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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若在益州時, 郡守夫婦管教得很嚴,不許她與外男接觸, 去人多的地方還要戴上幕簾。如今來了京城才得以喘息, 聽說陵陽能帶她去宮裏看那些公子哥們打馬球, 尤其是三皇子也在內, 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一路上都心情激動, 不停地想着見到三皇子該說些什麽。
等馬車走出了許久, 她才想起小滿來。
“小滿,你沒事吧?”
陵陽聞言也扭頭看去,只見小滿臉色蒼白,柳眉蹙起,靠着車壁一言不發,神情很是不好受。
“你怎麽了?”
江若若:“小滿坐不慣馬車, 會頭暈想吐, 讓她坐馬車就像受罪一樣。”
陵陽“啧”了一聲。
“你這身子還真是嬌氣, 大病小病全讓你攤上了。”
小滿無奈地笑了笑:“我也不想的。”
“忍着吧,馬上就到了。”
除非特許, 常人是不能在宮裏乘馬車的。
小滿松了口氣,走出馬車長籲一口氣, 果然只有腳步踩在實地上才能安心。
一路上, 江若若都在有意無意地提起周定衡,這些小心思瞞不過陵陽,她也不屑戳破, 直言道:“這三皇子是惠妃所出,聖上十分寵愛他。三皇子從前去相府大鬧一場,據傳是為了落水的孫敏悅,不過這孫敏悅後來還是嫁給了郭守言。今日這宮裏打馬球,他們二人可都在呢。”
江若若臉上紅暈不減,仍是問:“那孫小姐很漂亮嗎?”
陵陽瞥了她一眼,挑眉道:“沒你漂亮。”
一旁默默聽着的小滿終于出聲,問她:“郭守言對孫小姐好嗎?他以前不是喜歡姜月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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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是覺得心緒難平,孫小姐落水的時候她也在,可至今不明白為什麽姜月芙要害人。
“雖然郭守言看着不正經,嘴還賤得很,但他也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又不是吃喝嫖賭的浪蕩子。兩人成婚後還時常結伴出游,看着倒是夫妻和睦。姜月芙有什麽好值得喜歡的,郭守言還能瞎一輩子不成?”
小滿聽後,心中并沒有因此感到歡喜,反而更低落了,她忍不住問:“以前喜歡的人怎麽辦呢?那些情意也不是假的,都要忘記嗎?”
陵陽和若若似乎都很奇怪她會問出這種話,略顯疑惑地看着她。
江若若:“嫁了人就只有自己的夫婿,喜歡也不成了啊,情意有過,彼此珍重就好了。”
“總不能盼着自己夫婿只有自己一個人,再好的男人往後都要娶妾侍,想開不就好了,情意也不是什麽舍不得的東西。”
小滿想問為什麽就不能一心一意,只娶一個妻子。可她想到了姜恒知,雖然他只想娶程汀蘭一個妻子……可他也不是什麽好人。
而像江郡守這般正直的男子,也有自己的妾侍。
人是很容易變心的。
随着天氣漸漸炎熱,貴女們迫不及待脫下繁重的夾襖,換上輕薄的绫羅紗衫。清風一吹,各色裙裾晃動,好不美豔。連馬上的公子們都時不時朝她們看去。
周攻玉站在一處不被人注意的地方,遠遠地看着小滿擡起手臂遮蔽日光的樣子。
“去給白芫遞傘,別讓她站在日光下。”他吩咐了身邊的人,低頭看向手中的玉簪。
很久之前,他得了一塊上好的玉料,給自己刻了一塊私印,又親手為小滿做了一塊玉佩。後來她不見,這玉佩被埋在雪地裏,雪化了便被人撿到,賣到市面上幾經輾轉,最後又回到了他手裏。
想必是恨極了他,即便是要走,也要将他給的東西一并扔了。
清明之後,周攻玉連着幾日沒有再出現在小滿面前。
他聽懂了她的話,也明白了那些意思。
小滿是真的放下了,也是真的不在意。
他的屢次出現,是在破壞她如今的生活,只能讓她越發厭煩。
自他登上太子之位,便開始上下收權,将那些世家的權力漸漸架空。
姜恒知的人被他除去大半,勢力早已不足為懼,等到時機恰當的時候,即便他想廢了他的官位也是輕而易舉。
他現在可以護住小滿,再也不用受權臣掣肘。
可她已經不在乎這些了。
“阿肆,去替我把玉簪送給小滿。”周攻玉眼睑低垂,遮住眼底陰雲晦暗的情緒。
她若不收……
周攻玉自嘲一笑。
若不收……又能如何,只怪他自己。
昨晚夢到了冬至那日,小滿和他走散了,他在人流中找了許久,卻見到韓拾牽着小滿,她手裏還捏着一杆兔子燈。
他想追上去,二人卻憑空消失般,怎麽都找不到。
夢醒後,只覺遍體生寒,好似一切都真實的發生了。
今日陵陽将她帶入宮,實則也是他的安排。
可笑的是,他竟只敢遠遠地看着,不能上前,不能觸碰。
馬場之上,傳來少年的歡呼聲。
周定衡身騎騎一匹棗紅駿馬,飛揚袍角如黑燕的翅膀。
韓拾穿了一身便利的窄袖袍,高坐在馬上。遠遠看到小滿,立刻沖她招了招手。
周定衡也朝她看了過來,這下子看臺上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小滿和江若若。
“這是誰,我怎麽沒見過?”
“我也沒見過呢,不過這韓二和那今年的進士第的榜首是兄弟,既然認得她們,指不定是什麽妹妹呢。”
“陵陽郡主怎麽跟她們一起?”
姜月芙沒有與其他貴女坐在一處,也隐約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目光停在了小滿的身上。
她抿了抿唇,起身朝小滿走去。
“白芫你想的好周到,竟然還帶了傘!”
小滿正笑盈盈地說着話,鼻間聞到了一股愈來愈近的香氣。
“小滿。”
身側一聲輕喚,她臉上的笑容凝滞了。
為什麽……姜月芙也在這裏?
若她知道姜月芙也在,今日是怎麽都不會來的。
說到底,從前在相府的時候,姜月芙也很少和她說話,對于姜月芙也稱不上什麽讨厭。
只是這個人畢竟是喝她的血,喝了十幾年,想起來就覺得渾身惡寒,心生抵觸也是無法避免的。
姜月芙的臉上勻了層細細的脂粉,眼睑下的青黑色被勉強遮住,眼白的血絲卻依舊明顯,看着像是強撐出來的神采。
她唇角彎出一個柔和的笑:“小滿,好久不見,這些時日可還好?”
小滿覺得渾身不适,僵硬地點了點頭。“我很好。”
姜月芙看着她,問道:“那你是不想回去了嗎?父親和母親這幾日都很傷心,一直希望你能回府,你的屋子還給你留着,每日都有人打掃。”只是屋子裏的東西都被太子搬走了。
見到一個曾經只能給她做藥引的人,如今被人捧在手心,被太子念念不忘,她心中就好似結了一團陰冷的氣散不開。
為什麽她被折磨得脫了人形,姜小滿卻依舊貌美,依舊被她得不到人喜歡。
“我也很想你,知道你沒事,我心裏實在是高興,當晚都沒能睡着。我知道你是怨我,但前幾日,你該去給陶姨娘上柱香的,即便怨恨我,看在陶姨娘的面子上也該回來一趟。母親她整日以淚洗面,我知道你如今和韓公子關系親密,你若真心喜歡,我可以替你去找父親求情……”姜月芙說着,眼中隐隐有淚光閃爍,似乎再一眨眼,淚水便要滑落了。
白芫冷笑了一下,想看小滿會怎麽應答。
姜月芙一連串的話顯然不是說給小滿聽的,這就是京中貴女的慣用手段,只需幾句話就能敗壞一個人的名聲。
聽起來像是在思念小滿,實則是說她冷血寡情,抛棄自己的家人和外男厮混,聽着倒像是私奔了。
小滿一頭霧水,不知道姜月芙好端端幹嘛這麽說話。
“你最近犯病了嗎?”陵陽走過來,臉上寫滿不悅。
此話一出,那些小聲議論的小姐們都停下了,睜大眼驚訝地看着陵陽。
姜月芙臉上的笑意逐漸冷卻。“郡主這是什麽意思?”
陵陽:“關心你的意思,我記得你身子不好,不是足不出戶嗎?怎麽今日會想到來看馬球。”
“我來看阿馳……”
“之前那麽多次都不來,偏偏今日就來了?”陵陽步步緊逼,就差将答案說出來了。
“這些似乎與郡主無關。”
二人針鋒相對的場面引得其他小姐也都不看馬球了,全都開始注意這裏的動向。
小滿趁此機會往後退,直到聞不見那股濃郁的香氣了,這才深吸一口氣,對白芫說:“姜月芙身上的香氣好香。”
聞習慣了藥味兒,忽然聞到這種濃郁的香氣,她都有些頭暈了。
白芫也覺得奇怪,用這麽重的香,更像是為了遮住什麽氣味兒。
終于等陵陽把姜月芙氣走了,若若站在欄杆邊看着翻身下馬的周定衡,激動得手帕都絞在了一起。
周定衡也注意到了她。“是你啊,前幾日我們見過。”
“小女子江若若,多謝三皇子救命之恩。”
韓拾牽着馬,一邊擦汗一邊朝小滿走過來,順手在地上掐了朵野花遞給看臺上的她。
然後斜倚在欄杆上看着難掩羞澀的江若若,低聲問她:“若若不會是看上三皇子了吧?”
小滿點了點頭:“好像是。”
韓拾挑眉:“那表哥他可得加把勁兒,若若一個郡守的女兒想做正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正說着,就見阿肆走來,臉色頓時又不好看了。
阿肆無視他,将手上的玉簪呈上:“小滿姑娘,這是太子殿下讓屬下交予你的。”
玉簪玲珑剔透,一絲雜質也無,在日光下泛着瑩瑩的潤澤感。玉是上乘的,只是雕工比較一般。
韓拾盯着小滿,她愣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我不要,你還給太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書才剛開始,血虐也是有條件的,書院還沒辦起來,太子還沒流血,都要一個個來,心急的讀者建議養肥。
既然不止一個人看錯了,那我就再說一次吧。男主的名字取自《鶴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攻玉”有将玉石琢磨成器的意思。真的不叫周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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