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38】

“您要是想他,我下次帶他一起回來。”蘇北墨幫蘇奶奶揉了揉手。

蘇奶奶自然是高興的,和蘇北墨忍不住多叮囑了幾句:“你在B市和他離的近,要多去學校看看他,免得他又被那些壞小孩欺負。他乖,不會告狀。”

家裏還不知道他和廖南清同居的事情,蘇北墨沒打算說,太過刻意去提反而不好。

等蘇奶奶休息了,蘇北墨起身去醫院附近的便利店買了杯熱咖啡,偏高的個子惹得幾個女學生頻頻回頭,他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給廖南清打電話。

那頭是秒接的,像是一直在等他的電話一樣。

可事實卻不是,廖南清只是正好拿出手機想給蘇北墨打電話。

“喂,我到車站了。”廖南清一開口就是先斬後奏。

時隔幾個月再次回到小鎮,廖南清仍舊渾身不自在。他不顧蘇北墨的詫異,抓緊了自己的背包帶,身形單薄的依然像是個高中生。他輕聲問:“我想來探望蘇奶奶,行嗎?”

蘇北墨沒有理由拒絕。他心情愉悅,語調上揚,稍稍勾了勾嘴角:“當然行,我來接你。”

他沒有批評廖南清的先斬後奏,畢竟來看蘇奶奶是廖南清的一份心意。

“不用不用,我打個車就到了。”得到了允許,廖南清的眉梢往上擡,露出淺淺的笑意。臨近飯點,他高興地說,“蘇奶奶有想吃的嗎?我順路帶過來。”

“不用,你人來就行,奶奶剛還和我念叨起你,說你不來看她。”

“啊,我來的,我這就來。”廖南清挂了電話,趕不及似得打了輛車。

期間,還半路找了個水果店買了水果帶去。他記得蘇奶奶愛吃橙子,特意多買了些。這次回來,廖南清沒帶多少行李,就一只簡單的雙肩包。

蘇北墨在醫院大門口等他,寒風陣陣,陽光不是太好,天空略顯陰霾,好似壓着沉沉散不開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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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在廖南清眼裏,卻是撇開了迷霧的光亮,一眼就看到了。廖南清拎着水果快步走過去,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蘇北墨。”

“吃飯了嗎?”蘇北墨伸手去接他手裏的橙子,“奶奶睡了,我姑陪着呢,一會再上去吧。”

“那你吃了嗎?”

“還沒,等你一起呢。”

廖南清微微低頭,覺得小鎮也并不如以前那麽讨厭了。他緊随着蘇北墨的路線,平穩地踏着步子。

醫院附近的小菜館不多,蘇北墨找了家相對來說幹淨些的。

廖南清才一坐下,就看到了隔壁桌坐着的人,是他以前在一中時的同班同學。廖南清偏過頭,往裏坐了些。他害怕同學認出自己,一直沒怎麽開口說話,安安靜靜地低頭吃菜。蘇北墨給他掐魚肚子,“你明天下午還有課吧?”

“嗯。”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車站。”

廖南清小聲:“我請假了。”

“行,那後天早上我們一起回去。”蘇北墨扒了兩口飯,問他,“對了,你以後想留在B市嗎?”

廖南清沒想的那麽遠,他才大一。他不自在地扭頭,恰好隔壁桌的同學也望向他。即使過了幾個月,過了一年兩年,他還是擺脫不了這個鎮子帶給他的‘身份’。那個同學像是看到了什麽惡心的東西一般,作嘔地嘀咕了句什麽,甩下筷子就走了。

走前,還嫌惡地回頭望了兩眼廖南清。

如此明顯的惡意,讓人不注意到也難,蘇北墨不大高興地盯着那人離開的背影。

而廖南清捏着筷子,戳着碗裏的小炒肉,自卑感紮根在心裏永遠揮散不去。他尴尬地笑了笑,對蘇北墨說:“我在哪都行。”

蘇北墨淡然地放下筷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剛才那個人你認識嗎?”

“以前一中的同班同學。”廖南清低頭,裝作不在意地反問蘇北墨,“那你呢?你會留在B市嗎?還是……回這裏?”

“我還沒想好。”

廖南清緊接着說:“反正你在哪,我也在哪。”

蘇北墨別過頭,回想起剛才那個同學對廖南清鄙夷的目光,略有所思地沉默下來。

廖南清一向敏感,見蘇北墨不做聲響,便停頓了夾菜的動作,澀澀地縮回手。

傍晚,蘇敬給蘇奶奶做了晚飯帶過來,看到廖南清,溫和地打了招呼。蘇奶奶嫌棄蘇敬做的飯菜太寡淡,念叨着要出院,多虧蘇北墨又是剝橙子又是削平果地哄,才讓老太太稍微安分了點。

年紀大了,她越發鬧脾氣的像個小孩。

唯獨在見到廖南清的時候,蘇奶奶滿面和藹,握住廖南清的手不肯放:“南清啊,好多個月了,老不來看奶奶。”

“以後我常回來看您。”廖南清乖巧地說。

蘇奶奶樂呵呵地應了:“哎,好好,多來看看奶奶。南清啊,上大學了,談戀愛了沒?”

一旁的蘇北墨正在吃自己剝的橙子,差點一口噴出來。廖南清抽了張紙巾給他,眸子裏帶着笑意,蘇北墨擦了擦嘴,別過頭偷笑。蘇奶奶無奈地沉了口氣,指指蘇北墨:“笑什麽笑,還沒問你呢,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找個對象。吃吃吃,還吃,那橙子是南清買給我的,都讓你給吃完了。”

“我這不是給您把南清帶來了,您連個橙子都不讓我吃了。”蘇北墨開玩笑地抱怨。

蘇奶奶瞪他一眼,不理會他的貧嘴,繼續拉着廖南清說這說那的。蘇北墨聽着老半天,想插嘴也插不進去,最後給蘇奶奶轟出了病房。往外頭一站,發現父親蘇敬也早早地被轟出來了。蘇北墨兩手插着口袋,聳聳肩:“奶奶現在就偏心南清。”

“南清人乖,不像你,痞子樣。”蘇敬推了一把蘇北墨的背,“站要站的端正。”

蘇北墨:“……”

蘇敬兩手背着腰,傳統的家長模樣:“公司最近怎麽樣?”

“還行。”

“以後打算回來嗎?”蘇敬琢磨道,“在這裏發展也不錯,而且你在我身邊,我放心些。”

可蘇北墨沒有猶豫,他像是打定了注意:“爸,我打算留在B市。”

“你媽慫恿你的?”蘇敬和趙沁素來在對孩子的教育上有歧義,他就蘇北墨這一個兒子,總歸是要在看的到的地方,他才安心些。但趙沁卻希望蘇北墨能和她一樣去外面拼搏,去闖蕩一番事業。

蘇敬特別不贊同,他認為安安分分在一個地方,平安喜樂就很好。

“你媽這輩子算是都撲在事業上了,天天風裏來雨裏去的,到最後家也沒成一個,你覺得這樣算是成功嗎?”

“爸,你不也沒再成家嗎?”蘇北墨反問。

蘇敬哼聲,理直氣壯道:“我是為了照顧你,再說我們父子倆也算一個家。”他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蘇北墨。蘇敬倔脾氣,卻很專一,他至今心裏還有趙沁。但終歸是年紀大了,他是打死不承認的。

“爸,我在B市定下來也能成家。”蘇北墨挺堅持的,“我想了很久,這是我的決定。”

原先他動搖過,但最後,他确确實實是考慮到了廖南清。鎮子上的流言蜚語,人們眼中的偏見,不是靠一句話,一段時間就可以抹平的。他們得離開這兒,才能越過越好。蘇北墨舍不得看廖南清那戰戰兢兢的模樣,更不舍得去指責他什麽。

所謂的開朗,樂觀,擅于交流。

那都是建立在一個和善的氛圍中的,鎮上的環境對廖南清的來說,只有滿滿的惡意。

或許在很久之後,他們會重新回到小鎮上。未來不是定數,它是個未知數。

可目前來說,不論是哪一種選擇。回來這一選項,絕不在其中。

蘇敬眼底閃過一絲無可奈何,他并不是一個強勢的父親,很多時候,他都是尊重蘇北墨的選擇的,只要那個選擇他能認可。畢竟蘇北墨是他唯一的孩子,父母到最後,不都是為孩子所妥協嗎?他嘆了口氣:“随你。”

晚上得留一個人陪夜,蘇敬第二天調休,他讓蘇北墨和廖南清今天都早些回去休息。

兩人站在空無一人的醫院大門口等出租車,蘇北墨問廖南清,他們回哪個家?

“我家好久沒人住了,肯定都是灰塵。”廖南清嫌冷,往蘇北墨那邊挪了一小步,脖子光溜溜的,他把圍巾落在病房裏了。廖南清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戳蘇北墨的手背,小小聲地訴苦,“冬天好冷啊,以前我沒那麽怕冷的,你冷不冷呀?”

“想牽手直說啊。”蘇北墨憋笑,立馬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捏,“圍巾呢?”

廖南清被識破了意圖,臉頰紅彤彤的:“落奶奶那了。”

“我去給你拿。”

廖南清拉住他,趁着沒人看見,抱住他:“不用了,和你在一起一會兒就不冷了。”

昏黃的路燈光下,他們的影子拖得很長,黑漆漆地像兩根靠在一起的電線杆影。蘇北墨親他的發頂,擁緊了他。

出租車到這還有好一會,一分鐘也是擁抱,蘇北墨在他頸側深吸一口氣。

廖南清覺得癢,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生日快樂,蘇北墨。”

蘇北墨說:“謝謝我的男朋友。”

“今年陪你一起過生日了,雖然沒做成蛋糕,但是我們還有明年,後年,大後年。希望奶奶身體健康,明年我們再一起過吧。”廖南清說的無比誠懇,他從包裏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黑盒子塞到蘇北墨手裏,“你看看,喜歡嗎?”

它是廖南清挑了很久的生日禮物,他用打工的錢給蘇北墨買了一條領帶。

算不上是很好的牌子,但也不便宜。

這個禮物是那個天天喊蘇北墨‘狗蘇’的葛筠陪着廖南清去挑的,提前一個月就買好了,藏到現在才拿出來。

“葛筠說你們做白領的,穿西裝的時候領帶最重要,是一個人的門面。我也不懂,反正聽着挺有道理的。”廖南清笑的就露出兩個不明顯的小酒窩,拉着蘇北墨的手輕晃,認認真真的,“不過以後等我賺很多錢了,我肯定給你買更好的。”

反正打工賺錢這種事情,只會一年比一年存的多,廖南清可算省錢了,他對自己可摳了。

“這個已經很好了,我特別喜歡。”蘇北墨往自己脖子處比劃了一下,滿意道,“帥不?”

“帥!”廖南清捧場。

“下回出差就用這條,以後都不換了。”

“那它萬一破了舊了怎麽辦?”

“縫縫補補又一年啊。”

廖南清笑的兩只眼睛裏有星星,亮閃閃的,無限溫柔。蘇北墨拿着領帶,沒能忍住,深情地低頭吻了他。

卻不知道,蘇敬正面色如灰地看着他們,在不遠處的水泥地上,蘇敬仿佛靜止了。他的手裏是那條廖南清落下的圍巾,怕廖南清凍着,他連外套都沒穿就拿着圍巾跑出來。誰知道,迎接他的居然是這樣一幕場景。

蘇敬幹澀的唇劇烈的顫抖,一雙眼睛陷入黑暗中,無聲冰冷。空氣煞的令人不寒而栗,如刀刃落下,劃破他僅有的沉穩理智。

他大步走上前,最後幾步幾乎是用跑的,蘇敬狠狠地用了全力,一拳打在了蘇北墨的臉上。

“混賬東西!”

他喘着氣,渾身都在發抖,怒火頃刻間被點燃。廖南清的圍巾掉在地上,被踩上了一個清晰的鞋印。

作者有話說

沒想到吧,我今天也更新了。

重頭戲要來了!拉開狗血的序幕!biubiubiu!!!

可以求一波海星星嗎今天~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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