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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尋回來的那個會預言的孩子?”紫铘微眯着雙眼,冷冷的看着那個關在水晶籠子裏的蒼白身影,微微側坐在床沿的身子只是安靜的呼吸着,長至腰間的白發擋住了男孩大半張臉,以至于,看不清他的模樣。
“你可別小看了這個孩子,”一邊的楚鷹為自己的酒杯斟上了酒,有些得意的一飲而盡,“為了得到他,我可花費了不少氣力。”
“比如,你把這偌大的側宮清空成為禁地?再比如,你把那孩子的家園夷為平地?”男孩的肩膀微微顫抖着,是因為後一句話吧。紫铘的嘴角彎成好看的弧形,擡起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
楚鷹冷哼了一聲,側躺在了龍榻上,“如果手段不夠,怎可和你這堂堂東靈國的皇子結盟?”
紫铘放下手中的酒杯,臉上的表情再一次變的冷漠起來,“我只是個皇子,而你,可已經是北霄的一國之君了。”
龍榻上的楚鷹緩緩閉上雙眼,“這是在提醒我嗎?”
紫铘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站起身,慢慢的走到了水晶籠邊,似乎這樣的距離,仍然看不清男孩低垂着的臉,“有些事情既已成為事實,就無需再提醒。”他的話語中帶着些許不屑,若沒有他,楚鷹不會那麽容易從衆皇子中脫穎而出繼承皇位,而這北霄國之前的老皇帝,也不會那麽輕易的駕崩讓位。
“好吧好吧,”龍榻上的人似乎也很了解這一點,“那麽,我的盟友,你想要什麽賞賜?”
紫铘擡起手,指着籠子裏的男孩,“今天晚上,我要他!”
楚鷹坐起身,一雙犀利的眸子注視着籠子邊的紫铘,忽然,他大笑了起來,“都說你們東靈喜好男色,看來是真的,”說着他站起身,走到紫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夙槿歸你了。”
“你就不怕我把他帶走?”楚鷹的大方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身邊的男人仍然帶着笑意,“你不會!”然後,回答的肯定。
“為什麽這麽肯定?”他居然會好奇。
“因為,夙槿說,你将是我最忠實而有力的盟友。”說完,楚鷹走出了側宮,似乎從這一刻起,他已經送出了自己的賞賜。
在這個被設為禁地的地方,沒有宮人侍奉,沒有士兵看守,有的,只是可以聽見自己呼吸聲的靜。紫铘擡起手,推開了面前水晶籠子的門,端坐在床沿邊的男孩依然側坐着,沒有因為他的靠近有半點退縮。
來到男孩面前站住,擡起手撫摸着他銀白色的發絲,很柔軟,還散發着淡淡的香味,紫铘的手指滑過男孩的臉龐,觸感很細滑,仿佛一塊溫潤的玉,手指繼續游走,在下颚處停下,輕輕用力,讓男孩擡起了頭。這是一張精致的臉,皮膚略白,也許是因為很少接觸陽光所致,緊閉的薄唇是淡淡的粉色,沒有睜開的雙眼,只能讓他看到纖長的睫毛在微微抖動。
“看着我。”他命令道。
男孩聽話的緩緩睜開雙眼,一雙紅色的眸子倒映出了他英氣逼人的臉龐。
“今晚,你是我的。”紫铘的手滑過男孩的脖頸,滑進衣襟,這衣服下的身體似乎有些瘦弱。
男孩緊閉的唇緩緩張開,“殿下想要的人,并非是我吧。”嘶啞的聲音說出的話語,讓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紫铘微眯住雙眼,低頭盯着那雙紅色眸子,“你看到了什麽?”
“一位将被作為貢品和人質送往東靈國的王爺,”嘶啞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驚的他立刻收回了停留在衣襟裏的手,“不過……”
“不過什麽?”短暫的停頓,居然讓他緊張起來。
男孩只是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在通往東靈的沙漠中,他會遇到危險。”
“該死!”此刻,他的冷靜一掃而光,沒有多想,他只是立刻轉身,朝門口走去,“替我轉告楚鷹,多謝他的賞賜。”如果現在啓程回國,時間應該能趕上吧,真是可笑,原本來到北霄就是為了逃避,現在,卻要日夜兼程的趕回去,是的,那個男孩說的沒錯,他想要的,只是一個他得不到的人,只是一個被作為貢品和人質獻給父王的人,可是,火钰,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絕對不會!
猛的睜開雙眼,他從夢中驚醒,窗外的陽光灑在他雙眸上,讓他有些不适的擡起手想要擋住陽光,但陽光卻還是倔強的從他修長纖細的手指指縫間灑入,于是,他只能微眯住雙眼,略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許久,似乎已經開始适應那有些強烈的陽光,他緩緩坐起身,錦被滑落到了腰間,貼身的衣物已經被汗水浸濕,他擡起手,有些不舒服的按了按額頭。又是那個夢,他将左手放在自己眼前,小心翼翼的用右手撩起衣袖,他白皙的手腕,能清晰看見皮膚下墨綠色的血管,夢裏,那裏被割開,殷紅的鮮血不斷湧出,怎麽都止不住。
“來人。”他微微嘆了口氣,浸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帶着一絲讓他不舒服的涼意,“我要沐浴更衣。”
“是,殿下。”床幔外,響起婢女畢恭畢敬的應答聲。
将身體緩緩的浸入溫熱的池水中,他有些疲憊的靠在池邊,閉上雙眼似乎想在小憩一會。自從父王駕崩之後,那讓他不安的夢境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夜晚,讓他身心俱疲。
“殿下,”身後,忽然響起婢女小心翼翼的呼喚聲,似乎是怕擾了他的休息,停頓片刻後,婢女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陛下讓您去一趟他的寝宮。”
“知道了。”微微睜開雙眼,他若有所思的輕聲說道,“退下吧。”
身後的婢女一陣沉默,站起身卻并沒有退下,似乎是在猶豫擔心着什麽。
哥哥的殘忍已經到了讓宮中人人自危的地步了嗎?他嘆息着搖了搖頭,“你先退下吧,我稍後就到。”他的聲音再次溫柔的響起,仿佛是一種安慰。
“是,奴婢退下了。”婢女的話語聽來似乎是松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他到希望不要與哥哥見面了吧,不過是一些惺惺作态的詢問罷了,不過只是想确認他沒有任何影響帝位的想法罷了,他的存在,早在父親病重起,就已經是一種威脅般的存在,他現在還能活着,是不是該慶幸那位剛剛即位的國王還沒有忘記他們同父同母的血緣關系呢?
通往寝宮的長廊幽靜着,他的步履有些沉重,每走一步,腰間佩劍上的玉飾就會發出悅耳的聲響,他無心傾聽這悅耳的美好,有些回憶總是會迫不及待的闖入他的腦海,他曾是父王最疼愛的皇子,他曾是父王許偌的王位繼承人,可是現在,一切都已不再美好,他不屑因為權力的争奪而失去這皇宮中難得的親情,只是沒想到,他的退讓,換來的只是軟禁與猜疑。
“水珏,你不能這麽做!”還未走進寝宮他便聽見了争吵聲,這聲音,是母親。
“母後,我現在是一國之君,希望您不要随意直呼我的名諱。”水珏,他的哥哥,從何時起開始這般目中無人的呢?權力真的可以輕易的改變一個人嗎?
“火钰殿下。”宮門外的侍衛行着禮,他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不用通報,然後緩緩的走進了宮門。
“钰可是你的親弟弟!”母親的聲音充滿着絕望和無奈。
“正因為是親弟弟,他應該更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水珏的聲音則聽來理直氣壯。
站在寝宮幔帳之後,他停下了腳步,只是因為好奇母親為何會如此氣惱。
“你的苦心?你的苦心就是軟禁你的親弟弟不夠,還要将他送去東靈國,你是個禽獸嗎?”母親帶着哭腔的怒斥讓他錯愕的呆在了原地。
東靈國,那個喜好男色的國家,水珏為何要将他送去那裏?
“夠了!一國之君豈是你能辱罵的?!”水珏的厲聲呵斥喚回了他的思緒。
“一國之君?”母親冷冷的笑了起來,“你應該明白,這個王位你是怎麽拿下的,若不是因為火钰……”
一記清脆的耳光響起,阻止了母親的言語。
“母後!”他立刻沖出了幔帳,扶住了一臉痛心的母親,那張因為歲月而老去的臉泛起了紅印,“你太過分了!”他怒視着面前早已不再熟悉的男人,臉頰因氣憤而泛起紅暈。
“火钰?你是在偷聽我和母後的聊天嗎?”水珏只是冷冷的笑了起來,“也好,我也不再重複一次了,明日,你就起程前往東靈國吧。”
“為什麽?”這個問題問的很傻,這不過只是除掉他這顆眼中釘的手段而已,可他不死心,他只是想從這個男人口中親耳聽見,他只是還無法忘記孩提時,那個一直護在他面前的身影。
面前的男人卻似乎早已從孩提的記憶中抽離出來,“因為,你在我送往東靈國的貢品名單裏。”原來,從未改變的只有他,原來,以為親情大于一切的也只有他。
“我是,貢品?”他苦澀的低下頭,不知該落淚還是該嘲笑自己的單純。
水珏慢慢踱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擡起了他的下颚,讓他再一次看見了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這麽漂亮的貢品,東靈國國王一定會很喜歡的。”
“不要碰他!”身邊的母親用力的推開了水珏的手。
“大膽!”水珏氣急敗壞的抽出了佩劍。
只見一道寒光閃過,水珏的佩劍被打落在了地上,他手中的劍直指面前男人的脖頸。
“你,你想幹什麽?”水珏原本趾高氣昂的模樣立刻消失了,“你想篡奪王位嗎?”那慌張的嘴臉讓他覺得卑賤,“來人!來人!!”
立刻,他被侍衛們團團圍住,他的手不自覺的将劍柄用力的緊緊握住。
“火钰,你知道東靈一直有吞并我們比丘的野心,也許,也許你能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水珏不斷解釋的嘴臉讓他越發厭惡起來。
可是,他的劍在顫抖,果然,他還是無法做到傷害這個身上和他流着同樣血液的男人,終于,他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劍,從他自動讓出王位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早已改變了吧。
水珏重重的松了口氣,“來人,帶火钰殿下回去休息,為明天做準備。”
“誰都不準碰他!”母親用自己的身子擋在了他的面前,“他是我兒子,他是比丘的王爺,他不能去東靈,誰都不能送他去!”
“送太後回宮!”重新找回高傲的男人命令道,母親立刻被一幹人帶出了寝宮。
“誰都不能碰我兒子!火钰!火钰!”母親的聲音越來越遠,而他此刻卻無力再做任何事情。
于是,他,火钰,曾經比丘國的皇位繼承人,從此刻起,只是一件貢品,一件獻給東靈國的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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