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天将明的時候, 侍女起身準備去服侍小滿洗漱,卻不想正好撞見太子輕輕阖上房門。
她睜大眼, 剛要行禮, 便見太子将手指抵在唇上, 搖頭示意她噤聲。等離屋子遠了, 他才開口:“昨夜沒睡好, 讓她多睡會兒, 你且不必太早喚她。”
侍女眼睛睜得更大了。
周攻玉笑道:“是她夜裏做噩夢睡不安穩, 莫要胡亂猜測。”
殿下都這麽說了,她自然不敢胡說,殿下對這位小姐呵護她們都看在眼裏。
雖然她未經人事,也不代表什麽都不懂得。
清早才從房裏出來,那必定是在屋子裏過夜了,指不定更過分的都做了。太子殿下至今未娶, 從前也未曾聽聞他中意哪家貴女, 想來太子妃的位置是要留給小滿姑娘。
江所思來找小滿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小滿才醒沒多久,洗漱完還未妝飾。
她在軟榻睡了一晚, 脖子酸痛難忍,也不知昨晚是何時睡着的。依她這睡相, 能老老實實将薄毯蓋一晚實屬難得。
江所思見她正在揉肩頸, 問道:“昨夜睡得不好?”
想起昨夜,她不由皺眉。“也不是,做了個噩夢。”
“小滿”, 江所思語氣認真了起來。“你和太子之間,是怎麽想的?”
小滿沒有猶豫地回答:“我不是他的良人。”
江所思嘆息一聲,索性開門見山地說出來找她的初衷。
“我此番與你說起這些,望你不要多想。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想必韓拾的那些心思你也能知曉。你過去如何,與太子殿下有什麽糾葛,我并不知曉。可你和韓拾……不是件簡單的事。”
小滿眼睫輕顫了兩下,點頭道:“兄長說的,小滿都明白。”
Advertisement
“太子對你情深。”
江所思知道她聰慧,必定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好再多說,倒顯得他是個棒打鴛鴦的惡人,韓拾知曉怕不是要記恨死他,從小滿下手也是無可奈何。
“這些日子母親的信被卡在了驿站,一直沒能送到京城,前幾日忙于政務都把這事忘了,今日把你的那兩封也帶來了,好好照料自己,若若做事沒有分寸,有什麽難處大可來找我。”
小滿點了點頭,又遲疑了一下,問他:“義母的信也被卡在了驿站,那韓二哥呢?韓二哥的信在哪?”
“韓拾的信自然也是,只是我還未去取信,應當是還在驿站吧。”說到這些,他不由打量小滿,見她沒什麽哀色流露,心裏也踏實許多。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江所思就又去忙着處理政務。
小滿蹲在床頭,望着那盆栀子花發呆。
腦海中浮現了許多畫面,一幕幕都是韓拾。
從她啞着嗓子念“韓拾”開始,到她解開眼上絲緞,見到一個少年笑意盈盈沖她晃着手指。
冬日裏,他也會清早起床,冒着寒意在她窗前堆雪人。夏日的時候,在她窗臺擺一盆芳香的栀子。
韓拾舍不得她,想她一起去京城,而她想活下去,須得在京城找更好的大夫醫治。
那麽大的京城,偏偏江所思和周攻玉是遠親,又讓他們重新遇見,再次糾纏。
萬般皆是命,當真是……半點不由人。
周攻玉是君,韓拾是對他效忠的臣子。
君臣有別,上下尊卑。江家的家規裏寫的清清楚楚,便是韓拾敢,江郡守也是不敢。
他們不願意韓拾因為一個她而埋下隐患,和君主産生嫌隙。
若執意如此,也許會害了韓拾。
江所思和她說的隐晦委婉,她也不是不知,只是心裏還抱着一線希望,期盼周攻玉對她只是一時興趣,受挫幾次便會放棄。
可他遠比她想得要偏執,頗有得不到就誓不罷休的意味。
就算沒有周攻玉,韓拾以後要做大将軍,要在朝中鋪路,興許還要與她人結親。
而他辛苦建功立業,怎能因為她要游歷山水而耽誤。
世事難兩全,不能什麽都不想要。
周攻玉在屋中看書,小滿來得這樣晚,他倒有些意外。
“來問我信的事?”
“你又騙我?”
周攻玉将書翻過一頁,若無其事道:“不算騙你,過兩日回京,我命人為去驿站取信了,回京便交予你。”
小滿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周攻玉敲了敲書案,說道:“丞相來信,有你的一份,不看看嗎?”
她背影僵着沒動,內心掙紮着該不該看。
周攻玉索性将信拆開,勸她:“還是看吧,無論好壞,也不差這一會兒。”
他說這話的時候想起了一些事,語氣沉重了許多。
小滿接過信拆開。姜恒知大概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過是父親對女兒幾句簡單的關心,她看完也只覺得字裏行間都是強拗出來的親近,實則彼此生疏冷漠,信裏也看不出多少溫情。
又或者說,她與姜恒知本就沒多少溫情,自然是看不出來。
“看看就行了,若是不合你意,就當做沒看過。”
小滿睨他一眼。“那為什麽還要看。”
周攻玉翻書的手指停頓片刻,無意識地摩挲着書頁。
“若是不看,可能會錯過很多的東西。萬一錯過,也是不該的。”
小滿似懂非懂,一旁的阿肆卻聽得明白。
自那次小滿姑娘被歹人擄走,殿下沒看信而錯過救她的機會,此後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有信一定會拆看。
從前那些無趣枯燥的信件,他也不再忽視,都要自己過目一遍。
阿肆問她:“小滿姑娘上次的書可是看完了?”
周攻玉冰冰涼地開口:“什麽書,我怎麽不知道?”
阿肆心道不好,立刻撇清關系:“是侍女說小滿姑娘來借書,便自作主張将書拿給了小滿姑娘。”
“是本游記,不算出名。”
她不準備多說什麽,起身要離開時,門口的侍衛來通傳。“啓禀殿下,寧谷主來訪。”
周攻玉擡眼看小滿,難得主動趕客,随手抽了本書給她。“看這本吧,該回去喝藥了。”
小滿從他屋中離開,還未出門就先撐開了傘。
寧谷主望了她一眼,戲谑道:“這才幾步路啊,曬不死。”
“那倒不是,晚輩前年雪盲,失明了一陣子,如今得了眼疾,見不得強光。”
“還真個倒黴孩子,什麽禍事都讓你攤上了。”
小滿無奈道:“我也這麽覺得。”
待小滿走遠了,周攻玉才放下書,向寧谷主行了一禮。
“此番請前輩來,确實是有事相求。”
寧谷主一挑眉。“看來不是什麽好事。”
周攻玉并不否認。
大水之後必有大疫,好在這場瘟疫終是止住了。
周攻玉在寧州辦事,免不了要被掣肘,很快就帶着小滿和陵陽回了京城。
陵陽的父王寫信,請求周攻玉就是捆也要将她捆回去,受人之托總得說到做到。一路上陵陽都在抱怨,鑽到小滿的馬車說周攻玉壞話,被提着領子揪出去。
太子回朝,京城也變了天。
此次亂黨風波,被年少的太子用極其強硬的手段拔除。
連同那些屍位素餐,繩營狗茍的官員都被拽了出來。
曾在朝堂上反抗周攻玉的幾個老臣,眼看着火都要燒到眼前了,為保名節紛紛自請乞骸骨。
周攻玉也給足了臉面,對于識時務的人都是點到為止。
賞罰分明,該殺的也都沒放過。連丞相姜恒知,都被自己底下的人狠狠坑了一把,一朝之相愣是被看押候審,最後落得個三品秘書監的差使。
從叱咤風雲的權臣,到一個典司圖籍的職位,換誰都要氣得嘔血。
雖說這秘書監也是個美差,和丞相還是不能比。
旁人知道了姜恒知在背地裏的動作,還贊嘆太子大度感念師恩,這才是氣得姜恒知兩眼昏黑的原因。
令人意外的還是刑部的趙郎中,倒不是勾結亂黨,而是勾結流匪迫害百姓,一幹罪名加身,行刑當日,鬧市的血流了一地,沒過人的鞋面。
沖天的血腥氣令人作嘔,去圍觀行刑的人也多的很。
小滿回書院的第二日。
她去錢莊取了銀票,讓白芫回東宮的時候帶給周攻玉。
再三說過讓他不許派人監視後,周攻玉總算收回了安插的暗衛。
而自從換了藥方,她的病不見好,夜裏咳得撕心裂肺,幾次見血。
韓拾的信也如約送到了她手上,信裏說着邊關風情景致,或是軍中遇到的趣事,沒有半句不好,似乎入了軍營是件多好玩的事。
但她心知這不過是韓拾不想讓她擔心,報喜不報憂罷了。
信的結尾,他還說:軍中有位醫術了得的女大夫,之前我還小看人家挨了罵。等我回京,讓她再替你好好診治,我不在的時候你可要照料好自己。若回去見你瘦了,我可轉身就走。
小滿将信反複看了許多遍,甚至能想到韓拾在寫下這些字時的表情。
外界對書院的閑言碎語,最後又成了對幾個先生的污蔑謾罵,意志不堅的學生選擇離去。
小滿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想辦法為時雪卿說話,可世上的偏見最難消解,有些更是根深蒂固的,并非她能撼動。好在時雪卿自己也不在乎這些,而小滿更是深知偏見難除,才想辦女學,在潛移默化中使人接受。
書院幾經風雨,初心經過摧折打磨,反而更加真摯堅毅。
時雪卿正在授課,小滿坐在檐下教徐燕識字,院門被人敲了敲。
推開門後,一位衣容端莊娴雅的夫人沖小滿友好地笑了笑。“敢問姑娘,時先生可在?”
徐燕打量了她幾眼,問道:“你是誰啊?”
“時先生還在授課,日頭毒辣,夫人先來乘涼吧。”小滿沖徐燕招了招手,示意她回來。“夫人如何稱呼?”
“我夫君姓程,姑娘喚我聲程夫人就好。”程夫人淺笑了一下,從侍女手中接過書,步履款款走近小滿。
小滿認出那是時雪卿的書籍,對此也是見怪不怪了。時雪卿名聲不好,才情卻是無法诋毀,京中還是有不少女子偷偷仰慕她。
小滿搖扇子的時候,手臂上的舊傷露出,程夫人眸光微動,問道:“姑娘這是怎麽回事?”
“哦,這個啊。”小滿看了眼手臂的傷,以前還會擋住,現在都懶得遮掩了。“以前用血入藥救人留下來的。”
程夫人感慨道:“果然如此,真是苦了姑娘。”
“都過去了。話說,你也喜歡時先生的詩文?”
程夫人聽她說起詩文,臉上頓時就有了神采,眼中滿是熠熠的光,看着很是動人。
“我仰慕時先生已久,只是聽聞先生歸隐,一直不敢去打攪。從前我參加詩會,詩文也是出類拔萃,連男子都比不得。只是後來成親,再去參加詩會于理不合,漸漸地就沒去了。最初喜歡詩文,便是因為時先生,只是我夫君也信了世人的污蔑……我此次來,也沒敢告訴他。”
小滿忍不住說:“你這夫君有些古板迂腐……”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