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最後三個月

·第一只蟲·

半個小時後,兩輛車從陸昊天的別墅出發。

劉一澤躺在自己的卡宴後座,花花開車。後備箱還有陸昊天的兩箱毛絨挂墜。

他們最終沒有直接上高速,而是先去市區采購——之前劉一澤準備的物資很充足,但帶上陸昊天跟花花是計劃外的事,所以如果能在走之前多買些東西,還是要多準備些。

雖然已經停電,但這時候的市區依舊有條不紊,除了多費了些時間,倒沒遇到什麽難題。

傍晚六點,他們一行人終于回到了白成皓的工坊跟前。

工坊的大門大開着,門前停着一輛紅色的敞篷跑車,車裏沒有人。

陸昊天跟花花對工坊都不陌生,也知道白成皓這裏已經好久沒有“接客”了,因此看到這輛車的時候有些詫異。

“白哥這裏還在做活呢?”花花兩眼紅紅的,但情緒已經恢複穩定了。

“可能是不知道歇業了的客人找來的吧。”陸昊天從車上下來,接了話,又回頭征詢地看向劉一澤,問道,“車開進去還是停這裏?”

劉一澤沒有答話,他看着洞開的大門,視線最終落在門口櫃臺旁的地上。那裏有一些污漬,暗紅色,在滿是各種油的工坊地面,并不惹眼。

但是劉一澤一眼就認出,那是血。

“喂,老劉?”陸昊天沒等到劉一澤的回答,頓時有些警惕了。

劉一澤依舊沒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卻突然犀利起來。他長腿微屈,倏然拔地而起,腳下的水泥地面竟出現了蛛網裂痕。

“砰!”劉一澤踩在那紅色跑車的前車蓋上,跑車的車蓋頓時如同紙張一樣凹陷了下去,皺成一團,擋風玻璃也被全部震碎。

劉一澤的左手擡起,黑色的手镯不知何時已經改變形狀,如同液态金屬一樣,貼合着劉一澤的皮膚延展,覆蓋了劉一澤的左手以及手腕上一掌的位置,并且在劉一澤的指尖形成了尖銳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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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劉一澤的左手幹脆利落地挖入跑車的車載導航的位置,然後從裏面扯出了一個棒球大小的金屬球體。

那金屬球體的表面只有一個指示燈,正在不停閃爍着綠光。不過讓劉一澤将它掏出來、舉到眼前的時候,指示燈的顏色突然變成了紅色。

不過在它變色的同時,劉一澤已經五指收攏,猛地将它捏碎了。

陸昊天跟花花都傻眼了,陸昊天是因為劉一澤展示出的戰力傻眼,花花則是被眼前的情況弄傻眼了。

“劉哥?”花花見劉一澤從車上跳下來,左手的黑色也變回了手镯的樣式,才連忙走上去問道,“這是怎麽了?”

“有客人,而已。”劉一澤輕笑了一聲。

他說話的速度很慢,聲音也很輕,給人一種他還在美夢中的慵懶感覺。但是看到他蒼白的臉色,這種慵懶就變成了虛弱。

花花不自覺地伸出手,虛扶在劉一澤身側,好像生怕劉一澤随時倒下來一樣。

不過陸昊天的注意力,更多卻是在劉一澤的話裏意思。

陸昊天已經抽出了槍,雙手托舉對準了工坊洞開的大門。

“噠、噠、噠。”

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由遠及近。

幾秒之後,一個高挑曼妙的女人出現在了三人的視野中。

女人打扮幹練且性感,一頭亞麻色的長發豎成馬尾垂在身後,五官端正冷豔。她面無表情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很熟悉,陸昊天想了想,然後表情有些微妙——她和劉一澤冷下臉的時候的感覺,很像。

不過即使出來的是個女人,陸昊天托着槍的手也依舊穩穩對準女人的眉心。

花花雖然被美人大姐姐照得眼前一亮了一下,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美人不可近。于是花花又往劉一澤身後縮了縮。

女人走出了工坊,在門口站了一會,視線落在她的紅色跑車上,然後又看向劉一澤三人。她的視線來來回回,像是在尋找什麽。

“喂,老劉。怎麽個情況?”陸昊天被女人看得發毛,忍不住問道。

“哦,我的味道太淡了。”劉一澤說道,“她的等級不高,需要多一點的時間才能确認。”

而劉一澤的話剛說完,女人的視線終于停止游移,最後鎖定在了劉一澤的身上,并且朝着劉一澤走來。

陸昊天的戒備更甚,子彈蓄勢待發。

“沒事的。”劉一澤說道。

女人最終在劉一澤跟前三米遠的位置停下了。她站在那裏,然後“嘩啦”一聲,像是大風吹過的聲音,再回神,女人的模樣就變了。

女人還是那個女人,但是她的衣裳卻破開,露出的皮膚變成了深褐色的甲殼,由于太貼合身體,看上去更像是一件十分個性的皮衣;她的肩胛處伸展出了一雙、不,是兩雙翅膀,上面一雙很硬,下面一雙半透明,就像是甲殼類昆蟲的翅膀一樣;她的太陽穴兩邊,裂開了兩條細長的縫,然後縫隙張開,變成了一雙漆黑的複眼,就像是兩顆碩大的黑寶石。

花花雖然吓了一跳,但随即又松口氣——原來是獸人,陸哥應該打得過吧。

但陸昊天卻是不認為這是獸人,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皇。”就在陸昊天跟花花雙雙走神的時候,女人突然單膝跪地,沖着劉一澤恭敬地行禮。

花花:“!!”

“阻擋其他追蹤者,離開這裏。”劉一澤的語調依舊不疾不徐,但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額頭滲出了一層汗水,眼珠變成了明黃-色,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是。”女人十分順從地領命了,然後站起身,雙翅高頻地揮動,帶起一陣狂風飛離了工坊。

劉一澤幾不可聞地松了口氣,眼珠恢複黑色,但疲憊越發濃重。

陸昊天放下槍,有些惱怒地看着劉一澤,問道:“這他媽到底怎麽回事?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們?”

“不多。”劉一澤嘆了口氣,朝門裏走去,“不過在講故事前,先去看看阿白吧。”

花花回神,連忙當和事老:“是啊,陸哥你別急,剛才那女人從工坊出來的,還不知道白哥怎麽樣了呢。”

陸昊天眉頭緊蹙,但也沒有再做糾纏,跟上了劉一澤。

工坊裏的燈打開着,熟悉的機油味道很是濃重,不過今天的這些味道裏,卻多了一絲血腥味。

作為前特種兵的陸昊天,立刻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快速在工坊裏搜尋,然後就看到了地上的血跡。

陸昊天沒忍住看了劉一澤一眼——他是知道劉一澤跟白成皓的關系的。

劉一澤卻目不斜視,一進門就朝着工坊最裏面走去,那裏是白成皓這幾個月的工作室,停放着他們的房車。

随着劉一澤的走近,血跡也越來越多,多到花花都發現了。然後最終,血跡消失在一團破布一樣的衣裳裏。

那是白成皓的衣裳,從上衣到鞋子都一股腦堆在那裏,一半的衣裳已經被血跡染透了。然而白成皓卻不見蹤影。

花花沒忍住輕叫了一聲,随即又連忙捂住嘴巴,用滿是悲傷和同情的眼神看向劉一澤。

“老劉……”陸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剛才的憤怒此時變成了愧疚——早知道就不兇他了。

劉一澤徑直走到那堆衣裳跟前,彎下腰,撥開染血的衣裳,然後從裏面提出了一個白色的毛團子。劉一澤轉身看向陸昊天:“你叫我做什麽?”

陸昊天:“……”

還老子的感傷來。

花花卻是張大了嘴巴,難得一次機靈,愕然道:“劉哥,這、這是白哥?”

“不然呢?”劉一澤伸手一揚,把手裏的毛團子丢給了花花,“拿去洗洗,再去買多些熟食回來,他一會就得醒了。”

花花手忙腳亂地接住毛團子,但入手的分量意外地沉,花花一個趔趄差點跌倒。還是陸昊天眼明手快地撐住了花花的後背,但也是沒料到分量,差點拉了筋。

“怎麽這麽沉!”陸昊天見花花抱得脖子都漲紅了,于是伸手接過毛團子,被入手的分量吓了一跳,這絕對是個成人的分量。

“他又不是真的毛團子。”劉一澤白了陸昊天一眼,然後打了個哈欠,“今晚先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早啓程。”

“喂,你是不是忘了什麽。”陸昊天見劉一澤有躺倒就睡的架勢,連忙叫住他,“剛才那個女人是怎麽回事?”

劉一澤歪着頭,往後靠在房車車壁上,言簡意赅:“哦,我是他們的皇。叛逆期,離家出走了。”

花花:“……”

陸昊天:“……”

叛逆期,而立之年的大叔了,好意思?

“至于其他的故事細節,明天再講吧。”劉一澤打開了房車的門,上了房車,又記起什麽似的回頭對陸昊天和花花說道,“早點去買夠阿白吃的東西回來,今晚好好把門都鎖起來,別開門外的燈。”

說罷,劉一澤就關上了房車的門,留下花花跟陸昊天站在那裏。

陸昊天咂了下舌,對花花說道:“你去買東西,我給他洗洗。”

“哦,好。”花花領命立刻跑步出發。

倒是陸昊天站在那裏,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懷裏的毛團子。

這個……好像有點兒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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