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正文完結) (1)

【49】

在趙沁的勸說下,廖南清把張遠剛對自己做的惡行委托給了趙沁找的律師。

不久後,張遠剛被送進了監獄,判了四年。

李琴在趙沁的幫助下,順利地和他離婚了。她帶着小澤回了娘家,同年邁的母親生活在一起,也不算是無家可歸。

這些消息如遠方的信件般,緩慢地一道一道傳入廖南清耳中。他沒有表達任何意見,只是把自己當下所有的積蓄,都托趙沁帶給了李琴。不是為了回報什麽,而是為了他那個可憐的弟弟小澤。

廖南清不是聖人,他無法再去面對無數次傷害過自己的李琴,但對小澤,他的幫助應該也僅止于這一次。

他們的父親都是入獄者,但他們的人生卻應該是不同的。

廖南清想,他再也不會和他們見面了吧。

在王醫生的幫助下,廖南清的生活逐漸步入正軌。為了更好的恢複自己的心态,這個學期他辦理了休學。與此同時,蘇北墨也辭職了。

廖南清起初非常不贊同蘇北墨辭職,他總覺得蘇北墨是為了自己才放棄這份好工作的。他心裏過意不去,甚至又開始往死胡同裏鑽。

幸而蘇北墨的一張嘴能說,他死纏爛打地要和廖南清到處旅游。他們在一起的這一年多時間裏,蘇北墨的工資除了房租和日常開銷,還存下不少,兩人去國內到處走走是沒什麽問題的。

趙沁知道後,想給他們提供一些經濟上的幫助,被蘇北墨果斷地拒絕。

就像他所決定的一樣,自己的路,總要靠自己走。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有廖南清喜歡的海邊,也有廖南清沒去過的古樸名鎮,廣闊草原。他們赤着腳走在潮汐漸隐的沙灘上,手握着手躺在星空廣袤的草地上,也一起站在青石板路上合過影。

在路人眼裏,他們是一對幸福且不在乎他人目光的小情侶。一個高大陽光,一個內斂文靜,各有不同卻異常般配。

而他們的旅途,從春暖花開走到夏蟬鳴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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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B市,是因為廖南清即将開學。他即将作為一名大一的新生入學,和去年夏天一樣,新生活開始了。向陽之日,總在盛夏中重生。

日子開始過的緩慢,夏天的藤蔓綠茵茵的一連片,有時候路過那些老小區時,可以看到它們攀爬到窗戶上,昂首挺胸的,也不怕烈日的焦灼,即使當天被曬蔫了,第二天一大早又是生機勃勃。

廖南清在窗臺上養了綠蘿,希望日子能夠更朝氣些。

當然,廖南清曬黑了許多,看上去更健康了,也不再那麽骨瘦如柴。

半年時間裏,噩夢從他的生活中褪去,夢的場景逐漸轉換,有時一夜無夢。

可若是夢見,只要他一睜眼,蘇北墨就在他身邊,在最近的距離。他擡手抹去額頭的細汗,稍稍一動手臂,就能挨着蘇北墨的肩膀。就這一個動作,蘇北墨習慣地醒了,愛溺地親親他的發頂,那兒有一個旋,把一切都歸于開始。

他說:“醒了?”

廖南清點點頭,躲進他懷裏。

蘇北墨笑着說:“怎麽了?”

懷裏的人悶聲:“我老吵醒你睡覺。”

“沒關系,你已經很努力了。”蘇北墨絲毫不在意,反倒是問他:“馬上要開學了,你不想和葛筠一起去喝奶茶嗎?她現在是你的學姐了,得多照顧照顧你。”

“她可嘚瑟了,昨天還給我打電話,說以後我看到她,得喊她學姐。”

“她也給我發信息了,哈哈。”

葛筠這人,還真的挺嘚瑟。但蘇北墨很感激她,因為這段時間裏,她很關心廖南清。連同許彥彥一起,他們是廖南清最好的朋友。蘇北墨無數次慶幸自己當年的多管閑事,幫廖南清轉了學,才使得他認識了這麽好的兩個朋友。

“蘇北墨。”

“嗯?”

“我們有空回去看看奶奶吧。”

“行啊,奶奶前幾天還給我打電話,說我們是兩個小沒良心的。”蘇北墨揉了揉廖南清的臉頰,“哎,總算長點肉了。這樣奶奶看到也不會總叨叨我沒照顧好你。”

“不會,你照顧的可好了。”

仔細想想,蘇北墨皺眉:“你說,會不會你才是奶奶的親孫子啊?”

廖南清被逗笑了,蘇北墨抱着他撓癢癢,最後側身枕着自己的手看着他。床頭的燈微微亮,蘇北墨的眼底含着滿滿地愛意。廖南清也瞧着他,嘴角總帶着淺淺的笑容。

夜裏靜谧,連呼吸都顯得無盡溫柔。

廖南清伸手摸了摸蘇北墨的嘴唇,蘇北墨問他:“能親親嗎?”

“可以呀。”

蘇北墨啾了他一下,鼻尖碰着他的鼻尖,暖暖的。

廖南清的面色柔和下來,突然說:“蘇北墨,我們也看看蘇叔叔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發抖,沒有抗拒。如春風裏和睦如初的場景,但卻讓蘇北墨沉默了下來。

廖南清耳邊的鬓發被蘇北墨的指尖撩過,廖南清握住了他的手。

蘇北墨不傻,“是不是我媽和你說什麽了?”

“阿姨說了很多,我也想過了。”廖南清說,“他是你爸爸。”

蘇北墨搖頭:“他犯了很大的錯,你不需要為了我去原諒他,也不需要為了我去護着他。南清,你總是善良,會吃虧的。”

蘇敬的做法,始終是蘇北墨心裏的一根刺,拔掉也血淋淋的。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當時廖南清不在了,他會怎麽樣?

“我不善良,也不是強求自己去原諒他,護着他。”廖南清的思路很清楚,他親了親蘇北墨的手指,萬分依戀,“而是從今往後,不論他接不接受我。他的兒子,我永遠都不會還給他。”

他甚至是有點霸道:“蘇北墨,你是我的。”

他也說:“我曾經十分愧疚,認為是我破壞了蘇家的平和,辜負了蘇叔叔對我的照顧。可他做的事情,雖然給予我痛苦萬分的經歷,卻其實是給了我一條能夠坦蕩去走的路。在我心裏,他已經和我兩清了。”

蘇北墨沒有答話,他的指背貼着廖南清溫熱的唇,軟軟柔柔的。

“從現在起,我和蘇叔叔是在一條平衡的線上。你是那個中心點,而你是在向我靠近的,偏向我這一邊的,對不對?”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還有蘇北墨的照顧,趙沁的支持,蘇奶奶和蘇雅的關心。都讓廖南清明白,自己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他必須勇敢,去面對那些曾經渴望逃避的現實。路是一起走的,正因一起走,才有了他們這條路。

“對。”蘇北墨沒有夷猶地回答,甚至感慨,“南清,你好像有點變了。”

“人是會成長的。”廖南清笑起來,“是你陪着我成長。”

見過黑夜漆漆,才知黎明不易。

蘇北墨抱緊他,沒有一刻是後悔過的。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

他愛他。

“我想喝草莓奶昔,你明天給我買,好不好?”懷中的人對于撒嬌,越來越上手。

“那你得給我打個欠條。”

廖南清嘀咕:“小氣。”

蘇北墨啧啧聲:“我怎麽小氣了?一杯草莓奶昔,一次換床單,很公平了。”

廖南清小小地咬了他一口,蘇北墨嘆氣:“現在你都變成小野貓了。”

“那你……”廖南清眨眨眼睛,“那你喜歡嗎?”

又咬了一口,咬的蘇北墨心裏癢癢,真的覺得自己的男朋友好可愛啊,他真的很喜歡。

所以,他說:“喜歡,可我的喜歡總說不夠。以後,我想說,我愛你。”

謝謝你也愛我。

新學期,廖南清蓄勢待發。

蘇北墨有了新工作,鑒于之前的簡歷,他的新工作薪資不低。很偶爾的和前公司的同事徐遠明聯系時,才知道徐遠明終于成功地追到了邱璐,兩人未婚先孕,現在正瘋狂地準備婚禮。徐遠明沒有邀請蘇北墨,他知道即便是邀請了,蘇北墨可能也沒時間來。

他正忙着新公司升職加薪呢,工作的勁頭可比以前大多了。

說到底,主要還是想買房了。

首付數額不小,往後也要還貸。趙沁送來了首付的錢,說裏面有一半是蘇敬悄悄打給她的。其實這些時間,蘇敬一直有向蘇雅詢問他們的狀況。他是個愣頭,除了默不作聲地打錢,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蘇北墨并沒有收下這筆錢:“媽,名字我打算寫我和南清兩個人的。”

“我知道,沒關系的,你想寫誰都可以。這只是爸爸媽媽的一份心意。”她着重強調了‘爸爸媽媽’這四個字,放緩了語氣,“你爸他也知道的,他沒有意見。”

蘇北墨還是拒絕:“我們想靠自己。”

趙沁不懂這個傻兒子的思路,不明白道:“我們幫你們省點路程,不好嗎?”

蘇北墨勾了勾嘴角:“媽,我和南清說好了。”

“嗯?”

蘇北墨笑的特別陽光:“我們兩個打算一起成長。”

于是,在廖南清大學畢業的這一天,蘇北墨挑了B市的市中心內,一套價格不便宜的商品房,他果斷地付了首款。名字寫的是他和廖南清兩個人的,這東西可比結婚證有用多了。之後的房貸,由他們兩個一起努力。

新房子的窗臺放滿了新鮮的綠蘿,屋裏整潔,任何東西都是兩人份。

衣櫥內,挂着幾套深色的西裝。

蘇北墨伸手拿了一套,挂回去,又拿了一套腦內了一下,還是挂回去。

廖南清跟在他後邊,緊張地問:“是不是我穿都不好看?”

“不,是你穿都太好看了,我難以抉擇。”

廖南清無奈,随手挑了一套換上:“我得趕緊出門了,今天的面試非常重要。”

“我送你。”

“嗯!”

蘇北墨掏出自己小電驢的鑰匙,錢都拿去付首付和裝修了,買車得緩緩。

“不行,電瓶車後邊不許載人。”廖南清看了看時間,急急忙忙道,“我自己去吧!我坐個地鐵就到了!”

蘇北墨送他到門口,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抓了件外套,本着一顆老父親的心态:“那我跟你一起去,一會你面完我們在外邊吃飯。”

說着,他揉了一把廖南清的腦袋,這動作多少年了,就沒變過。

外頭陽光特別好,廖南清今早的煎蛋居然還是雙黃蛋,他理了理自己胸前的領帶,朝蘇北墨投去一個笑容。

“南清,有信心嗎?”

“有!”

朝陽般充滿生機,一如多年前,他對廖南清的期望那般。

而廖南清的聲音中仍然存留着少年時的希冀與快樂,是蝴蝶斑斓的翅膀,再次撲扇着朝蘇北墨飛來了。

嘩啦——

嘩啦——

時間成線,蘇北墨真的一路陪着廖南清從晦暗到明朗,迎風向陽。

【正文完結】

作者有話說

完結。 接下來的番外有兩篇,是入V的。 謝謝大家這段時間的陪伴,萬分感激你們對蘇北墨和廖南清的喜歡。 想說的話很多,但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下一篇文我們再見。

番外一 古鎮(平凡的一天)

窗口挂着一串淺藍色的風鈴,稍微有點風的時候它就會清脆作響,讓人聽了心情很好。

往下望去。

綠色的藤蔓蜿蜒在泥土角落中,攀爬于廢棄的木板邊沿。有幾戶的店面櫥窗上貼着各色的卡通貼紙,因時間的步履,褪色成一抹淺淺舊跡。

牆角的蝸牛緩慢爬動,晶瑩的露珠在清晨的花朵上久久不滴落。晨光暫露,傾瀉下一縷春意。自行車的轉軸聲順溜,碾過石子路,聲色如水珠破碎般清朗。

朝晨的氣息擴散在這個古鎮的每一處屋檐瓦楞中。

叮鈴叮鈴——

風鈴響了,蘇北墨将窗戶關小了些。随後,他倒了杯熱水放在桌上,廚房的鍋子裏正在在煮着什麽,他走過去管火,時不時地瞄一眼開着門的裏卧。

恰時,廖南清赤着腳,揉着眼睛從裏卧走出來。他朦胧着眼睛,習慣般喊了聲蘇北墨。

“怎麽不穿拖鞋。”蘇北墨趕忙過去,拎了一雙拖鞋給他。

廖南清的頭發亂糟糟的,有好一段時沒打理過了。蘇北墨拉着他的手,“一會帶你去理個發,快去刷牙洗臉,然後把桌上那杯水喝了。”

“好……”

早起空腹一杯溫水,對身體有好處。

蘇北墨為了廖南清的健康,查閱了很多資料,以及咨詢了做中醫的同學,方方面面地制定了一套養生法則。為的就是讓廖南清能稍微長胖點,圓潤些。他太瘦了,吃的又少,可惜了蘇北墨的廚藝那麽好。

桌上放着一兩瓶藥,都是王醫生配給廖南清的。

每天睡前一粒,他晚上會睡得好些。

鍋子裏炖的是小米粥,配着古鎮上特有的鹹菜,廖南清吃的津津有味。不過再喜歡吃,一碗就飽了。他早上向來吃不多,目光總移到窗口挂着的風鈴上。

恍恍惚惚間,他們來到這個古鎮已經一周了。

蘇北墨短租了這間名宿,打算和廖南清在這裏慢悠悠地過上一個月。不同于小鎮的呱噪,也不同于B市的快節奏,古鎮從頭到尾充斥着一種緩和的溫柔氣息。

如一眼望去,小橋流水的人家;如出門低頭,便可尋見的花草;如落雨時分,青石板路上的幾片茂密青苔。

吃過早餐,廖南清趴在窗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上一站,他們去的是海邊。廖南清似乎還沒從多樣的沙灘生活中緩過來,就陷入一片柔情似水的江南煙雨中。

他伸手,雨絲落在他的掌心,細潤無聲。

“下雨了。”

“昨天新買的油紙傘正好可以用上。”蘇北墨打消了今天帶廖南清去理發的念頭,他覺得,綿密小雨的日子,适合出去逛一逛。

廖南清也想出去走走,他換下了睡衣,拿了件米黃色的衛衣穿,配着一條簡單的牛仔褲,腳上穿着蘇北墨剛給他買的運動鞋。這鞋和蘇北墨的一模一樣,算是他們的情侶鞋。廖南清今天打扮的特別像個高中生,臉上總透着幾分淡淡的稚氣。

蘇北墨也換上了那雙鞋。

古鎮的石板路不好走,下雨天滑溜溜的。廖南清被蘇北墨牽着手,一把傘就那麽點大,兩人走路時靠的很近。

隔壁賣旗袍的阿姐看到他們:“帥哥,又和弟弟出來逛呀。”

蘇北墨擡起牽着的手:“不是弟弟。”

廖南清緊張了一下。

蘇北墨不理會阿姐略微詫異的目光,對廖南清說:“有什麽關系,她連我們叫什麽都不知道,她不認識我們。”

旅途在外,蘇北墨從不遮掩他和廖南清的關系。以前總遮着掩着,現在走着陌生的路,面對不熟悉的人,卻只想坦坦蕩蕩。廖南清扭捏着松手,顧忌着什麽,看到路邊有賣糖葫蘆時,他立刻買了兩串,蘇北墨不吃,他一只手拿着一串。

蘇北墨說:“你不想和我牽手,就逼着自己吃兩串糖葫蘆啊?”

廖南清猶猶豫豫地說:“我沒有。”

“你這是鋪張浪費,肯定吃不完。”蘇北墨聳肩,跨了個步子走老遠,才轉身等廖南清,他痞痞地努了努嘴,“我不牽手就容易走的快,你跟得上麽?”

“你明明是故意走那麽快的。”廖南清的眉梢都耷拉下了,他小跑過去,遞給蘇北墨一串,“那你吃一串吧……”

天色開晴,蘇北墨收了傘,稍稍彎身在他手裏咬了顆糖葫蘆:“下次不要做無用功。”嘴裏嚼開的糖葫蘆酸酸甜甜的,蘇北墨不愛吃,但覺得味道也還行。

廖南清抿起嘴角,也咬了一口。

“酸酸的。”

“我這好像是甜的。”

“……我的酸。”

蘇北墨大方地說:“那我把我的甜分你一點。”

說完,啾,親了廖南清一口。

兩人在古鎮買了不少東西,吃的玩的,大多都是便宜的小玩意。廖南清不喜歡熙攘的街道,清晨的冷清恰好适合他。到了中午,就連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飯館都輪不着吃飯。日頭挂曬在頭頂,春天的午後慵懶。

廖南清困倦地坐在長椅上,背後是涓涓流水,小橋人家。

蘇北墨排隊去買古鎮有名的肉包子,廖南清手裏握着杯茶飲小口地喝,外套放在腿邊。身側有個兩三歲的孩子高興地扯着一只風筝到處跑,他還不太會放風筝,嚷着:“媽媽,這邊!這邊啦!”

溫柔的母親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跟在後邊:“寶寶,慢點跑呀,媽媽追不上。”

小朋友一轉身,撞到了廖南清的膝蓋上,彎着眼睛笑:“我有風筝!”

“哎呀,不好意思,孩子太調皮了。”年輕的媽媽過來牽住自己的孩子,向廖南清抱歉道。

“沒關系。”

廖南清搖搖頭,小朋友還在舉着風筝朝他炫耀,一點都不怕生的模樣。

廖南清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有一只風筝。是廖東給他做的手工風筝,李琴在上面給他畫了好多只小蝴蝶。他想着,一扭頭,發現小朋友的風筝就是一只小蝴蝶的模樣,他的媽媽正捧着風筝在給他講故事。

那畫面十分美好,不禁讓人回想起以往。

廖南清看呆了,随後低下頭。

耳邊是蘇北墨的聲音:“想放風筝嗎?”

廖南清擡頭,蘇北墨站在他面前,背後是整片陽光傾瀉,連帶着照亮了廖南清的面孔。廖南清笑了笑,“不用。”

“前頭就有賣,比那小孩手裏拿的好看多了。”蘇北墨幼稚地說,“我們買回來,也去他眼前炫耀。”

廖南清回過身去看那個幸福的小朋友,還是搖了搖頭:“不要了,風筝是在回憶裏放的。我早就不喜歡它了,小孩子才喜歡。”

可蘇北墨依然固執地去買了一只風筝,帶着廖南清找了片寬廣的地方。

今早剛落過小雨,地面半幹,即使開晴了也沒有風。風筝壓根就放不起來,但蘇北墨很努力,他跑着,牽引着,在他的努力下,風筝飛不高,卻能飛起來一小會兒。它雖然是只蝴蝶,也和廖南清小時候那只一點都不一樣,但它們漸漸重合了。

廖南清不知是該笑還是該跟着跑,又或許,兩者都不是。

蘇北墨跑的滿身大汗,拿着風筝呼着氣,朝他大步走來,笑地露出兩排白牙。廖南清遺憾地說:“今天放不起來。”

“是啊。”

“買這個浪費錢了。”

蘇北墨說:“是啊。”

廖南清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蘇北墨用手背擦了把汗,平穩了氣息:“放風筝沒什麽意思,就我一個在那瞎跑,你都沒跑幾步。”

“我不喜歡放風筝。”

“我知道,你剛就說了。”

廖南清不明白:“那你為什麽……”

蘇北墨率先回答:“我就是希望你的回憶裏也能有個我,陪你放風筝。”

廖南清張了張嘴,眼眶紅了。他知道蘇北墨的用意,卻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這個人,為了治好他,辭掉了難得的工作,抛開了世俗的偏見,一路握着他的手沒放開過。蘇北墨是痞,是霸道,可也優秀,也溫柔。蘇北墨将這些,統統給了廖南清一個人。

廖南清都懂,都明白。

身後的小朋友也拿着風筝來玩,蘇北墨故意拿着手裏的風筝晃了晃。小朋友上鈎了,指着蘇北墨手裏那只,對他媽媽說:“哥哥的風筝比我的好看!我好氣哦!”小朋友的媽媽哭笑不得,無奈之下只能帶着委屈的小朋友去買只新的風筝。

可怎麽挑,都挑不到蘇北墨手裏那只的模樣。

它傾注了愛,獨一無二。

蘇北墨顯擺地撸了把頭發:“我們的風筝最好看。”

廖南清點頭,十分贊同,“嗯,好看的,最好看。”

“那你要帶着它走嗎?”

“不用了,回憶是放在腦子裏的。”他們的行李夠多了,可不能再讓這只大風筝占了地方,廖南清拉住蘇北墨的手,“風筝在記憶裏,你在心裏。”

“……”

“怎麽了?”

“發現你說話越來越好聽,我心動了一下。”

廖南清笑起來,溢出甜味,蘇北墨補充:“現在心動了兩下了,哎不行,三下了,你再笑,我就要心動到爆炸了。”

“我會臉紅的,蘇北墨。”廖南清也還是熟悉的配方,直球打的賊溜,“但是我的心好像也要爆炸了,肯定也心動了一百遍。”

蘇北墨笑的可開心。

……

他們把風筝送給了小朋友,小朋友很有禮貌地道了謝,并分給廖南清和蘇北墨一人一顆草莓糖作為回禮。蘇北墨知道廖南清喜歡草莓味的東西,就把自己那顆也放到了他的衣兜裏,并悄悄在他耳邊說:“南清,你一會能不能吃着草莓糖和我接個吻。”

廖南清的耳朵紅的發燙,蘇北墨說:“我給你買草莓奶昔。”

“好吧。”廖南清假裝為草莓奶昔而妥協,因為這邊的那家草莓奶昔太好喝啦。

只是草莓奶昔的隊伍太長,畢竟古鎮算是半個旅游景點。他們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排隊上,打算等一會人少一點再來買。

一天的時間在閑逛中接近尾聲,廖南清放眼望去,古鎮沿路都是來寫生的藝術生。大多是高二的年紀,一個個青春洋溢着面孔。廖南清走在他們身邊時,并沒有顯得格格不入。他想起了他的高中時代,起初并不美好,他也從沒和同學們這樣開心地參與過一件活動。

後面,遇到了蘇北墨,他就遇到了許彥彥和葛筠。

人生并不都是灰暗的,至少它是開始走上坡路的。在旅途中,廖南清總能收獲蘇北墨一天比一天多的愛。直到某一天,他會發現,他已經被這份愛溢滿,再也裝不下了。等那一天到來,他們的旅途就結束了。

他們會帶着愛去面對以往逃避的一切,愛使人勇敢。

而蘇北墨正在給他勇敢,給他愛。

“南清,下一站,我們去草原吧。”

“好啊。”

“我們可以多買一點草莓糖帶去,那裏沒有草莓奶昔買。”

“沒關系,有你就很好了。”

廖南清找了一處人少的小橋,站在上面看那些藝術生收拾畫板。晚霞落幕,天空像是與大地接連,紫色與橙色出乎意料地配搭。他有點想吃甜的,就拆了小朋友給的草莓糖,含了一顆在嘴裏,還有一顆在兜裏。

蘇北墨站在他身側,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藝術生寫生的照片,映襯着晚霞。

他說:“南清,我們合張影吧。”

話音剛落,咔嚓。

蘇北墨吻住廖南清,草莓味兒,很甜。

結果當天晚上,廖南清吃了藥正打算鑽被窩,被葛筠來了個信息三連問候。

[廖南清!]

[你們居然去了xx古鎮!]

[狗蘇這個禽獸!]

廖南清一臉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回了個簡短的問號。葛筠立馬分享了一個地址過來,廖南清點開。

內容是一位博主分享了今天在xx古鎮無意間抓拍到的一幕晚霞。

而畫面中,不僅僅只有晚霞,還有正在接吻的廖南清與蘇北墨。雖然看不清臉,但确實是他們。評論好多都在問是誰,甚至轉發上萬。

葛筠繼續發來:[就是你對不對!你這衣服我認識!]

廖南清回:[晚安。]

葛筠氣不打一處來,啊呀,跟着狗蘇談戀愛果然被帶壞了:[快給我說說xx古鎮好玩嗎,你最近心情怎麽樣,開心嗎?]

回答當然是:[很開心,蘇北墨帶給我很多回憶。]

他的狀态一天比一天好。

葛筠松了口氣,給廖南清說:[其實狗蘇真的很愛你。]

廖南清頓了頓,瞄了一眼桌上的藥瓶子,下定了決心,然後低頭打字:[嗯,所以我要努力的快點好起來,和他一起面對所有的壓力。]

[加油喔。]葛筠認真地說。

與此同時,廖南清趁着蘇北墨還在洗澡的間隙裏,再次點開那個鏈接。

他發現博主對于這張照片的配字很簡單。

它只有三個字。

——發現愛。

作者有話說

這章的時間線是南清看完心理醫生後,蘇北墨辭職帶着廖南清去旅游的那段時間。

正好我以前去古鎮寫過生,就采用了這個背景。

番外二 家(他們的家人)

四年後,戶外婚禮現場。

一身白紗的葛筠閉着眼睛,将手中的捧花往後丢去——

“啊呀!”

有個伴娘發出驚呼,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朝後頭安安靜靜坐着的廖南清望去。與此同時,廖南清也是傻愣的。他正在吃一塊蛋糕,這束捧花就從天而降,掉到了他懷裏。為此,蛋糕盤子被打翻了,實在是很可惜。

身邊的許彥彥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這是要結婚的節奏啊。”

周遭哄堂大笑,以往的高中同學全部都聚過來,婚禮現場的氣氛一下子重新活躍起來。

新郎是葛筠大一時交往的學長,這個男人剃着一個寸頭,胳膊壯實地能拎起兩個廖南清。他穿着西裝,和嬌小的葛筠站在一塊十分般配,俗話說,天作之合。

婚禮主持人在臺上邀請廖南清發表一下捧花感言。

廖南清咽了口唾沫,嘴裏還帶着蛋糕的甜味,撓着鼻尖偷瞄了一眼葛筠的伴娘團。結果這群姑娘們,一個個都抱肩盯着他,還有他手裏的捧花。

這年頭,單身的姑娘多了去了……

都指着接個捧花轉轉運……

廖南清尴尬地笑了兩聲,不得不上臺,拿着話筒:“我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這束捧花,也許是因為我婚期将至,才到我手裏,非常感謝這份從天而降的好運。”

說完,葛筠和許彥彥石化了。

場下歡呼,許彥彥拖着廖南清的胳膊去角落。葛筠是新娘,被好多人圍着合影,沒法過來。她朝許彥彥眨了眨眼,許彥彥擺了個OK的手勢。

“廖南清,你老實說,你什麽情況?”

廖南清大大方方地說:“明年打算去國外辦婚禮,到時候邀請你們一起去,包吃住行。”

“卧槽,蘇哥這麽大款的嗎?”許彥彥甘拜下風。

廖南清皺眉:“我也花錢了。”

“得了吧,你那點實習工資還有待發展。”許彥彥開他玩笑,過了會兒,無奈道,“我們三個就剩下我了啊。”

“會有的。”廖南清安慰他。

“十幾年在身邊的都沒抓住,也不知道往後什麽時候會有。”他低聲自嘲了下,朝不遠處的新娘新郎望去,新郎恰好和許彥彥對上視線,禮貌地笑了笑。許彥彥擺了擺手,也禮貌地回笑一下。

笑的假惺惺的,他至今還覺得這個新郎沒自己長得帥。

誰知道卻能和葛筠一直談到畢業,還求婚成功了。許彥彥心想,他一定很疼葛筠,比自己疼多了。

想着,眼前出現一杯香槟。

廖南清遞給他:“一醉解千愁?是這樣說的嗎?”他不确定。

許彥彥無語,不屑道:“這玩意能喝醉?”

然而當天,許彥彥是廖南清費勁擡回家的,他哭的稀裏嘩啦的。婚禮現場還好好的,一杯一杯地喝,等散了,許彥彥就不動了,坐在長椅上唉聲嘆氣。廖南清過去一看,發現他喝醉了。

他在長椅上悲傷地唱了兩首情歌,打掃衛生的阿姨看神經病似得看了他兩眼。

他問:“你知道失戀是什麽感覺嗎?”

衛生阿姨:“有病。”

廖南清扶起他:“回家吧?”

“我的心在流血。”

“你就不适合喝酒,你連香槟都喝不了。”

“你瞎索!我酒量可吼了!”他說話開始大舌頭,醉蔫蔫地挨着廖南清唱了一路傷感情歌,在出租車上也唱,還帶動司機一起唱。司機是個性情中人,可能最近也失戀了,兩個人鬼哭狼嚎,弄的廖南清頭都要炸了。

最後,許彥彥說他想吐,捂着嘴巴要嘔,司機無情地給他倆趕下了車,仿佛剛才一起唱情歌的人不是他一樣。

許彥彥沒時間為司機的行為傷心,他扶着電線杆幹嘔,什麽也沒吐出來。就是在車裏憋得慌,蹲在地上傻呵呵地笑了會兒,兩行清淚嘩啦啦地流。

“幹嘛不選我。”他哭着說。

廖南清認真地說:“你都沒表白。”

“嗯,我錯的。她今天真好看啊,她穿婚紗真的好看。”許彥彥揉着眼睛,“我等啊等,大學都等畢業了,她還沒分手。我真龌龊啊,居然想着她分手。可她竟然結婚了,還這麽幸福。”

“……”

“真好啊,她是真的開心,真的幸福,我也替她高興。”許彥彥直起身子,沮喪地說,“我吊兒郎當的,不适合她。她,她就适合這種沉穩的,會照顧人的。”

說完,他抱着電線杆哭嚎了幾嗓子。

葛筠婚禮辦在B市,這兒許彥彥人生地不熟,委屈更是像潮水:“廖南清,你帶我回家吧。我不想一個人去住酒店住。心冷,哎,我心兒真冷。”半晌,他留着自己殘留的意識問廖南清,“蘇哥吃醋咋辦?他會不會揍我?”

“他吃你的醋幹什麽?”廖南清給他擦了擦臉,哄小孩似得,“走吧,回去了。”

“你真好,你比桃婉婉好多了!”

“桃婉婉是誰?”

“我在公司的女上司,嗚嗚嗚,可煩了,天天教訓我,不就比我大個兩歲嘛!裝作一副老成的模樣……”他吸着鼻子抱怨,拿出手機就給廖南清看裏頭的內容,“你看,就是這個,長得是不錯,就是兇!我賭她四十歲都沒對象!”

廖南清:“哦。”

“你好冷淡,蘇哥怎麽就看上你了……”許彥彥安靜了許多。

廖南清沒告訴他,蘇北墨出差去了,要明早才回來。他收拾了客房,讓許彥彥早早睡下。許彥彥唱了一路情歌,說了一路傷心話,累壞了,倒頭就睡。廖南清連喂他吃顆醒酒糖都來不及,呼嚕聲此起彼伏。

半開的窗戶透着風,廖南清怕他着涼,給關上了。

客房熄了燈,廖南清洗漱後躺進被窩裏給蘇北墨發信息。

[睡了嗎?]

秒回:[還沒,剛和客戶吃完飯。你呢,今天婚禮參加的怎麽樣?]

[帶了個酒鬼回來。]

[許彥彥哭慘了吧?]

[嗯,幸好婚禮上他挺正常的,散場了才哭。]

[挺可惜的。]

廖南清抿了抿唇:[他會遇到屬于自己的那一個人的。]

夜深了,他說了晚安,還有我想你。

蘇北墨說:[晚安,我也想你。明早我回來,我們一起回趟奶奶家吧。]

許彥彥這只單身狗是搭他們的順風車一起回的小鎮,一路上被蘇北墨和廖南清虐狗虐了無數遍。一到家就趕緊和他們拜拜了,順帶膜拜了一下蘇北墨的工資。

蘇北墨打方向盤,往蘇奶奶家開,經過水果攤時,廖南清下車買了點橙子。

家門口,蘇雅等了好久。老遠地就看到他們從後備箱拎出好多東西,忍不住過去嘀咕道:“回家帶什麽東西啊,人回來就好,我和奶奶可想你們了。”

廖南清一雙手都沒閑着:“平時看到就買了,這些姑姑你也能吃,增強免疫力的。”

“最近工作忙嗎?怎麽人看着瘦了些?”蘇雅拉着廖南清的手關心。

“不忙,我報了個健身房,去鍛煉了。”

蘇北墨插話:“他就是個易瘦體質,別人還羨慕。”

三個人提着東西有說有笑地進了屋,蘇奶奶正在端菜上桌,看到他們高興地不得了。忙讓他們坐下,一個勁地夾菜。她年紀雖然大,但身子骨還行,比同齡的老年人都要精神些。

一桌子菜都是廖南清和蘇北墨愛吃的,廖南清饞的肚子一下子就餓了。坐下時,他朝四周望了望,蘇奶奶看出了他的疑惑。

“蘇敬加班呢,不管他。”蘇奶奶往他碗裏夾了只雞腿,“來,嘗嘗奶奶做的臘雞腿,特地給你做的。”

廖南清也不問了,乖巧地和蘇奶奶說話。

倒是蘇雅,去廚房盛湯的時候,喊了蘇北墨進去端。其實是有話要講:“你們回來,你爸是知道的。他怕你們見着他不開心,就找了個加班的借口。其實,這麽些年,他早就在心裏接受了。只是他倔,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蘇雅話裏帶話,猶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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