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讓她愛上你（三）

夏涼雨做過很多蠢事，基本上都屬于一回首就想撞牆的狀态，不過很多事經歷的多了也就習慣了，就像這次在城主大人面前初潮，被溫柔體貼的喂了紅糖水以及各種撫慰掖被角等等，她也都麻木的接受了，反正歲月如姨媽，痛過之後，一切都是浮雲。

“涼雨，你怎麽又在發呆？”君九宵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夏涼雨的額頭，目露擔憂，“還覺得冷嗎？還是肚子不舒服？”

夏涼雨沉默了片刻，搖搖頭，“多謝城主大人關心，我很好。”

這般無精打采的模樣，也叫很好？

君九宵心下雖然焦急，卻不願逼她，涼雨才落水受驚，恰巧又來了葵水，心情多半是不會好的，他一邊責怪自己疏忽大意，一邊溫柔小心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可有食欲？喝點粥如何？”

夏涼雨眼角一抽，不自覺露出了詭異的目光，君九宵此人多半有病（啊呸，他本來就有病），堂堂九霄城主竟然對她這種身份的人關懷入微，怎麽想都奇怪吧？戀/童的可能已經被否決了，難道是……父愛泛濫？

她越想越有可能，直勾勾的盯着君九宵發起呆來，要不要試探一下？可萬一不是她想的那種情況豈不是很尴尬？可她真的很好奇，因為君九宵對她太好了，簡直好的超過了界限，她既不是九天仙女女也沒有驚世之才，被這樣一個人物如此悉心對待……感覺很複雜。

君九宵立刻發現了夏涼雨的異樣，他只當她餘悸未消，并未詢問，手執卷書坐在一旁，黑眸微垂，視線落在紙上，心思卻牽挂于身邊之人。

這種靜谧的場景停止在夏涼雨開口叫“爹”的那一刻。

前段時間才被喚了娘的城主大人一瞬僵了笑容，若不是自制力極好，恐怕手中的書卷已被他碎屍萬段。

其實夏涼雨并沒有打算将想象付諸于行動的，只是想的太入神，一不小心那麽說漏嘴了，她比兔子還機敏，當然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眼看君九宵臉上的笑意越發柔和，她顫聲補救，“我、我想我爹了。”

嗷~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君九宵微微一怔，想起那日她撲在懷裏傷心大哭的樣子，如今慘白着小臉不敢委屈的樣子，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時竟怔在那裏。

如果你想要的，是我永遠也無法為你實現的，那我該如何是好。

“啪啦——”

燭火晃動，舊黃色的燭影在紗簾上晃動，君九宵半傾了身子，一半俊美，一半殘破的面容慢慢貼近呆住的夏涼雨，他一言不發的凝視着她，明明什麽話都沒有說，夏涼雨卻覺得整顆心都塞滿了不知名的情緒，沒辦法注視到君九宵以外的任何事物。

“沒事了，睡吧……”

君九宵手一拂，燭光盡滅，月光滿堂灑落，他一半面龐如玉，另一半隐在陰影中，仿若藏在潘多拉盒子裏不為人知的神秘，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夏涼雨聽話的閉上了眼睛，手指微動，輕輕拉住了君九宵的衣擺，似乎是在無聲懇求，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敢這麽做了，也許是因為，今夜月色太美的緣故吧……

她沒有發現，有什麽東西在無聲的月色裏悄悄改變了。

熬過了初潮的痛苦，夏涼雨總算恢複了精神，她看了看時辰才發現已經日上中天，驚恐過後手忙腳亂的爬到聽風樓，卻在門口被季影攔了下來。

“涼雨，最近陸三娘那裏好像缺人手，你這段時間不用來聽風樓了，去廚司那裏幫忙吧！”

“……诶？”

她目光懵懂地望着淡寧如水的季影，心裏一點一點沉下去，卻不明白自己為何覺得茫然失措，“那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自有人服侍，你不用擔心。”季影自認措辭溫和，然而他面相天然冷漠，語調更是平平的沒有感情，聽着倒像是因為她沒什麽用處，留着也是浪費資源的樣子。

夏涼雨惶惶然離開，走了一半停下來，似有一鼓作氣轉身之勢，片刻後氣癟癟的繞過升雲梯，往一百八層臺階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快到中秋了，城主大人的毒又犯了該怎麽辦？萬一他痛得傷到自己，身邊又沒有人，那豈不是很危險？就算影樓主說他身邊有人服侍，萬一她照顧不周……好像她沒有資格說別人。

懷着難以言明的複雜心情，夏涼雨踏上了前往廚司的道路，院子還沒靠近，遠遠的就聞到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她腳下一頓，猛地擡頭，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哪裏還有半點沮喪模樣。

這一變化差點讓躺在屋檐上小憩的郁飛生生摳下一塊板磚，用力朝那厮腦袋砸去！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臭丫頭！難道城主大人在你眼中竟比不過一只燒雞嗎？

郁飛怒而暴起，空中一個漂亮的翻身落在夏涼雨面前，要不是她剎腳的快，說不定會被撞斷鼻梁。

“飛、飛樓主？！”

怎麽是這家夥！夏涼雨從第一眼見到郁飛起，就被他徹底讨厭了，她到如今也想不明白自己哪裏得罪他了，就算如此，也不敢指責他冷酷無情動不動就拿鞭子吓唬她，遠遠看着了都繞道走，而一般情況下，郁飛也都裝作沒看見……

“您……有什麽事兒嗎？”夏涼雨假裏假氣的扯出一抹微笑，輕聲道：“我正要去三娘那裏幫忙，您是不是餓了，想吃點什麽？”

“你腦袋裏只有吃麽？”郁飛看她哪裏都不順眼，卻知道這是自己主人的命根子，只能口頭上出出氣，“整天就知道吃和睡！這也不行那也不會，城主大人留你何用！”

他話說到一半，夏涼雨臉上的表情就沉了下來，她連假笑都無法維持，心裏又慌又亂，想要辯駁他的話，卻發現自己真的一無是處，急的眼眶都紅了。

郁飛呆住，逐漸露出了大驚失色的表情，他連退三步，立刻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完了完了完了，他怎麽也料不到平日裏吊兒郎當的小破丫頭這麽容易就被打擊，說兩句就掉珠子，城主大人把她放在手心裏疼愛，若是被他知道……郁飛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他一時想不到方法解決問題，簡直方寸大亂，“喂、我說你哭個——”

夏涼雨狠狠瞪了他一眼，二話沒說，怒氣沖沖的轉身離開。

郁飛一口氣還沒上來，竟看見季影正站在回廊下高深莫測地望着他，唇邊還有一絲未及收回的笑意，看起來那麽陰森險惡——他忽然有種尋死的沖動。

譚影橋旁，夏涼雨蹲在樹下，一副心口被捅了刀子的可憐模樣，她不想承認是因為自己沒用才被趕出來的，更不想承認是因為舍不得那人才會傷心流淚。明明說過讓她永遠不許離開他，現在卻要趕她走嗎？就因為她多睡了幾個時辰，多吃了幾口飯？

她承認自己沒什麽天資，但後天也很努力的，雖然進步緩慢……想到這裏夏涼雨更加傷心了，她好像真的很沒有用，在沒有遇到君九宵以前，她一個人再怎麽辛苦都撐下去了，可是遇到他以後，自己就像找到了依靠一樣，不知不覺的信任他，依賴他，心疼他……

她并不是那麽沒用的，每天看到君九宵那麽辛苦，她真的好想幫上忙，可是九霄樓裏每個人都比她強，別說幫忙了，她不添忙就不錯了！所以她不敢亂跑，每天只是乖乖呆在君九宵身邊，也不敢在他工作的時候打擾他，安靜的就好像自己不存在一樣。

夏涼雨來到古代以後，本以為混吃等死的生活就是她所追求的全部了，今天被郁飛當面指責一無是處，才醒悟原來人生沒有價值是一件如此悲哀的事情。她不僅害的君九宵傷殘至此，還浪費了他的時間和金錢，多麽可恥！！

“我要痛改前非……”

不知怎的就把自己人生目标改變了的夏涼雨堅定的說出這句話，手背抹掉眼淚，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深吸一口氣，步伐堅定的朝廚司大門走去。

為了成為一個有目标有追求有價值有本領的古代好女人，夏涼雨豁了老命，她每天早早起床，不放過一切可以學習的東西，整天不是跟在別人後頭，就是拿着什麽東西獨自研究，無論是炒菜做飯，還是澆水養花，她都睜大雙眼，豎着耳朵，兢兢業業的學習一切新知識。

幾天下來，夏涼雨人瘦了一圈，卻精氣滿滿，感覺渾身充滿正能量，而上數七樓，聽風樓裏的君九宵卻面色沉郁，周身的負能量幾乎實體化，像章魚的觸角陰森森的彌漫了整間屋子。

他其實只是想疏遠一下距離，免得夏涼雨真把他當爹又當媽，從此孺慕之情不可阻擋。原以為自己的冷落會讓她有所改變，即使不傷心難過，也該有點失落沮喪吧！誰想到——誰想到——

小姑娘離開他竟然比之前更有活力，什麽都感興趣，什麽都想嘗試，怪不得她整天在他身邊不是吃飯就是睡覺，原來是因為太無聊了……還是因為她嫌棄他面容破損，身有殘疾……

君九宵越想越氣，臉色越來越黑，恨不得立刻把那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小丫頭揪回自己身邊，好好教訓一頓。

“啪啦——”

君九宵念頭方起，正想喚人來傳話，心口忽然劇痛，他手指微微一顫，白瓷茶杯自手中脫落，在地板上摔了個粉碎。

他怔怔望着指間淌下的鮮血，紅的刺目，想起那一夜他痛得發狂，掐住那人脖頸，差一點……他握緊雙拳，漸漸支撐不住，跌摔在地板上，一些茶杯的碎片紮進沒有知覺的腿裏，一些劃破了他的手臂和臉頰，他雙眸死死盯着地板上鮮紅刺目的血跡，想起他咬破她肩頸時的痛楚和快意，竟然從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得到了一些慰藉。

他寧願忍受這種剝皮抽骨的痛苦，也不願讓她見到自己這般恐怖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默默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