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新旅途

·花花的花兒·

第二天早上，白成皓果然去山裏又打了一頭嫩豬，比昨天那只還要小些。

可惜的是花花沒醒，于是做飯的重擔只能陸昊天跟白成皓扛起。昨晚的火鍋底都被花花吃得沒油了，他們只能另起爐竈，炖了劉一澤要的清湯鍋底，兌點芝麻醬蘸料涮嫩豬肉，也算不錯。

劉一澤依舊是踩着飯點下車的，不過他看上去比昨晚可有精神多了，身上那股子無處不發散的春意也終于偃旗息鼓，恢複了平日裏的節能模式。

劉一澤伸了個懶腰，挨着白成皓坐下，随口問道：“花花還沒醒？”

白成皓麻利地給劉一澤布菜，一邊回答道：“沒有。不過燒退了不少。”

“唔。”劉一澤點點頭，慢條斯理地先喝了碗湯，才又問道，“咱們的存糧還剩多少？”

陸昊天跟白成皓聞言，嘴角都是一抽。

陸昊天呵呵道：“昨晚都讓花花消滅得差不多了。就你們車裏的兩袋大米，和倉庫裏的一些調料香料的還沒動。”

劉一澤似乎一點不意外，說道：“那一會你們再去山裏找些吧，我們要多待幾天，可以曬些面包果幹存着。”

白成皓跟陸昊天都點頭答應，如今這獸世的确自由，但食物問題也确實麻煩，也虧得他們有冰箱，才不至于每一頓都要去打獵——這兩天屬于特殊情況。

于是吃完午飯，劉一澤留守營地，白成皓跟陸昊天都又去禍害山中野獸了。

劉一澤依舊躺在他的禦座裏，但是并沒有睡着——自從昨天跟白成皓搭建起精神聯系後，劉一澤就發現他一直恢複緩慢的精神力竟然開始徒增。

他繼承了蟲皇記憶傳承，但是并沒有繼承蟲皇的精神力。所以按理說，他的精神力并不具備攻擊力，就是號令蟲族，也是非常吃力的事。如果遇上他那位兄弟，只能秒跪。

這是蟲皇一出生就決定的。

但現在的事實是，他的精神力突破了蟲皇力量的禁锢，開始了“二次生長”。他可以很輕松地使用精神力感知周圍，比如遠處山腳下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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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一澤閉目凝神，用了五分鐘确定，那是個獸人。

不過那個獸人似乎并沒有來找劉一澤麻煩的意思，他一直停留在山腳徘徊，一個多小時後就離開了。

劉一澤睜開眼，回憶起從木铎那裏拿到的地圖。雖說遠的地方不清楚，但近處的地圖卻是細致的。劉一澤清楚地記得，附近的村落只有一個——巨象村。

“哎。”劉一澤嘆氣，不會這麽倒黴吧。

臨近傍晚，白成皓跟陸昊天回來了。這次兩人只抓了兩只兔子，面包果和其他各類蔬果倒找了不少。也算是收獲頗豐，不過他們的表情卻不太好。

劉一澤微微挑眉，問道：“出什麽事了嗎？”

白成皓跟陸昊天放下東西，白成皓走到劉一澤身邊說道：“我們好像被監視了。”

陸昊天也補充道：“雖然沒看着人，但我感覺不會錯。再說小白不是還有精神力嗎，他也跟我一樣的結論。”

這可巧了。

劉一澤皺眉，正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就見旁邊的帳篷突然“刺啦”一聲，拉鏈被拉開，花花從裏面走了出來。

花花身上的衣裳已經皺成腌菜了，頭發也亂糟糟的，但是臉色還算好。不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頭頂的一朵粉紫色的小花：那小花看上去就像小孩子的塗鴉一樣。四片花瓣，一根莖稈，連花蕊都沒有。就那麽筆挺地立在花花的天靈蓋上。

花花直起身伸了個懶腰，他頭頂的小花也跟着颠了兩下，生機勃勃。

其他三人：“……”

似乎、好像、可能，還真是長頭上的？

“唔，大家早。”花花看到幾人，迷糊糊地打了個招呼。

沒人搭理他，三人的視線都盯着他的頭頂。

花花迷糊過後也回神了，對于這番注視有些茫然，但很快就記起了自己這兩天的前因後果，眼睛唰一下就瞪大了：“對了，我覺醒——”

花花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再看看除了有些皺、一點都沒破損的衣裳，心情頓時沮喪起來，連帶頭上的小花也耷拉了莖稈。

“我覺醒失敗了啊。”花花低落地說道。

三人：“……”

是該先安慰他呢，還是先吐槽。

最後還是劉一澤先回過神，對花花說道：“唔，應該沒覺醒失敗。不過你覺醒的不是獸化，而是異能……總之，你先摸摸自己的腦袋。”

花花聽了劉一澤的話，低落的情緒“咻”的一下飛升，連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腦袋。兩只手一呼嚕，就摸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花花奇怪，下意識地就抓住小花的莖稈，往上一拔。

“嗷！”花花直接捂着腦袋蹲下了，淚眼汪汪道，“好疼。qaq”

三人：“……”

這蠢萌孩子。

幾分鐘後，幾人坐在桌邊，花花拿着個小鏡子攬鏡自照，一只手摸在腦袋上，時不時戳戳那朵依舊生機盎然的小花；旁邊坐着的陸昊天也是一臉的躍躍欲試。

另一邊，白成皓在準備晚餐，劉一澤則拿着手機，跟耿雲秋交流中。

【雲】：很明顯是木系植物異能，如今異能者的異能幾乎都是與獸化伴生的，擁有異能的獸人會具象化出鐵齒、厚甲之類的東西。像他這種沒有獸化、還在腦袋上具象化出一朵花的，實在奇葩。

劉一澤：“……”

還是不要告訴花花耿雲秋對他的評價了吧。

【蟲】：那朵花要怎麽辦？

【雲】：他既然沒有獸化，那花應該就是他的異能還不成熟造成的。以後運用熟練、或者到一定時候，自然會消失的。

【蟲】：那朵花關乎他生命嗎？

【雲】：不至于，你就想象他腦袋上長了個形狀特殊的瘤子吧。

劉一澤：“……”

【雲】：跟你說正經的。你之前給我的進化種的資料，我翻看了一下，那種進化的藥劑，我可以合成。

劉一澤立刻瞪大了眼睛。

【蟲】：任何人都可以進化？

【雲】：可以，但進化程度因人而異。而且我建議服用最多不要超過三次。巨象村的那個進化種很成功，不過對藥物的依賴性太重，而且他們還用到了蟲族。就算你不殺他，那個進化種也活不過三年。

劉一澤記起那個貨車裏的實驗室，臉色不由有些難看了。

【蟲】：他們能禁锢蟲族。

【雲】：這種手段我也能做到，只要做出幹擾蟲族精神力的東西，對付一些低階蟲族，獸人完全能夠壓制。

劉一澤突然坐直了身體——蟲族的精神力很特殊，但也是可以□□擾的。而知道這些的只有蟲族。

【蟲】：你是說蟲族有內奸？

【雲】：蟲皇，你的傳承記憶，真的已經太久沒有補充了。

【蟲】：什麽意思？

【雲】：你這代是雙生子，你還擁有獨立人格，但并不是個意外。你是上一任蟲皇留下的。

劉一澤的手指僵住，靜靜看着屏幕上不斷跳出的字來。

【雲】：蟲皇作為精神網的最終端，旁觀了蟲族遍布世界的精神信息，學習到的東西太過駁雜，誕生出自我人格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一開始的蟲皇就是因為擔心自己無法自控這種人格，而選擇了“繁衍”性休眠、定期“格式化”自己的人格這種方式，來保證精神網的穩定。但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辦法，有個詞叫水滴石穿，再小的情緒積累久了，也會變成滔天大浪。而你就是歷代蟲皇積累下的成果。

而且這種現象并不只局限于蟲皇。

蟲族的精神網太龐大了，蟲皇也無法保證它的純淨，特別是末端的那些最低等的蟲族——從末世蟲族出現以來，蟲族中從未休眠過的數量，你知道有多少嗎？當那些蟲族擁有了自我意識，你覺得他們還願意只當一個“機器”嗎？

要打碎蟲族這麽多年的體制、擺脫蟲皇的絕對控制，就是他們的目的。而現在機會來了——你和你的弟弟，分割了力量和精神力，當任何一方崩潰，“蟲皇”會就此消失、蟲族如今的精神網也會被輕易撕碎，蟲族将迎來一個新的時代。

劉一澤愣愣地看着這些話，整個人都呆滞住了。

陸昊天跟花花都發覺了他的不對勁，花花驚恐問道：“劉哥，是不是我這朵花出問題了？”

但是劉一澤并沒有回答他，而且根本沒搭理他。

白成皓注意到動靜，微微皺眉，關火過來：“老師……”

白成皓的視線落在劉一澤的手機屏幕上，一眼看到“蟲族将迎來一個新的時代”這句話。白成皓愣住，眉頭皺起來了。陸昊天跟花花面面相觑，然後都圍了過去。

耿雲秋的這番話颠覆了劉一澤的傳承記憶裏的一切，但是奇怪的是，他并不覺得憤怒。如他之前所說，蟲皇是種可悲的存在，而蟲族又何嘗不是？如果真的有一個新的未來，又何嘗不可？

可所謂不破不立，破的那個結果，劉一澤能替所有的蟲族拍板嗎？

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劉一澤感覺到了蟲皇這兩個字的重量。

劉一澤深呼吸了一口氣，摒除腦海裏的雜念，将耿雲秋的話又看了一遍後，發覺了一些呼之欲出的東西。

【蟲】：耿雲秋，你……是蟲族？而且是擁有自我意識，從沒休眠過的蟲族？

【雲】：沒錯。不過我其實休眠過，但我備份了自己的人格——你知道的，就像對安全巢裏的人那樣。

【蟲】：你是蟲族負責建設安全巢的。我離魂的事，你也有參與？

【雲】：嗯。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訴你，但是我要提前申明一點：我并不是你的敵人。也不是蟲族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