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死鬥

段天岚此番話只是為了打開話題，洛柒萋本打算就此展開話題，但看了看天色，時間已經不早了，索性還是讓段天岚先去休息，約定明日在與他詳談。

段天岚應下，在下人好奇又害怕的眼神中離開了這間院子，洛父已經吩咐了妥當，外面已經有幾個下人在等着他出來，帶他回屋。

段天岚落住的屋子便是他之前在洛家的房間。哪怕他離家多年，無論是院子還是屋內都被打點的十分妥當，沒有一絲荒敗的樣子。雖然知道他不用進食，洛子楓也還是讓下人準備了不少點心，段天岚一看便知都是自己小時候喜歡吃的。

段天岚嚼着明明十分美味的糕點，心裏卻泛起了一絲苦澀。現在洛父對他越好上一分，他便更愧疚一分。想來想去段天岚越想越焦躁，又記起明日還要和洛柒萋交談，只好先放下這些，去軟綿綿的大床上睡覺了。

第二天，起床困難戶段天岚這一次早早便出了屋子，因為洛柒萋還未來找他，所以他便先在自家随意的逛了逛等着。

洛柒萋醒了之後便立即找人來請他，他便又去了她的閨房。到了之後，洛柒萋小心的關上了門，這才将事情細說與段天岚了一遍。

原來，在三個月之前，汧陽城還只是一個百姓和樂、大家和平相處的地方。卻不料不久之前，一對外來的江湖人士因為在酒樓裏發生了些口角，便動手打了起來，期間不知是誰提出了生死決鬥一說，便在衆人面前立下了生死狀，熱熱鬧鬧地厮殺了一場，結果一死一傷。

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很多，都被這種熱鬧又新穎的打鬥方式吸引，于是乎不少人也開始紛紛效仿了起來。

洛家世代都是做的絡媒的生意，就是相當于現代中介的一種活計，只不過是做所有事物的中介生意，即無論你想要結識什麽人或是辦什麽事，想要說親找人還是賣宅子招人手，都可以通過洛家來試一試。

說直白點，就像是一個古代版的某某同城網站一樣的存在，還獨此一家。

本來洛家人脈廣，一直和人相處也是和和氣氣的，因為只是從中牽線搭橋，難免也有雙方沒談成的買賣。

之前大家都懂禍不及絡媒這個道理，最近卻有幾家沒成事的把矛頭指向了洛家，居然提出要和洛家進行生死鬥。

本來這種無理取鬧的事洛家可以不應的，可是看熱鬧的人多了，就也跟着起哄讓洛家出人和人家生死鬥，也漸漸生出了不好聽的話來。洛禾憲看不過去，便擅自接了幾個挑戰函，和人鬥了一場又一場。

本來洛家祖宗因為立家容易守家難，便也傳下來了一套功法，雖不及真正的江湖人士所練的絕世武功出神入化，但起碼也能防身護體，對付一般人不在話下。

于是洛禾憲一開始贏了不少人，雖沒有他從來沒有下殺手，但那些人也都被起哄的百姓逼迫要遵守規則，于是不是自殺就是被人用亂石砸死了。

洛父對此事深惡痛絕，告誡洛禾憲莫要再響應那些人，為自己徒增殺孽。可是洛禾憲認為自己沒做錯，洛父要做縮頭烏龜，是他在守護洛家的名聲和地位，給那些瞧不起洛家的人顏色瞧瞧，他又何錯之有？

更何況在他看來，是那些人自己立的生死狀，他也饒了他們一命，是世人容不下他們，他們的死和他又有什麽關系。

所以在下次又有人挑釁洛家的時候，他便又一次毫不猶豫的也接下了。

可是他卻沒想到，這次挑釁洛家的是個散修，雖然對方才剛煉氣三品，但比起一般的凡人已經要厲害許多了。還好那人學藝尚且不精，二人最後鬥得兩敗俱傷，洛禾憲憑借自己多次鬥決的經驗才堪堪贏了修士。

于是接下來他便提出了，以後普通人只能和普通人鬥，修士才能和修士鬥的規矩。因為他一直在生死鬥中屹立不倒，于是洛禾憲在百姓中的威望也逐漸高了起來，百姓們自然接受了他制定的規矩。

可是大概是和煉氣修士的一戰讓洛禾憲認識到了自身實力的不足，他自此之後便開始發瘋似的練武，和洛柒萋的見面也少了許多，還安慰她說自己只有變得更強才能保護她，這是為了他們的将來好。

洛柒萋開始是信了的，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她就發現洛禾憲有些不對勁了。

他的招式開始變得淩厲，作為洛家人，她也學過洛家功法，自然也不難發現，洛禾憲有許多招式并不來自洛家，且殺氣極重。

後來，洛禾憲便應鄉親們的需求在城門外設立了生死鬥臺，供人進行生死鬥。他還安排了專門的人手幫助宣傳、造勢、監督，甚至清場，又立下了幾條規矩，将生死鬥規範了起來。

明面上看，洛禾憲似乎是做了件好事。可是，汧陽越來越重的血腥味反而又進一步激發了人們的獸性，越來越多的人變得争強好鬥起來，汧陽死傷人數還在不斷的增加。

後來，又有人向洛禾憲挑戰，他便在臺上毫不猶豫的殺死了對方，還美其名曰，維護秩序，同時給對方個痛快。

知道他殺了人，洛父怒不可遏，當下要洛柒萋和他斷絕來往，全當沒他這個備選女婿，洛家也沒他這個心術不正的後人。可是洛柒萋早已經愛上了洛禾憲，一心覺得他只是一時走了歪路，還能救回來，于是便打算親自去勸他。

這一去不要緊，正好趕上了一場生死鬥結束，洛禾憲正在指揮衆人退場。

她待人都散去，本想上前找他，卻不料他轉身便吩咐手下的人将死者的屍體擡走。有家屬來要屍體，他卻說生死臺上死者都會得到厚葬，他們要先為死者拾掇一番，不方便他們現在領走。

洛柒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洛禾憲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她卻覺得是在打發人家。

于是她便藏了起來，跟在了擡屍體的人後頭，想一探究竟。

她跟着他們到了郊外，只見他們将人擡到了一個偏僻的屋子裏，洛柒萋落在屋頂上偷看，于是便看見了他們将死者的心髒處插入了一根銀管子，放出了滿滿一碗血之後，接着便把他剩餘的血盡數放進了一個大缸子裏！

本來她已經夠震驚的了，卻沒想到接着洛禾憲也跟着過來了。

洛柒萋看着他拿起下人們遞給他的碗，極其熟練自然的喝掉了那一碗心頭血，然後就脫掉了衣服，泡在了那一缸血水中……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一缸子的血水都變成了半透明的淡紅色，洛禾憲才緩緩起身擦幹淨了身體。他眼中泛着紅光，接着在一旁打坐了起來，大概是在進一步吸收。

洛柒萋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到此刻才想起來要離開。

接下來的事段天岚也知曉了。她不敢把這個驚世駭俗的消息告訴別人，正好聽到她的義兄如今成了碧落真人，這才修書給了段天岚，請他出手相助。

段天岚聽完了洛柒萋講述的前因後果，看着她眼中雖然悲戚卻還帶着一絲期冀，想了想還是說出了實情：“若真是照你說的那般，那禾憲堂弟怕是已經落入了魔道，開始修魔了。”原文中他是看過洛禾憲之後才下的結論，可是此時他不想讓洛柒萋對其抱太大期望，所以先提了出來。

不過他的話只是猜測，所以不能算ooc。

可是洛柒萋對他的話是直接就相信了的，哪怕段天岚只是猜測，但他的修為在哪裏，即便是猜測也是有道理的。

洛柒萋于是瞪大了雙眼，她以為最嚴重不過是些旁門左道或者歪門邪道，怎麽一下子就是魔道了？修魔……她雖然不懂修煉相關的事情，但也是知道修魔不是正道，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阿憲修魔了，那他還回的了頭麽？

“……若是他自毀修為，安心做一個凡人，那便還有救；可若是他不安于此，自願沉迷于魔道繼續修魔，那為兄便只能替天行道，除去他這個害人的魔修了。” 段天岚又拿起已經涼透了的茶喝了幾口，以躲開洛柒萋看向他時更加悲傷和痛苦的雙眸。

“那……我這就去找他，我跟他說我不希望他修魔，只希望他做一個普通人，和我一輩子在一起，不求流芳百世，只求一世心安……我們會有一個……哦不，幾個聽話的小寶寶，我們的寶寶們也會健康快樂的長大，然後也擁有他們的小寶寶……然後到我們生命快要結束的時候，我們也是手牽着手，就連葬也要葬在一個墓裏……等到了陰曹地府，我們去求求閻王鬼判，讓我們下輩子也在一起……這樣不好麽？這樣多好啊……阿憲他一定會同意的……他那麽愛我……”洛柒萋心裏着急，說出的話也有些語無倫次。說着說着，她便落下了豆大的淚珠。

段天岚心疼自家小妹，急忙遞了帕子過去。但他也不忍心讓自家小妹受蒙蔽：“好了柒兒，莫要哭了，這不是還有為兄嗎……你去勸他多半是沒有用的，禾憲他如今既然已經修了魔，那你在屋檐上偷看一定是被他發現的了。他沒有戳穿，也沒有遮掩，恐怕既不是怕你難堪也不是怕吓着你，只不過是希望你能接受這樣的他吧……他或許也是真愛你的，可是他同樣也愛修魔給他帶來的力量，他大概是不願舍棄力量也不願舍棄你，所以幹脆把一切展現在你面前，希望你能接受他通過這種方式擁有這種力量……他已經入魔太深了，不是三言兩語回的了頭的，所以……柒兒你還是什麽都不要做了，乖乖在家休息，剩下的就交給為兄吧，為兄一定會盡力将他帶回正道上來……”

洛柒萋先是聽得震驚，從那天之後，她一直躲着洛禾憲，本來二人已經少的可憐的會面又壓縮了不少。

阿憲沒有說什麽，不是因為沒有注意到，而是那天的一切都是他故意做給她看的？他只是在給她時間考慮？可是如果她考慮的結果并不是他想要的呢？阿憲難道要連自己也殺掉，喝她的心頭血、吸她的血氣麽？

想着想着，洛柒萋越加難過，最後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成串往下流，一會兒功夫就浸濕了段天岚的半塊帕子。

作者有話要說：

嗚汪：最近連小劇場都沒我的位置了，哎o(╯o╰)o

Q：分別是為了更好的相遇？

嗚汪：嗯，有道理，分別是為了更好的調戲(///▽///)

Q：excuse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