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更

畢業離校前一天，他在學校圖書館後面的那棵百年榕樹下拒絕了一個男生的告白。明明是自己拒絕的別人，反倒自己不痛快起來，彼時他覺得這種心情很莫名其妙。後來，他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那天的事，每每想起，便胸悶不快。某天，他在解決生理問題的時候，腦子裏浮現出那個男生的臉，并且獲得了比以往更高的快感，他盯着手上白濁的宣洩物悵然，忽然意識到了，自己似乎對那個男生一見鐘情，當初那莫名其妙的心情大概是因為後悔。再後來，他明白自己錯過了便很可能再也不會遇見那個男生，便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想那個男生。或許由于工作繁忙倒是真的很少再想起，沒想到，時隔許久竟突然入了夢。

“砰砰砰！”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他猛地回過神來，環視一周，發現室內光線明亮，顯然已是白天。

敲門聲越來越大，還夾雜着雪姨式的喊門：“開門哪！快開門！我知道你在家！別睡啦！快開門！”

他胡亂地抹了把臉，快速下床，連外衣都沒穿就奔去開門，生怕外面那家夥拍破了門，拍破門事小，但影響到別人就不好了。

一股寒氣猛地撲面而來，激得他他瑟縮着打了個冷顫，猛地往門後縮。

門口站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攪了他的夢的郗瑗，以及她的伴侶陳雅希。

“你們随意，我去穿衣服。”丢下這句話，他縮着身體往回跑。

郗瑗在背後抱怨：“想凍死我們啊你！講着電話竟然還能睡着！你知道幾點了嗎？天都要黑啦！”

“不管幾點了，困就得睡啊。”他邊穿着衣服，懶懶地回她。

昨夜從郗瑗給他的小說裏挑了個最短的，結果看完都夜裏兩三點了，睡得晚，自然睡得久。要不是做了那麽個夢，估計他可能還會睡更久。

“哎喲我去！這屋裏什麽味兒啊？啧啧啧，你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郗瑗的語氣超級嫌棄，胡轶則随口回道：“這不等你來收拾的嘛。”

“切！要臉嗎？”

他穿好衣服出來，見屋裏多了個人，待看清男生長相，他驀地愣住。

那張白皙清秀的臉和他記憶裏的一般無二，連表情都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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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拘謹地在敞開的門邊靠牆站着，他的旁邊立着一個很大的行李箱，和胡轶視線相交，他迅速低下頭，顯得更加拘謹。

胡轶覺得自己此刻心跳異常歡快，連嘴角都不受控制地上揚，重逢的喜悅讓他忘記去想這個男生為什麽會在這裏。

他強迫自己從男生身上轉移視線，故作淡定地掃視一圈，“怎麽都站着？坐啊。”

郗瑗一臉嫌棄地看着沙發，“你這到處都是灰的，坐哪兒啊？”

那沙發确實很髒。北京空氣裏浮沉大，兩三天不動就能落一層塵土。更何況他也好久沒坐那兒，上次擦它都是半個月前的事兒了。

“等着。”他收回邁向陽臺的腿，進卧室從櫃子裏拿出一套新的沙發巾換上，把髒的沙發巾丢進收納框。

“小飛快來。”郗瑗拉着那個男生在沙發上坐下。

胡轶拉開客廳的窗簾，走上陽臺，把窗戶打開，驚訝地發現外面一片銀裝素裹，屋頂、地上和沒有落完葉子的樹上都積了厚厚的雪。

“下雪啦？！”

郗瑗接話道：“市區還下着雨夾雪呢！越到北邊雪越大，據說北邊山裏都要鬧雪災了呢！”

陳雅希道：“據說今年的初雪來得比往年都要早。”

郗瑗擺出誇張驚恐的表情，“是不是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啊？！”

“無稽之談。”胡轶從廚房拉來一把椅子在他們對面坐下，“今天怎麽想着過來了？”

陳雅希淺淺一笑，“小瑗擔心你，昨兒看見那個新聞就想過來了，還是袁路把她勸住的。昨晚上跟你通了電話才算徹底安心，哪知今兒又想要來，我根本攔不住。”

胡轶頓覺歉疚，“讓你們擔心了。”

郗瑗眉毛一挑，往沙發上一靠，“這一趟果然來對了！你瞅瞅你這兒都成什麽樣了！”

胡轶無奈，“我這不是忙嘛。”

郗瑗似乎就等着他這句話的樣子，從鼻子裏“哼哼”地笑兩聲，“看出來你忙了，所以我帶來了個給你收拾的人。”

男生猛地擡起頭，和胡轶視線對上後，迅速別開，又低下頭去，耳根通紅。

胡轶不自覺地輕笑一聲，問向郗瑗：“什麽意思？”

郗瑗笑着拍了下旁邊模樣乖巧的男生的肩膀，“羅小飛，咱學校的，大四實習剛進你們公司，他家住東南角，上班不方便，所以我把他帶你這兒來了。”

太好了！腦子裏瞬間蹦出的這三個字，把胡轶吓了一跳。

自己竟這般期待？！若不是對羅小飛有意思，那就真是寂寞久了。

在心裏小小地自嘲了一下，他裝作鎮定地看向羅小飛。

羅小飛已擡起頭來，目光閃爍不敢直視他。

他想起那段往事，又想起郗瑗昨晚說自己老繃着臉的事，在心裏嘆口氣，放輕語氣，“你進的哪個部門？什麽職位？”

“預測試組，手機測試。”

羅小飛的聲音也和那時一樣，怯怯的。

“我們公司的。”胡轶喃喃自語了一句，又問道：“多久了？”

“剛上了一周班。”

J大很多專業大四只上兩個月的課，剩下的時間全用來實習，尤其是理工科專業的，當初胡轶也差不多這個時候進的MH。

“那挺好的，可以作為跳板，畢業後換工作也是一個很大的優勢。”

據說從MH出去的人很好找工作，而且，MH的預測試組隸屬開發部門，并非測試部門。這個組與正式的測試組相比，用例簡單，加班不多，作為測試入門相當不錯。如果日後想做測試的話，在預測試組确實可以開個好頭。

羅小飛抿唇點頭。

“這些你們以後慢慢聊。”郗瑗插入兩人的對話，笑問胡轶，“瞧你這意思，人你是收下了？”

胡轶輕笑，“你帶來的人，我敢不收？”

郗瑗臉上的笑容更盛，“哦了！保你有賺不賠！”

胡轶随口問道：“哦？怎麽個賺法？”然後，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答案。

郗瑗用胳膊碰了下羅小飛，“來，照我教你的說。”

羅小飛驀地紅了臉，看向她，眼神裏滿滿的不安。郗瑗附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麽，他再看向胡轶時目光已變得堅定許多。四目相對，他下意識地別開視線，卻又立即看回來，做了個深呼吸，淺淺一笑，輕聲說道：“我，我會賣萌，會撒嬌，會洗衣，會做飯，會按摩，會暖床，學長，求收留……”

胡轶頓時覺得有一股熱流自下而上直沖腦門！他早已習慣了郗瑗的惡作劇。可是這次，他真是招架不住了。他只手扶額，閉上眼睛，腦海裏仍殘留着羅小飛染着紅暈羞澀的表情，耳畔回響着他軟糯的聲音，心裏小鹿亂撞。

郗瑗啊郗瑗，你都教了他什麽啊！這孩子也是實誠，這種勁爆的話怎麽能随便說！

“哈哈哈，是不是被擊沉了？怎麽樣？夠賺吧？回複呢？”

郗瑗的聲音裏滿滿的得意，見胡轶遲遲不答，又道：“來，小飛，再給他重複一遍～”

胡轶立即擺手求饒，“停！是在下輸了。”

他暗暗調整呼吸，放下扶着額頭的手，擡頭看向臉上紅霞未退有些不安的羅小飛，“我收留你。”

羅小飛的表情瞬間放松了下來，胡轶也跟着松了口氣。

郗瑗猛地拍手，“既然這麽定了，我們去打雪仗吧～難得下這麽多的雪～”

胡轶往椅背上一靠，雙手環臂，“喂喂喂，我可是從昨晚到現在二十多個小時沒吃飯了啊。”

郗瑗做出和他一樣的姿勢，眉毛輕挑，“等姐們兒玩夠了自然有你飯吃！而且……你請客！”

“……”

一行人來到村西的一片被樹林包圍的空地上，

這片空地離村子有點距離，還沒有人來過，一片平坦雪白，有些地方的積雪已經沒過小腿。

“我們來堆雪人～”郗瑗拉着羅小飛跑到空地中央，蹲下就開始團雪。

胡轶和陳雅希慢慢走在後面。

“這孩子，長多大都還跟小孩子似的。”陳雅希望着郗瑗，表情和語氣裏滿是寵愛。

想起初見時郗瑗的模樣，胡轶附和道：“是啊，這姑奶奶從來說風就是雨。”

“打小就這樣。這不，上午剛得知小飛進了你們公司，就撺掇他收拾東西……”

“你倆聊什麽呢！快去幫忙找眼睛和鼻子！”

陳雅希的話未說完，就被郗瑗的喊聲岔過去了。倆人分頭開始找可以替代的東西。

胡轶剛低頭走了幾步，後背便遭受一擊，他猛地轉頭，看見羅小飛和郗瑗偷偷笑作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需要科普“外包”和“預測試”？

外包公司：俗稱人口販子，他們做的最常見的事就是給需要人力資源的公司提供人力。而胡轶和羅小飛就是被他們的公司外包到MH去的，并非MH的正式員工。MH的預測試全都是胡轶他們公司的人，所以當他聽到羅小飛在預測試組，才會說了句：“我們公司的啊”。

預測試：是為了避免無效的測試執行活動，從而降低測試成本，在軟件正式版本測試之前對基本功能（核心功能）做的一個基本驗證。一般隸屬開發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