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此刻,睡在床上的人兒不安的緊緊皺着眉,紫色錦被下的身體溫度炙熱的有些灼人,他擡起手拭去人兒額頭密密的汗珠,心裏的擔憂毫不掩蓋的爬上了他冷峻的臉龐,“為什麽還沒退下熱度?”說出的話語透着焦躁,床上的人此刻臉色蒼白,雙頰卻泛起異常的紅,他無法移開自己的眼神,害怕錯過每一個不适的神情。

跪倒在床邊的禦醫身體忍不住顫抖着,盡管他的王并沒有看着他,但那迫人的氣息已經讓他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陛下恕罪,殿下的身體原本就因為舟車勞頓與水土不服而虛弱着,感染風寒後并沒有完全痊愈,外加上精神上的刺激,只怕是病情再次加重了,如果在如此反複下去,恐怕……”

禦醫的話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卻也明白話語裏的含義,他懊惱的握緊拳頭,他怎麽就沒克制住想要他的沖動呢?明明只是想安靜的潛過來看看他休息的可好,卻在他把自己整個身子沒入池水後亂了陣腳,明明只要确定這人兒不是尋死就好,卻被那雙充滿仇恨的眸子燒起了自己的欲望,可惡!明明知道床榻上的人兒現在只被他所擁有,為什麽還那麽迫切的占有?真的只是因為對這個人兒朝思夜想的癡戀嗎?

“用最好的藥,最好的方子給我治,”他隐忍着自己心底的焦躁,壓低着聲音命令着,“如果他有什麽差池,滅滿門!”這個人當然不能有任何差池,他不能想象任何不好的結果。

“是,是陛下。”禦醫遵從的聲音也開始顫抖起來。

他不屑回頭看向那些戰戰兢兢的大夫,此刻,他滿眼只有床榻上因為高熱而呼吸沉重的人兒,輕輕擺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待整個寝宮安靜下來之後,他才憐愛的用手撫摸着那張泛着紅的臉頰。

“不,不要。”不安的人兒仿佛夢呓一般呢喃着,肩膀輕輕抽動,眼角竟滑落下淚來。

他的手因為眼前那張帶着哀傷表情的臉龐僵住了,火钰,那個在他面前從來不曾服輸的倔強男人,此刻看起來居然那麽柔弱,柔弱到讓他心疼,收回手,他沉默的看着依然昏睡的人,他從不曾忘記過那張天真無邪的孩童面龐,曾經他認為那是一種不同于他這個世界的存在,太過幹淨美好,他以為,只要他不去碰觸,那樣的美好就會一直在另一個地方無憂無慮的成長,可他卻忽略了摧毀了他的世界,讓他變得殘忍的那個男人。

他輕輕握住火钰白皙纖長的手,放在唇邊感受着肌膚炙熱的溫度,“火钰,我是不是也和那個男人一樣,是個讓你憎恨着的存在呢?”他喃喃的自言自語着,然後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三個日夜,他從未覺得時間如此難熬過,昏睡的人兒時而高熱,時而冰涼,讓他的心也随着時高時低的起伏着,他不理國事,移居永夜宮,只為了那雙黑眸睜開時看到的第一個人能是他,他奇怪,自己居然也會為了這樣的小心思,固執的堅持着。

但是,這三個日夜,對于床榻上的人而言,都只是一片無盡的黑暗,死寂的黑暗,黑暗中的自己是個無措的孩子,不斷的尋找着那些飄忽不定的身影。

“母後……父皇……皇兄……”他小心翼翼的呼喚着那些身影,卻沒有任何回應,母後擡頭望着父皇幸福的笑着,膝下的皇兄快樂的捧着他最愛的蹴鞠,三人漸行漸遠,仿佛他們的世界從來不曾有他的存在一般。

“不要,不要丢下我。”他邁開自己的小腳,努力朝那些身影跑去,卻怎麽也追不上,他伸出小手想要抓住父皇飄起的衣角,抱着蹴鞠的水珏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皇兄。”他站在水珏身後,有些欣喜的喚道。

水珏慢慢轉過身,臉上依然挂着快樂的笑,“你是比丘國的災禍,你是讓我們身首異處的兇手。”

小小的臉龐僵住了笑容,水珏的話讓他的心忍不住顫抖起來,“不,不是,我沒有……”

水珏把手中的蹴鞠扔到了他的懷中,他立刻用手接住,而後水珏再次轉身蹦蹦跳跳的朝父皇母後奔去,“你是比丘國的災禍,你是讓我們身首異處的兇手,你是比丘國的災禍……”他的嘴裏不停的念着同樣的話語,仿佛童謠一般。

“不,我不是,我不是!”他扔下手中的蹴鞠,用雙手緊緊捂住了耳朵,他以為這樣就什麽都不會聽見。

“你是!你是!”誰知,那被他扔下的蹴鞠卻變成了已成人的水珏頭顱,鮮血淋漓的不停念叨着。

他驚恐的瞪大雙眼,轉身開始逃離,可是似乎怎麽也無法遠離身後控訴般的聲音,他踉跄着跌倒,然後只能蜷縮起弱小的身體,緊緊的捂住耳朵,閉上雙眼,他什麽都不想聽見,什麽都不想看見。

“火钰,”一個熟悉的聲音漸漸掩蓋住了那些厲鬼般的控訴聲,在他耳邊響起,“火钰。”這是誰的聲音?為什麽他怎麽都無法想起?

“火钰,睜開眼睛看着我。”那個聲音并不算溫柔,卻有一種讓他安心的深沉,“睜開眼睛看着我!”

他的雙眼仿佛默認了這道指令一般,慢慢睜開,直到一束有些刺眼的光芒讓他不适的悶哼出聲。

這是一張他熟悉的床,待雙眼開始适應周邊的光線後,他開始慢慢的環顧四周,床邊,一個紫衣龍袍的男人匍匐在他腿邊睡着,手裏還緊緊握着他的手。

從那只手中傳來的溫度暖暖的剛好,但他卻更想逃離這樣的溫暖,于是,他有些吃力的想拔出自己的手,卻在抽出的那一刻,被那只有力的手掌再一次緊緊抓住。

趴在床邊的人擡起頭,眼神閃過一絲驚喜,“你醒了!”短短的三個字,卻讓他輕而易舉的聽見一種愉悅的心情。

他收回看向那個男人的目光,将頭轉向一邊,他在拒絕着那些讓他不安的情緒。

猛地,紫色的身影一躍上床,将他無法動彈的身子困在身下,兩只手分別撐在他的枕邊,雙腿屈膝跪在他的身體兩側,似乎并不想将自身的重量壓在他的身上。

片刻,一只手鉗住他的下颌,讓他不得不直視那張面對着他的臉龐,那張剛毅的臉,此刻居然帶和些許疲憊,那雙他總是看不清的褐色曈子布滿了血絲,“看着我。”并不溫柔的話語,低沉的響起。

這不是他在黑暗的夢中聽見的聲音嗎?他擡起的雙眸,認真的看着面前的人,“別碰我。”他的聲音無力的響起,如果早知是他的聲音在冥冥中指引着他,那他寧願選擇不再醒來。

他能感覺到捏住他下颌的手正隐隐用着力,“你就那麽恨我嗎?”那雙緊盯着他的眸子湧動着一絲他看不出來的情緒。

“是!”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那麽堅定,因為那從心底蔓延出的恨意已經讓他覺得,只是被碰觸,都是一種羞辱。

這樣的回答,換來的是一陣沉默,盯着他的雙眼慢慢垂下,接着是雙肩的顫抖,冷笑溢出嘴角,一直到發出讓他不安的狂笑,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在這個男人眼裏是有多麽可笑,以至于到了笑出眼淚的地步,但是之後的話語卻讓他再次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殘酷,“那我就讓這樣的恨,牢牢的鑽進你的心裏,深深的紮入你的骨髓!”

他仰着頭,看着那雙再次緊盯着他的褐色眸子,此刻,那雙眼眸被蒙上了一層寒冷的霜,回望着他的眼神透着刺骨的冷冽。

他還來不及體會胸口莫名的壓抑感,毫不溫柔的吻就霸道的落在他的唇齒間,“唔。”他只能無力的接受闖入他口中的舌,那侵占他每一次呼吸的吻,仿佛要将他融化一般,此刻的他早已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氣力,只能感覺到身上男人的呼吸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炙熱。

腥鹹的血液混合着口中的津液在兩個人的唇齒間蔓延開來,紫铘微微皺起眉,感受着從舌尖傳來的刺痛感,這樣的抗拒,只會點燃他的占有欲,他的理智被一點一點的侵蝕,他的手掌迫不及待的探入錦被中,直至觸摸到那還帶着異常熱度的肌膚,一瞬間,他仿佛記起了身下這個男人此刻的羸弱,已經無法經得起他再一次釋放自己的欲望,強行讓自己離開那張已經被讓□□到泛紅的嘴唇,他再次看着用堅定眼神望着他的人。

紫铘擡起手,擦拭掉溢出火钰嘴角的紅色液體,翻身下了床,“給我好好活着,否則,我必屠盡整個比丘!”沒有回頭,他徑直朝寝宮門口走去,他怕看見那帶着恨意的眼神會讓他再次失去理智,他怕聽見那些抗拒的話語會讓他壓制不住自己想要征服的欲望,他不能再讓他受到傷害,一定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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