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秘密
“……啧。”竹澗單手用披風将狐妖屍體裹得更緊, 再一把摟進懷裏。山洞內無光黑暗,爻楝什麽也看不見, 但他卻清晰地感知到了竹澗發現狐妖死亡那一瞬間的情緒波動。
竹澗并不在乎狐妖的生死,但親眼看見先前還同你說話的人轉頭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那種感覺終歸是令人心生感慨, 即便竹澗再無同情、憐憫心是如此, 更何況他也不是那麽的冷心冷情。
“……”爻楝回握上竹澗的手,對方的掌心炙熱, 生命力旺盛一如朝陽, “竹澗。”
“嗯?”竹澗奇怪地應他一句, 聲音之中完全聽不出任何異樣, 因為許久得不到爻楝的回複,他放緩了前進的步伐,“我走得太快了?這兒都是平路, 你跟着我就行了。”
“不, 我是想說,既碎空劍被我喚至此地,很有可能師尊也可随之覓到我們的蹤跡。”
竹澗:“……”
竹澗猛地停住腳步:“什麽意思?你是說很快你的二師弟三師弟四師妹都會找到這裏,然後把我們抓回去關起來?!”
爻楝感受竹澗幾乎是貼着他的臉說話,口中氤氲熱氣逼得他不自禁後退半步, “只是突然想到……”
“那怎麽辦?!天底下長劍那麽多,你為什麽一定要召來你這把破劍?”
“……他們找到我們是早晚的事情, 與召喚碎空劍其實無關。”爻楝搭上竹澗的肩膀, 示意他繼續往山洞外面走, “沒關系的,我的師弟們都是講道理的人。”
“哼,講道理當初還把我們堵得那麽慘?”竹澗舊事重提,罵起那群逼他跳湖的蠢貨弟子,銀狐貍走在前面開路,此時也豎起耳朵聽得聚精會神。
見竹澗情緒确實無礙,未因母狐妖的死亡受到過多觸動,爻楝松了口氣。君湖島會追着碎空劍的飛行軌跡找到他們,這在喚劍前他就已想過,但面對萬千厲鬼,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召來了碎空。
其一是無碎空劍他會耗費更多的氣力,還可能會令屋內的其他人受傷,其二就在于若是師尊大人真想将他們立刻抓回島關押,就憑爻筝的半成品傳送符根本算不得什麽妨礙,早在數天前莞月便可算出他們的具體方位。
但時至今日君湖島的人依舊未曾出現,爻楝是否可以推測莞月師尊的內心之中也是更為相信他,不想對他們趕盡殺絕。
臨近山洞入口處,隐約可以看到天際破曉的日光,輕輕淺淺地灑在一片廢墟狼藉之上,湖面依舊浮着那群死魚爛蝦,多少生靈隕于昨夜,此事原起母狐妖的孽念,但她又是為自己孩子報仇,孩童虐殺狐貍崽可謂殘忍,也可謂年幼無知,這一筆債追根溯源到底該歸到誰人頭上?
能允許母狐妖安靜地死在這洞穴內,何嘗不是對她的一種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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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內那群玩弄狐崽致死的少年,得知是因自己緣故害死了弟弟妹妹,這何嘗不是一種懲罰?
※
竹澗算是怕了君湖島了,剛聽聞那邊可能有人會追過來,回頭葬過母狐妖他就急急忙忙準備帶爻楝遠走高飛。
裘融的茅草屋內衆多兔子圍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論昨夜見聞,大部分都在誇有一名人類道士高義,護得人類村莊無礙不說,還大方地一并把他們這些逃難的妖怪也庇佑進去。
“人類之中也是有好人的啊~”
“廢話,這不是常識嗎?”
……
“他們在聊長鳴子?”竹澗尋覓半天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行李,只得抄起手坐在床邊看裘融給爻楝把脈。裘大夫休息一天一夜終于有了力氣,他給爻楝把完脈,即便确定對方比自己還要精神抖擻,猶還不放心地開了許多補血補氣的藥方子。
“爻楝仙君,你雙手冰冷不是什麽後遺症……是你穿的太少了,現在可是隆冬。”裘融打開衣櫥,翻出一件用他自己絨毛制成的襖子,把爻楝裹成了白皮包子。
“還有竹澗仙君,你切要記着,爻楝仙君一日需得三餐,早中午一餐都不可落下,日落而眠,需睡足四個時辰,”
竹澗:“……”
“還有這五張藥方,這一張清熱解毒早晚熱水沖服,這一張鎮神安眠每日睡前吞服,這一張每隔三日……”
“啊啊啊,記不住,煩死了,為什麽要我來記啊!再說他身體好着呢,少吃一頓死不掉的!”
裘融頗不放心地嘆了口氣,“爻楝仙君連天寒添衣都不知曉,想來就不是能照顧好自己的人,日後還須得你多擔待些。”
那我看起來就是很會照顧別人的樣子嗎?!竹澗很想這樣吼出來,但又強撐着不願诋毀自己,他怒憋許久終于洩了氣,喪喪地道:“……哦,你再說一遍,我拿筆記下來。”
看着竹澗乖乖随裘融走到桌邊,爻楝唇角的笑意終于落到了實處,他想自己同竹澗的關系倒真是有趣,說是敵人其實根本沒什麽深仇大恨,說是朋友卻時時看不得對方好。
銀狐不知道何時從茅屋內離開,這時又悄悄地沿着牆邊幾步躍到爻楝的膝蓋上,它轉身朝爻楝搖了搖尾巴,又轉回來正對爻楝坐下,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爻楝明白銀狐的意思,但他有一事不明,“你既是狐妖一族的族長,為何被禁锢了人形?又是何人所為?”
銀狐聞言緩緩搖了搖頭,爻楝蹙眉道:“不知?”
銀狐又是搖頭,它從舌下吐出一粒小白石子,雙爪扣住,在地面上一橫一直地劃道:非。
“非?”爻楝與銀狐對視一眼,“非……你非狐妖族長?那你……”爻楝有些不可思議地停頓片刻才接着說道:“你是狐仙一族的族長?”
妖者,食人類血肉、精氣,命短,若有毅力一心向善,可修煉成仙;仙者,生而福壽綿長,享天地之靈氣,若作惡多端,也可堕落為妖。
一只普通狐妖做了什麽壞,被人在尾巴根上加個禁锢環是很正常的事,但若是銀狐乃一族之長,這便極為不同尋常,先前爻楝就已經覺得很奇怪了,而現在他竟然得知銀狐是狐仙一族的族長?
誰竟然敢對狐仙族長不敬?那些九尾大妖都不來玩命的嗎?
銀狐擡眸看了爻楝一眼,藍眼珠中不若先前那麽澄澈安靜,似乎有千言萬語蘊含其中,但礙于禁锢環所在,它只得慢慢地在地上再劃出一個字:非。
“還是非?”
銀毛狐貍跳回爻楝膝蓋上,用力狂甩尾巴,蹭得爻楝一臉的毛,就差央求道趕緊給我解開,到時我與你促膝長談三天三夜都行!
“你們幹什麽呢?”竹澗将一張寫滿了字的小紙條疊好,放進玉璜裏,他見爻楝和銀狐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不成體統,微有不爽道:“這狐貍怎麽同你這麽親近,不會和裘融一樣是見過面的老熟人吧?”
“……”爻楝從未想到這一層面,先前銀狐特意跑來求助他,他想的也是或許這周圍只有他們一路仙家,但轉念他現在靈力盡失,銀狐既然是狐仙肯定能知曉……爻楝忽然想起一件事,他快速問道:“你之前在紙上用前足未寫全的字是什麽?作為交換,我知尋回記……”
竹澗經爻楝提醒也想起還有這麽一件事,“尋回記——尋回記憶?”他的眼神頓時一凜,無數問題直接抛了出來:“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我們失憶了?你聽到的?還是你原先認識我們,你知道我們為什麽失憶嗎?怎麽尋回記憶?你有辦法?”
爻楝緊緊盯着銀狐爪子底下的小白石子,就等着它跳回地面為他們解答,但沒想到銀狐竟然穩穩地坐在他大腿上動也未動,待竹澗問完所有問題之後它才不疾不徐地搖了搖尾巴。
這就是明明白白的一句話:解開禁锢環,然後才會有答案。
“……”爻楝沒有立刻做出回應,他伸手摸上銀狐的尾巴,在柔軟的毛發中再次握住了那枚小巧的硬環,硬環紋路分明,爻楝用指腹一點一點地摩挲描摹過去。
良久,他道:“成交。”
“……你怎麽這就答應了!一點警惕心也沒有!萬一其中有詐呢!”三個猩紅的感嘆號道盡了竹澗的痛心疾首,“這只狐貍出現得簡直莫名其妙,而且上來就說知道怎麽幫我們尋回記憶,這未免巧得太過分了吧?”
爻楝好脾氣地勾起一抹微笑,他略帶揶揄地問:“那聽你的,除了答應它,你還有什麽其他好辦法?”
竹澗:“我們可以——”
“嗯?”
“——可以先給它上另一個禁锢環,這樣下來就算解開了目前這個,也不怕他有歹心。”
“好主意。”爻楝輕輕地踮了下腳,銀狐立刻會意地躍回地面,他斟酌着稱謂:“……狐仙大人?”見銀狐沒有再寫一個非字出來,而是端正地坐在地上望向自己,爻楝低聲問:“你尾巴上這環我未曾見過,你可知道如何解開它?”
銀狐搖搖頭。
爻楝又問:“那它是何物?喚何名?”
銀狐還是搖頭,跟個撥浪鼓似的。
“……”
現在的問題就很繞,他們有了記憶的線索,可是線索本尊說不了話,想得知如何尋回記憶,就得先給狐仙解開禁锢,可他們都不知道禁锢環是何物,所以還得找到有關于禁锢環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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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我覺得我不适合寫秘密,我就适合平鋪直敘一根腸子通到底1551,都快把自己繞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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