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同睡一床

萬莫非任萬小六給他抹着藥膏，冰涼的藥膏很舒服，她的手無意中碰到他的身體，像電擊了他一樣。

“你別動嘛。我已經很輕了。再忍一下就好。”萬小六看他輕顫便更輕的給他抹着。

兩個人不再說話，只有雨聲傳來。

“好啦，我睡覺了。你也早點睡。”萬小六把藥膏放好，把桌子照之前幾天一樣擺好，就洗手進房間了。

萬莫非轉過身，一只手撐着頭，眼神深深地看着萬小六的房門。

萬小六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一下子夢到自己上學作業沒寫完，被英語老師教訓，一下子進入到孤女萬小六被人欺負，雨聲也進入了萬小六的夢中，她夢到從山上直接掉進自己的茅草屋，房子破了個洞，自己掉進房子裏還在繼續往地下掉着，萬小六尖銳的叫聲把自己吓醒了。

睜眼看到的都是黑漆漆的，外面雨越下越大，好像還在夢中往下墜落一樣，莫名的害怕傳遍萬小六的每個寒毛，突然她蒙着被子放聲大哭起來。

“砰”地一聲，萬小六的房門，被從外面推進來。

萬小六感覺自己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裏，突然更大聲的哭着推着跺着。

“是我，別怕。”低沉的男音已經是萬小六熟悉的。寬大而炙熱的手輕拍在萬小六的背上。

萬莫非掀開萬小六蒙着的被子，摸着她的額頭，全是汗，順着額頭摸下去，滿臉的淚水。萬小六別開萬莫非的手，往他懷裏鑽着。萬莫非身體僵硬的任萬小六鑽在自己懷裏，萬小六放縱自己哭着，放任自己在萬莫非的懷裏哭着。腦中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但是此刻她就是想哭，哭個天昏地暗，哭個驚天地泣鬼神。

雨聲，哭聲，都在漆黑的夜裏同時進行着。

萬小六哭了好久好久，她覺得自己腦子發暈了，鼻子不能呼吸了，眼睛也開始痛了，才止住哭，慢慢的抽泣着。伸出手，摸到的是萬莫非被自己哭濕了的衣服，胸口一大塊，已經冰涼了。索性把眼淚鼻涕擦到他還是幹着的衣服上。

“你這個壞人大晚上的進來幹嘛？”萬小六一邊抽泣一邊問萬莫非。

“你哭了。”萬莫非側着半個身子在萬小六的床上，這麽久就這一個姿勢，已經全是酸痛了，卻還是沒有動，任她擦着眼淚鼻涕。

“哼，假好心。”萬小六又趴在萬莫非身上，拉着他的袖子擦着眼淚鼻涕。

萬小六哭好了，身體往床裏邊讓了讓，跟萬莫非沒有了身體上的接觸。

伴随着萬小六退出萬莫非的懷裏，他心裏有着陣陣的失落感。坐起來，正準備起身，衣服被拉住了，遲疑的回頭看着萬小六。黑夜中的眼睛閃閃發亮。

“你你……你能再坐一會麽？我做噩夢了，有點怕。”萬小六重重的鼻音聲低低地傳來。

萬莫非沒有說話，而是又坐到萬小六床上，挨着床沿躺下。萬小六又往裏躺了躺，拽着萬莫非衣服的手依舊拽着。

“今天晚上我作噩夢有點怕，你陪我一下。大不了下次你做噩夢了我陪着你。”萬小六平躺着，一只手放在身側，第一句話還是很低的。第二句話就揚高了調調。

萬莫非兩只手枕着頭，腳放在床外面，剛才太着急了，沒穿鞋子直接進來的。

久久的抽泣聲，越來越低了，最後只傳來萬小六均勻的呼吸聲音。萬莫非放下枕着頭的手，輕輕地握着萬小六拽着自己的衣服的手。這只手，軟弱無骨，卻很大，掌心粗糙，這應該是長年做事所致的。

下雨的夜，是涼快的，萬莫非拉着被子蓋了一點在自己胸口。又伸手給萬小六蓋了蓋被子。

被子上傳來陣陣的好聞的香味，讓萬莫非無聲地吸了吸鼻子再吸了吸鼻子。

後半夜雨漸漸停了，萬小六一直睡得安穩。

早晨，萬小六的生理時鐘準時醒來。感覺不太對勁，睜開眼一看，倒抽了一口氣，萬莫非正躺在自己床上，而且自己還鑽在他懷裏，在看看他閉着眼睡着的，趕緊往裏挪着。手拉不動，原來是被他握着在。萬小六慢慢的想從萬莫非手裏抽出自己的手，卻又不想驚動他。再看，他已經睡在床沿了，看來自己的這個超級無敵差勁的睡相再一次丢了美麗可愛善良純潔大方的萬小六的臉了。

某個閉着眼的男人，眼皮底下的眼珠動了動，任她抽回自己的手。萬小六用另一只手揉着被握的手咬着嘴唇看着萬莫非，這個男人睡着的樣子蠻好看的，側面的臉沒有贅肉，鼻子高挺的，嘴唇也好形。撿來的帥哥哈，昨晚自己做噩夢怕，也能第一時間到自己身邊。

記起昨夜自己拉着萬莫非，不讓他走，萬小六就頭痛的打着自己的額頭。這樣孤男寡女一整夜睡在一張床上，蓋着同一床被子，如果傳出去自己還要不要活了？

萬小六咬着嘴唇，輕手輕腳的從萬莫非身上爬過去，不時的看看萬莫非，就怕他突然醒來，這樣尴尬的場面，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越過萬莫非，下床穿了鞋子，擡眼就看到敞開的門，門栓已經斷了，幸好只是門栓斷了，如果整個門都壞掉了，那就麻煩了。門栓可以搞個木頭削一下。門壞了自己可不會修，伸伸舌頭，這個都是自己的錯。

萬小六如果回頭就能看到床上熟睡的人正睜大着眼睛看着她。眼裏看不出情緒。萬莫非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着。

經過一夜的雨，大地都濕透了，萬小六移好桌子，就扛着鋤頭上田裏了，昨夜的大雨，恐怕田裏已經裝滿了水。

過了竹林，看到田畈上好多人都扛着鋤頭在弄水。萬小六看着自家田裏的水也比較滿了，就挖開了田埂，把水排了，蹲在田埂邊上等着水流走，差不多個把時辰，萬小六看田裏的水差不多了，又把田埂的出水口搞泥巴堵上。這才晃悠悠地往回走。

經過昨晚的事情，如今改如何面對萬莫非呢？

萬小六真是恨死自己了，幹嘛做噩夢還拉着讓他不要走，真是丢人丢到了爪窪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