李元浩說：“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們朝鮮人東西？”

李元浩接過纓絡，忽然雙手顫抖，澀聲問：“餘小姐，這是從哪裏得來？”這一次他居然沒有結巴。

真真沒想到他會這樣激動，忙道：“是我撿到。”

李元浩把纓絡緊緊貼到胸前，聲音有些發顫，淚水順着面頰流了下來：“這麽多年了，我終于又見到五彩纓絡了，我以為這一生也不會再見到它了。”

真真把手帕遞給他，問道：“這究竟是什麽？”

李元浩這才感覺到自己失态，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輕聲說：“這枚纓絡是我們家族标志，我那枚早東北時就丢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又看到了。”

他頓了頓，又道：“餘小姐，請問可不可以把這枚纓絡讓我保管？”

真真微笑：“這是我撿來，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失主，就交給你保管吧。”

她接着又說：“不論你們本國流亡上海人們采取什麽行動，我都不希望你參與進去，你是我人，你不能給我惹麻煩，明白嗎？”

李元浩點點頭：“餘小姐，你放心吧，我不會。”說着，把那枚五彩纓絡珍而重之放進衣袋。

這時方芳回到座位上，真真帶了他們，結帳離開。

備注：191年朝鮮半島淪為日本殖民地。日本廢除“大韓帝國”政府，設立“朝鮮總督府”。1919年，朝鮮境內爆發了聲勢浩大“31”反日起義運動。

1919年4月1日，流亡上海韓國志士經李光洙、孫貞道提議，同時杜月笙安排下，位于上海法租界金神父路22號玄楯住所召開由來自韓國各地和海外獨立運動代表29人出席代表會議，決定成立臨時議政院，作為高民意機關。

192年12月，李承晚上海正式宣誓就任大韓民國臨時大總統。

2年代後期金九成為臨時政府負責人。

中國抗日戰争爆發後，“大韓民國臨時政府”遷往四川重慶；1945年，日本投降後遷回國，成為了今天韓國。

大韓民國上海正式确立廢除君主制，成立民國；選舉出了歷史上第一任總統，第一任總理和第一任所有部長級長官；召開了大韓民國歷史上第一次政府代表會議；成立了大韓民國歷史上第一個議會；通過了大韓民國歷史上第一部憲法；今天韓國政府亦以上海成立臨時政府1919年作為大韓民國開國元年。

該臨時政府未曾受到任何國家承認，而國民政府當時雖也未正式承認，但力所能及範圍內給予其極大援助，如協助訓練地下武裝及情報人員，并為其國際範圍擴大影響。

☆、104 情不自禁

五彩纓絡事，真真很就放到腦後了，這陣公司事情很多，再加上她忙着找世保，所以也沒有記心上。

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麻煩事接踵而來。

這天她下班早，便直接來到閘北，想看看周楚翹和侄女欣若。自從紗廠重開張後，她們母女便搬了回來，也很少和真真聯系，真真知道楚翹為了張世開事情一直很傷心，所以也沒有去打擾她。

中秋節到了，真真買了杏花村月餅，給她們送來。

真真到了紗廠門口，就見門前一字排開停了五輛車，全部都是黑色澳斯汀，她吓了一跳，該不會又出事了吧。

她剛要進門，卻見幾個人從裏面走出來，被簇擁中間，正是龍滄海。

她已經站門口，再想避開已經來不及了，就這樣和他面對面站着，龍滄海看到她，也有些意外，但臉上卻是滿滿笑。

自從上次龍華一別，他們已經半年沒有見過了，沒想到卻楚翹這裏碰上。真真很奇怪，龍滄海為什麽會來楚翹這裏呢，是又來找麻煩，還是有別事？但是她相信，龍滄海是不會傷害楚翹和欣若。

“小妹，你還好嗎？”還是他先開口了，聲音中竟似有了幾分不安。

旁邊随從全都識相退到幾米以外，只有他們兩人站工廠門口。

真真點點頭：“嗯，我很好。”

說完，從他身邊走過，徑自向院內走去。他身子動了一下，下意識抓住了她手臂：“小妹……”他緊緊抓着她，似乎害怕一松手她就會從此消失。

她沒有掙脫，但也沒有回頭。原地站那裏，平靜問：“九哥，你還有事嗎？我是來看她們母女。”

他慢慢松開了手，語調又變回平日冷靜：“對不起，我失态了，你去吧。”

真真沒有看他，也沒有停留，直接向工廠裏面走去。

她還沒有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欣若哭聲：“媽媽，求求你。把這個娃娃給我留下吧，嗚嗚嗚……”

真真笑了，不知道這個小家夥又做了什麽錯事。她笑着推開門。說道：“欣若，姑姑來看你了。”話音剛落，就怔住了。

桌上地上放着很多東西，吃用包括玩具應有有，周楚翹拿了一個裝垃圾用柳條筐。正把這些東西往裏面扔，欣若緊緊抱着一個洋娃娃不肯松手，哭着求媽媽給她留下。

她忽然想到剛才走出去龍滄海，問道：“是他送來？”

楚翹把垃圾筐恨恨扔地上，點點頭。

真真放下手裏東西，幫着楚翹把禮品扔到筐裏。然後蹲下身，對欣若說：“欣若乖，不惹媽媽生氣。把娃娃給媽媽，姑姑再給欣若買個一模一樣。”

“不嘛，我不要，我就要這個，這是龍叔叔送給我。欣若喜歡龍叔叔。”欣若哭得小臉都脹紅了。

楚翹怒氣沖沖走過來，一把抄起欣若。朝她屁股上就是兩巴掌：“你這孩子太不聽話了，我說過多少次了，你不許再叫他叔叔，也不許喜歡他，他是壞人，你記住了嗎？”

欣若哭得大聲，但還是緊緊抱着那個娃娃。

真真連忙拉開楚翹，心疼護住欣若，對楚翹說：“你不要這樣，大人事情不要牽扯到孩子身上，你看看欣若多可憐啊。”

楚翹卻再也控制不住，蹲到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欣若看到媽媽哭了，從真真懷裏掙開，蹲到媽媽身邊，用小手給媽媽擦着眼淚：“媽媽乖，媽媽不哭，欣若不要娃娃了，媽媽不哭了。”

楚翹一把抱住女兒，卻哭得大聲。

真真看着這對哭成一團母女，嘆了口氣，卻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她覺得讓她們母女再住廠裏有些不放心，便道：“紫藤公寓房子現空着，你們不如搬到那裏住吧，加上駱駿，有整整一層呢，那裏法租界，欣若學琴也方便。”

楚翹搖搖頭：“不用了，我每天都要廠裏工作十多個小時，那邊住得太遠，還是就現這樣吧。”

真真終于問出來：“他……他常來嗎？

楚翹知道她口中“他”是指龍滄海，冷笑了一下：“差不多每隔一陣就來一次，每次都興師動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誰。”然後她指了指那些東西，“每次都是這麽一堆，說是給欣若，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

真真好半天才說：“或許他是真心喜歡欣若，不單單只是想贖罪。”她想起以前還和他一起時，他确很疼欣若。

楚翹看着真真，一字一句說：“真真，我知道你和他素有緣源，請你告訴他，從此以後，不要再打擾我們母女，欣若是我女兒，我不想她和流氓混混有任何瓜葛。”

真真嘆息，不再多說，幫着楚翹收拾了一下，便告辭離開。

出了工廠大門，見原本停門口那些車都已經離開，又恢複了以往冷冷清清樣子。

因為剛才門口停滿了車，她只好讓司機把車停了旁邊小路上，這時天已經黑了，她剛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叫她：“小妹。”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沒想到他還沒有走，她轉過身，就看到了他，他就站路邊，只有一個人，所有随從和保镖全都不見了。

“有事嗎？”她淡淡問。

“沒事，我怕你走得太晚，所以等了你一會兒，沒事了，你上車吧，我也要走了。”他嘴上說着，身子卻沒有動，黑暗中，她感覺他看着她。

她想起楚翹讓她轉告話：“楚翹讓我轉告你，以後不要再打擾她們母女了。”

他沉默了許久，終于說：“我答應你，不會再來了。替我向周小姐說句對不起。”

真真松口氣，她知道只要他答應事，就不會反悔。

“謝謝。”她輕輕說。

他忽然伸出了手，她還沒有明白過來，就已被他擁進了懷中。

“小妹，讓我好好看看你。”他聲音有些嘶啞，像是強忍着痛苦，他臉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