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在這之前, 小滿是沒想過周攻玉會作出這副模樣的。
她又想起了常人形容周攻玉,盡是些溫雅尊貴, 舉世無雙這種詞。可面對着眼前紅着眼眶, 低聲下氣地男子, 她實在是難以将這些詞與他聯系起來。
這樣一個人在她面前落淚, 若要說沒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那是假的。
可她還是要走。
“便是半分喜歡也沒了嗎?若是離開, 沒有不舍嗎?”
小滿遲疑了片刻, 才說:“無論有沒有,我都不想做太子妃。雖然我也不太清楚真心愛一人是怎樣,但應該不是你這般,要用诓騙的無賴法子将人留下。可你是真的救了我,這件事我不怪你。你也不要再強求了,本不必鬧到這個地步。若今日你讓我走, 往後你還是攻玉哥哥, 無論從前有什麽, 都一并算了。”
周攻玉手中緊緊扯住的衣袖,被一寸寸抽出, 緩慢又決絕,如同鈍刀傷人, 疼得深刻。
“若我非要勉強呢?”
“那我應該也沒什麽辦法吧, 可能會不想再見你。”小滿的語氣聽着還算淡然,并無多少傷心,似乎也沒有什麽不舍。
周攻玉沉默了一瞬, 終于還是放下了手。
阿肆遠遠地看到這一幕,連忙朝他趕過去,也只見到小滿遠去的背影。
“殿下,這是怎麽回事?小滿姑娘怎麽走了?”上一次見到周攻玉這樣失魂落魄,還是兩年前在雪地中的那一次。
往常的他總是喜怒不形于色,無論何種情緒都要藏在心底,幾乎成了一種本能,連在阿肆面前都鮮少露出脆弱的模樣,這般失态實在是少見。
“我不能讓她走……”周攻玉的聲音輕若呓語,聽上去虛弱又可憐。
阿肆心中不忍,忙問:“敢問殿下,究竟發生何事?”
周攻玉擡步想去追她,卻不想身子晃了晃,忽然暈了過去,被一旁的阿肆穩穩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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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間寒涼,連宮牆都冷得驚人。
白芫遙遙跟在小滿身後,眼看着她與越走越慢,片刻後扶着青牆蹲下了,肩膀微微的顫着。
小滿的裙擺好似一朵鵝黃的花,開在冰冷高大的宮牆之下,成了這凜冽寒冬中唯一的一抹春色。
可如今,這點春色也要離開了。
小滿回到江府時臉色不是很好,韓拾本想帶着她和樓漪一同游玩京城,卻被江若若說了一通,留下小滿在房中歇息。白芫被周攻玉送給了小滿,也不知道該如何抉擇,只好跟着一起回來了。
一回到屋子,小滿連發髻都沒來得及拆,倒頭就開始睡。
下人不好叫醒她,等到天色昏暗,該要用膳的時間,江若若去小滿的房中将她叫醒,卻發現她滿面淚痕,像是做了噩夢。
小滿睜開眼時,大概是有些睡懵了,乍一看到江若若還沒反應過來,扭頭看了眼四周,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東宮了,眼前的人自然也不是周攻玉。
“怎麽了?你今天進宮,到底和太子說了些什麽?”
小滿睫毛被淚水沾濕,一縷一縷的貼着,垂着頭的樣子像是做了錯事,害怕被責罰的孩子。
“若若……我想離開京城了。”
江若若有些驚訝,問道:“怎麽了?太子對你不好嗎?”
小滿往前挪了挪,環住江若若的腰,委屈地說:“我不敢喜歡他了……我不喜歡皇宮,也不喜歡那裏的人,連他都要騙我。”
她不可能永遠不出東宮,就連皇後說她擔不起太子妃的責任,也說的沒有錯。
就算空有喜歡,也是撐不下去的。有一日沒了喜歡,她就什麽都不剩了。
“你說的是解蠱的事?”若若嘆口氣,拍了拍小滿的背,安慰道:“這件事韓拾和我說了,雖然太子殿下騙你有錯,可他也是真心喜愛你,旁人都羨慕不來。你晾他幾日便好,哪能賭氣說離開呢?”
小滿漸漸松開了抱着若若的手,擡起臉看着她,問道:“你真的認為,我能做好太子妃嗎?”
江若若被淚眼朦胧的小滿盯着,一時間也無法說出讓她和太子和好的話來。
韓拾喜歡小滿,她是知道的,但隔了一個太子,她便無法撮合二人在一起,唯有盼着小滿與太子在一起能開心。但到底開不開心,只有小滿自己知道,适不适合也不能由旁人判定。
她與小滿相識兩年,也算了解她的性子。看着是個溫溫軟軟的小姑娘,內裏卻比誰都要堅韌,總是習慣用好的一面揣測旁人。
這樣一個人成了太子妃,各種責任壓在身上不說,還要時不時應付些陰謀陽謀,實在是太難為了她。且不說之前那段日子,僅僅住進東宮,就連帶着太子被群臣批判許久。
“可是太子喜歡你啊……你真就舍得……”問了一半江若若又頓住了,嘆息一聲沒再說話。
小滿垂着頭,沮喪地說:“不舍得也沒辦法……總不能什麽都想要。他以前也這樣選過,那個時候他不要我,現在又換我選了……”
“你是想回益州?”
小滿點頭,說道:“我還有好多事要做,像離經書院,若能在巴郡也辦一個多好。益州還有許多我未曾去過的地方,聽說南下到了揚州,風景也是極為好看,只是這些我只在書裏看到過。我還未登過高山,看到河海,怎能就此被困在深宮一生……我想過了,等年底,你與平南王完婚後,我與義母他們一起回益州。”
江若若被她說愣了,雖然心中滿是想不通,但也不能阻止小滿這樣想。
她知道從前小滿是被拘在姜府十五年,對一切都好奇,什麽都想要親眼看到。可尋常女子,大都只想求得一個安穩,哪裏會如她一般想這麽多東西。
“你這就……決定了?”
“決定了,長痛不如短痛。回頭看可以,但我不能往回走,以後的事情再說吧,總有一日他會遇到更好的女子,我也有自己的地方要去,只好辜負他的喜歡了。”
江若若無奈嘆氣:“此事我也不好多說,就看你們怎麽給皇上和皇後娘娘交代了。”
夜裏韓拾回來,問過了小滿小滿的想法,并未多說什麽,只願她無論做什麽決定,要順應自己的心才好。
然而并未等多久,第二日,宮裏傳話,讓小滿進宮。
進宮之前,她已經想過了皇後娘娘會對她說些什麽。哪知皇後沒有見她,只是讓人先将她領到了東宮。
只是兩日的時間,東宮的侍從看她的眼神就變得微妙起來,好似她是欺騙了周攻玉真心的壞人。
她才離開不久,便被皇後讓人領着重新回來。
阿肆正在殿外候着,看到小滿來了,臉色也稱不上多好,語氣冷硬地說:“殿下在房中誰也不見。”
聽到他說周攻玉不肯見人,小滿反而問:“那我可以走嗎?”
“走?”阿肆一副被氣到的表情。“你就不擔心殿下嗎?”
小滿無語凝噎……
周攻玉這般冷靜自持的一個人,難不成還能尋死,傷心難過也死不了人,她還要擔心?
阿肆不耐道:“昨日殿下飲了許多酒,吐了好多血,連太醫都被吓壞了……”
小滿走後,周攻玉頹廢得不成樣子,将周身的侍從屏退,獨自在殿中飲酒,也不知喝了多少。夜裏腹痛難忍,喝進去的酒水被吐了幹淨,最後嘔出來的滿是鮮血。
阿肆連夜去叫來太醫,此事自然也被人傳去了皇後那兒。
“那他現在如何了?要緊嗎?”小滿壓下面上的驚慌,強裝鎮定地問道。
“要不要緊,姜小姐自己去問就是了。”
“可你不是說他誰也不肯見嗎?”小滿遲疑了一下。“我也不是大夫,你看好太子就好了,讓我來又能怎樣?”
“你怎麽……”阿肆一句話還未說完,房中響起兩聲咳嗽。周攻玉的氣息聽着有些虛浮,從緊閉的房門中漏出來。
“讓她走吧,不打緊。”
小滿站在門外,眼睑低垂着,微光落在臉上,仍是不見多少暖意。
她聽到周攻玉的聲音,想開口,卻覺得如鲠在喉,難以言語。
“小滿。”
“嗯。”
從門中傳出的話語,并不帶埋怨,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惱怒。
還是原來的溫雅平和,略顯苦澀的輕笑一聲後,他說:“叫我一聲攻玉哥哥吧。”
“攻玉哥哥”,她嗓音微顫。“不要喝酒了。”
“好。”
“那我走啦。”
房中的人久久沒有應聲,終于還是無法親口再說出一個“好”字。
她說以前的都算了。
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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