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回高一

這是一個不作死不會死的故事。

盛青青心疼剛開始創業的未婚夫許韬，說動父親将企業財産大面額無擔保貸給他。最終一場突如其來的破産，讓這錢徹底打了水漂。

父親一急之下一病不起，母親忙于打理企業事務愁白了頭，原本幸福和美的家庭一夜之間不複存在。

當盛青青守在許韬家門口七天後，卻看到許韬摟着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笑着走來時，她覺得“現在怎麽樣了你還好麽”這種話問出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原本應該因破産到處奔波、現在看來卻分外悠閑自在的許韬看到一臉陰沉的盛青青，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如既往地笑道：“青青，好久不見了。”

旁邊的女孩兒也嬌笑道：“你就是盛青青？聽許哥提起你很多次了，謝謝你曾經那麽不遺餘力地幫助他。”一邊說着，一邊摟緊許韬的腰，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一幅勝利者的表情。

兩人都是那麽的淡定。

盛青青瞬間就明白了。這次事故或許本就是許韬一手釀成的，或許不是，但他一定早就打好了借機擺脫她的主意，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他或許得到了更多。

可是，何必采取如此極端的方式？她更沒想到是，事成之後許韬竟會毫不猶豫地撕破臉，甚至如此從容地面對她，好像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過一樣，連這個女孩也……

他們究竟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呢，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事實帶來的沖擊太大，盛青青反而頭腦放空，冷靜了下來。

糾纏了她那麽久的急迫、焦急、擔心與自怨自艾，仿佛在她目光觸及那兩人的時刻，已經算不得什麽了。

盛青青何曾不想指着對面兩人破口大罵，只是悲劇的制造者和承受者都是她，如今再罵街有什麽意義？若不是她執意要借給許韬錢，也不會落得如今的局面。

她只是太相信許韬了。

盛青青和許韬青梅竹馬，從小看着彼此長大。這也是盛青青不會懷疑許韬的原因，沒有誰能心機深沉地從孩提時代就開始計劃着騙人。但她忘記了，人都是會變的，也許許韬早就起了不一樣的心思，只是他的演技太好了，根本看不出來……

一切被揭穿之後許韬還能保持這種姿态，可見其心理素質之高。也難怪盛青青會被他騙那麽久。

Advertisement

她只是沒想到而已。

抑或是，對于她而言若是許韬都不可信，那也沒有什麽可信的了。

“能給我一個理由麽？”盛青青問。

“當然，”許韬含笑道，“你該明白……我讨厭你。憑什麽你一直壓在我頭上，憑什麽所有的事情你都能做的比我好，所以我只能遠遠地仰望你，憑什麽所有事情我都要跟你綁在一塊，就像是為你而生一樣。”

“——我厭倦了。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遲早有一天我要将你拉下來，看看曾經的天之驕女落魄起來會是什麽模樣。”

“現在，我做到了。”

許韬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廢物一樣。旁邊的女孩不滿的拉了拉他，而後兩人攜手揚長而去。

盛青青去看父親的時候，母親正守在他身邊，握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些什麽。不過短短的幾天，一直養尊處優的母親已然憔悴得不行，往日保養得當的面龐上一片暗淡。

“媽。”盛青青輕輕喚了一聲。

“哎，青青，”母親說，“還沒聯系上小許嗎？”

“沒呢。”盛青青一邊說着，一邊轉過身将門關好。

母親臉上從未消散的憂色更重了：“也不知道小許怎麽樣了。這孩子一向要強，遇到這麽大的打擊，真怕他想不開。其實哪有過不去的坎啊……”

盛青青看母親不由自主地握緊了父親的手，不禁心裏一疼。她不知道母親是想勸慰扛起重擔的自己，還是勸慰未婚夫受了挫的女兒。她只是很心疼。明明是許韬連累了她家，甚至是蓄意連累，母親不但一絲怨怼也沒有，反而擔心他做出什麽想不開的事情。

只可惜，那家夥好得很。

盛青青心裏嗤笑一聲，面色卻愈發嚴肅：“放心吧，他不會出事的。”

母親微微嘆了一聲：“青青，你是不是在怪小許？”

“……沒有的事。”盛青青将臉別向一邊。她只是在怪自己而已。

“你不必太在意。小許年輕，難免犯錯，能吸取教訓就好。你們是要相攜走一生的人，應該多些寬容才對。家裏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還有我在呢，你媽媽能解決的……”

“媽，媽，我知道了。”

盛青青努力地将眼淚逼回去，對母親綻放一個燦爛的笑。

她實在不忍心告訴母親，這不僅是一個永遠無法原諒的錯誤。

——許韬！你怎麽恨我都沒關系，我媽對你這麽好，你怎麽忍心傷害她？

“……對了，青青，今天有個同學來找你。”

盛青青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形式再次見到喬詩詩。這姑娘一畢業就着了魔似的跟一個自稱江湖術士的人跑了，怎麽勸都勸不聽。

“什麽時候回來的？”

“最近吧。很久沒有回來了，也想看看變成什麽樣了。結果變化果然很大。”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盛青青悄悄打量了喬詩詩一番，發現這個曾經熱情洋溢天真又固執的小姑娘臉上，已經出現了些許的成熟與冷漠。盛青青打心底裏不相信那所謂的江湖術士，只是她不相信又如何，抑或說她相信又能如何，就像她相信許韬，可結果呢？

盛青青不知道喬詩詩究竟經歷了些什麽，不知道喬詩詩毅然離開這座城市之後會不會後悔，她只是忍不住感慨，原來所有人真的都在慢慢改變。

“……我聽說過一個很有意思的說法。每個人生來所得到的可分配的資源都是固定的，擁有了外貌，智力、或者交際能力就會比常人差些，就跟游戲裏分配屬性值一樣，要是點滿了一項，其他幾項就會沒得點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盛青青笑了笑：“‘上帝是公平的，他為你關上了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你是想說這個吧？只是我們這兒不流行上帝，現實中住在小黑屋裏或者住在門戶大開的房裏的人比比皆是。上帝才不會管你開門或者關窗。”

喬詩詩冷哼一聲：“這就是BUG問題了。還是以游戲舉例，沒準就有這麽一個玩家，天生屬性點全點滿了呢？也不見得是好事，樹大招風，其他玩家一擁而上把他砍了，搶了錢搶了好裝備拍拍屁股就能走人。這人就很悲劇了，屬性再高有什麽用，裝備又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既然雙拳難敵四手，難免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盛青青忽然心裏一動：“可那是游戲，游戲中的BUG總要被修複的。”

“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喬詩詩悠悠念道。

那之後的記憶就很模糊了。盛青青想破腦袋也想不起發生了什麽，只隐約記得喬詩詩離開前高深莫測的表情。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當年她走之前，也對小夥伴們擺出了這樣的表情。只是那時她還有對未來的憧憬向往，覺得自己也能成為一名偉大的術士。現在似乎已經被磨滅了。

所以，這根本就不能解釋……為什麽盛青青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會看到久違的課堂。

是的，課堂。

而且她還因為上課睡覺被老師點名批評。

……對于好學生盛青青來說，這簡直就是恥辱。

果不其然，周遭的同學議論紛紛，什麽“盛青青居然也會上課睡覺”、“第一次看到有老師罵盛青青”、“什麽啊這就是好學生嗎”、“可能她只是太累了”、“老胡幹嘛這麽大題小做誰都有困倦的時候”、“好學生就該有特權嗎？”等等，就算是再小聲，也如同蚊子嗡嗡嗡一般讓人心生煩躁。果然正直又死板的數學老師老胡生氣了，最後把全班罵了個遍，氣哼哼地走了。

要是擱在以前，盛青青肯定羞憤欲絕。從小到大，她雖不是成績最好的，卻一直是老師最喜歡的。在母親的教育下盛青青完全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将老師的話當成金科玉律。再加上性格十分貼心懂事，從不讓人操心，和身邊叛逆期的刺頭兒一比，簡直就是小天使有木有！所以從小到大她就是老師同學眼中的好學生，從來沒有得到過一次批評。

今天總算是實現零的突破了。

從未被批評過的好學生，難免有一種被批評之後天也塌了世界也變了的感覺，從而在周遭同學的指指點點中自我厭棄……學生嘛，很多時候都仰仗着老師的态度。老師欣賞誰，他們就眼巴巴地豔羨誰；老師不喜歡誰，他們也下意識地去排擠。

可是盛青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盡管破天荒地被批評會讓她産生不真實的感覺——可是還有比重新回到高一時期更讓人感覺不真實的事情嗎？

所以在全班的持續低氣壓下，盛青青突然狠狠捏了自己的臉一把。然後諸位同學傻呆呆地看見，一向溫和乖巧的盛青青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衆同學：“……她不會是受太大刺激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