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更

“初次拜訪，打擾了。我叫羅小飛，是羅懷信的兒子。開門見山地說，我聽爸爸說過您的事，他一直都很內疚。我一直覺得，如果您和我生在同一個時代，一定會是截然不同的結局。坦白說，我也是同性戀。在跟爸爸出櫃的時候，被他轟出家門。不過幸好，他并不是因為我是同性戀而生氣，并且在嘗試着接受我。他說我跟您很像，所以，我就冒昧地前來祭拜您，希望沒有打擾到您。我還帶來了我的另一半，他叫胡轶，是大我兩屆的大學學長。我們現在在一起，很幸福。我不是來向您炫耀的，希望您不要誤會。我是想說，我會沿着您沒走完的路繼續走下去，不管這條路通向何方，有多麽艱難。”

在羅小飛說話的時候，胡轶一邊燒着紙錢，一邊在心裏也默默地對羅懷貞說了很多話。感謝他為羅小飛和自己鋪的路，祈求他在天有靈保佑羅小飛不要受到任何傷害。跟他說現在的社會已經進步了，人們對于同性戀已經很開明了。如果人真的能投胎轉世的話，祈願他能投胎到一戶好人家，有一雙懂他愛他的父母，有一個疼他寵他的伴侶。不管生成同性戀還是異性戀，都能夠不受約束地做自己，快樂地過一生。

回北京的火車上，羅小飛接到羅母的電話，得知羅父前兩天去祭拜過羅懷貞。羅母說羅父想見見胡轶，詢問他們什麽時候方便。羅小飛想着當然是越快越好了，在征求了胡轶的意見之後，二人下了火車便直奔羅家去了。

到羅家的時候，快晚上八點了。

羅母開了門，給了二人每人一個大大的擁抱，“辛苦了。累吧？”

胡轶搖頭，“不累。”

“爸呢？”羅小飛問道。

“他在廚房做飯。聽說你們晚上就來，他從下午三四點鐘就開始忙活了，心情不錯的樣子，做了好多你喜歡的菜。”

“是嗎？太好了！”

羅母看向胡轶，詢問道：“你們先去休息一下，要不要先洗個澡？”

“方便的話。”

“方便！當然方便！洗澡水已經燒好了，跟小飛去吧。”

“不用先跟叔叔打聲招呼嗎？”

“不着急。他做飯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

“那我們先去收拾一下。”

“去吧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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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好澡，換好衣服出來，二人直接被羅母帶進了廚房。

羅父圍着圍裙，正往桌子上擺着碗筷，見胡轶到來，露出溫和的笑容。

看見羅父果然如羅小飛說的那般親切随和，胡轶放松下來，和他打招呼。

羅父解下圍裙，招呼他坐下，“快來嘗嘗我的手藝。”

胡轶待羅父羅母都落座才在羅小飛旁邊坐下。

飯桌上，從家庭、生活到工作，羅父和他聊了很多。看似閑聊，但他知道這是考核，雖知道是考核，卻莫名地完全感覺不到壓力。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吃完飯，二人主動留下來收拾廚房。

“我爸對你印象不錯哦！”羅小飛湊到胡轶旁邊，小聲說。

“那就是說，我表現還不錯？”

“完美！”羅小飛做了個金星式的動作，“我爸都沒這麽詳細地了解過我，唔……有點羨慕學長你了。”

胡轶看着羅小飛嘟嘴的可愛表情，笑着說道：“但他很了解你。你看這一桌子你愛吃的菜，不就充分證明他對你的了解和愛？我覺得要是這桌子能擺下，他能把所有你喜歡吃的菜都做了擺上。”

羅小飛點頭，“嗯，你這麽一說，我也這麽覺得了。明明四個人根本吃不完這麽多菜，他還做了這麽多。”

“所以，不用懷疑，他是愛你的。”

“而且，他之所以想全面地了解我，還不是因為想幫你把關，怕你受傷害麽？”這話，他沒有說出來。想到這話的時候，他終于弄清的那種奇妙的感覺是什麽。它源自一位父親對自己孩子的愛。

二人收拾好，從廚房出來，看見羅父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羅父站起身，朝二人走過來，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

“沉重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長大了，可以對自己負責了。你們好好的，就是父母最大的心願。”

“謝謝爸爸！”

“謝謝伯父！”

“好了，我去陪你媽媽看電視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目送着羅父的身影消失在主卧的門後，羅小飛忽然抓住胡轶的手拽着他沖進卧室，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後栖身壓過來，再無動作。

胡轶感覺到他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伸手環住他。

“學長，我出櫃成功了，爸媽接受我了，接受我們了。”

連聲音都在顫抖。

“嗯。恭喜你。恭喜我們。”

“你看，我開心地手指都在顫抖。我現在覺得，我以前說過的不怕這個不怕那個都是虛張聲勢。我現在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了。我終于可以肆無忌憚……”

話未說完，羅小飛突然“啊”了一聲，從他身上爬起來。

“怎麽了？”胡轶緊張地跟着坐起來。

“我忘了，還有你父母。”

胡轶放下提起的心，安慰道：“我父母那裏也不足為懼，我相信他們遲早也會接受我們的。”

“唔……一想到要去征服你父母，現在的喜悅都化為泡影了。”

“傻瓜，你應該這樣想啊：四座堡壘，我們已經征服了兩座，成功一半了，不值得高興麽？以我對他們的了解，剩下那兩座都只是空架子。”

“唔……真的麽？”

“真的。”

“學長，你有沒有有發現，你越來越會說話了？”

“有麽？”

“有吧？”

回到北京，二人休息了幾天，開始張羅着找新工作。

很幸運的是，羅小飛第一家面試就面上了，薪水和待遇都很符合他的要求；而胡轶這邊，原本抱着試試看的态度了解了一下前老大給介紹的工作，發現跟自己的經驗很對口，而且對方也很欣賞他，開出了很豐厚的條件極力邀請他過去工作，他便欣然接受了。

二人都很順利地找到工作，緊接着就是找新房子，畢竟新工作都是在市裏，離現在住的地方太遙遠。

找房子也是出奇地幸運！房東是一對六十多歲的夫妻，兩人是上山下鄉認識并結合的，老爺子摔斷過腿，拄着拐杖仍然一副鐵骨铮铮的樣子。

當天，二人跟着中介在同一個小區裏看了兩處房子，第一處就是這對夫妻的房子，筒子樓裏的一室一廳，四樓，朝西，家具齊全，收拾得幹幹淨淨。二人對這房子的價格、條件和地理位置都很滿意，和兩位老人家也聊得很投緣，但在中介的撺掇下還是象征性地去看了第二處房子。第二處房子無論是價格、條件和地理位置都比不上這第一處，只是仗着樓層低、坐北朝南，價格便高了三百。

臨去看第二處的房子前，老爺子說：“我今天到現在已經接待了九批來看房子的，就看你倆有眼緣。我只有一個要求，房租交現金。你們要是相中了我這房子，不介意我這要求，随時回來，我老爺子絕對痛快地跟你們簽合同！”

因着這句話，二人怕讓兩位老人等急了，取了現金火速回來。老爺子果真趕走了正在看房子的人，和二人去中介簽了合同，收了錢。

一聽說二人要搬家，郗瑗和袁路都要來幫忙。因為東西不多，又請了搬家公司，只需要打包好就行，也無需幫忙。最終大夥決定，過來幫他們收拾新居。

搬到新居的當天是周五，二人收拾地差不多了，郗瑗一行人才在傍晚姍姍來遲。胡轶早就知道，根本指望不上他們。

“說好的幫忙收拾呢？”

面對羅小飛的質問，袁路撓撓頭，“我白天上班啊。”

郗瑗讪讪一笑，“我……昨夜熬夜畫稿子，下午才睡醒……”

陳雅希無辜地說：“我和小瑗是綁定的，你懂的。”

“作為補償，我給你們帶了禮物來。”郗瑗從陳雅希手裏拿過來一個禮盒，遞給羅小飛，“是古月和四夕的手辦。粉絲親手做的，打開來看看？”

羅小飛打開包裝盒，拿出裏面的手辦，驚喜地叫道：“啊！這不是那個麽！”

那是按照他和羅小飛為郗瑗拍的封面做成的黏土手辦。手辦比例适中，線條柔和，做工精細，活靈活現，仿佛注入了靈魂一樣，每一處細節都彰顯着制作者的精湛技藝。

“按照1/10的比例做的，很生動吧？原本是送給我的，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但我覺得你們比我更适合擁有它。”

胡轶如獲至寶般觀察着手辦，往事歷歷在目，随口應道：“謝謝你舍得割愛，我就原諒你了。”

“切！早知你這态度我就不給你了！”郗瑗作勢要去搶羅小飛手上的手辦。

羅小飛往後退了一步，把手辦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嬉笑着說：“謝謝學姐，我太喜歡了！”

“還是小飛飛好，不像某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不管怎樣，下一章就完結了。謝謝你看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