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更

将近中午，羅小飛才醒來。

雖然是夏天，胡轶還是用電磁爐把早上買的粥和包子加熱了一下才給他吃。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吃相，一想到這美好即将被毀壞，胡轶便心痛地無法呼吸。

要是沒有發生過就好了。雖然這種心态很鴕鳥，可是他真的很害怕。

“學長，怎麽了嗎？”

羅小飛湊過來的臉，把他吓了一跳。

“表情這麽嚴肅，怪吓人的。”

“沒事。”他擠出一絲笑容，想了想又假裝随意地問了句：“你和你同學關系怎樣？”

“還行吧。怎麽了？”

“沒事，突然想起來，我畢業之後跟同學都沒怎麽聯系了。想着你現在畢業了，不知道以後會怎樣。”

“我覺得跟你應該會差不多吧。不都說，很多人畢業就成永別了麽？我跟他們大部分人基本沒正面接觸過，都只是知道名字長相這樣的，接觸最多的就是宿舍裏的兩個和一起上課的幾個人。啊對了，跟我一起上課的那幾個都是女生，昨天我就是被她們灌倒的，太恐怖了！”

聽羅小飛這麽一說，胡轶稍稍放心了，躊躇着才道：“那，如果你因為某些原因被他們排斥的話，你會難過嗎？”

“應該也還好吧。這都要畢業了，他們還能排斥我到哪裏去啊？”羅小飛喝了口粥，忽然轉頭，盯着他，“學長，你今天感覺好奇怪啊。”

胡轶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哪裏奇怪？”

“嗯……問的問題很奇怪，樣子也怪怪的。發生什麽事了嗎？”

“你被出櫃了。”明明是簡單的一句話，他卻梗在喉嚨，感覺說出來不痛快，吞下去紮嗓子。

羅小飛幹脆放下勺子，轉過身正面面對他，表情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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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我們約定過，我有什麽事一定要跟你說。現在，你有事，是不是也該告訴我？”

胡轶點頭，可是，他真的說不出口，但小飛現在的模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二人沉默地僵持着，羅小飛托着腮，一副認真思考模樣，猛然間“啊”了一聲，說道：“難道跟我是同性戀有關？”

胡轶眉頭一緊，攥着拳頭，不敢點頭。

“啊，猜對了。”羅小飛忽然放松地笑了起來，“學長，不用擔心啦。”

胡轶不解地問：“為什麽？”

“因為我早已經跟他們出櫃了啊。”

“诶？”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他很震驚。

“也不是主動出櫃啦。跟你表白那次，被跟我一起上課的兩個女生看見了。然後她們跑來安慰我，說很早就覺得我這樣的男生就應該是彎的。原本她們就經常調侃我，然後被撞見了，我就默認了呗。後來有一天其中一個女生無意間在班級群裏說漏嘴了，我就這麽被出櫃了。沒有想象中的遭受白眼啊欺淩啊排斥啊之類的，就沒有然後了。總之，大家的接受能力都很強的樣子。”

所以，只是虛驚一場？

“真的沒問題？”他确認道。

羅小飛點頭，“別擔心了。除了親人和真正的朋友，沒人會關心我是不是同性戀啦。你看，我媽已經接受我了，我爸雖然那樣但也算是接受了。我還怕什麽？就算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也不怕！”

原來真的只是虛驚一場。胡轶重重地舒了口氣，緊繃了一上午的神經一放松，輕松又有點虛脫的感覺。

沒了桎梏，他就能輕松地把網上發生的事跟羅小飛說了。

聽完，羅小飛樂了，“真的是全世界都知道了，那我豈不是變成名人了？”

胡轶也跟着笑，“羅名人，請發表一下你的感言。”

羅小飛一本正經地說完“感謝黨感謝祖國感謝政府感謝人民感謝社會主義！”，哈哈地笑起來。

“昨天化妝的時候，她們還盤問我這枚戒指的來歷呢。我實話實說了，又追着我要看你的照片。”

“你給看了？”

羅小飛挑眉，“那豈是她們能看的？必須不能給啊！會被她們YY死的好嗎？”

胡轶輕笑，“你現在已經不止被她們YY了。”

“呃……”羅小飛撓撓頭，“現在網上怎麽樣了？”

“上午丫頭說除了一堆人轟炸她求我的照片和我們的微博號以外，就沒別的了。我讓她自己看着辦了。”

“先跟學姐說一下吧，她一定很擔心。”

“沒關系，讓她擔心去。”

羅小飛盯着他，緩緩地說道：“學長，變壞了。”

然而，很快，郗瑗的電話就打過來了。當時他們正在整理東西。

聽完羅小飛的敘述，郗瑗放松地呢喃了兩句：“那就好，那就好。”話鋒陡然轉變，咆哮起來：“我去！合着，你倆跟沒事兒人似的在那邊逍遙，放着我一個人在這邊擔驚受怕？！你們是人嗎？！你們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胡轶湊近開着免提的電話，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卧槽！胡轶你越來越嚣張了！你個見色忘友的混蛋！#%%&……*&**（*￥#￥”

那邊郗瑗罵得起勁兒，羅小飛湊到胡轶身邊，一臉擔憂地小聲說：“學姐好像真的很生氣。”

“放心吧。她罵完就好了。”

如他所說，郗瑗罵過瘾了之後，停了下來。

“累死娘了！你們這樣是不對的知道嗎？”

“這就算是對你昨晚上所做的事的懲罰。”

“……胡轶你這家夥真是太可怕了！”

“知道怕了就好。”

“切！真是給你臺階就下啊！臭不要臉！”

“……”

“我真應該把你的照片也曝光出去！”

“所以，你還沒有曝光？”

“我現在就曝光你！”

“去吧。”

“哼！誰怕誰！”

“學長，真的讓她曝光嗎？”

“放心吧，我相信她不會那麽做。”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郗瑗聽到。

“……敗了。胡轶你真是太可怕了！”郗瑗哀嚎起來，“小飛啊小飛，我害你上了這種男人的賊船，我真是對不起你啊。”

“學長對我很好啊。”

“我真是笨，是我對不起我自己。”

心灰意冷般地說完這句話，電話那頭便陷入了沉默。

這邊的二人繼續收拾着東西。

過了大概兩分鐘，郗瑗又開口說話了。

“你們噼裏啪啦的幹嘛呢？”

“收拾東西，準備寄回去。”

“哦，畢業旅行準備去哪裏？”

“原本我和學長商量好了很多去處，結果，出來一趟發現，大熱天的真心不适合旅行。”

“那你們是直接回來嗎？”

“不是，我們準備回一趟我老家，剛剛決定的，也是剛才才把票買好。連到我老家都有動車了，太方便了！以前要七八個小時，現在只要3個小時！”

“嗯哼~去老家幹嗎？你老家不是沒什麽人了嗎？”

“我想去給懷貞叔掃墓。學長說，我想去哪裏他都陪我去。”

“啧啧啧，這情話技能，果然是得遇對了人才能信口拈來啊。買的什麽時候的票？”

“明天下午1點多的，上午可以去吃個早茶。”

“早茶啊。好懷念漁女緣的點心啊。”

“我們就是要去吃漁女緣，學長說他們家的水晶腸粉很好吃。”

“還有蟹黃包、蓮蓉包、流沙包、燒麥、蝦餃，啊啊啊，光說着就流口水了。我也好想吃！”

“給你寄一份吧？”

“你傻啊，這麽熱的天，寄回來我還能吃麽？”

“嘿嘿。”

“哪天我自己打飛的去吃，先去搜點圖片解解饞。拜拜。”

郗瑗說完就挂了電話。

到了下午四點多，二人終于把打包好的大編織袋從學校的郵局郵寄了出去。回到宿舍把剩下不要的東西都扔掉，歇了會兒，便出發去市裏，在離火車站不遠的賓館住下。

第二天，在漁女緣悠哉地吃了個美味的早茶，在商店買了些當地特産寄給郗瑗，二人才慢悠悠地晃到火車站。

二人上了火車，找到座位。是三人座裏面那兩個座，外面那個座的人還沒來。

胡轶怕會擠到羅小飛，便讓他坐在了靠窗的座位。

放好行李，坐下沒多久，外座的人到了。是一個拉着大行李箱學生模樣的女生。

胡轶随意地看了她一眼，轉頭繼續和羅小飛說話。沒聊幾句，羅小飛附到他耳邊小聲說：“學長，你去幫幫她吧。”

順着羅小飛的視線，他看見那個女生一臉為難地站在座位前，一邊小心翼翼地護着行李箱，不讓它妨礙到過往的乘客，一邊擡頭望着上面的行李架。

他站起身來，問道：“需要幫忙嗎？”

女生似乎被他吓到，縮了一下，随即又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眼睛裏閃着光芒。

“能麻煩你把它放到上面去嗎？”

他點頭，女生便後退讓出空間來。

他提了一下行李箱，不是很沉，便一口氣搬起來，放到行李架上，往裏推了推。

做完這些，他在女生的感謝聲中坐下。

“學長，你真帥！”

聽到羅小飛在耳邊耳語般的贊美，他很開心。不就是為了這個才去幫女生的麽？

女生坐下之後，又說了句：“謝謝你。”

他只是平淡地應了一聲：“沒事，舉手之勞。”

“學長，看手機。”

聽到羅小飛的提醒，他打開手機，便看見鎖屏上一條來自羅小飛的Q/Q消息。

小飛：學長，你遇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