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千回谷外,群山環繞
情。
龍騰玥自座位上站起身,邁着着沉穩的步伐向大殿中央走去。镖局衆兄弟也紛紛起身面向紅袍男子,面容肅肅。
“托樓主之福。”龍騰玥淡淡一笑,作揖道:“途中雖遇到一些意外,但是皆有驚無險。”他一邊說着,一邊查探隐身在殘夢樓四處的可疑氣息。
當感應到幾縷蠢蠢欲動的殺氣之時,黑眸微凝,然而浮現在他唇畔的淺淡笑意似是絲毫未察覺。
“小四。”
他頭也不回地喚了聲,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淩人的氣勢。
站立在凳子旁的小四忙托起懷中的镖盒,大跨步上前。
“樓主,這便是殘夢樓所托的镖物,請驗收!”龍騰玥側眸瞥了眼小四懷中的镖盒,不疾不徐地道。
站在大殿之上的紅袍男子轉眸向镖盒看去,白皙的面容有一刻的失神。片刻之後,他朝着一直候在一側的白衣女子點了點頭,含笑的眼中閃過一抹令人費解的神色。
白衣女子收到指令,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向小四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凝固得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衆人的眼中除了泛動着冷色光澤的镖盒之外,便只剩下那如雪的裙擺随着白衣女子的步履而蕩漾起如雲翻卷的弧度。
如藕似的雙手微微擡起,白衣女子對着小四淺淺一笑,随即垂下頭,目光似是不經意地落在了镖盒之上。
小四愣了片刻,心跳霎時不穩。他眼神閃爍地尴尬一笑,略顯慌亂地将镖盒托起。
就在兩人交接的瞬間,一條淩厲的鞭影挾帶着詭谲的烈焰忽地破空而來。
在衆人愕然的瞬間,镖盒已落在了夢蝶兒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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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兒!”迅速地回過身,龍騰玥平靜的面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縫。他神色驟變,深邃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夢蝶兒,“不可胡鬧!”
“這是胡鬧嗎?”夢蝶兒璀璨一笑,一雙大眼無辜地望向龍騰玥,“玥哥哥,那你告訴蝶兒,你為什麽要将玉佩還給蝶兒?”她手腕輕轉,嗜血自動地纏繞其上。左手抱過镖盒,夢蝶兒漫不經心地自腰上取下一塊龍形玉佩,輕眨的瞳眸裏好似寫滿了困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玥哥哥如此草率地想與蝶兒解除婚約,難道便不是胡鬧嗎?”她黑亮懾人的眸子斜睨向龍騰玥,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笑容,“玥哥哥,請回答蝶兒。”
她一邊說着,一邊緩緩地向後退去。
龍騰玥靜靜地回望着夢蝶兒,一雙眼睛無波無瀾,沒有任何情緒的洩露。
站在龍騰玥左側的寒雨夜則心怯地垂下頭,蝶翼般的長睫輕輕眨動。
她不自覺地輕咬嘴唇,嬌柔的面容開始再次泛白。
今日的一切皆因她而起,是她不該留在玥大哥的身邊。或許~是時候離開了。
天下如此之大,何處才是她的歸處?
唇畔揚起一抹苦澀的微笑,她緩緩地向前邁了兩步。擡起頭,寒雨夜毫不閃避地迎上夢蝶兒審視,清明的目光裏不染纖塵。
“夜兒?”龍騰玥見寒雨夜面色有異,一縷慌亂之色自他的眼底一閃而逝。
寒雨夜并未理會龍騰玥的輕喚,只是靜靜地注視着夢蝶兒。她輕柔地揚了揚唇,絕美的笑容卻似浮雲一般清淺,“夢姑娘,這一切皆是我的錯,請你勿要責怪玥大哥。”
她的聲音柔婉青澀,散入空氣中,宛若風拂楊柳時的低吟淺唱。
“寒雨夜本是無根的浮萍。既然無根,何來歸宿?”她的眼中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哀,轉瞬卻又如冰似雪。只聽她一字一句,輕聲曼然:“寒雨夜會離開镖隊,離開……”玥大哥!
濕意悄無聲息地襲上眼眶,寒雨夜慌亂地垂下眼睑。
這種不知名的痛楚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痛徹心扉。幾乎擊潰她所有的心智,所有僞裝的堅強。
當她再次擡起雙眸之時,一道颀長的身軀擋住了灑落在她身上的陽光。
顫顫地仰起頭,入眼之處,那深邃的五官被陽光投出陰影,墨黑的瞳仁沉黑一片。
“你~想離開我?”龍騰玥緊皺着眉,凝眸看向她。微抿嘴唇時,他的眸子裏閃爍着似能穿透人心的靜睿鋒芒。
寒雨夜身體倏然一僵,目光不自覺地避開。她緩緩地吸了口氣,壓抑下喉間的哽咽,繼續道:“我會離開此地,不會……”
“唔~”
眼前驀然一黑,未盡的話語被盡數吞沒在一個霸道而又滿含怒意的深吻之中。
寒雨夜頓時驚愕地僵立在原地,唇上急切的吻霎時擊潰了她腦海裏所有意識,只剩下空白一片。
大殿之內的衆人錯愕之後紛紛轉身,空氣中,流轉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
站在門側的夢蝶兒因這突來的一幕而猛地瞠大了雙眸。她的臉色漲得通紅,進而發青,瑟瑟顫抖的身軀似乎随時都會揚起手中的嗜血将她眼前所見的任何事物鞭撻殆盡。
就在她眼中的怒火似要燎原之時,站在大殿之上的紅袍男子眸色一冷,猶如一只火紅的妖凰掠過衆人的頭頂,向嗔怒中的夢蝶兒快速飛去。
夢蝶兒冷然擡眸,緊緊地鎖向那道紅影。
她的嘴角揚起一縷陰寒的笑意,在紅影期近她身的一瞬,她手中的嗜血仿若一條有生命的長蛇,吐着駭人心魂的火焰騰身擊出。
見狀,紅袍男子迅速地收回向前探出的手。但是嗜血卻在此刻乘勝追擊,熾熱的鞭影如影随形地跟在他的身後。
眼看着嗜血就要鞭打在他的臉上,千鈞一發之際,紅袍男子斂眉旋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冷寒如冰的軟劍。
他揚唇一笑,持劍翻轉,軟如綢緞的利劍迅速地纏繞上夢蝶兒手中的嗜血狂鞭。
夢蝶兒面露訝異,施力想要抽回嗜血之時卻發現嗜血與那軟劍已經緊緊地纏繞在一起,好似天生本為一體,不可分離。
作者有話要說:
☆、冥火煞陣,殘夢雙殺
就在這一刻,數十道如雪般潔白的身影自殘夢樓的四處紛紛湧出,頃刻間就将整個大殿包圍了起來。
龍騰镖局的弟兄們迅速地取過自己的兵器,警惕地注視着四周,一時不知該作何應對。
耀眼的陽光從外面直射而入,璀璨的光芒穿過殘夢樓弟子之間的縫隙,細細碎碎地灑落在相擁的兩人身上。
龍騰玥緩緩地自紅唇上離開,見寒雨夜神色迷茫,他不禁心下一軟,緊緊地将她擁入懷中。
大殿門側,紅袍男子與夢蝶兒則依舊僵持不下。
“交出镖盒!”
紅袍男子,面容白皙,在陽光的照耀下,他的臉卻似冬日裏的冰雕散發出侵骨的冷意。他雙眼如刃,冰冷無情的臉上泛起一抹極淡極淡的笑意,就像篤定了她難逃此劫一般。
“聽說~這镖盒裏所裝的是一柄由玄石所鑄的寶劍。”輕挑眉,夢蝶兒絲毫無懼地迎視他的目光。她徐徐地勾起唇,一雙亮麗的眼眸忽地放射出一道冷厲的光芒,“這柄劍,本姑娘訂下了。”音色微提,她手上猛地施力,在殘夢樓弟子向她聚攏的瞬間,夢蝶兒足尖點地,騰身飛起。
她忽地松開手,嗜血頓時脫離了她的掌心向紅袍男子鞭去。
夏日本就炎熱,嗜血狂鞭在夢蝶兒以內力的催動下燃燒着更為熾熱的火焰。
鞭影如風,火焰宛若數道火紅的鬼影交織成一片火網向紅袍男子籠罩而去。
蒼白如雪的面容在火焰的映照下泛動出詭異的色彩,此刻的紅袍男子就如那浴火鳳凰。冷眼的一瞬,他快速地抽回軟劍,屈膝仰身,嗜血自他的面頰上方一閃而過。
殘夢樓的弟子們驚駭地瞪視着眼前的這一幕,眼看着嗜血以着極快的速度旋轉開來之時,衆人才陡地回過神,慌亂地向四處退去。
而未及逃離者,火焰乍然襲身,蔓延的火勢如同紅花綻放,凄美,豔麗。
他們慘叫着拍打着身後,像無頭蒼蠅一般尋找那水源之處。
皮肉與衣料被火灼燒的聲音不斷地在大殿之內傳開,惡臭味亦迅速地彌漫在空氣之中。
衆人面色煞白之時,只見無數縷似有若無的血絲自傷者的受傷之處不斷地流向嗜血狂鞭。
紅袍男子心下一怔,不可置信地瞪視着懸浮在半空之中的嗜血狂鞭。他不自覺地擡手覆蓋在臉上,那被嗜血火焰掠過的地方傳來陣陣的抽痛。
“小四,保護好寒姑娘!”
龍騰玥掃了一圈大殿,深邃的黑眸是那不見底的冥黑。
将寒雨夜交給小四,他施起輕功向夢蝶兒的方向飛掠而去。
早有準備的夢蝶兒冷然一笑,只見她左手托高镖盒,掌中溢出一股玄黃的內力,在她推掌而出的瞬間,镖盒猶如離弦的利箭向大殿外飛去。
與此同時,她右手手掌快速翻轉,懸在半空中的嗜血順着她的掌勢旋轉出一個冥火煞陣。
龍騰玥眸光乍冷,龍炎劍脫鞘而出。
見龍炎劍直直地朝自己的面門直逼而來,夢蝶兒收起手勢,側身避過龍炎劍的鋒銳。
被困在冥火煞陣之下的紅袍男子趁此機會舉起手中的細劍。
他冷眸一凜,左手做出一道劍訣,右手揮劍的剎那,一股冰冷至極的劍氣霎時沖溢而出,如極地的寒風向他頭頂的冥火煞陣直撲而去。
視線轉至向殿外飛去的镖盒。
數位殘夢樓的弟子尾随着镖盒一路直追,眼看着镖盒向前的速度漸趨緩慢之時,一道綠色的身影忽地從金黃的瓦礫上飄然落下。
追來的數人訝異地緩下腳步,卻見那身姿輕盈的綠衣女子忽地揚起手,如影如魅般向镖盒的方向急掠而去。
衆人只感一陣含着胭脂香的風拂面而過,再看之時,綠衣女子已經接過镖盒向殘夢樓外飛去。
糟了!
衆人心裏直呼糟糕,欲追卻已不及。
然而就在綠衣女子掠過一座殿宇向另外一座閣樓飛去之時,在那閃爍着金色光芒的瓦礫之上,兩道飄逸的雪色身影一左一右地立在閣樓的飛檐翹角上,似乎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左雙殺,是左雙殺……”
愕然而又驚喜的呼聲在廣闊的院子內陡地傳開,使得原本平靜的水池蕩漾起一陣陣波紋。
天藍色的湖水中,白雲缭繞,三道如仙似幻的人影靜靜地立在巍峨的閣樓上。
流轉在她們之間的殺氣,一觸即發。
蒙着面紗的綠衣女子輕輕地眨了眨眼眸,面紗後似笑非笑的笑容在她左手抱緊镖盒的一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騰身躍起的瞬間,兩道銀色的光芒自她的指尖疾射而出,一左一右地向殘夢樓的左雙殺射去。
站在飛檐之上的兩人同時移動,快似虛影的白色身影猶若兩團迷煙,眨眼間便已期近綠衣女子身側。
只聞得突突兩聲,銀針盡數沒入飛檐之中。
三人交手,只見白綢如練,快如疾電。綠衣女子被圍困其中,險象環生。
白衣女子的其中一人在揮舞白練的同時,揚了揚唇。她的笑,媚惑異常,邪魅的淡色瞳眸在她陡然擡眸的瞬間倏然變色。在她的眼瞳深處,似乎有一座高聳的雪山。雪山上,白雪如雲,淹沒了整個世界。
望進她眼眸的綠衣女子有片刻的失神,寒意驀然侵入心肺的一刻,她猛地驚醒。
回神後的她開始節節敗退,已然現出敗象。
殘夢樓,左雙殺的另一女子,輕功絕然。她飄忽的身影在觑準綠衣女子走神的這個瞬間,猛地頓住,手中的白練猶若一條敏捷的白蛇瞬間卷上綠衣女子懷中的镖盒。
镖盒脫手而出,綠衣女子腳步頓顯不穩,防守的招式也開始變得漏洞百出。
镖盒騰空而起的瞬間,盒蓋驟然打開,镖盒內的一柄長劍驀地從半空墜落。
左雙殺其中一人見狀,快速地揚起手中的白綢,當長劍落入她手中的一瞬,她臉色陡變,眼底的訝異一閃即逝。
毫不在意地扔下手中的長劍,她揚袖向大殿的方向飛去,“浮遙,镖盒的子邪劍是假的!”
作者有話要說:
☆、子邪假劍,綠姬受創
什麽?子邪劍是假的?
左雙殺之一的浮遙詫異地收起手中的攻勢,回身向已經飛遠的另外一位白衣女子看去。
那位白衣女子名為暮淺,與浮遙同列左雙殺之位。
待浮遙尾随着暮淺向大殿飛去後,肩頭受了傷的綠衣女子快步地走向被暮淺遺落在地的“子邪劍”。當這平凡無奇的長劍落入眼中之時,綠衣女子的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不待多作考慮,她提氣向大殿的方向追去。
落地的瞬間,綠衣女子便被衆多的殘夢樓之人所包圍。
她迅速地揚起手,只見數道冷芒劃空而過,随即傳來幾聲悶哼,再接下來便是人體倒地的聲音。
殘夢樓之人見她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便輕易地解決了數條人命,他們不由地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向她逐步靠近。
見他們心存警惕,綠衣女子開始向大殿的方向移動。當她越向大殿靠近之時,自大殿內湧出的空氣,熱意便會增加幾分。
呼呼的鞭聲伴随着清冽的劍聲傳入耳中,綠衣女子朝大殿內看去,只見夢蝶兒以鞭成陣,将其他人阻隔在外,同時,她亦是将自己困在了鞭陣之中而無法逃脫。
見狀,綠衣女子不禁陷入了沉思。
輕微而躊躇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綠衣女子鳳眸一揚,自她眼底散發出來的媚色随着她唇畔的笑意而越發得惑人。她緩緩地擡起手,倏然出現在她指尖的數根銀針在陽光下閃爍着凜人的寒芒。
殘夢樓之人陡地睜大眼睛,寒意自他們的心底狂溢而出。
他們不由自主地頓下腳步,運勁全身,并且目不轉睛地盯着綠衣女子,就怕她突然出手。
徐徐地勾起一抹媚笑,綠衣女子眸色乍冷,指尖的銀針霎時射出。
但是她所射的方向不是将她包圍住的殘夢樓弟子,而是大殿內的衆人。
冷冽的銀針旋載着死亡的氣息四散開去,叮叮數聲,将夢蝶兒圍困在中心的諸人已有數人倒下。但是銀針卻未就此停罷,而是更加密集地向大殿內的衆人射去。
遭遇到銀針的襲擊,紅袍男子等人反應靈敏地回身防備。
雖然如此,然而銀針與劍相擊的聲音以及銀針穿骨的聲音依舊不斷地回蕩在這個空曠的大殿之內。
見此變故,圍困住綠衣女子的殘夢樓之人不再遲疑,提劍便向她刺去。
“少主……”
側身避過一道劍芒,綠衣女子腳步微亂,手中的銀針亦已不若方才那般百發百中。
濃烈的汗臭味與血腥味充盈在大殿內,熏得衆人頭暈目眩。
夢蝶兒高擡起手,嗜血迅速地收起陣勢,猶若一條紅黑相間的長蛇懸浮在半空中。不待他人上前,她快速地瞥了龍騰玥一眼,在她的眼底閃過一抹恨意。只見她迅速地揚手揮出,嗜血猛地鞭打在地面上,霎時,衆人只聞得铿然一響,被嗜血激起的碎石向四處飛射而去。
夢蝶兒趁機向門口掠去,嗜血所經之處,哀嚎不絕。
當她逃出大殿之後,紅袍男子與左雙殺亦在瞬間閃出,再次将她包圍其中。
“蝶兒!”龍騰玥的眼中浮起一縷擔憂,正準備追出去的他卻被一聲低弱的呻吟聲驚得收回了腳步。
他猛地回身看去,正見寒雨夜面色蒼白地站在一側,搖搖欲墜。
“夜兒!”他心下一顫,慌亂地向她身側疾掠而去。
聽到龍騰玥的驚呼聲,小四才從方才的激戰中愣愣地回過神。他轉身向站在她身側的寒雨夜看去,當目及她手臂上的血紅色之時,他猛地打了激靈,所有流散的意識頃刻回攏。
“寒,寒姑娘……”
他顫顫低呼,本被熱氣熏得通紅的臉色在這一瞬變得煞白。
豔陽漸漸西斜,灑落在大殿內的光線中,飛塵亂卷,似這永遠都無法寧靜的江湖與人心,動蕩不安。
大殿外,池中的紅鯉魚仿佛感應到了四周流竄的濃烈殺氣,紛紛躲在深水之處,不敢探出頭來。
被諸人圍困住的夢蝶兒與綠衣女子背靠背而立,淡淡的冷笑始終挂在她的唇緣。
“少主,镖盒裏的子邪劍是假的。”綠衣女子眸色微急地道。
一抹詫異之色自眼底一閃而過,夢蝶兒恨恨地瞥了眼大殿內的某處。眨眼之後,她側目斜睨向紅袍男子,“就憑你們,也想困住我?”
她一挑細眉,譏笑着道。
夢蝶兒話音方落,沉悶的殘夢樓內忽地揚起一陣風,風中是死寂卻凜人的氣息。
一個琵琶的弦音倏地響起,伴随着一句低柔的哀吟。
“黃泉碧落終不見,一殇一恨一浮生。”
似有若無的輕喃随着風兒由遠而近,仿若佛寺悠悠傳出的梵唱,那麽輕,那麽淡。空中似蕩起缥缈的回音,好似佛主對紅塵萬物悲憐的嘆息。
一身素槁的秦樓月邁着極緩極緩的步伐向衆人慢慢靠近,微微低垂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
“是辰女,辰女也回來了!”
壓低了的聲音在四處傳來,流轉在空氣中的氣息含了殘夢樓衆人的訝異。
第一次有了壓迫感的夢蝶兒下意識地收緊手中的嗜血狂鞭,冷冷出聲:“是你!”她緊緊地盯着包圍圈外的月色人影,眸間的凝重漸漸凝聚。
懷抱琵琶的秦樓月緩緩地擡起頭,空茫的視線沒有一個焦點。她輕輕地眨了眨眼眸,淡淡的音色缥缈如風,“他們困不住你,那加上秦樓月呢?”她輕柔地一撥琴弦,一個空靈卻殺氣凜人的琴音驀地響起。
夢蝶兒的面色在聽到這聲琵琶音後陡地蒼白,而背對着她的綠衣女子則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綠姬!”夢蝶兒心下一急,回身扶過內髒已然受創的綠衣女子。
她一把扯下綠衣女子臉上的面紗,将一粒丹藥塞入她的口中。當綠衣女子的面容失去了那層面紗的保護之後,她的身份也在這一刻大白于天下。
原來她就是在烏水江上以一舞‘飛燕輕靈’蟬聯‘蝶凰盛宴’魁首的青樓女子,綠姬!
這綠姬怎會與夢蝶兒纏在一起?
衆人皆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待綠姬服下丹藥之後,夢蝶兒微擡起手,目光放肆地掃視了圈将她們二人圍困住的人群。
完畢後,她才将視線調向秦樓月,嘴角浮起一絲冷冷的笑意,“不過是搶了柄假的子邪劍,諸位為什麽要對我們這樣趕盡殺絕?”
作者有話要說:
☆、雨夜受傷,真假樓主
“哼,嗜血狂鞭?”紅袍男子一甩長袍,慵懶地坐在水池邊的雕欄上,“殘夢樓與地獄無間并無往來,夢姑娘為何闖入我殘夢樓?”
他側目向夢蝶兒瞥去,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他的肩頭。
“或者該問~夢姑娘來此的目的,真的只為了子邪劍麽?”冷眸微眯,紅袍男子忽地撩袍站起。只見他身形一閃,瞬間期近夢蝶兒的身側,快如魅影。
夢蝶兒臉色驟然泛白,嘴唇一下子就被咬出了血。她警惕地微微屈膝,手中的嗜血被拉得很緊。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大殿內的龍騰玥!”她咬牙切齒地道。
紅袍男子站在距離夢蝶兒有一米遠的地方,他饒有興味地挑了挑眉,負手斜睨向她,“哦?此話怎講?”
夢蝶兒勾唇一笑,手中緊緊地攥着嗜血。一雙眼睛冷若千年寒冰,閃着刺人肌骨的寒光。
風,揚起,悶熱的氣息中湧動着一股難以抑制的燥熱。
“這是本姑娘的事,何須與你細說?”一思及龍騰玥與寒雨夜之事,夢蝶兒頓時心生惱恨之意。她冷聲嬌喝,霎時騰身躍起,手中的嗜血猶若一條靈蛇向紅袍男子鞭笞而去。
綠姬也在同一瞬間揚手射出手中的銀針。
銀針寒光閃爍,不刻便有人倒下。
當她再次擡起手來之時,面無表情的秦樓月只是微微地擡起眼眸,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撩撥在琴弦之上。
铮然一聲,浩蕩的勁氣随着琴音向夢蝶兒與綠姬的方向傳去。
飛旋在半空中的銀針受到琵琶聲的影響,紛紛墜落于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殿外衆人戰得如火如荼,殿內的镖局弟兄們則緊張地關注着外面的戰況。
越來越多的人向夢蝶兒聚攏,而她手中的嗜血卻已明顯地有些施展不開。
阿三回頭向龍騰玥的方向望去,面色焦慮地喊道:“大,大哥,夢姑娘快支撐不住了,我們是不是該幫幫她?”
“幫?”龍騰玥倏地擡眸,深邃的黑眸內寒光閃爍。
接收到他怒意的阿三下意識地縮了縮肩頭,幹笑地喃道:“不幫,不幫……”嘴上雖如此說,但是阿三的心裏早已在暗暗叫苦。
該死的,回到镖局之後,夫人若是知道了此事,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殘夢樓的這座主殿經過了方才的惡戰之後已是滿地狼藉,即便如此,依舊難掩它的宏偉與富麗。
大殿內,熱浪流轉,濃烈的血腥味充盈在空氣中。
趙晉擡手擦了擦額際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割去寒雨夜染血的衣袖。當他輕柔地擦拭着她手臂間的鮮血之時,漸趨昏迷的寒雨夜不由地皺起眉心,貝齒情不自禁地咬上紅唇。
“寒姑娘,再忍一忍!”
他撕開她的衣袖,将一瓶白色的藥粉灑在她的傷口處。
吃痛的寒雨夜不禁側過頭,貝齒更加用力地咬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夜兒!”龍騰玥心下一驚,忙伸出手指塞入她的口中,“再忍忍,很快就好。”他低垂下頭,在她的耳側不舍地呢喃。
這輕柔的一聲,猶如春風,柔曼着周圍的空氣,也舒緩了寒雨夜手臂間銀針穿骨的痛。
當流出的鮮血被止住之時,趙晉面色凝重地看了面色蒼白的寒雨夜一眼,沉聲道:“少爺,我們必須将寒姑娘帶回客棧,我的藥箱裏有一顆磁石,或許可以利用這磁石吸出寒姑娘手臂間的銀針。”
“恩。”龍騰玥低應了聲,眉宇間盡然不舍與愁情。
他的目光自寒雨夜的傷口處徐徐上移,最後落在她手臂間的一個蝶形胎記上。
這個胎記呈現出雪白的顏色,仿佛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蝶,展翅欲飛。
星眸沉疑,龍騰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柔地撫上那如雪晶瑩的白蝶。
這不像是天生的胎記,應該是有人故意在夜兒身上做下的印記。
會是夜兒的雙親麽?
流疑間,身後有一縷異樣的氣息在緩緩流動。
龍騰玥斂下心底的疑惑,輕巧地抱起寒雨夜。離去前,他徐徐地擡眼,瞳孔漆黑如夜,恍然間,有一抹亮芒在他的眼底一閃而逝。
原來,她才是真正的殘夢樓樓主!
不動聲色地向後瞥了一眼,他快步離去。
“小四,将真正的子邪劍交予大殿之上~那位蒙着面紗的夫人。”
他朗聲命令,眉眼之間的凝重之色忽地變得很明顯。
“什,什麽?”小四不解地眨了眨眼,最後卻只能目送着龍騰玥快步離去。“趙,趙叔……”待趙晉向他走近之時,小四忙伸手将他拉住,“這,這子邪劍怎麽可以不交到殘夢樓樓主手上呢?這,這萬一……”
“嗯~”趙晉捋了捋胡須,回身向一直沉默地站立在大殿之上的那道人影看去。
白紗遮面,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剩下那一雙銳利的眼睛,靜靜地觀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三千青絲随意地梳起,柔順地披散在她的雙肩。一身藍紫色的長裙不寬不緊地穿在她的身上,襯托出她纖秾合度的身姿,讓人分辨不出她實際的年齡。
她就那樣神情不變地站在臺上,宛如一位王者,傲然地審視着自己的疆土與子民。只是緘默中,她的目色詭谲變幻,如魅如謎般,讓人看不透徹。
忽然,她眸色一轉,乍然投來的冷厲視線驚得趙晉心下一涼。
急急地收回目光,趙晉忙垂頭對着小四道:“你只須按照少爺所說的去做便可。”話罷,他便腳步微亂地向龍騰玥追去。
待龍騰玥抱着寒雨夜走出大殿之時,沖天的殺氣與熱意令昏睡中的寒雨夜不适地皺起雙眉。
“玥大哥……”她下意識地拽住他的衣袖,輕聲喃喃。
龍騰玥微抿起嘴唇,垂頭以唇柔柔地摩挲她的額心,“不怕,我在!”他沉穩地安慰道。
見寒雨夜似是安靜了些許,他才擡眼向熱戰中的夢蝶兒看去。
她前來滇州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難道真的只是來尋他?
不,絕對不可能這麽簡單!
無間地獄定是了解到關于殘夢樓的一些消息,否則,閻主怎會輕易地放夢蝶兒出無間地獄?
眼看着夢蝶兒體力漸趨不支時,龍騰玥斂眉沉思,思考是否該讓這場混戰就此結束。
然而還未待他做出任何決定,秦樓月懷中的月吟秋霜由緩驟急,夢蝶兒頓時承受不住而痛苦地捧起頭。
作者有話要說:
☆、翎幻城主,雲中鶴妻
突然,一陣北風吹起,一片烏雲從天邊急湧而來。
綿綿的琵琶聲,聲聲不絕,似在輕聲低述,低述着這浮生若夢。仿佛當彈盡了千年孤寂之時,到頭來卻依舊只剩下她獨自嘆息,獨自惆悵,獨自徘徊在思與恨的邊緣。
平靜的湖面忽然傳來鯉魚躍起的聲音,不知是受琵琶聲的影響還是悶熱的天氣所致,池中的魚兒變得躁動不安了起來。
此時的夢蝶兒與綠姬面色蒼白,顯然已陷入了某種魔障之中。
紅袍男子見她們已全然失去了反抗之力,覺得機不可失,正欲揚手讓衆人上前将她們擒下之際,一道冷冽至極的劍光猶如一道疾電從天空驟然劈下。
衆人下意識地閉了閉,只感到一陣陰冷的狂風拂過臉頰,再睜眼看去之時,夢蝶兒與綠姬已被人救走。
日落的方向,一道如蒼鷹般的黑影瞬間消失在高聳的樓閣之後……
“那黑衣人是誰?”殘夢樓左雙殺之中的暮淺向前邁出一步,神色凝重地詢問。
“是天問劍的劍氣……”
月色的身影毫無生氣地徐徐轉身,緩緩地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裏,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浮動焦躁的空氣中,只飄蕩着秦樓月似幻如夢的聲音。
天問劍?
衆人驚駭地面面相觑,随即全神戒備地向四處探望。
“不必再看,他們已經逃遠了。”
紅袍男子一斂衣袖,側眸向龍騰玥看去,“龍少俠,這件事~你是否應該給我們殘夢樓一個交代?”
“這,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阿三瞠目結舌地愣在原地,不服地吼道。
“沒有關系?”紅袍男子揚唇一笑,漫不經心瞥了昏睡中的寒雨夜一眼,而後負手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看去,“本公子聽聞地獄無間的閻主與龍恒龍大俠是同門師兄弟,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喂,好小子,你調查我們?”
阿三雙目一瞪,上前怒喝。
“呵呵,如若對龍騰镖局沒有一番了解,我殘夢樓又怎敢與你們進行合作?暫且抛開這層關系,夢蝶兒可是龍少俠的未婚妻,難道不是麽?”紅袍男子一揮衣袖,盛氣淩人地面向龍騰玥,“莫說今日我殘夢樓的弟兄們死傷無數,即便是她未傷一人,但是她擅闖殘夢樓之事,我們也不能就此收手放過。”
星眸微斂,冷俊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聞得龍騰玥淡淡地陳述道:“關于此事,龍某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大哥!”镖局的弟兄們聽到龍騰玥承認自己的罪責,紛紛不解地上前喚道。
同一瞬間,殘夢樓上下快速地移動腳步,擺成一個圓形陣勢,将龍騰玥與他的衆兄弟們圍困在陣中。
“大哥!”阿三等人見狀紛紛亮出兵器,做出随時戰鬥的姿勢。
只待一聲命令,他們便可殺出重圍。
“交出真正的子邪劍!”紅袍男子全然無視他們的戰勢,半側過身,殺氣淩人地道。
北風忽冽,吹得衆人裙袂飛揚。在白衣飄然的陣中,一身紅袍的男子面色冰冷卻冶豔異常。
“冰祭,放他們離開。”
在流轉于雙方之間的殺氣一觸即發之時,一個雍容的聲音忽地從大殿內傳出。
紅袍男子微微一愣,雖然面有不解,卻沒有絲毫遲疑地轉身向殿上躬身,“是!”
直起身後,他擡手一揮衣袖,殘夢樓的弟子們便迅速地向一側退去,圓陣驟然分解。
“诶,這……”阿三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詫異的神情似乎不太敢相信一般。
龍騰玥則面色平靜地掃視了圈殘夢樓的這些弟子,而後抱着寒雨夜,頭也不回地離去。
待龍騰玥等人走遠後,紅袍男子~冰祭,走上殿前,恭敬地向站在大殿上的蒙面女子作揖道:“樓主,為什麽不趁此機會除去龍騰玥?”他不解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垂下頭繼續道:“龍炎劍既然位列天痕榜第二位,要再除去他,恐怕……”
“無妨。”蒙面女子,也就是殘夢樓樓主,她斂袖轉身,走向大殿中央的寶座坐下,掃視了一圈眼前的傷亡後,她才解釋道:“今日是龍騰镖局交镖的日子,無論如何,龍騰玥不能死在我們殘夢樓。”她姿态優雅地理了理衣袖,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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