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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醫每日都會到威遠侯府為小滿診脈, 沒過幾日,他拖了一大包的藥草, 開始讓小滿泡藥浴。
小滿皺着眉, 表情有些扭曲, 極其不情願地問:“那我會不會渾身都是苦的, 他們都不願意和我站在一起了?”
這件事說給周攻玉的聽的時候, 他也不忍笑出了聲。
雖然他不好再去到小滿面前, 卻仍是日日找借口和江所思下棋, 比當初拜訪姜恒知還要頻繁。
朝中漸漸起了流言,紛紛猜測他是否要重用威遠侯一脈的人。
陵陽郡主纏了周攻玉許久,都沒能讓他看一眼,反而是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丫頭勾走了他的心。
思來想去,她始終覺得意難平,非要看看能被太子放在心上的人有哪點好, 憑什麽能比過她。
小滿在府裏呆的好好的, 每日就坐在自己的院子裏種花養草, 也沒有被影響到什麽。
只有江所思,默默承受了一切。
他棋藝不精, 太子與他下棋時刻意退讓,這些他自然能察覺。
而陵陽郡主也要跟着一起, 對着棋盤指指點點, 嚷嚷道:“你會不會下棋啊,太子哥哥都這麽讓着你了,你看看你這落子……不能這麽下!不能放這兒!”
女子俯身時, 脂粉香氣近在鼻尖,冰涼的發絲無意掃過了江所思的臉頰。
“我弟弟九歲,都比你下得好!”
周攻玉輕擡眼簾,看向面紅耳赤的江所思,似笑非笑地說道:“陵陽說笑的,表哥切勿放在心上。”
江所思把頭壓得更低了“郡主說得沒錯,在下棋藝确實……”
他甚至想求求小滿來帶走太子,他實在是不想再下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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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攻玉要回宮處理政事,陵陽郡主依舊賴在威遠侯府不走。
江所思本來還擔心陵陽愛而不得,會心生嫉妒為難小滿,想起周攻玉往小滿院子裏插的兩個人後,又默默打消了顧慮。
陵陽找到小滿的時候,她正挽起衣袖給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澆水,嫩白的臉被太陽曬得微微泛紅,像是枝上半開不開的海棠。
“喂,你是誰家的女兒,怎麽跟太子認識的?”陵陽高昂着頭,一身紅裝盛氣淩人地站在院門前。
小滿直起身子,擡手遮了遮日光,疑惑地“啊”了一聲。
“你是哪來的野丫頭?如此無禮,不會說話嗎”陵陽聞到院子裏苦澀的藥味兒,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徑自走到海棠樹下的石桌坐下,随手翻看桌上放着的書。
小滿聽江若若說起過陵陽郡主,卻沒想到她會真的來找自己。
“我從益州來,是被韓二哥撿到江家的。”她說得坦坦蕩蕩,語氣還莫名的自豪,好似被人半路撿到是什麽了不起的事。
陵陽聽得眉頭皺起,問道:“你是撿來的?那你是怎麽和太子相識的?”
小滿:“他可能認錯人了。”
陵陽:“……”
這話是韓拾教給她的,要是被人認出來,大可不必承認。
但顯然陵陽是不信的。
她冷哼一聲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翻閱小滿的書。“芳菲錄,竟還有人看這種書消遣?”
小滿眼神亮起,欲言又止。
陵陽不耐煩地問:“你想說什麽?”
“郡主也讀過芳菲錄嗎?敢問京城的女子有多少曾讀過此書?”她心裏是有些期待的,在來京城之前,她不曾想過一本書會從益州傳到這麽遠的地方。
“你問這麽多,這書是你寫得不成?”陵陽随口說了一句,卻不見小滿應答,懷疑道:“這書是從益州傳來,你也是益州的人,難不成真是你?”
小滿擺擺手:“不是的,是我一位友人,她是醫女,我只幫忙錄入而已。”
這話便是謙虛了,葉大夫的孫女和她的功勞基本對等,最後她也不願加上自己的名字。
得到小滿的回答,陵陽還有些不信。起初她還以為這書是哪位年長的婦人一手編撰,誰曾想只是一個嬌弱的小姑娘。“真是你?”
正要踏入院門的江若若聽到這話,立刻說:“小滿不會騙人,這書的确是有她一份。”
陵陽有些驚訝地睨她了一眼,将書放回原位,一言不發起身就朝外走了。
江若若奇怪,湊到小滿身側,小聲問:“怎麽回事?”
“她是來問太子的事,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又突然走了。”小滿也疑惑着,面上卻難掩喜色。“好在這本書竟真的傳到了京城,也不枉費我花了那麽長的時間。”
等出了小滿的院子,方才那揮之不去的苦味兒才算是消失了。
陵陽的侍女便問她:“郡主方才怎麽突然就走了?”
陵陽冷哼,眼底眉梢盡是高傲:“病秧子一個,我不屑與她一般計較。能寫出這麽一本書,想必人也不會太差,總比姜月芙好得多,整日裏裝模作樣,還在做太子妃的白日夢。就算太子哥哥瞧不上我,也不能便宜了姜月芙這小賤人。”
侍女附和道:“郡主說得極是。”
“還有這個江所思,棋下得這般爛,竟也妄想參加今年的春闱,可笑至極。”
院子裏味道實在太重,連帶着小滿身上的衣衫都帶了股淡淡的苦味兒。
江若若想上街去買些胭脂水粉,索性拉上了小滿一起去購置新的衣料。
京城的繁華是巴郡所不能比的,江若若覺得新鮮,幾乎将整條街市的鋪子都看了個遍。
小滿跟在她身後,卻總有些魂不守舍。
她扯了扯江若若的袖子:“若若,你有沒有覺得不太對?”
“什麽不對?”江若若尋到了一個好的衣料鋪子,正要往裏走。
小滿往回看了一眼:“我總覺得有人跟着我們。”
江若若愕然,回神看了看四周。“沒有的事,你莫要多想了。我剛才看到一件不錯的料子,買來給你做夏裙吧?”
小滿猶疑片刻,仍是點了點頭。
轉身時肩膀被人輕撞了一下,身側傳來女人的驚呼和東西落地的聲音。
江若若将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扶穩:“夫人可有事?”
女人發髻簪花,纖細的柳眉輕輕一彎,帶着十足的風韻。
“無事,多謝這位姑娘了。”
她說完,又要俯身去撿掉落的布匹和胭脂。
小滿先她一步撿起,微笑道:“夫人住在何處,若無人陪伴,我們送你回去?”
江若若打量她的衣衫,分明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卻在身懷六甲之時獨自上街。她不禁有些疑惑,卻仍是點頭贊同了小滿:“如此還是我們送你吧,這些東西拿着實在多有不便。”
何況她還帶了一個侍女,想必不會有什麽事。
婦人輕輕一笑,感激道:“那便多謝二位姑娘了,我住處離此地不遠,半柱香便到了。”
幾人結伴朝着婦人的住處走去,小滿仍是覺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回頭又看了幾次,找不到絲毫異樣。
“那你如今懷有幾個月的身孕了?怎得會獨自出門?”江若若和婦人搭起了話。
二人這才得知,婦人的丈夫是位品級不高的京官,平日裏多忙于公事,下人還有其他事要做,有些東西她不放心着手于他人,便親自出來了。
婦人生得漂亮,江若若看着也心生好感,不知不覺就多說了幾句。
一路走到了巷中,小滿看到了從院子一直垂落院牆外的蒼翠柳枝,莫名想起不知是在哪本書上看到過,家中栽柳樹是要招來禍事的。
好巧不巧,婦人就在這個院門前停下了,對着她們盈盈一笑:“多謝二位姑娘,若是不介意屋內簡陋,進來喝口水再走吧。”
江若若暗自腹诽,這怎麽能叫簡陋呢……
剛要開口婉拒,便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離她們越來越近。
婦人一直挂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反應過來,便勸道:“既如此,二位還是快走吧。”
小滿正要轉身,忽聽一聲中氣十足的“林菀!你這女人好生不要臉!”
這聲音太過熟悉,即便過了這麽久,仍是如一根紮在心底的尖刺,只輕輕一撥,便瞬間勾起了關于姜府的記憶。
頭頂是春光和煦,她卻覺得有寒意從腳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使她渾身都僵冷了起來。
江若若看到小滿的神情不對勁,出聲喚道:“怎麽了小滿?”
程郢從馬上下來,斜睨了江若若一眼,尚未看到小滿的正臉,問道:“你們是誰?”
林菀強裝鎮定,攔在二人身前。“只是兩個送我回來的姑娘,你不要為難他們。”
小滿刻意将臉偏向一側,扯着江若若的袖子要帶她離開。
面容被垂落頰邊的發絲遮得隐約,程郢看了眼江若若的衣物和跟着的侍女,也能猜到她出身不凡,并沒有要多加為難的意思。
“走吧。”小滿低聲說了句,拉着江若若就走,步履顯得有幾分慌亂。
姜馳站在程郢身後看了她半晌,眉頭皺得越發厲害了,只在她轉身時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側顏。
身後響起程郢怒氣沖沖的質問聲,小滿權當做沒聽見,江若若卻拉着她問個不停。
終于走出一段距離,程郢的聲音漸漸遠去,她解脫般緩了口氣,才發覺手心黏膩,竟是生出了冷汗。
“若若,我……”
“姜小滿!”
伴随着一聲冷呵,她的手臂被人猛地攥住,用力一扯被迫轉過了身。
姜馳目眦欲裂,握着她的那只手輕微顫抖,瞪着她竟是半晌說不出話,開口便是咬牙切齒的:“你竟然活着,你竟然沒死……”
他臉上的神情太過複雜,交織在一起讓她都難以分清,這倒是恨意還是狂喜,或者是震驚到了極致的扭曲。
小滿的手臂被捏的生疼,不等她掙紮着抽回手,姜馳就被突然出現的女子一掌打開了。
女子擋在小滿身前,面無表情:“姜公子自重。”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現實中遇到需要幫助的孕婦不要輕易出手,有可能是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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