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千回谷外,群山環繞
在旭陽的照射之下,千回谷便如一泷紫色的靜潭籠罩在一片絢麗的夏景之中。
站在花海中心的龍騰玥揚起一抹漠然的冷笑,随即轉身向寒雨夜所在的客房走去。微涼的夏風徐徐吹拂,潇灑遠去的他只留給北辰一道不可輕視的清冷背影。
打開房門,見龍騰玥迎風飒步走來,寒雨夜不自覺地退至門的一側。她輕垂下頭,羞怯地絞着手指,輕喚道:“玥大哥。”
這一聲,如水般的清澈,如風般的輕柔,好似春泉涓涓細流,流轉至龍騰玥的心頭。
“恩。”緩步走至她的面前,他的眸間流轉着一種異樣的光彩。他垂眸凝視向她,灼熱的目光自她含羞帶怯的月眸上緩緩下移,最後落在那泛着水色光澤的紅唇上。水潤的雙唇微微紅腫,依舊殘留有昨夜他所故意留下的印記。黑眸在不知不覺間開始變得越發深邃,直到寒雨夜略顯窘迫地将頭越垂越低之時,他才收起懾人的目光,輕揚起唇線。
浮現在他唇角的笑意,深深難測。
“我們出谷。”輕柔的一聲方落,卻見他眸色陡地一淩。迅速回身的剎那,他手中游龍劍的劍鞘不偏不倚地格擋下一片攜帶着強勁內力的竹葉。
作者有話要說:
☆、十年恩怨,七虹麒麟
劍眉微凝的一瞬,一道灰色的身影自七虹閣前的香樟樹後猛地竄出。
來人推掌擊出,一股龐然的氣勁直直地朝龍騰玥湧去,威赫萬鈞。
将寒雨夜護于身後,龍騰玥斂眉對上這掌,沛然的內力從相擊的雙掌中源源不絕地洶湧而出。
轟然一聲,天地愁慘,雙方各自震退之際,北辰的怒吼聲霎時宛如雷鳴般響徹雲霄。
“歐陽容拓!”
站在玲珑花叢中的北辰怒氣騰騰地大跨步走來,握在他手中的長劍冷芒淩厲,宛似冰雪亟欲從劍身上呼嘯而起。
“咳咳~~”收起掌,歐陽容拓讪讪地回身面向北辰,眼神閃爍道:“這,這個可不是老頭子我的主意。”他手腳并用地向後退了數步,快速地眨着眼道:“你,你可以去,去……”
Advertisement
“恩?”冷眉一挑,凝氣的一瞬,北辰手中的長劍就如離弦之箭般射向歐陽容拓。
旋身避開利劍之後,安然落地的歐陽容拓陡地上蹿小跳地哇哇大叫:“謀殺,謀殺親姨丈啊。”
靜谧幽然的千回谷內,這一刻,呼聲乍然,然而歐陽容拓的聲音卻掩蓋不住劍聲的冷冽。
只見他身後的石壁上,寒芒懾人的長劍只餘一寸在外,铮然的劍聲嗡鳴不絕。
北辰用力地一拂衣袖,背起手,冷冷地斜睨向他,“我說過,不許你們插手此事!”他面色肅然,隐忍着怒意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沉。
就在流轉在衆人周身的氣流凝結不去之時,一道雍容、平和的聲音自七虹閣的轉角處傳來,“辰兒,不可對歐陽叔無禮,這是我的主意。”聲音未落,香淩韻便在香初霁的陪伴下款款步出。
修長的雙眉,略含憂色的眼眸,雖然膚色微暗,但是二人的相貌依舊甚美。
寒雨夜自龍騰玥的身後緩緩步出,月眸含疑地向香淩韻與香初霁看去。
北辰的母親與姨娘看起來如此面善,但是她們為何會讓這位歐陽大叔偷襲玥大哥呢?
轉眸再向北辰看去,寒雨夜心底的困惑宛若越加濃密的迷煙,籠罩住了她的視線。徐徐地垂下雙眸,她陷入一片沉思之中。
北辰大哥為何非要與玥大哥比劍呢?這其中是否有另外一層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所說的不許歐陽大叔他們插手之事~又究竟是何事?
“娘?”
當寒雨夜還未自深思中回過神之時,北辰詫異地瞪視向香淩韻,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只是想讓你歐陽叔試試龍公子究竟有幾分功力而已,何必如此大驚小怪。”逐步走近的香淩韻斂下眼底深處的一抹憂色,微笑着對北辰說道。言罷,不待他有所回應,她便側聲面向龍騰玥,歉意地說道:“是婦人一時糊塗,還望龍少俠勿怪。”
“夫人言重了。”龍騰玥音色淡淡,流轉在他眼底的眸色讓人看不真切。“時辰已經不早,龍某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再多叨唠,就此告辭。”
他對着香淩韻等人拱了拱手,偏冷的俊容在陽光下浮現出一縷顯為人見的暖意。
香淩韻微揚唇線,音色柔和,“既然如此,我們便不再強求。”她微轉過身,對着一直靜候在一側的韶華吩咐道:“華兒,你這就送龍少俠與寒姑娘出去吧。”
“是。”韶華恭謹地行了行禮,随後半側過身,擡手引路,“龍公子、寒姑娘,請随我來。”
待龍騰玥與寒雨夜走遠之後,一直靜默在一側的北辰忙邁向香淩韻,語調急促地道:“娘,您答應過不插手此事。”
“辰兒。”不待香淩韻回答,香初霁便上前牽過北辰的手,輕柔的音色裏隐隐地透露出些許的不舍與無奈,“你是否還記得我們十年前的救命恩人,禍未央~禍大俠?”
“禍大俠?”北辰微愕,一時不能明白香初霁為何忽然提及此人。
香淩韻逸出一聲淡淡的嘆息,轉過身,一步一步,緩緩地向忽然變得異常沉默的歐陽容拓走去,“他是你歐陽叔的好友,五年前,你歐陽叔會離開千回谷便是因為此人。”
“嗯。”接收到北辰質疑的目光,香初霁點了點頭,接着道:“十年前的滅門血案歷歷在目,我和你娘何曾不想找出殺人兇手?”她溫柔地拍了拍北辰的手,繼續道:“但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娘不想你承受這沉重的負擔。”
她揚了揚唇,對着北辰微微一笑,然而她的笑容中卻難以掩飾對這樁血仇的恨意以及無法手刃仇人的矛盾掙紮。
“那時你還小,要不是禍大俠拜托你歐陽叔為我們找到千回谷這樣一個避世之處,或許我們早已成了劍下亡魂。”香淩韻回過身,微紅的雙眼滿是無法釋懷的痛意,“如今你長大了,有些事~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北辰皺了皺眉,擡眸向香淩韻看去,“娘,您是指七虹珠以外的事?”
“是。”香淩韻轉身面向龍騰玥與寒雨夜消失的方向,繼續道:“十年前,禍大俠離開我們之後便失去了蹤跡。但是過了半年之久,江湖中卻忽然傳出他已身亡的消息。”她垂下頭,嘆息道:“無人知道兇手是誰。”
“那五年前……”北辰看了歐陽容拓一眼,繼續問道:“歐陽叔是得到了什麽消息?”
“唉。”一直坐在石欄上的歐陽容拓扔掉手中的樹枝,回憶道:“那年,江湖中傳出禍大哥的血麒麟出現在池州城一帶。待我趕至池州城之時卻中了他人的圈套,跌落懸崖。整整經過了四年的時間,我的功力才得以恢複半層。從懸崖上上來之後,我便直接回到了這裏。”
“可知當年是誰放出關于血麒麟的消息,又是誰設下的那個圈套?”北辰背起手,斂眉瞥向歐陽容拓。
“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是……”歐陽容拓搖了搖頭。
北辰劍眉緊皺,困惑異常,“那此事和試探龍騰玥的功力有什麽關聯?”
歐陽容拓聽他如此一問,霎時沉默不作聲。
而香淩韻與香初霁對視了一眼之後,才對北辰道:“因為寒姑娘或許會知道血麒麟的下落。”
“寒姑娘?”北辰微訝地轉頭向谷口看去,沉凝了片刻,他陡地提聲詢問:“娘可是想讓孩兒跟在寒姑娘身邊?”
“沒錯。”香初霁走向北辰,“如此一來,或許我們就可以找回禍大俠失落的血麒麟,同時亦可查出當年殺害禍大俠的兇手。”
這時,歐陽容拓自石欄上一躍而下,肅然的面容第一次露出凝重,“辰兒,你可知我們為何要尋回血麒麟?”
“難道不是因為它是禍大俠之物麽?”
“不僅如此,此血麒麟是這世間罕見的一種邪物。一旦這血麒麟吸食了人血,它便可發揮出無上的邪能,殺人于無形。”歐陽容拓亦走至北辰的面前,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一旦此物落入惡人的手中,這個江湖将會再次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他擡起頭,用力地眨去眼角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唉,提及此,難免又讓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場惡戰哪。”
“是啊,希望江湖中再也不會出現像冷飲血那樣的魔頭。”香淩韻同樣感慨道。
“冷飲血?”北辰疑惑地向香淩韻看去,“可是十年前那位殺人如麻的殺手?”
“嗯。”香淩韻逸出一聲嘆息,緩緩地向七虹閣外的玲珑花海走去,“辰兒,既然你已了解關于血麒麟的始末,是否願意接下這個任務,全看你自己。”她回過身,慈祥地笑了笑,“娘,不會勉強。”
“此事,孩兒當是義不容。”北辰微攏起眉,“但是~娘,您怎知寒姑娘會與血麒麟有關?”
“因為她的身上有血麒麟的氣息。”歐陽容拓陡地出聲,面色堅定地道。
“哦?”北辰雙手環胸,勾了勾唇道:“有意思。”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抹了抹自己的下颚,沉思了片刻之後,他上前對香淩韻道:“既然如此,辰兒此刻便出發。”他擡手彈了一個響指,興奮地道:“如此一來,血麒麟與七虹珠之事,我可以一并解決。”
作者有話要說:
☆、七彩虹光,蝶兒燃火
離開千回谷之後,寒雨夜一直處于失神的狀态。被龍騰玥擁在懷中的她,不知因何事而想得異常出神,絲毫未顯露出一絲的尴尬與怯意。
“夜兒。”眼看着滇州城近在眼前,寒雨夜卻無絲毫回神的跡象,龍騰玥揚唇一笑,足尖輕點樹的枝葉,随即飛落于地。
“恩?”
飄落的瞬間,寒雨夜怔怔地擡眸。一雙空靈的瞳眸純淨然澈,令龍騰玥驟然沉醉其中。
兩人相擁而立,徐徐的清風在樹林間悠然吹拂。
一片花瓣飄落在寒雨夜的發間,為她增添了一絲柔媚的感覺。
龍騰玥微揚起唇,低沉的笑聲宛若緩緩流動的清泉。傾身吻了吻她的發梢,直起身後的他見她依舊深陷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禁啞然失笑。
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尖,他輕柔地詢問:“在想什麽?如此入神。”
“哎?”再次擡起頭,寒雨夜依舊茫然地看了龍騰玥一眼。就在他嘴角含笑,等待着她的回答之時,她卻再次地垂下頭去,重新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月眸含疑,柳眉輕蹙,細碎的陽光穿過樹葉零星地灑落在她的周身。此時此刻的她,在龍騰玥的眼中宛如那九天之上的仙女,純白靜柔得令人心動。
離開千回谷的時候,為什麽在她回身向七虹閣看去的那一瞬,七虹閣的閣樓頂端會忽地閃爍起異常絢麗的七彩虹光?
沉思之中的寒雨夜在不知不覺中輕輕地抿了抿紅唇。
那一瞬的七虹閣上空忽然出現了一道彩虹,如果她沒看錯的話,玥大哥的……
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寒雨夜在心底否決了自己的所想。
玥大哥的龍炎劍怎麽會與北辰他們有所關聯?可是……
當他們走出千回谷之時,龍炎劍上的彩光才逐漸消失。難道七虹閣與龍炎劍之間真的可以相互感應?
這是一件多麽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思及此處的寒雨夜緩緩地擡起頭,不解的眸光恰好撞上龍騰玥含着淺笑的目光。微微一愣,一股熱意直沖雙頰,她下意識地退出他的懷裏。
就在她退出去的瞬間,龍騰玥卻陡地擡臂,輕巧地将她再次勾入懷中。
“你在想什麽?”
他音色微啞地詢問。
寒雨夜心口輕提,被他緊扣在懷裏的身軀只能僵立着不敢亂動。她微斂起鼻息,一點一點的蜷縮起貼在他滾燙胸膛上的手指,生怕他會聽見她狂烈的心跳聲。
擡起手,龍騰玥輕柔地撩開她額前的秀發,低聲詢問:“可是還在想千回谷內之事?”
“嗯。”羞怯地垂下頭,寒雨夜咬了咬唇,随後擡起頭,直直地迎視向他的目光。“玥大哥,北辰大哥為何非要與你比劍呢?”她攏了攏秀眉,偏頭向不知名的遠處望去,“夜兒不能明白北辰的娘為何會讓歐陽大叔來試探你的功力,還有那七虹閣……”
“唔……”
心中一團的疑問尚未全然地問出口,她粉嫩的紅唇卻已被人迫不及待地堵住。
龍騰玥溫柔地吮了吮她柔軟的唇瓣,半晌才在寒雨夜的耳側嘶啞地道:“你的問題這麽多,我該先回答哪個?”
“哎,玥……”已然呆愣的寒雨夜全然忘了方才所有的問題,怔怔地瞪視着龍騰玥得逞的笑顏,“你,我……”
見到寒雨夜茫茫然的可愛表情,龍騰玥情不自禁地輕笑出聲。微轉身,他便擁着她向滇州城的方向飛掠而去。
待他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林間之時,北辰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緩緩地自一棵樹後走出。
“該死的,龍騰玥顯然已經察覺出我跟在他們身後。”他哼哼地揉了揉雙眼,繼續咕嚕道:“這可是他故意為之,應該不會長針眼才是。”
當龍騰玥與寒雨夜抵達滇州城之時,夏陽已然高挂。
因為忍受不了夏陽的酷熱,滇州城內的小攤小販早早地便收了攤。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都無精打采地向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大哥。”
方入城不久,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陡地傳來。
依舊迷失在方才輕柔之吻中的寒雨夜被這聲呼喚陡地驚醒,她擡頭看去,恰見阿三與小四在街的另一頭興奮地朝着他們招手。
“阿三和小四哥?”她眨了眨眸,輕輕地呢喃了一聲。
“嗯。”龍騰玥悄然地握緊她的手,就在兩人正要向前走去之時,一陣殺氣從他們的身後陡地逼近。
劍眉蹙起,星眸微凝。
一道鞭影風馳電掣般瞬間鞭笞而來,伴随着一聲怒意騰騰的嬌喝:“哪裏來的野女人,竟然敢搶我夢蝶兒的男人。”嬌聲未止,嗜血狂鞭已然欺近寒雨夜的面門。
雙眉一凜,伸手環上寒雨夜纖細的腰際,龍騰玥猛地提氣向一側飛去。
待他們安然落地後,夢蝶兒雙眼霎時充血,一雙豔麗的紅唇在陽光下仿佛欲燃的火焰。“玥哥哥!”她吸了吸鼻尖,泫然欲泣似地喝問:“她是誰?為什麽一直和你在一起?”
聽到夢蝶兒如此責問,不明所以的寒雨夜愣愣地擡頭向龍騰玥看去。
她是誰?她也很想知道。簡單的名字已滿足不了她,她……似乎在渴望更多。
難道她開始變得貪婪了麽?
“夜兒,別怕。”垂眸迎上寒雨夜的目光,龍騰玥輕聲安慰,并未回答夢蝶兒的問題。
見狀的夢蝶兒不滿地跺了跺腳,一股恨意與殺意霎時沖入她的腦海。迅速地擡起右臂,她冷冷地瞥了眼相擁的兩人,随之毫不留情地揮鞭橫掃。
嗜血所經之處,熱意席卷,似有若無的火勢随着嗜血的影子向四周洶湧而去。
一時,驚呼聲、雜亂的腳步聲、攤販倒地聲不絕于耳。
龍騰玥松開環在寒雨夜腰間的手,将她護在身後,面色不郁地低喝:“蝶兒,住手!”
“住手?”夢蝶兒收起嗜血狂鞭,一張俏臉被因為怒意而漲得通紅。她冷冷一笑,“要我住手也可以,除非你告訴我她究竟是誰!”她伸手指向站在龍騰玥身後的寒雨夜,控斥地道:“玥哥哥,你敢竟然背着我和其他的女人茍且。”
夢蝶兒仿佛被滿腦子的妒意與殺意沖昏了頭,一直都異常高傲的她第一次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歇斯底裏地出聲質問。
作者有話要說:
☆、心碎蒙塵,解除婚約
茍且?
寒雨夜微偏着頭,不解地向盛怒中的夢蝶兒看去。
而原本躲起來的路人與商販聽夢蝶兒如此說來則紛紛走上街道,對着寒雨夜與龍騰玥指指點點道:“這,這兩人長得人模人樣的,怎麽會幹出這等不要臉的事?”
“是啊是啊,如果真的喜歡,娶回家就是了,何必偷吃呀?”
“就是嘛~”
聽這些路人七嘴八舌地說開,原本懵懂不解的寒雨夜終于明白了他們的所言之意。
腦海的思緒乍然空白了之後,一股錐心的痛向全身猛地蔓延開。
這痛,痛徹心扉。
痛得她失了記憶中的美好,失了對未來的憧憬,只剩下茫然,茫然得令人不知所措。
原本站在原地幸災樂禍的夢蝶兒聽到衆人越說越離譜之後,一張俏臉霎時變色,自她心裏湧起的怒意頓時如翻江倒海般傾瀉而出。
“閉嘴!”夢蝶兒轉身向人群怒喝,斥聲未止,只見她猛地揚起長鞭用力地向一處小商販揮去。
來不及驚呼,衆人只感到一陣熱浪自耳廓拂過。彈指之間,一張無辜受累的木桌便已四分五裂,木屑灰塵随之四起。
街道上,空氣頓時凝滞。
除了這揚起的塵埃,街道上的一切人事物似乎皆進入了靜止的狀态,時間仿若停止了流動。
空洞的視線慢慢凝聚,寒雨夜怔怔地看向龍騰玥的背影,煞白的臉從迷惘開始漸漸地變得不安而慌亂。
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一顆初染情愛的心似是正趨向凋零的花瓣,在阡陌中蒙上了一層塵埃。
感覺到寒雨夜一步步遠離了他,隐忍了許久的龍騰玥迅速地轉過身,不容拒絕地将她牢牢地困在懷裏。“夜兒,你先冷靜,稍後我會向你解釋。”他伸手制止了她無力的掙紮,目光誠摯地對她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全身虛軟地被他扣在懷中,寒雨夜雖想拒絕,但是此刻的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纏繞在她心底的疑惑與不解如同綿綿不絕的藤蔓一般,将她的心圍困得未留一絲縫隙。
玥大哥,竟然已有妻子?
可是……
他為何會對她做出那樣親密的舉動?
難道,真如那些人所說,他想納她為妾麽?
眼見着寒雨夜的面容一點一點地失去血色,龍騰玥冷靜的思緒頓時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阿三!”他轉頭向躲在角落裏的阿三喝道:“還不快帶路?”
“可,可是……”阿三弓着身,忐忑地瞥了眼盛怒中的夢蝶兒,躊躇地吱唔着:“夢,夢姑娘,會,不會……”
“哥!”阿三無奈地撫了撫額,随即自他身後快步走出,指了指身後并對龍騰玥說道:“大哥,趙叔他們就在我身後不遠的青陽客棧。”
“恩。”了解到趙晉等人的落腳處之後,龍騰玥冷冷地瞥了眼阿三,而後擁着寒雨夜向小四所指的青陽客棧走去。
就在他們方邁出兩步之時,站在另一側的夢蝶兒雙眼流火。
“站住!”
嬌聲怒斥,只見她足尖點地,騰身而起的瞬間,手中的嗜血狂鞭猶如長蛇吐杏般向龍騰玥與寒雨夜直擊而去。
烈陽下,另一股由嗜血引帶而起的炙熱氣流劃天而過。
感應到身後氣流有變,龍騰玥擁着寒雨夜迅速回身。眼看着自嗜血狂鞭上飛瀉而出的火勢即将撲來,不容多想,他再次旋身将寒雨夜護在懷中,手中的龍炎劍亦在此刻乍然出鞘。
龍炎劍在陽光下閃爍着炫燦詭谲的光芒,和着陽光,無形卻凜人的劍氣讓周遭的人們倍感壓力。
劍鞘脫劍而出,雖然未能阻擋住猶如火焰般的氣流,但是卻準确無誤地擊上嗜血狂鞭。
就在氣流即将撲上龍騰玥後背的那刻,龍騰玥手中的龍炎劍驀地散射出一片耀眼的彩光。
龍騰玥背對着這股氣流,輕轉劍身,讓陽光盡情地照射在龍炎劍上。剎那間,那絢麗的彩光忽地凝聚成一條金色的巨龍向火焰飛騰而去。
只聞得一聲沖天龍嘯,巨龍騰空躍起,咆哮着迎向撲來的火焰。
龍騰玥淩眉的一瞬,劍鞘回轉,霎時掩蓋了龍炎劍所有的光華。
而當離劍的巨龍與火焰彙攏之時,強勁的氣流驀然反撲。
夢蝶兒見狀快速地收回嗜血狂鞭,并翻身向後退去。
“玥哥哥,你……”落地後的夢蝶兒怒色狂湧。用力地收緊手中的嗜血,她憤恨異常地道:“等蝶兒去了梵都,一定會讓娘替我做主。”
“什麽?”躲在人群之中的阿三乍然出聲,聽到夢蝶兒說要回龍騰镖局告狀的他忙快步向她跑去,“哎呦,我的姑奶奶。”他雙掌合十地向着夢蝶兒拜了拜,“求求你,千萬千萬別和夫人提及此事,不然阿三的小命可就難保了。”
夢蝶兒勾起唇,冷冷地斜睨向他,“哼,你的命是你的事,關本姑娘何事?”一抹陰戾之色自她的眼底一閃而逝,只聞得夢蝶兒咬牙切齒地道:“何況,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會一直跟着玥哥哥,你們也有脫不了的幹系。”
“哎~”小四雙眉一挑,如魅影般瞬間閃至夢蝶兒的面前,“這一點,我倒不會否認。”
小四揚了揚唇,似笑非笑地對她搖了搖食指,“但是,我怎麽左看右看,這……”他轉眸看向寒雨夜,皺了皺鼻子道:“寒姑娘是這世間難得一見的純良女子,何來的不三不四?倒是……”他微回頭,冷笑了一聲便踱步向龍騰玥的方向踱去,“大哥、寒姑娘。”
走至龍騰玥面前的小四恭謹地垂頭低喚,只見他自身後取過一盒被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劍匣,向龍騰玥遞去。
“大哥,這是子邪劍!”
“嗯。”伸手接過劍匣,龍騰玥對着他點了點頭。
側身看了面無表情的寒雨夜一眼,他斂眉沉思了片刻,随後自懷中取出一枚玉佩。
衆人正驚愕地瞪視着他手中稀世罕見的玉佩之時,只見一道清冷的光芒在天際下一劃而過,再睜眼之時,那玉佩已握在了夢蝶兒的手中。
“蝶兒,我們之間的親事本是由我娘與伯母私自訂下,并未征得我的同意。”他垂下頭,視線落在了寒雨夜依舊失神的面容上,一縷難以言說的觸動在他的心頭蔓延開去。再次擡眸,他冷峻的臉上是無人可以撼動的堅定,“對不起……”
話落,他伸手牽過木偶似的寒雨夜。
就在他們轉身的一刻,三位身穿白裙的年輕女子正緩緩地向他們走近。
作者有話要說:
☆、三離殘夢,紅袍男子
雖是豔陽高照,然而緩步走來的三人,衣袖輕揚,裙袂飄飛,清秀的面容看去十分幹淨清爽。
當行至衆人面前之時,為首的女子淺淺一笑,對着龍騰玥微微地行了行禮,輕柔地詢問:“請問這位公子可是龍騰镖局的少主,龍少俠?”
“你們是?”一旁的小四警惕地向前跨出一步,面色肅然。
龍騰玥伸手擋在小四的身前,阻止他冒然的詢問。他擡眸向為首的那位女子看去,随即向她作揖,平靜地回道:“在下便是,請問姑娘可是殘夢樓之人?”
“正是!”白衣女子似有若無地點了下頭,“我們樓主得知諸位已抵達滇州,便遣我前來邀請。”她微側過身,擡臂道:“請諸位随我來。”
“嗯。”龍騰玥點了點頭,“有勞!”
白衣女子微微笑了笑之後,轉身先行,而她身側的另兩位女子則緊随其後。
“大哥。”小四擔憂地皺起雙眉,卻在龍騰玥的示意下噤了聲。
看了眼漸行漸遠的三人,龍騰玥淡淡地說道:“此處已抵達滇州,為了避免與殘夢樓直接沖突,鑄劍山莊的人定然不會在此刻出現。”他不動聲色地嗅了嗅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清淺香味,劍眉悄然攏起,“如果不出意外,這三人定與江風坡所遇到那位白衣女子有所關聯。”
“白衣女子?”小四回想了片刻,雙目驟然微睜,周身霎時凝結了一層殺意,“難道她們也同三離葉一樣,是殺手?”
“不無可能!”龍騰玥壓低了音色,牽着寒雨夜一邊走一邊詢問:“你們可有查出昨日那些出現在烏水江上的黑衣殺手身份?”
“他們只是江湖中一些不入流的殺手。”小四不露聲色地瞥了眼安靜得有些異常的寒雨夜一眼,輕輕地咳了咳道:“聽那些被俘的黑衣人描述,他們是受雇于一位年輕的公子,目的便是制造混亂,以便那位男子能順利挾持走寒姑娘。”
原來是他!
龍騰玥逸出一聲冷笑,不露痕跡地向身後的某處瞥了一眼。
再回頭之時,他冷峻的面容驀地覆上一層寒霜,音色冰徹入骨,“他的事,我會處理。還有~”他雙目微虛,沉聲道:“三離葉或許就是殘夢樓的人,讓兄弟們要有心理準備。”
“什麽?”小四乍聞龍騰玥所言,不禁大大地吃了一驚。
他不由自主地緩下腳步,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四。”阿三走到小四的身側,心虛地掃了他數眼,“那,那三位女子是什麽人?大哥方才與你說了些啥?”
“三離葉竟然是殘夢樓的人?”
還未從這驚人的訊息中全然消化的小四自言自語道。
“你說啥?”阿三頓驚,一雙眼睛頓時睜得溜圓,“你說三離葉是殘夢樓的人?”
阿三洪亮的聲音在街道上響起,驟然回神的小四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噓,小聲些!”
人群漸漸散去,無風的街道上沉悶異常。
握着玉佩站了許久的夢蝶兒緩緩地擡起頭,一抹狠絕之色在她的眼底轉瞬即逝。她勾起豔紅的雙唇,在她的唇角浮起一縷令人心生寒意的冷笑。
待龍騰玥等人行至青陽客棧前,趙晉等人已在客棧門口等候多時。
兩方會合之後,他們便随着白衣女子直朝殘夢樓的方向而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
站在殘夢樓前,龍騰玥不着痕跡地瞥了眼瞬間消失在屋檐上的人影,随後在白衣女子的指引下向殘夢樓富麗堂皇的主殿宇走去。
這座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頂的龐大建築,鬥拱交錯,黃瓦蓋頂,像是一座金銮寶殿。
一入殿內,入眼即是擺放在大殿正北面的金漆寶座,寶座的背後則是絢麗璀璨的珠簾。整個大殿由四根粗壯的圓柱支撐着,圓柱上巨蟒盤旋環繞,令這大殿生生地多了股悚人的氣息。
“這,這殘夢樓……”
衆人皆目瞪口呆地站在正廳內,一時嘆為觀止。
在衆人的驚嘆聲中回過神,寒雨夜首先感應到的便是自掌心處透來的熱意。
她緩緩地移動眼眸,當視線落在相握的手掌上之時,她的眼底閃過一縷迷茫。一點一點地沿着那精瘦的長臂徐徐上移,最後,她怔怔地望着眼前那看似冷漠卻多情的俊顏。
“諸位,請坐!”在前面引路的白衣女子回過身,姿态優雅地揚了揚手,示意道。
龍騰玥收回打量的目光,對着白衣女子點了點頭,随後牽着寒雨夜向殿內的紅木制木椅走去。
坐在紅木椅上,寒雨夜靜靜地掃視了圈這個大殿,不由地輕攏起眉心。
這樣莊嚴肅穆的殿宇,為何會隐隐地流轉着一股冰冷蝕骨的氣息?
悄然地交握起雙掌,寒雨夜竟莫名地感到忐忑不安。
陽光自門外射入,灑落在大殿內之內,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片金色的印記。
片刻之後,地面上忽地出現了一道人影。衆人沿着影子向門外看去,赫然得見夢蝶兒嘴角噙笑,一步一步地向大殿靠近。
“怎麽?”夢蝶兒見衆人目光中含有防備之意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難道各位不歡迎本姑娘?”
見镖局的兄弟們一個個都征詢地向龍騰玥看去之後,夢蝶兒咯咯嬌笑了一聲,随後似是有意又似無意地輕輕甩了甩嗜血,自顧自地走到龍騰玥身邊坐下。
镖局的弟兄們原本便對夢蝶兒的嬌蠻有所忌憚,此刻見龍騰玥未發表任何意見,他們也自當不敢發出任何的異議。
待衆人等待了有一炷香的時辰之後,龍騰玥起身向殿上的那位白衣女子詢問:“請問姑娘,樓主還需多長時間才會現身相見?”
“不急。”白衣女子淡淡一笑,“請各位再稍等片刻,我再派人前往知會一聲。”
女子話音方歇,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只見正廳北面的大殿之上,一位身着大紅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掀開珠簾,驀地出現在衆人眼前,而另一位蒙着白色面紗的中年女子則緊随在其身後。
男子負起手,朗聲一笑,“龍騰镖局果然不愧為中原武林的第一镖局,我們所定的期限還未至,你們便能将镖物送達殘夢樓。看來從東湘鑄劍山莊到滇州的這一路,諸位應當未遇上什麽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镖盒之争,雨夜浮萍
東湘鑄劍山莊,滇州?
聽着這陌生的名字,寒雨夜半斂下眸,希望在空白的記憶裏尋到一些蛛絲馬跡,然而一切卻皆是徒勞。
這裏,是殘夢樓麽?
再次擡起頭,她向殿上看去。
身穿火紅長袍的男子負手而立,嘴角含笑,狹長的鳳眸深不見底。
另外,那位蒙着面紗的女子恭謹地立在他的右側後方,半垂的眸子讓人看不出她任何的神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