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人類惡即是人類愛, 這種愛和人們常說的愛是不同的東西。

藤丸立香又用水拍了拍臉, 感覺自己清醒多了,大概只是個巧合罷了, 恐怕連蓋提亞自己都不明白憐愛是什麽。

正是因為不明白, 所以僅僅是套上了類似的詞來表達。

他咂摸了下味道,又覺得心裏有點不服氣, 是時候找個機會給蓋提亞展示一下成年人的段位了。

但在此之前,還有事要做完。

趁吉原的人們還沒有緩過神來, 藤丸立香帶着一幹人等光速撤退, 留下吉原花街殺鬼花魁那血雨腥風的傳說,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人先是去藤屋把自己亂七八糟的外表規整一下,然後再去鬼殺隊的本部去見當主。

待他們休整完畢離開,藤屋內負責收拾他們換下來的衣物的女孩咦了聲, 旁邊的阿婆問:“怎麽了?”

她困惑地望向外面, 發現什麽也沒有後搖了搖頭,“剛剛,好像有什麽東西跳了出去……應該是錯覺吧。”

她們交談之際,一顆長了腿的眼球在地板下方的空隙中眨了眨, 接着撒開腿往藤丸立香他們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宇髄天元在逃出城後,第一時間把和上弦交戰的有關情報送了回去, 按照藤丸立香的說法, 這一戰無疑吹響了與鬼的總站號角。

産屋敷耀哉的身體在這一段時間內急劇惡化, 藤丸立香再次見到他的時候, 他已經纏綿病榻, 身側扶着他的幼童從白發變成了一名黑發。

“如果我無法支撐到那個時候,剩下的一切都會交給我的繼承人,他很優秀,足夠承擔起指揮的重任。”他撫摸着兒子的頭發,迄今為止,他們一族便是在纏身的業障中度過的,如火種一般的意志繼承了千年,從未褪色。

“不用等很久,局已經做完了。”回答産屋敷耀哉的是藤丸立香肯定的聲音,他的語氣十分自信,但又不盲目,不至于令人讨厭。

你必然不會身染罪惡,但你必須要了解,了解罪惡,了解黑暗。莫裏亞蒂曾經這樣對他說道。

獲得犯罪界的拿破侖和欺詐的魔術師梅林的傾囊相授,藤丸立香不覺得自己的籌謀會輸給只會躲藏的鬼王。

在前去花街之前,根據産屋敷耀哉提供的許多絕密情報,他就已經開始構思起沙盤來,當時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而這次的戰鬥得到的撥子碎片,正是他欠缺的東風,可謂是拼圖的最後一塊。

坐在和室一側的其他柱們都投去了驚疑的眼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起,壓力可想而知。

但即便是面對這樣很有壓迫力的場景,藤丸立香還是很輕松地繼續說:“但需要先請你去死一次,産屋敷先生。”

……

從和室中出來,柱們的臉上表情都相當凝重,簡單的告別之後就各自去安排後面的事情了。

藤丸立香回到自己的房間,武藏把鬼殺隊為他打造的日輪刀帶了過來,他不會呼吸法,所以沒有辦法讓刀刃變色,想必在戰鬥中無法發揮它應有的效果。

他的表情都落在一雙異瞳中,迦爾納微微颔首提出解決辦法,“如果把我送給您的耳環熔鑄進去,即便不會那種武藝,也可以對鬼造成傷害。”

氣氛變得比之前還要難捱,就像戳爆了氣球那樣,寧靜得令人心驚肉跳。

藤丸立香默了幾秒鐘,用十分抱歉的語氣說:“對不起,我把那些東西都留下了,為了瑪修的人生,我選擇把你們的心意留下,我……”

“為什麽要道歉。”迦爾納反問道。

“因為……”糟蹋別人的心意是很糟糕的行為啊。

他覺得嘴裏有點苦。

一只溫暖的手落在藤丸立香的頭頂,動作十分笨拙,但主人非常用心的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

青年擡起頭看到迦爾納的臉上流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不,這正是我,以及其他英靈引以為豪的地方。我等相信着,如果是master的話,一定會做出不輸給任何人的選擇,在人理修複完畢之後,您仍然堅持着不輕視任何生命,不放棄任何□□路,我等是人理的影子,僅有一瞬的昙花,為那生生不息的生命還可以貢獻出我們的餘熱,不勝榮幸。”

他很少說出這麽多話,每一句都踩在藤丸立香的心坎上,試圖破除那迷惘和卑劣感。

源賴光從虛空中顯出身形,她聽完了全過程,但十分贊同迦爾納的看法,“正是,哎喲,這副可憐的表情,真是讓媽媽的心都要碎掉了。來來,還請不必客氣,盡情地在母親的懷裏撒嬌吧。”

見他被源賴光摟在懷中,武藏也幫腔道:“感覺到孤單的時候就盡情地擁抱,汲取同伴的力量?這樣說得真是讓人害羞,但是我也要來和立香抱一下哦!”

她加入戰局後,藤丸立香感到一陣窒息,把手伸向現場唯一的良心,迦爾納的方向,只見槍兵毫不猶疑地走上前,然後張開雙臂,也和他們抱成一團。

藤丸立香被桎梏得翻出白眼。

抱歸抱,一直以來的壓抑被人纾解得一幹二淨,青年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笑了起來,那笑容裏有些釋然又有些苦惱,“我總是這樣被你們捧着,說不定哪天就飄飄然,看不清自己的前路了。”

“若有那一天,屆時我會糾正您的道路。”

聽到這裏,青年終于舒展開了眉頭,問,“那你說,我是不是可以再向王要一次寶庫的鑰匙?”

“如果是那位金色之王。”迦爾納頓了頓,“您死心比較安全。”

藤丸立香:……

真是……幹!

終戰的計策已經下達,但只下達給了柱們,他們的力量在這個計謀中是必要的,而其他尋常的劍士則會被派去維護當夜的治安。

正在道場中練習的炭治郎停了下來,歪頭問道:“義勇先生……?”

富岡義勇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沒有說話。

事實上他自己都不明白,明明主公是讓安排好身後的事情,他卻走到了這裏來。

水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已經過去了許久,仍然還在火辣辣的痛,就像是許久之前,被锖兔扇的那個耳光。

“義勇先生,是哪裏不舒服嗎?”炭治郎覺察到富岡義勇身上迷茫的氣味,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刀,匆匆來到他身邊,想要一探究竟。

望着他跑過來的身影,富岡義勇想起來了。

那天對戰指導的時候,手中的刀被挑出去落在外面的時候,迦爾納在他耳邊說:“你是活在過去的人,為着失去的一切揮刀,活在過去的刀是無法保護眼前的事物的。”

豈止一個耳光的疼痛,連五髒六腑都苛刻到痛苦起來。富岡義勇面無表情地想。

“看着炭治郎。”

迦爾納的聲音重新回蕩在耳畔,富岡義勇也終于擡眼,去直視那曾經在林中請求他不要殺掉自己妹妹的少年。

溫暖的眼睛,溫暖的發色,以及無法遮掩的、對他的擔憂,那些都是這個世界上無比美好的事物,只需要看上一眼就會忍不住落淚。

被姐姐托付的,被锖兔托付的,他要保護的事物就在這裏,未來近在眼前。他保護的未來,一定保護其他的未來,然後這樣不知疲倦的傳承下去,像是不歇的潮水,像是無盡的海洋。

心肺都在用同一種頻率湧動,無法克制,富岡義勇向炭治郎伸出手,但在開口之前,淚水先一步落了下來。

炭治郎被吓到了,慌亂到,“欸、欸欸欸!義勇先生!?已經難受到要哭出來了嗎?請堅持一下,我立刻去找忍小姐!”

這和胡蝶有什麽關系?

“……”雖然淚珠還挂在臉上,富岡義勇還是冷靜地開口道,“胡蝶沒用。”

“……”

富岡義勇茫然地看着一動不動甚至開始恐懼的炭治郎,“?”

“哎呀,哈哈,我好像聽見富岡先生在說我沒有用……呢,哈哈哈。”恰好路過的胡蝶忍臉上迸出青筋。

蝶屋可以說是目前最忙碌的地方,胡蝶忍從蓋提亞的言語中得到了靈感,開始着手制作一些秘密藥物,用來保護劍士們的性命,盡可能地減少傷亡。

“師父。”側梳着馬尾,帶着蝴蝶發夾的女孩輕輕敲了敲障子門,然後乖巧地跪坐在門口。

“過來點,香奈乎。”她隐下心中翻湧的情感,對自己的繼子招了招手,等女孩靠近了些才繼續說,“我有事情要托付給你,你一定要記清楚。”

香奈乎緊緊攥着裙角,但還是順從的挪過去,胡蝶忍耐心地把蝶屋的事項一件一件地告訴給她,這讓女孩感到有些不安,“師父,您是要去哪裏嗎?”

意識到自己的語言太像在托付後事,胡蝶忍深吸了口氣,笑容變得更加溫柔,“嗯,不用擔心,我去去就回來。因為你身邊是我顧及不到的地方,所以要記清楚那些東西的使用順序。”

當時在和室中,已經難以行動的主公不顧一切地從病榻上掙紮起來,在兒子的攙扶下,兩人一起向他們行了個大禮。

“主公!”

他們的異口同聲并沒有阻擾産屋敷耀哉的決意,“我無法成為劍士,所以只能依靠擁有才能的你們,因為産屋敷一族的糾葛,有許許多多劍士年輕的生命從我手中逝去,我一次也沒能敢忘記這重量……和鬼的戰鬥異常殘酷,而這一戰事關成敗,在下達最後的命令之前,我想向你們致以我最誠摯的敬意。”

向身懷痛苦,卻不被痛苦阻攔步伐的劍士們致以敬意,他們舍生忘死換來了和平,卻把姓名永遠的留在黑夜中。

那無數雙手,無數把日輪刀支撐起來的,是旭日,是光明和未來。

禮罷,産屋敷耀哉宣布了自己最後的命令,“所有人聽令,無限城一戰,全員,一個都不許丢掉性命!”

香奈乎見師父看向虛空已經許久,于是靠近了些,“……師父?诶?”

胡蝶忍把繼子抱入懷中,她這才驚覺曾經一度弱小的身體已經變成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劍士,她默了會,笑着說:“沒事的,沒事的,香奈乎,外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話語溫柔,然而在紫瞳中燃燒的是熾烈的怒火。

她會親手為姐姐報仇,然後還會再度牽起香奈乎的手。

一定會。

……

扭曲盤結的無限城內,上弦們正齊聚一堂。

琵琶聲奏起。

一把交椅孤零零的變換到他們前方,所有鬼卻敬畏地垂下頭去,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在寂靜中十分清楚,鬼王落座于此。

“關于先前在無限城的交戰……”

鬼舞辻無慘的聲音剛傳入耳朵,堕姬的身軀猛然一震,幾乎要把額頭磕到地板裏面去了。

完蛋了,完蛋了,無慘大人不會留着無用的鬼,她和哥哥明明已經非常努力,但是那個女性的獵鬼人和鬼殺隊的柱實在是太煩人了!

汗水順着發跡流到眼睛,然後再和淚水混合到一塊,濡濕一片地面。

不想死。不想死。

一聲輕笑自頭頂處傳來,堕姬愣怔在原地,無慘大人……竟然笑了?

不僅僅是她,就連其他上弦也不由得露出了驚詫的神情。明明堕姬兩次落敗在同一個獵鬼人手中,無慘大人竟然不打算責罰她嗎?

“擡起頭來,堕姬。”男人的聲音猶如深不見底的深淵,循循善誘着,她知道那是應該懼怕的事物,卻因為血脈中無法抗拒的力量而被強制命令做出擡頭的動作。

與此同時,兩條玉臂哐當落地,這點傷對于上弦而言不值一提,但是因為出手的是鬼舞辻無慘,她不敢立刻修複自己的傷勢。

“這是戰敗的懲罰,一次一條臂膀。”鬼舞辻無慘彎腰拾起她的手臂,仔細把玩道,“行了,把手臂再生出來。”

無慘大人這是……放過堕姬了?

上弦們的腦海中浮現出同一個念頭,但他們的想法在鬼王面前壓根就是透明的,男人紅瞳微眯,“你們似乎對我的決斷有異議?”

壺之鬼立刻答道:“不!”

擁有着彩虹瞳孔的鬼撐開鐵扇,遮住下半張臉,輕佻的聲音從扇底傳出來,“因為無慘大人竟然輕而易舉地就放過小堕姬了嘛,只是沒想到小堕姬竟然會失敗兩次呢。”

堕姬試圖争辯道:“那是因為那個獵鬼人……!”

琵琶聲重重響起,配合着鬼王大人的威壓,足以讓所有上弦停止話頭,蟄伏在原地。

“誰給你們的膽子在我說話之前開口?堕姬是失敗了,不假,但我現在心情很好。”鬼舞辻無慘翹起嘴角,“鳴女的血鬼術終于抓住了産屋敷的尾巴,延續千年來的争鬥我已經膩味了,作為玩具都已經到了煩人的地步,所以我之屬下們,明白你們的位置了吧?”

他唇邊志在必得的笑容不斷地擴大,最後隐隐有瘋狂之意,“柱們已經離開了那裏,就算給他們三天時間,恐怕也無法及時馳援。先把産屋敷殺掉,然後就輪到那些柱了,一個接着一個,徹底終結這場戰鬥吧,勝利只會是我的囊中之物。”

……

明月高懸,無慈悲照耀人間千年的月色從無改變,注視着人間的滄海桑田,旁觀着人間的愛恨別離。

藤丸立香暫時代替了産屋敷夫人的位置,守在當主旁邊。

在被彈出城的時候,音柱就發現了投放在三少年身上的血鬼術,于是将計就計,把虛假的情報傳遞給鬼那邊。

柱們被派去了各自的駐地,沒有三天以上的時間是無法抵達這裏的,對方擁有無限城作為轉移的手段,故而會把這一情報看做是真實的,一直隐藏身形的鬼王一定會為了這個“真實”的情報選擇襲擊産屋敷宅邸。

“萬一你的計謀失敗了怎麽辦?”蓋提亞使用了魔術,他和藤丸立香的對話只有他們倆人才能聽見。

青年側着身體仰望他,清澈的藍眸被月光照得透亮,“我的計劃是我的計劃,但重要的部分還是要靠你了呀。”

以鬼舞辻無慘的謹慎程度來看,特別是才經過了花街一戰,必定不會是孤身前來。

接下來就要依靠蓋提亞對無限城的反控,把駐地的柱們悉數傳送到這裏,所以蓋提亞才是支撐着這個計劃最重要的那一環。

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當他意識到自己圍繞着蓋提亞設計出這個戰鬥方案的時候,心中竟然有種很踏實的感覺,分明兩人是立場絕對無法相融的敵人。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多看了蓋提亞幾眼,似乎想要從魔術式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

蓋提亞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于是惡狠狠地說:“你只能死在我手裏。”

誰知青年怔了怔,溫溫柔柔的笑了起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

藤丸立香摸了摸下巴,問:“你說要是對面招攬你的話,你會跳反到鬼那邊去嗎?”

“會。”蓋提亞不耐煩地答道。

得到了這一答案,青年只是繼續笑着,沒有繼續說下去。

月色變得更深了,透過敞開的門,他能看到有一個人踏月而來。

紅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散發着血腥的光芒,是無數鬼殺隊隊員夜晚的噩夢,他身上的血腥味極其濃厚,只要一嗅連嗅覺都會被暫時麻痹。

産屋敷耀哉聽到了那腳步聲,咳嗽了聲,然後問道:“是他來了吧。”

藤丸立香輕聲應道:“是。”

“終于見面了,鬼舞辻無慘。”

“是啊,見完這面你就該安息了。”鬼舞辻無慘恹恹地說,“已經夠了吧?被你像是毒蛇一樣觊觎着,我已經煩透了,快點結束這種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然後躺在墳墓裏吧。”

“是嗎?”産屋敷耀哉有氣無力的笑了笑,對藤丸立香說,“抱歉,我現在已經無法看見東西了,還請你告訴我,我的對手,鬼舞辻無慘是什麽樣子?”

藤丸立香遠眺那人形,不假思索地開始形容,“見光死一樣的膚色,發色像黑獸脂,至于頭發嘛,就是月海裏最爛的海藻,眼睛有點像是八連雙晶?不行,這個太貴了,勉勉強強給他算個輝石吧。身體是兇骨構成的,就是那個扔出去狗都不會撿的兇骨,其實我也挺缺的。”

産屋敷的當主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等一下,這都是啥?

蓋提亞:“你缺的不是兇骨,是德,缺德。”

被這樣胡說了一通,鬼舞辻無慘的怒火已經無法壓制,就算隔得很遠,也能感受到那驚人的壓迫力和殺意。

然而,同時,他看見另外一個人,一個金發,穿着紋付羽織袴的男人。

曾幾何時,他透過鬼的雙眼見過這個人,那充滿了嘲弄的聲音,以及通過制造的末端看透他本質的力量,都給鬼舞辻無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樣的人不應該站在産屋敷那邊,他應該和自己一樣,是淩駕在人類之上絕無僅有的存在。盡管對方現在身上沒有絲毫氣息,但正是這樣才是最可怕的,鬼舞辻無慘毫不猶豫的認定這個男人很強。

“是你。”鬼王肯定道,“你不是人類吧,你身上有和我一樣的味道。對于我們這個程度的存在而言,身陷□□的囹圄中的人類只不過是滄海一粟。”

金發的男人往前站出一步,月亮為他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銀色,兩雙類似的紅瞳相互注視着對方。

“他們不會理解的。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天災**中喪生,和這個比起來,被我吃掉的,殺掉的只不過是一小部分,遵從了另外一種方式邁向死亡而已,倒不如說我為他們提供了另外一種解脫的辦法。”鬼舞辻無慘向蓋提亞伸出手,“那些人類不過是蝼蟻罷了,他們無法理解你我看到的世界,同樣身為超乎人類的存在,在這裏,只有我能夠理解你。”

金發男人的臉上泛起波瀾,看樣子對他的一番話十分有感觸。

“哦?”蓋提亞挑起眉,表情和語氣都嘲諷到了極致,“就憑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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