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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為小滿看病是從宮裏來的太醫,先前那位江湖大夫治好了姜月芙,本要留下醫治小滿,卻不知怎的,帶着賞金匆忙離開,半點人影也尋不到,這禦醫是周攻玉送到相府來的。

來之前,他還以為是要為姜府的大小姐調理身子,哪知道原是那個他只在傳聞裏聽過的庶女。

若不是親眼見到,他還當這個庶女只是京中捕風捉影的人胡編亂造出來的。

“姑娘這嗓子是因為寸寒草而壞的,不曾受到過其他的?”

禦醫問雪柳,雪柳搖搖頭。

他嘆口氣,像是早就料到這個結果。

來看病總要知道人是得了什麽病,怎麽病的,可他每次發問,相府的人總是含糊其辭。還是二皇子告訴了他寸寒草的事,不然他連這位小姐的命都難保住。

相府的人還特意警告他,此事不可對外透露。

這種高門之中,內裏免不了藏着各種龃龉,他想活命自然是不敢說出去。

“那小姐若是不曾遭受過其他,這嗓子就是被寸寒草灼壞了,這藥性極烈,在下從未見過,如今也只能試着來了,但請小姐放寬心,我定當全力以赴。”

小滿張了張口,剛想道謝,才想起來自己說不出話了。

神情又落寞下去,太醫看在眼裏,長嘆了口氣。

等太醫走了,小滿喝完藥,雪柳推開門窗說道:“這幾日陰風吹得人骨頭縫都發冷,今日總算是出太陽了,小姐要不出去走走?”

屋裏火炭熏得小滿頭暈腦脹,望着屋外的藍天,也有了些心動。

她點點頭起身,又裹了兩層厚實的衣物。

雪柳順手拿起那件挂在架上的蒼青鬥篷,準備要給小滿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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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看見鬥篷,稍微愣了一下,很快就搖頭拒絕了,自己去挑了一件。

雪柳疑惑地嘟囔:“我記得小姐喜歡這件鬥篷的啊……”

小滿就像沒聽見,伸手去扯鬥篷的時候牽動了傷口,手腕又在隐隐作痛。

相府因為姜月芙的原因,來了許多前來祝賀探望的人,少不了有些個年輕湊熱鬧的纨绔。

郭守言就是其中之一,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是真心喜歡姜月芙,喜歡了很久,過去姜月芙病中還來探望了多次,甚至揚言要娶她為妻。

姜恒知對這種纨绔極為看不上眼,沒拿個棍子打他出去都是有涵養了,這次他好心來慶賀姜月芙病愈,相府也不能再推脫。

府裏的玉蘭結了苞,挂在空寥寥的枝上有些難看,還要等冬天過了玉蘭花才會盛開。

小滿被雪柳扶着,看到了玉蘭樹下愁眉緊鎖的郭守言,下意識就要避開。

郭守言正和自己的小厮說話,遠遠瞧見了小滿,乍一看還沒認出來。只見她是從內院的方向出來,以為是姜月芙,小跑着追上她。

雪柳焦急地說:“小姐,郭小公子追來了。”

小滿皺着眉,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郭守言喜歡姜月芙,自然是看她不順眼,說話還輕佻無理。

小滿身子不好,走也走不快的,郭守言追上她,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方才靠近的時候他就認出這人是姜小滿了,卻還是追上她。“我說你怎麽見了本公子就跑啊,我能吃了你嗎?”

小滿撇了他一眼不說話,把自己的胳膊抽回來。

“怎麽不說話?啞巴了?真是沒教養。”

郭守言諷刺了一句,小滿沒反應,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雪柳便對他解釋小滿受傷了,導致嗓子沒法出聲。

郭守言點點頭,“啧,還真是多災多病的,這才多久不見,瘦成這樣了,相府還能不給你飯吃?”

小滿無法回答,也不怎麽想理他,郭守言反而來了興趣,碎碎叨叨說個不停,非要激得她發怒。

奈何跟了一路,也不見小滿再皺一下眉。不滿道:“你這人是個木頭?怎麽說什麽都沒反應,不會耳朵也聾了吧?”

小滿受夠了他的聒噪,看到湖心亭的石橋上站的是誰,腳下一頓,轉身看向郭守言。

“喲,總算是有反應了。”

小滿擡起手,指向石橋,示意他自己看看橋上是誰。

郭守言身邊的小厮立刻說道:“诶!公子,那不是姜大小姐嗎?”

湖面只剩下寥落的枯荷,顯得一片慘淡凄涼。

相反的是石橋上站着幾個身影,雪膚花貌,绫羅堆疊,看着很是養眼。

一見到姜月芙,郭守言眼睛都亮了起來,也不再糾纏小滿了,忙要走過去。

還沒等他靠近,忽然一聲巨響。

噗通——

方才還站在橋上的粉裙女子,忽然從橋上翻落,虛影一閃就落到了冰冷髒污的湖水。

冬日的湖水看着發黑,明鏡般的映出藍天,枯葉和灰塵就好像飄在天上。

忽然墜落的人将明鏡打碎,驚起巨大的水花,濺到了姜月芙的衣裙上。

郭守言和小滿都被吓了一跳,齊齊停在原地。

雪柳驚得瞪大眼,難以置信地望着橋上的姜月芙。

如果她剛才沒有眼花,推人落水的正是姜月芙身邊的侍女!

姜月芙站在橋上,望着水裏撲騰的女子,心裏十分暢快,立刻讓侍女去叫人來救人。

剛一擡起頭,笑容還沒來得及露出,就看到了小滿和郭守言,兩人都瞪大眼睛望着她。

雪柳心裏慌亂,也不敢靠近。

郭守言和小厮反應過來,立刻去救人。

小滿也要朝石橋走去,被雪柳拉着不讓動。

“小姐,去不得,你就別管了。”

水裏撲騰的水花越來越下,小滿想着自己落水時令人恐懼的窒息感,忙掙脫雪柳朝着落水的人小跑過去。

姜月芙心虛地捏着衣角,大聲喊人來。

郭守言二話不說跳進渾濁冰冷的湖裏,等姜月芙的婢女喊人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郭守言拖着往岸上拉了。

一堆男人又手忙腳亂的把人拉上來,小滿看了姜月芙一眼,解開身上的鬥篷蓋到落水女子的身上。

本來還安靜的地方,霎時間就熱鬧起來。

姜月芙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臉色慘白地對小滿笑了一下,問道:“小滿,你的身子好些了嗎?”

雪柳顫抖着不敢說話,郭守言吐了幾口水,臉色凍得慘白。

渾身濕透後被風一吹,凍得他不停打顫,看着很是滑稽。

小滿沒對姜月芙的話作出什麽反應,彎身蹲在落水的人身邊,撥開濕發後,她認出了這個女子。

那是冬至的時候,被周定衡拐出家門的孫小姐,是孫太傅的女兒。

姜月芙看小滿的眼神,心中更加慌亂了,剛想開口解釋,郭守言就擠着眼沖她搖了搖頭。

接着,小滿聽到郭守言緩緩開口:“孫小姐腳滑落水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大夫看看吧。”

雪柳看到了一切,也不敢說話,瑟縮着肩膀站在人群邊上。

地上是大片的水漬,被救上來的孫小姐凍得臉色青白,靠在一個仆婦懷裏。

趕來救人的都是些男子,孫太傅為人極其古板迂腐,知道後非要逼着郭守言娶了孫小姐不可。

蹲在了太久,小滿起身便感到眼前一黑,正往前栽倒時又被人拽回去,沒等站穩,一件溫熱的披風罩住了她。

周攻玉扶住小滿,語氣分明關切,卻被她聽出幾分冷漠來。

“發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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