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千回谷外,群山環繞

豪華瑰麗、氣宇宏偉的山莊。

此刻,龍騰镖局內氣氛緊張。

只見龍夫人——莫汐瞳容色威嚴地坐在左上座,阿三與小四則一左一右地垂首站着在大廳中央。

“阿三,你還記不記得當初離府的時候,我是怎麽交代你的?”

莫汐瞳冷眼一瞥,吓得阿三不自主地縮了縮肩。

“當,當然記得,可是大哥他……”身材魁梧的阿三在面對龍夫人之時就像是老鼠遇到貓,他倏地止了口,随即撓了撓頭,低若蚊吟地自言自語了數句,再提聲時,廳內衆人只聽到他無奈且委屈地道:“那,那個我也沒辦法……”

“什麽叫沒辦法?”莫汐瞳音色乍冷,雙眼銳利地朝阿三直射而去,“為什麽不早點派人回府告知此事?”

“這,這個我也有想過啊,但是……”一想到失憶又無家可歸的寒姑娘,阿三雖然不甚贊同龍騰玥與她一起,卻又不由地心生不忍。

“好了,事已至此,待玥兒回府再商量他與蝶兒退婚之事。”坐在右上座卻一直保持沉默的龍騰镖局大當家——龍恒,終于出聲道。

“退婚?哼,說得容易!”莫汐瞳用力一拍桌面,起身向外走去,“紅岚,随我出府。”

龍恒見狀,雙眉微皺,“夫人此刻出門所謂何事?”

“既然兒子要我們置辦成婚事宜,我這做娘的自然要在他回府之前将一切安排妥當。”莫汐瞳快步疾走,頭也不回地道:“還有,在玥兒回府之前,府內所有人都不許邁出龍騰镖局半步,否則……”

未盡的話語卻鮮明地表達出了她的威脅,阿三與小四面面相觑了片刻,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驚吓。

而依舊坐在椅子上的龍恒在聽到妻子所言之後不禁緊蹙起雙眉,沉默着未再繼續說些什麽。

就在莫汐瞳穿過一道回廊,向大門邁去之時,一陣幽綿曲音陡地破空傳來。

随之而來的還有凄美動人、婉轉如霞的歌聲,那麽美妙,那麽動聽,似乎足以令世間的所有聲音都為之黯然失色,然而,卻又那麽凄涼,那麽哀傷,那麽悲怆,近乎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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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漸歇,龍騰镖局內的衆人皆心下一愣,只聞得耳畔琵琶聲連綿不絕,音律由抑郁哀怨的憾恨情傷轉為纏綿悱恻、藕斷絲連的相思之苦,片刻,曲調一轉,時而清脆圓轉,時而悠遠綿長,好似在情深意切地呼喚着意中人,然而自琵琶聲中透露出來的怨意與殺氣卻在轉瞬之間萦繞了整個龍騰镖局。

“姑娘,請問可是前來托镖?”守在龍騰镖局外的門衛客氣地出聲詢問,過了半晌卻不見任何回應,“姑娘?”

“何事?”莫汐瞳邁出門檻,面無表情地詢問。

“夫人!”門衛恭敬地作揖。

“嗯。”莫汐瞳點點頭,淩厲的雙眸一轉,毫不客氣地将垂眸站在門口的秦樓月打量了一番,“不知這位姑娘前來龍騰镖局所謂何事?”她音色無波地詢問。

漸趨西斜的豔陽清輝染滿天際,柔柔地灑落雲層,別有一番韻味。秦樓月整個人被包圍在柔和的光暈之中,但是那幽然的目光在擡起時卻飄向遠方,落在誰也到達不了的虛無空間裏。

“音塵絕……”輕緩的音色猶若一縷煙塵,轉瞬即逝。

“嗯?”莫汐瞳雙眉不由地皺起,耐着性子再次開口:“姑娘,你方才說了什麽?”

死寂般的目光緩緩移動,最後聚焦在莫汐瞳的臉上,“我找音塵絕!”

無神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縷殺意。

“音塵絕?”龍夫人虛起雙目,沉思了片刻之後,淡淡地回道:“龍騰镖局沒有你要找的人。”

毫無生氣的瞳眸微微斂起,一股至深的怨念自她身上彌漫而出,“沒有?”漠然如死水的表情有一刻的變色,她的聲音清幽如拂過鬼門關的風聲,冷得懾人,“聽說他易了容,或許名字也已不再是音塵絕……”輕緩的低吟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好似只是在自言自語,但是當思及到這個可能性之後,漠然冰冷的雙眸驟然布滿了恨意!

凄冷的笑聲自她的喉間逸出,天地頓失顏色,唯一給人的感覺便是陣陣的陰風不斷吹拂而至,整個龍騰镖局宛若陷入了幽冥幻境之中。

“姑娘,龍騰镖局不是你尋人的地方,若無他事,請盡快自行離去。”龍夫人感應到來人身上極重的煞氣,自是明白所面對的不是一般的女子,未免節外生枝,她希望秦樓月可以盡快離去。

秦樓月擡起頭,一張蒼白卻精致的面容全數顯露在陽光下,仿佛晶瑩剔透的琉璃般,脆弱得一觸即碎。“黃泉碧落終不見,一殇一恨一浮生。”雪白的素缟無風自動,含笑的淚,凄絕神傷,聲聲嘆息,聲聲重。

“原來是你!”自镖局內走出的阿三見到秦樓月之後,一雙眼睛登時瞠大。

莫汐瞳肩頭一震,半側過身,“阿三,你認識這位姑娘?”

“她是殘夢樓的辰女!”緊跟在阿三身後的小四一臉戒備地道。

“殘夢樓辰女?”龍夫人詫異了片刻,銳利的目光射向秦樓月之時,對方卻猶如鬼魅般向後飄出十米。

“交出音塵絕!”幽冷的聲音悄然地飄蕩在空氣中,秦樓月微垂着頭,披散的長發向後揚起。“否則……”無神的瞳眸落在地面,纖細的手指輕扣在琴弦之上,一陣幽然的音律攜帶着沖天的怨氣随之散來,“擋我者,殺!”冷眸一瞬,她點地躍上龍騰镖局的最外圍的樓層上,随後迅速地撥動琴弦,一波接着一波的殺氣宛若江潮般向四處擴散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月吟秋霜,流雲傷月

殷流雲,自賦琴閣回轉梵都後便一直被罰在賬房對賬。

當一陣陣詭谲異常的琵琶聲傳入賬房後,他有一瞬間的失神,回神後,他不由自主地攥緊手中的賬冊,眼底的神色從震驚到欣喜再到痛楚……

“是她,她還是找來了……”殷流雲沉痛地低喃,眼底盡染矛盾的神色。

相別數年,明知不該出現在她眼前,但是極度的思念就如毒素啃食着他的心,也許下一刻,他便會被這湧似濤浪的情感所淹沒。

殷流雲緊閉着雙唇,當淡淡的甜腥味萦繞在口中時,他矛盾且掙紮地握緊雙拳。

看一眼,就讓他看一眼便好!

當相擊的強烈勁氣轟散開來時,殷流雲的眼底閃過擔憂的神色。扔下手中的賬冊,他跌跌撞撞地開門向外跑去,方才的掙紮早已被抛卻腦後。

當他來到前院之時,秦樓月正站在飛檐之上,手中的琵琶在她的指尖傳蕩出一陣陣詭異的弦音。在她對面的不遠處,莫汐瞳手持長劍,周身圍繞着不容他人在她地盤撒潑的霸氣。

殷流雲呆立在院子的角落裏,眼裏除了秦樓月的身影再無其他。

如今的她脫去了一身的天真與稚氣,整個人仿佛幽冥地境的幽靈,沒有一絲的生氣。潔白的素缟宛若雪一樣白,白得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如墨長發披散在雙肩,幾乎遮住了她一半的面容,微垂的眼眸,空洞地看着不知名的位置,只有那無邊的怨念與恨意将她的人籠罩其中。

殷流雲的目光貪婪地流連在她的身上,但是她整個人的轉變,讓他的心痛得幾乎難以呼吸。

他感覺不到她身上的氣息,蒼白的臉雖然絕美,但毫無笑容與生氣,靜如死水的眼眸似乎即使面對山崩地陷也泛不起任何微漣,叫人看了只能從心裏發冷。

感應到雪域之人獨有的氣息,秦樓月心下一顫,輕抹琴弦的手指忘卻動作,詭谲懾魂的音律嘎然而止。她猛地擡頭向雪域氣息的來源處看去,那雙未及閃避的眼眸只能直直地迎上她寒氣迫人的視線。

她直直地看着他,神色幻魅無常,冰冷的眸中迸射出無盡的恨。

他們二人兩兩相望,眼前的路對他們二人而言是天涯咫尺,卻更是咫尺天涯。

“是你麽?”幽然的輕喃緩緩逸出,無神的瞳眸轉瞬便被殺氣所充斥,“音塵絕,我終于還是找到你了!”低幽的音色一轉,切齒的恨意伴随着她陡然變冷的聲音向殷流雲逼去。她迅速旋身,居高臨下地面向他,急速勾抹的纖細手指在陽光下幻化出一片虛影,琵琶音律攜帶着強勁的內力向殷流雲逼近。

就在秦樓月一心一意地對付殷流雲之時,莫汐瞳見機不可失,手持利劍,毫不留情地刺向于她。

目睹這一切的殷流雲顧不得多想,竟毫不躲避地迎向月吟琵琶所傳來的魅音與詭波,想要阻止龍夫人的劍勢。

然而,被月吟秋霜傷了五髒六腑的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眼睜睜看着龍夫人一劍穿透她的肩胛骨。

“不!”殷流雲痛心疾呼,卻終究未能挽回。

當鮮血染紅了那身血色素缟之後,秦樓月方感覺到鑽心的痛楚從肩胛骨處猛地蔓延開來。

方才,她震驚于他為何不躲開月吟秋霜的攻擊,反而正面迎上。她的整個心神都在他的身上,因而才會讓龍夫人這一劍得逞。

看着他自地面一躍而上,落在她的身前。雖然看到的不是記憶深處的面容,但是他眼底的擔憂卻如當年他一劍刺向她的那日一般,讓她覺得極為可笑!

騙子,都是騙子!

她盯着他,低低地笑,笑得蒼涼,笑得清寂。

心口猛地傳來一陣鑽心的痛,痛得她攏了眉,右手不由地攥上心口處的素缟。鮮血自她的嘴角流下,襯得她毫無血色的面容越發得蒼白。

然而,凄冷的笑依舊回蕩在天幕之下。

不顧心髒一陣接着一陣被啃噬的劇痛,秦樓月笑得放肆,笑得不顧一切,好似在懲罰自己,懲罰自己依舊難以抑制的心動。

“你……”殷流雲慘白着,伸出的手最後還是無言地垂下。

秦樓月的眼底閃過一抹失望,眸色迅速地恢複成一片死寂。她止了笑,頭也不回地擡起手,月吟秋霜被忽地她反轉身後,沒有人看到如何出手,但是懾魂似的琴音乍然響起,莫汐瞳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震退數十米。

長劍自秦樓月的體內被陡地抽出,鮮血染紅了她的衣袍,在地面化成無數朵凄豔的紅梅。

被月吟秋霜傷及內髒的殷流雲與秦樓月同時噴出一口鮮血,瑰麗的紅色在陽光下宛若自天灑落的血雨,詭豔異常。

“流雲公子……”詫異的驚呼聲此起彼伏,衆人紛紛躍上屋頂,将秦樓月包圍在中心。

肅殺的空氣籠罩于四周,然後是一圈一圈的緊縮,令人窒息。

心,緩緩的随着她滴滴淌落的鮮血碎開,她再次幽幽的仰天凄笑起,原本向下輕垂的裙裾忽然狂卷而起,猶如一朵盛開的紅蓮傲然綻放在這天地間。

“姑娘,龍騰镖局的确沒有你方才所說的音塵絕。”站在院子中間的龍恒靜靜地審視了秦樓月與殷流雲片刻,心知他們二人定然有些某種聯系,但是卻不将此說破,“你身上傷得不輕,龍某代內人向姑娘賠罪,也不介意姑娘留在龍騰镖局直至傷勢痊愈。”

秦樓月并未回應龍恒一字,只是毫不掩飾地直視着殷流雲,在她的眼底,是斂盡所有的思念後,寒若冰霜的無情。

“月……”殷流雲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能将所有的所有的深情盡數付諸于眼波之中。

“音塵絕。”靜默了許久,秦樓月冷冷地掀唇,“我會親自殺了你,不用多久!”凄絕的笑聲徐徐漾開,不待衆人反應,她便如鬼魅般飄向遠處,宛似一縷煙塵,轉瞬便消失在晚風之中。

殷流雲深沉地目送着她遠去的身影,目光難懂。他握了握拳頭,終還是沒有向她追去,僅僅只是看着她離開的方向,良久,良久……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深愛,所以放手

傍晚,漸趨西斜的落日輕盈地灑下一層緋紅的薄紗,将天地江河、山岳草木皆籠在一片明輝滟光中。飄移的雲彩在江面投下婀娜的影子,徐徐江風拂過,雲影與水草和着暮歌搖曳起舞,波光粼粼中滲出那屬于自然的壯麗妩媚。

當龍騰玥帶着寒雨夜回到梵都之時,夕陽已經西下,暮霭沉沉裏,城中已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前方鋪展着一條青石板的街道,道路兩旁是一排排的精巧屋舍。

寒雨夜看着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小手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衣袖。

原來,這裏就是梵都了。那~龍騰镖局還會遠麽?

“龍公子,是龍公子回來了……”忽然,街道上有位年輕男子認出了龍騰玥,他拉了拉身側的友人,竊竊私語道。

“真的是龍公子!”年輕男子的友人向龍騰玥看去,方想如以往那樣打個招呼,但是剛半擡起手卻在看到走在他身邊的寒雨夜之時而又生生收回。

他瞪着雙眸,目光緊緊地鎖在她的身上。

今日,寒雨夜身着素淡色澤的長裙,纖侬合度的身姿,玲珑有致。她緩緩地邁着步子走在龍騰玥的身側,倩影翩翩,就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讓人連呼吸也變得緩慢而停頓,他的心房偷漏了數拍!

淡淡的馨香從她身上襲來,宛如一株悄然綻放的空谷幽蘭,婉麗的空靈,讓人眷戀。

好一位傾國傾城的佳人!

“難道龍公子就是因為這位姑娘而與夢蝶兒解除婚約?”年輕男子雖話帶疑問,但是心裏卻早已對眼前所見的一些做了肯定。

“這毋庸置疑。”年輕男子的友人瞥了他一眼,目光再次轉向寒雨夜,好似在惋惜自己為何沒有龍騰玥的好運,同時他的眼底也流轉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仿佛是在為寒雨夜繼續向前的腳步而憂心。

路上為數不多的行人在見到龍騰玥二人出現時,時不時地有人為他們停下腳步而站在一側耳語幾句,大多脫離不了對她的好奇,還有對着他們欲言又止的詭異。

寒雨夜默默無言地緊随在龍騰玥的身側,淺淺的眉間,似乎帶着憂悒,讓人看不真切!

為什麽她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失憶女子?因為她的出現,才致使玥大哥與夢姑娘解除了婚約。如果龍騰镖局的人不會接受她,她又該何去何從?

自從決定了随玥大哥一同回梵都,她就不再退卻過,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心底竟莫名地湧起了不安的感覺。

不由地再次向他靠近,小手緊緊地拽着他的衣袖,秋眸裏染上了對前方未知的迷茫與慌亂。

“夜兒?”龍騰玥低垂下頭,對着面色茫然的寒雨夜微微一笑,而後堅定地牽過她的手,向街道盡頭走去。

自他一入梵都之時就已察覺出空氣中流動着不尋常的氣息,淡淡地擡眸看向街巷的一角,方才有個人影消失在那裏。心知他們已被人監視,但是他依舊不慌不忙地向镖局的方向前行。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與夜兒分開。

可是讓龍騰玥意想不到的是,當龍騰镖局進入視線之時,除了龍騰镖局上下之外,地獄無間的閻主夫婦與他的手下亦站在镖局門口,‘恭候’着他們二人到來。

“大哥!”小四擔憂地上前一步,方喚了一聲卻被站在身前的莫汐瞳給生生地瞪了回去。

眼前的一切,料寒雨夜在先前做了怎樣的心理準備都已無用。這樣一個龐大的陣仗,讓心思單純的她如何應對?

“玥兒,還不過來向夢師伯與夢伯母賠罪!”龍恒向站在遠處沉默不語的龍騰玥不急不徐地說道。

天色逐漸昏暗,龍騰玥面色沉着地牽着寒雨夜向衆人走去。待行至地獄無間閻主,也就是夢蝶兒的父親——夢幻生跟前之時,他柔聲地對寒雨夜說道: “夜兒,這兩位是夢師伯與夢伯母。”

寒雨夜心下一怔,心知龍騰玥此舉是将自己介紹給家人。微垂下頭,她施了施禮,輕聲喚道:“夢師伯,夢伯母。”

“本夫人可承受不起,請姑娘莫要随意向他人攀親帶故。”夢幻生的夫人——風錦繡不屑地冷聲哼道。

龍騰玥握緊寒雨夜的手,無形之中給予她堅持面對的勇氣。對着夢幻生與風錦繡輕淺一笑,寒雨夜随着他走至龍恒與莫汐瞳的身前。

“夜兒,這是爹、娘。”

寒雨夜正欲向龍恒與龍夫人曲膝行禮,卻被莫汐瞳毫不客氣地阻止。

“不必,龍騰镖局不會認你這個媳婦!”

“娘!”龍騰玥劍眉一攏,雖知母親一時無法接受寒雨夜,卻還是希望她可以理解他的心意。

“哼,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娘嗎?”

“夫人,玥兒方回到梵都,你這個當娘的不能先體恤幾句嗎?”看到眼前嬌柔的寒雨夜,龍恒終于能夠理解龍騰玥為何會不顧一切地與夢蝶兒解除婚約,而他也樂見其成。

“哦?”風錦繡仰頭一笑,笑罷,她冷眼向寒雨夜身上瞥去,“那可有人來安慰我家的蝶兒,來體恤體恤我們?”

衆人一時被堵得無言。

“玥兒,這就是你所救的那個姑娘?”莫汐瞳不滿地審視着寒雨夜,“太過于嬌弱,不适合你!”

寒雨夜在衆人的逼視下,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聽了龍夫人所說的話,她面色一白,垂下螓首,無意識地絞弄自己的纖指。

他們都反對玥大哥和她在一起,他們之間真的會有結果麽?

夫妻之間并不是簡單的兩個人在一起而已,如若得不到衆人祝福的他們,真的會幸福麽?

她絞着手指,卻攪得自己頭昏眼花,胸口窒悶脹痛,嘗試要呼出那股悶氣,卻适得其反,一陣絞痛襲上左胸……

“不管夜兒嬌弱與否,玥兒愛的是她的純真。”龍騰玥拉開寒雨夜相絞的手指,對她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而後牽着她,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騰玥有負衆人所望,但是還希望夢師伯、夢伯母,還有爹娘能夠成全。”

”玥兒,伯母可是看着你長大的,你的性情如何,伯母非常清楚。”風錦繡緩步踱至龍騰玥身側,“你與蝶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不說,娶了蝶兒,對你們龍騰镖局也有大大的益處。”她冷然一笑,“莫要因一時的憐憫而毀了自己和龍騰镖局。”

“玥兒對夜兒的感情并未是因為憐憫。”龍騰玥的臉上,帶着執拗清冷的神情,目光淡然無波,卻堅定凜然,“這一生,我只要夜兒!”他緩緩擡起那雙偃夜般的幽邃黑眸,直直地鎖住寒雨夜的視線,那裏有抹幽不可測的光華,擄獲了她所有的心神。

“玥大哥……”

龍騰玥的執着與深情猶如一張巨網将她圍困其中,此刻的她,進退兩難。

“龍騰玥,你可要想清楚,為了蝶兒的幸福,我這為娘的可是什麽事都做的出來。”一拂身手的披風,風韻猶存的風錦繡怒意十足,一陣陰戾的氣息霎時彌漫在空氣中。

龍騰玥無視風錦繡的威脅,進退有禮地說道:“夢伯母,強扭的瓜不甜,蝶兒會找到一個真心對她的好男人。”

“可她只要你!”

“那侄兒只能有負于她了。”

“哼!”風錦繡眸色一轉,微冷的語調中毫不掩飾她的譏諷之色,“汐瞳,看你把玥兒教成了什麽樣子,當初可是你堅持要與我地獄無間建立這姻親關系。”

莫汐瞳臉色青白交加,只能将怒氣發洩在寒雨夜的身上,她一手指向寒雨夜,“玥兒,大家好說歹說,你就是聽不進去是不是?好,如果你執意要娶這個狐媚女子,你就別再認我這個娘,龍騰镖局永遠也不會承認她是龍家的媳婦。”

“娘!”

“別再喊我娘!”

“玥大哥……”不想龍騰玥與自己的親人鬧得太僵,寒雨夜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夜色清涼如水,墨藍色的天幕中一輪彎月皎潔如鏡。蒼穹之下,梵都的燈火漸漸多了起來,即便是距市集有點有點距離的龍騰镖局也被這片燈火所暈染,照得衆人的面容清晰如白晝。

終究還是不能被玥大哥的家人所認可……

寒雨夜垂下眼眸,斂盡了眼底的凄然與絕望。如果她的存在會讓玥大哥失去他原本所擁有的一切,那她寧願自己從來就不曾存在過,因為她是一個沒有從前記憶的人,她了解親情對每一個人的重要。

“夜兒……”察覺到身邊之人情緒的異常低落,龍騰玥心下一怔,情不自禁地将她擁入懷中。

“玥大哥,謝謝你!”她對他揚起一抹清瑩的微笑,宛如初生的蘭花,那麽的溫和,又那麽的靜雅。

謝謝他對她的深情,讓她在往後的日子裏不會太過于凄然。

“夜兒,不管如何,我都要你在我身邊。”

聽着他對她的承諾,她卻不能給他任何的回應。對他再次揚起一抹微笑,秋水似的眼眸再一次現出清幽幽的眼色,那是一種深沉的眼色,卻不能在裏面看見她心中的秘密!

她低下頭,深深埋首在他的懷裏,像是一個瞌睡的孩子般依偎着他堅定的胸膛,默默地聽取着他胸臆間怦然跳動的心跳聲。她靜靜地阖上眼睛,纖美的睫毛在不知不覺中微微顫動,眼睑的空隙間悄悄地溢流出澄淨細小的水珠,沾染在那彎彎的眼睫之上。

“玥大哥,夜兒只希望你能夠幸福。”她低低言道,語氣中夾雜着如煙般缥缈的哀傷與決絕。

“夜兒!”聽出她的離意,龍騰玥不由地攏起劍眉。他将她自懷中扶起,黑眸直直地鎖住她的眼睛,不讓她逃避,“不要有任何想要離開我的想法,你知道,我承受不起。”

“玥大哥……”水霧迷蒙了視線,寒雨夜傾身在他的唇上落下訣別的一吻,“夜兒又何嘗不是呢?”

她的聲音幽然如風,在龍騰玥微愣的片刻,她退出了懷抱,緩緩揚起的唇線,動人得令人心折。

她此刻的凄然一笑,宛如月光下一朵綻放的幽蘭,娴雅流芳,清白婉麗得令人癡醉。風,緩飄着她的衣袂、裙裾,飄然欲飛,恍如仙子般讓人捉摸不住,好似眼前的人兒只是衆人眼中的一場幻覺……

“夜兒!”龍騰玥心下一驚,伸手想要将她拉回懷裏,但是就在伸出手的同時,一條長鞭突然卷上寒雨夜的腰間,将她拉上半空。

眼看着她的身影在月色下逐漸變淡,龍騰玥驚駭地想要追上。

“玥兒……”莫汐瞳見機不可失,提劍擋在他的身前。

“娘!”

“師母”

衆人看着眼前面色決然的莫汐瞳,心裏皆一陣駭然……

作者有話要說:

☆、沐辰之簫,雨夜無蹤

見龍夫人持劍架在頸子上,俨然一副龍騰玥敢離開她就自刎的樣子,衆人皆不禁駭然地驚呼。

“你要是敢離開,娘就自刎在你面前。”龍夫人手中略一施力,一抹鮮血自她頸間的傷口處流出,“你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丫頭就不要娘了嗎?”

“娘,不要逼我!”驚魂未定之際,龍騰玥痛苦地嘶吼,“如果夜兒有什麽意外,兒子也絕不會獨活。”

“你,你這個不孝子,你想活活逼死娘親嗎?”

不知名的風再次卷起,天上濃雲随風拂走,讓那皎潔的月牙忽隐忽現,而交替的華光暗影,掠過龍騰玥的臉,交錯出難以辨認的陰霾。

“娘,明明是你在逼我。”他緊握起雙手,壓抑着心裏的憤怒與恐懼。

帶走夜兒的人分明就是一直藏身在暗處的夢蝶兒,以蝶兒那種暴戾的心性,夜兒落在她的手上必是兇多吉少。

龍騰玥擡頭看向早已不見寒雨夜身影的夜空,恐懼的神色充斥在他的眼眸,“爹……”

轉過身,龍騰玥哀求地看向龍恒。

快速以指氣點了龍夫人穴道的龍恒緩緩地走至龍騰玥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玥兒,你已經長大了,爹尊重你的選擇,去吧,萬事小心,龍騰镖局裏爹會替你做主。”

“謝謝爹!”話未落,龍騰玥便已飄出甚遠。

今日的夜風似乎比秋風還要來得凄謎,吹得江岸樹影搖曳,發出瑟瑟的聲響。天空的那輪月牙依舊傲然耀目于滿天星鬥和一江燈影之間,美得孤絕卻婉約,好似為即将到來的一場厮殺而心澀。

循着夢蝶兒可能逃離的路線一路尋找,方至離江岸不遠處的龍騰玥一眼就看見了以劃至江面中心的小舟。

“夜兒!”

就在他準備施起輕功掠向江面的小舟時,一道淩厲的劍光從側面襲來,夜風卷起被劍氣所擊落的碎葉,随即一道黑影緩緩地自黑暗中踏步而出。

“是你!”劍眉一攏,龍騰玥頓時明白此戰不可避免,但是要想盡快救回夜兒,他必須傾盡全力一會在天痕榜排行第二的天問劍。

這一次,地獄無間最為頂尖的殺手——無念并未蒙面,手中的天問劍在風中發出嗜血般的低鳴。

瞥了眼越來越遠的小舟,龍騰玥難以壓下心底的焦慮。

“要想救她,就讓龍炎劍與天問劍為你做個定奪。”沉沉的笑意發自無念的唇中,一股邪與獰的佞芒從雙瞳綻射,隐隐躍動殘冷,“在下倒想看看,龍炎劍究竟如何列為天痕環榜第一。”

作為地獄無間最頂級的殺手,他的實力不容小觑。

“地獄無間只有你一個像樣的殺手了麽?”龍騰玥冷冷勾唇,“這只是女兒家的私事,而你卻三番四次地出手助她。”

龍騰玥雖未提名,但是無念卻知道他所指的是誰。

話落之後,龍騰玥唇邊的笑意斂去,體內控制的一種情緒像崩然解開般,眼瞳火熾着狂濤的凜絕。不等無念有所回答,一聲劍鳴響徹雲霄,龍騰玥騰空而起,如冷月傾瀉的劍氣不斷揮灑,神威乍現的龍炎劍氣猶如雷霆電舞,所向披靡。

當世雙鋒初會戰,一個為闖,一個為阻,劍端不容喘息……

下了舟舍,寒雨夜被蒙面的夢蝶兒所挾持,向遠處的山巒飛掠而去。

待她們一入密林,沉寂的樹林裏,狂風忽然大作,繁星熠熠的夜空驟然湧起濃重的烏雲,風聲嗚咽,夾雜着電閃雷鳴和野獸凄厲的嘶吼,樹木瘋狂的晃動着枝桠,漫天的濃霧席卷上梵都的夜空。

夢蝶兒将寒雨夜推倒在地,雙眼裏盈滿了戲谑,微揚的嘴角漾着嘲諷,“賤人,你終于還是落在了我的手裏。”她用力扯下臉上的黑紗,冷冷地對寒雨夜說道。

“夢姑娘,是你是……”寒雨夜認出挾持她的人是誰後,原本狂溢的恐懼反倒逐漸減少,“對不起……”

低垂下頭,她對她感到由衷的歉意,但是她不後悔,不後悔與龍騰玥相愛一場,即便就此死去,她亦無怨無悔,只是希望因她而被傷過的人都能忘記她的存在,重新開始生活。

“對不起?”夢蝶兒眼中迸射出縷縷寒芒,冰冷的語聲含着切齒的恨意,“都是你,要不是因為你,玥哥哥怎麽會解除他與我的婚約?”她一邊說着一邊抽出嗜血狂鞭,嘴角的冷笑讓人心驚。

“對不起……”除了抱歉,寒雨夜不知自己該如何做才能消除夢蝶兒對她的恨意。她緩緩地爬起身,靜靜地站在夢蝶兒的身前,仿佛一道幽靈等待着閻王的裁決,究竟是投胎轉世,還是被打下十八層地獄。

天空的烏雲繼續翻湧着,不但是月亮,連星子都被徹底淹沒了,天地間一片漆黑如墨。

黑暗中,只見一道燃火的鞭影伴随着一道青電閃過,随即一聲痛哼響起,寒雨夜已被長鞭甩出數米。

掙紮着坐起身,寒雨夜竟覺得身上的傷并不十分的痛,雖然心有詫異,但是她卻已無心再去探究。

“對不起……”依舊是一句道歉,接下來便是無盡的沉默。她閉起雙眸,隐隐的青光下,她的臉色慘白如紙,沾着點點斑斑的血漬,說不出的凄然,道不盡的詭異。

玥大哥,原諒她,原諒她再一次的放棄……

失去了他,其實她亦生不如死,但是若他因她而失去一切,她亦不能原諒自己。

“不要再對我說對不起,這一次,我要你的命來消我心頭之恨!”

夢蝶兒的眼裏閃過狠毒之色,話音一落,長鞭揚起的瞬間,一條白绫忽然環繞于她周身,若白龍騰飛,剎那間,将她圍困其中,仿佛只要她有一點動作,這些白綢就會像蠶蛹一樣,讓她逃脫不得。

一股淩厲的殺氣随風而來,霎時籠罩了這片密林。

“如果你要了她的命,我便取了你的命……”輕緩無波的聲音響起,随後便見一道身影自高聳的大樹上緩緩飄下。

寒雨夜心下一怔,訝異地看向那道宛若仙人飄落凡塵的清逸身影。

是她!

殘夢樓的辰女……

夜色深沉,在梵都城外的河岸邊上,龍騰玥與無念依舊戰得天昏地暗。為了争取時間,龍騰玥出手便是殺招。

要想拖住他,無念也只能全力以赴。

誰也沒能料到,天痕榜頭兩名的名鋒會在此地相會,直戰得風雲湧動、江浪疊起。就在龍騰玥焦躁不安、血氣翻湧之時,一陣缥缈如煙的樂音似有若無地傳來。

此時此刻,江面忽然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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