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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從來都很難, 世上也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

就像所有人都覺得,小滿能成為太子妃, 是一種莫大的殊榮, 對二人來說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事。

可小滿只覺得自己又要被勉強, 似乎跟周攻玉扯上就沒什麽好事, 本來對他的那點不舍與愧疚, 如今都成了失望。

周攻玉想要與小滿成婚, 想了許久。可賜婚的旨意下來的時候, 卻并無半點喜悅,只剩下滿腔的忐忑不安,怕她會因此更加厭惡他,好不容易在她心中留下方寸的位置,便因這件事徹底泯滅,如何能開心得起來。

也不需要怎麽查, 周攻玉很快便得知此事是惠貴妃在背後撺掇皇上, 讓他定了賜婚的聖旨。甚至都沒有和他這個太子說過, 還自以為這件事會讓他高興得去謝恩。

皇後知道是惠貴妃從中作梗,只是不想連定下太子妃的事, 皇上都不和她這個皇後商議。

賜婚一事,幾乎将所有人的關系都鬧僵了。

小滿沉悶了好幾日, 只有在韓拾鬧她的時候才能露出些笑意。姜恒知也來找過她, 小滿倦怠不已,稱病不見人,連着幾天都恹恹的。

江所思知道賜婚于小滿而言是逼迫, 雖然內心糾結不已,卻還是去找了周攻玉,懇求他能收回賜婚的旨意。

周攻玉苦笑道:“連你也當這聖旨是我求來的?”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并非是我不願,此事我已經找過父皇。朝令夕改,同樣是君王大忌,父皇将我訓斥一通後,母後又去他面前鬧了一番,惹得父皇更加不滿,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收回旨意。”

周攻玉說起這些的時候臉色也好不到哪去。

頗為無奈地嘆口氣後,他揉了揉眉心,說道:“小滿認定是我,連話也不肯與我說了。”

江所思也覺得周攻玉運氣實在不好,正和小滿鬧了不快,緊跟着就有不相幹的人添柴加火,将這火勢燒得更旺。

“微臣回去了,會和小滿好好說的。只是這賜婚一事,當真沒有解決之法了嗎?”想到小滿這幾日都無精打采的模樣,江所思便覺得心中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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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攻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又說:“這幾日她在府中可有好好用膳,胃口如何?”

江所思搖頭:“自回府後,小滿胃口一直不好。”

“果然如此……”

江所思看到周攻玉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無意識地微彎唇角。

“稍後我從膳房撥一個廚子到江府,我把喜歡的吃食寫下,還請你帶回,讓廚子照着上面來,應當不會出錯。”

江所思驚訝道:“殿下将小滿喜歡的都記下了嗎?”

周攻玉解釋道:“只是與她用膳時,記住了她的喜好,有些菜她只嘗過一兩口便放下了,有些菜能讓她多用些飯,只是時間久了,不經意便記下,倒也沒什麽。”

聽到這些,江所思心中不由地敬佩周攻玉。這哪裏是沒什麽,換了旁人,哪裏會連對方菜吃了幾口也記下。堂堂一個太子,對待小滿可謂是細致入微,如何教人不服。

“殿下待小滿極好。”他稱贊道。

“極好?”周攻玉笑了笑。“但她不願要,那這些好也就成了‘不過如此’。”

韓拾知道小滿心中不快,便想着法子逗她開心。

賜婚的聖旨都下來了,她和周攻玉就是木已成舟的事,誰也改變不了,即便他無法強求,也不想看到小滿傷心難過。

“你身子這麽弱,夜裏還踢被子,看來以後是要把你的被子釘在床榻上,讓你踢不動才行。”韓拾邊打趣她,邊将涼好的藥遞給她。

回了府裏沒幾日,小滿就因為夜裏睡覺不安生染了風寒,整日咳嗽打噴嚏,剛好樓漪在府中,就為她開了幾服藥。

小滿望着黑褐色的藥汁,不情不願地端起來後,問道:“下回能不能叫樓姐姐多放些甘草,這藥也太苦了些。”

樓漪:“良藥苦口。”

果然這藥再喝多少年,她也是習慣不了的。

等小滿喝過了藥,韓拾才說:“好了,別不高興了。明日我帶你出去玩,東市有一家特別好吃的馄饨,早想帶你去了。”

小滿見韓拾的眼神含着期待,顯然是盼着她能高興的,也不想再因為自己影響到周圍人,便點頭道:“好。”

這還是幾日來小滿第一次願意出門,韓拾心中總算是有些些寬慰。

等韓拾走後,小滿要用膳的時候,才發現有什麽不對。

江府的人沒有這麽細心,每道菜都按照她的口味來做,更不可能和東宮的膳房做的菜分毫不差。

是周攻玉派人來了。

冬至過後,京城冷得厲害。

到了夜裏,小滿舊疾發作,雖不同以前疼痛難忍,卻依舊免不了難以入睡。冰冷的身體怎麽都暖和不起來,骨縫也像是夾了碎冰一般,又疼又涼。

第二日白芫喚小滿起床的時候,才說屋外是下雪了。

小滿愣了一下,皺眉道:“下雪?可我說好要和韓二哥出去的。”

白芫将窗戶和房門都關緊了,确認漏不進一絲寒風,将小滿扶起來,說道:“無事,姑娘像從前一般在眼上系一條緞帶,待到了屋內看不見雪光了再取下,不打緊的。”

小滿嘀咕道:“可這樣還要出門,會不會給韓二哥添麻煩。”

白芫:“韓公子不會介意這些。”

“那就這樣吧,既然我和韓二哥說好了,就不能失信他。”小滿梳好了發髻,又将衣服穿了一層又一層。

挑了件顯眼的大紅兔毛鬥篷,将整個人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白芫送小滿出了院子,走了沒多遠,臨時想起什麽,說道:“小姐在此等候片刻,我去拿個手爐便來。”

小滿點了點頭,索性就在此處等她。

因為眼睛被蒙着,看不見下雪的樣子,她心中其實是很可惜的。京城一到下雪便極為好看,處處銀裝素裹,天地渾白一片,能找到許多樂子。

益州雖然有雪,卻不算太大,往往留不過兩日便化了個精光。還是京城的雪好看,洋洋灑灑落于天地間,髒污塵垢便都被藏住了。

小滿提着裙子邁出回廊,感受厚厚的雪踩在腳底的吱呀聲,好似連冷意也沒那麽明顯了。

雖然白日裏不能看,夜裏光弱下來,她還是可以看上一會兒雪的,其實也沒關系。

她這麽想着,心中的惋惜又少了許多,甚至還來了興致,蹲下來将雪搓成了球,想要等白芫來的時候砸她。

不一會兒,她聽到了腳步聲,手上的動作便停下了。

這腳步聲是從另一個方向傳來的,也許是下雪的緣故,還有些緩慢,并不屬于白芫。

昨日夜裏,周攻玉察覺到下了雪,想起小滿的身子後整夜都難以入眠,一早便出宮來了江府,想要看她一眼再回宮。

白雪皚皚,枝葉也被壓得低垂。

茫茫一片中,唯有那抹紅色的身影極為惹眼,在雪地裏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周攻玉本來還擔憂小滿的眼睛,見到她眼上系着的綢緞後,心也算安定了不少。

只是寒風大雪的,小滿卻獨自在此,若是滑到了該怎麽辦?

他心中有些不滿,走過去的時候又怕吓到她,步子便放緩了些。

小滿的鼻尖也被凍得發紅,一圈兔毛圍在她白皙的臉頰邊上,襯得她十分可愛。

周攻玉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腦袋。

小滿猝不及防被人揉了兩下,也看不見眼前人是誰,只是片刻後,那人便伸手要扶她起來,小滿遲疑了一下,喊道:“謝謝韓二哥。”

扶住她的人僵住,如同失語般一言不發。

小滿立刻就知道自己叫錯了,也反應到了來人是誰,神情立刻就變得不耐,想要将自己手抽出,卻不想手被握得更緊了。

“你……唔!”

她的話被堵回口中,又被周攻玉悉數打碎。冰冷的唇上有了溫度,腰身也被人扶住,無法逃離。

耳邊本是風聲,卻漸漸轉為了二人的喘息。冰冷的雪落在臉頰,更顯得唇上炙熱,燙的驚人。帶着溫度的舌尖探入,緩慢又帶着不容拒絕強勢,一點點攪亂她的理智。

距離上一次帶着酒氣的吻,已經過了許久,周攻玉再一次帶她回味了當時的感覺。

只是這次他是清醒的,十分清醒。

寒風中,這個吻卻讓這方寸之地慢慢升溫。

小滿緊閉的牙關被他撬開,惱怒的聲音也被一點點吞食,雙手被緊緊地桎梏着無法發作。

她以為周攻玉聽到自己喊了韓拾的名字,應當會十分生氣,也許也會粗暴地對待她。

只是這個吻雖然是強制的,卻也十分溫柔耐心,細致研磨的與她親密。

沒有憤怒,有的,只是那些并不難察覺的絕望。

也許是因為被蒙着眼,感官便更強烈了,吮吻的聲音也更清晰,小滿本來蒼白的臉因為羞惱而通紅,

周攻玉終于結束了這個不情不願的吻,手卻依然緊抱着她,緩緩埋在她脖頸處後,才啞着嗓子,顫抖地問道:“你方才,是不是在想他……”

冰天雪地中,有什麽滾燙的東西落入小滿的衣襟。

小滿僵住身子,腦海浮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周攻玉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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