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歸家

段天岚話音剛落，便聽見書房裏傳出哐當一聲。

過了一會兒，房門才從裏打開，兩鬓微白的洛子楓定定的看了門口的段天岚一會兒，被皺紋裝飾的雙眼中閃着光芒。忽然，他寫滿激動的臉色變了變，似乎添了幾分帶着悲痛的怒意。

“逆子！你還知道回來！你娘走的時候怎麽不回來！現在回來做甚！”

洛子楓話裏的責備不是假的，他對李氏情深似海，多年難以忘懷，本來他對段天岚離家修仙的不滿早就被歲月磨滅，但李氏至閉眼都沒能見這個唯一的兒子最後一面，反倒讓他難以原諒這個不孝的兒子了。

段天岚嘆氣，一旦入了修仙這條道，本就應該斬斷塵緣了。況且李氏死後過了幾天他才得知的消息，就算再趕來也是來不及了。

此次若不是為了生死鬥之事，他也不會回汧陽、回洛家來看看。他無從解釋，也不能解釋，幹脆就站在那裏任由洛父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洛子楓徹底出了氣。

洛子楓知道自己的內力根本傷不了自家兒子這個金丹修士，索性也沒留餘力，狠狠捶了段天岚幾下，只是到後來，反倒把他一個大老爺們給錘的雙眼通紅。

段天岚知道确實是自己的錯，好言細語的安慰了洛子楓幾句，這才被對方叫到了屋內去坐。

洛子楓扶起了倒在書桌旁的椅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揉皺了桌上墨跡還沒幹透的宣紙扔在了一邊，重新攤開了張新的，對還站着的段天岚沒好氣的道：“來了就坐！別以為你成了什麽真人就可以在為父面前擺架子了！還是你已經看過我這個糟老頭子了，打算走了？”

段天岚只好坐下：“這次恐怕要多待些日子，還請父親莫要嫌棄。”

洛子楓一喜，待段天岚轉過來看他時又立即板起了臉：“哼，能得真人落住家門，誰人不覺得是福分，洛某區區一個凡人哪敢嫌棄。”

段天岚笑笑，他知道洛父不過是口是心非。

他本來只是想來打個招呼，卻不料看着洛父，他反而想起了自家早就西去了的老頭子，難免心中更多了一分愧疚，只希望能在洛父去世之前多陪陪他。

和洛父簡單說了些在淩滄派的事，又問了問家中情況，段天岚這才将話題引到了洛柒萋和洛禾憲的事身上：“說起來當年離家時，柒兒也才剛會說話，如今倒是已經成大姑娘了，也是時候成家了吧。”

果不其然，洛父聽他這麽一說愠色又起：“你一提這事我就來氣！本來為父都為她選定了一個小子，剛開始的時候人還不錯，二人也情投意合，本來過不了多久就可以成親了。哪知道為父看走了眼，那個小子居然心術不正！為父便和柒兒商量再尋門親事，哪知柒兒居然栽在了那個小子手裏，死活不願再尋他人！……”

說着，洛父忽然想起了什麽，角色更加難看了起來：“是柒兒找你回來的？”

段天岚赧然，他都已經夠小心翼翼了，沒想到什麽聰明的洛父還是猜到了真相。

“柒兒她修書于我，說……覺得禾憲堂弟可能走了歪路，希望我能把他帶回來。”

洛父瞪了他一眼，然後嘆了口氣：“罷了，本就不該指望你這個小兔崽子有孝心，好在也不是沒有良心。為父一會兒叫人把你舊時的屋子收拾起來，你就在家住下。既然如此生死鬥的事你大概也已知曉，這件事也确實蹊跷，你要是能幫到汧陽百姓也算是給洛家積德……至于禾憲和柒兒的事，你自己找她談去吧。哎，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一大了都管不了了啊……對了，你怎麽進來的？怎麽都沒人通報？”

段天岚如實回答：“飛進來的。想着下人們多半不認得我了，屆時起來麻煩，也想早些見到父親，就直接落在了門外。”

洛父點點頭：“真人和凡人就是不同，門都不用走了。”

段天岚有些無奈：“父親……”

洛父擺擺手：“罷了，你也不用解釋了，我一會兒跟下人們都說一聲，要是看見有個白衣仙人在宅子裏飛來飛去的不用管，那是他們成了真人的少爺……行了你還在這兒幹嘛，不是要去找柒兒麽？快去快去！為父看見你就心煩！”

段天岚哭笑不得，只好起身，臨行前掏出一塊玉佩遞給洛父：“父親，這是孩兒用破天處的玉石親自打磨的玉佩，裏面有孩兒的一絲靈力，若父親遇到什麽事，只要摔碎這塊玉，即便是金丹修士的一擊也是擋得住的。”

洛父接過段天岚手上那塊寫着“洛”字的玉佩，摩挲了兩下，然後往袖子裏一丢：“怎麽，巴不得為父出事？為父好的很，哪裏還遇得上什麽金丹修士！也就你這個渾小子了，不過量你也不敢跟為父動手……行了行了別杵這了，快走快走！”

段天岚颔首，又和洛父囑咐了幾句，終于在洛父準備起身趕人的時候嗖的一聲離開了書房。

然而修仙之人極佳的聽力，還是讓他聽見了洛父在他走後懊惱了一番：“那麽點兒的小家夥，怎麽就這麽大了呢……”

段天岚心裏又是一堵。

那玉佩是他成為段天岚時身上就有的，只不過是他将靈力注了進去。送給洛父，一是想讓他知道她的兒子心裏一直都有洛家，二是希望能為他擋下致命一擊。

「作罷大大你應該知道的，你這樣做不過是徒勞，洛子楓他是不會用的。你改變不了他的命運。」Q的聲音讓段天岚胸口更悶了。

［我知道。我沒打算改變什麽，只是想做我身為段天岚該做的……］他不能改變洛父的命運，他只是個外來者，還要回自己的世界的，何況洛父的命運本來就是他給的。

他不是段天岚，就算如今成為了他，也只能替他做到這一步了。不得不說，這種明知結果卻無能無力，甚至看着一個和自己有點關系的人因自己而死的感覺，确實讓他感到很難受，如果這也是為了懲罰他，那麽晉江和這個破系統都成功了。

Q想解釋什麽，想了想似乎還不是時候，索性也就讓段天岚自怨自艾了一陣子，反正也沒什麽太大的損失。

段天岚一個縱身又落到了洛柒萋的院子裏。

女子閨房自然不同家主書房，門外倒是候着幾個丫鬟老媽子，見段天岚從天而降先是一愣，還沒來得及叫人，就被段天岚放出的一點威壓壓的出不了聲了。

“柒兒，兄長回來了，還不出來相迎？”帶着玩笑的口氣說出這句話，段天岚旋即收起了威壓。

下人們先是一抖，後欲再開口，卻發現自家小姐急匆匆的開了門，三兩下跑到了那個從天而降的白衣人面前，喜出望外道：“岚哥哥？！你竟然這麽快就回來了！”

岚哥哥？！下人們心中一驚，頓時都忘記了出聲兒。

雖然洛家有一處院子從來都沒有人住，但一直有下人在定期打掃，老一些的下人都說那是老爺的獨子，岚少爺的住處。聽說岚公子早年就獨子離家修仙去了，如今為何回來了？

怪不得是從天而降，也怪不得一副谪仙的模樣。

衆人一副了然的模樣，不再發出一絲聲音。

“柒兒長成大姑娘了。”段天岚寵溺的笑着，看着面前這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嗯，和他想的一樣，确實是個小美人。

洛柒萋雙頰泛紅，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難得岚哥哥還記得柒兒，快進去坐坐，柒兒給兄長泡杯茶。”

段天岚颔首，和洛柒萋一起進了屋子。

洛柒萋的閨房充滿了少女氣息，裝飾窗簾大多是暖色系，案臺上還有一籃刺繡，旁邊放着兩個荷包。

“岚哥哥快坐……想不到兄長離家多年，竟然真的為了柒兒一紙修書就趕了回來，柒兒真是受寵若驚……”柒兒一邊為段天岚斟了杯茶，一邊說道。

雖然嘴裏叫着岚哥哥，但自從她有記憶以來，對這個修士哥哥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此時要和他說話親密些反而有些不大自在。

段天岚恍若不知，只是順勢坐在了桌前，拿起柒兒遞來的茶杯抿了一口。“家中有事，又是小妹你的終身大事，為兄自然要相助一番……更何況，這件事非同小可，就算為了汧陽，為兄也是應該回來的。”

柒兒也坐在了桌前，看着段天岚幾番欲言又止，還是不怎麽好意思開口。

段天岚看她這般，于是放下了茶杯，仿佛不經意的看着她道：“信中難免有話說不真切，既然為兄已經回來了，你且将事情經過給為兄細說一番吧。”

作者有話要說：

岚岚：父親你椅子倒了。

洛父：胡說！為父只是覺得椅子站累了讓它躺下休息一會(_)……

岚岚：父親你墨暈開了。

洛父：胡說！為父只是想試試這宣紙的沁度而已( ˇˇ )

岚岚：父親你毛筆拿倒了……

洛父：胡說！為父只是在檢查毛筆分叉了沒有(｀∧′)……

岚岚：父親你……

洛父：有完沒完！勞資就是想你了！不行麽！小兔崽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盡拆你爹爹的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