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仙器錄
“很快我們就會知道了。”爻楝肯定地說, 竹澗對他的話沒有任何質疑, 點點頭,無比信任地應道:“嗯。”
“但我們目前得最先解決的……”竹澗說着回過頭看向為爻楝的出現目瞪口呆的李啓亭,“是這位文鄒鄒的李·公·子·。”
“解……解決?”李啓亭被這個用詞吓到了, 想他一生勤懇自省飽讀詩書, 為人善良無愧于心, 結果莫名其妙就要被解決。
“李公子。”爻楝終于舍得站出來,不再任由竹澗為所欲為, 恐吓良民。李啓亭方才被吓懵了,等爻楝出聲這才發現屋內居然還站着一個人, 還是一個他多年以前就認定死了的人。
“爻兄!”李啓亭驚訝地喚道, 他看着爻楝銀發的樣子,扼腕嘆息道:“你這是怎麽了?這滿頭白發……可是這歹毒的龍妖折磨你……”
我銀發就是妖,他白發就是受欺辱愁白了頭?竹澗用指節敲敲桌子, 很想告狀說這不要臉的爻楝剛才還偷吃你的酒呢,“想清楚再說話!”
爻楝笑了笑, 他天生一股親和力, 用俗語說就是長得很能騙人,他随口編了一個瞎話,說當年的竹澗被妖怪附身,自己則沒有被吃而是被擄走, 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 他舍身取義, 與那妖怪同歸于盡, 結果竟然融為一體,唬得竹澗差點都信了。
李啓亭聽罷非要敬爻楝一杯,說他這些年受苦了。
“你這五年過得想必也很坎坷吧?”爻楝無聲無息地将話題引到李啓亭身上,後者卻忽然沒了聲,良久,他咽下口中的酒,搖搖頭道:“我有什麽辛苦的?你看這小書屋,每天寫寫字吟吟詩……”
爻楝打斷他,問:“你為何要從曲城來到東城?”
“……”李啓亭又喝了一杯酒,“我還能為什麽原因,爻兄你還不知道我嗎?……還不是為了瑤瑤……”
興許是話憋了太久,李啓亭難得見到故人舊友,話匣子一旦打開便再也止不住,“爻兄,當你啊你死……咳,你被妖怪擄走後一年,寧老爺犯了貪污罪,家中所有財産盡數充公,在這之前寧老爺似乎就有所預感,叮囑我如果他出了事,一定要照顧好瑤瑤,帶她走得越遠越好,我自是拿我的生命起誓,一定會對她好的。
寧府一夜之間就那麽沒了,我帶着瑤瑤來到了我的老家,真正的窮鄉僻壤……也是我沒本事,無法帶給瑤瑤想要的生活,不到一個月,她的脾氣越來越大,什麽也不吃,後來竟是拿了老爺留給我們,準備讓我用來在鄉下開一家小門店的積蓄,跑了出去。
我不放心她,一路以代人寫信的方式打聽她的蹤跡,最終在東城尋到了她……那時……瑤瑤已入了彩夢樓。”
李啓亭只感覺口中的白酒辛辣無比,“我明白瑤瑤怎麽會甘心呆在那種地方?那還是寧瑤瑤嗎?我在寧府當幕僚時,她連穿女裝都不高興,非鬧鬧着要穿男裝,還說要去參加科舉……她怎麽能為了些身外之物去……粗茶淡飯就這麽無法忍受嗎?”
爻楝與竹澗對視一眼,前者手指一點,那酒壺便落到了他的掌心裏,“你喝得太急了,會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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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爻兄……”李啓亭雙頰坨紅,癡癡地笑起來,“你人還是這麽好,你沒有變,真是太好了……”
竹澗警覺地将手按在爻楝肩膀上,将人劃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他算是懂過去的自己為什麽這麽厭煩這人了,話說得如此隐忍誤會,沒白吓他一頓。
“都變了……寧府沒了,寧老爺……哎,一世英明,寧瑤瑤……呵呵,寧瑤瑤,我說贖她出去,她居然拿雞蛋白菜砸我,還說就我那草房泥地,只會念些酸詩,她是年少不懂事才會一時被我蒙騙去……哎,我對她的心已經死了,她自甘堕落,就由她去吧……”
“若是真打算由她去,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竹澗一針見血地問出一個令李啓亭很難回答的問題,李公子啞了半晌,憤懑道:“我當初就想着要在京都拼出一番事業,做大官,掙大錢,結果五年過去,科舉落第,用以謀生的書店倒是開了起來,生意不溫不火,但時常有那與我志趣相投的人來暢聊一二,我不舍得這間屋子……慢慢倒是走不開了。”
這解釋合情合理,但竹澗死活說李啓亭絕對對寧瑤瑤餘情未了,回去路上,爻楝慢悠悠翻着李啓亭死命要贈與他的詩集,一邊任竹澗帶路差點把他引到溝裏,一邊随意回複道:“就算是,哪又與你何幹。”
“嗯……确實與我無關。”竹澗回手一把将書卷抽走,“別看了,都是些什麽酸詩,你再敢瞥一眼我就把它燒了!”
“……”爻楝好笑道:“小祖宗,它就一本普通的京都這邊子弟的詩集,又怎麽惹到你了?”
眼見常府大門已近在眼前,周圍再無人煙,竹澗把書往自己懷裏一塞,哼一句,“歸我了。”随即快步沖刺再一個起跳,眨眼間便翻入了常府高牆。
與此同時,遠遠看見二人行近,便從大門前一路狂奔過來的小厮也終于氣喘籲籲地跑到爻楝面前,“大人,大人我們正要,派人找你呢,老爺說找到了,找到書了,他就在藏書閣……等你!”
“……”聽見尋着了仙器錄,爻楝驚喜到保持着雙唇微啓的動作停頓了整整半秒,小厮也由衷為兩位仙君感到喜悅,“恭喜大人,賀喜大人!”
爻楝朝小厮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腿走得實在太慢,他忍不住右手一揚,在靴邊即刻彙聚出一把劍的形态,爻楝擡步踏上,瞬間便從大門抵達了藏書閣。
親眼目睹仙君禦劍的常府小厮和侍女們各個紅光滿面,仿佛他們光和爻楝對話,或者呼吸同一片空氣便能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藏書閣內長鳴子正低頭翻閱着好不容易尋到的《仙器錄》,他見爻楝迫不及待地禦劍進門,不由得笑道:“恭賀仙君,今日你們二人都出門去了,我還怪怎麽閣內還有動靜,進來一看,發現竟然是你的仙寵正在翻書。
我瞧它極通人性,懂得替主人分憂,便想着左右無事,也幫忙尋找,結果好巧不巧,拿起的第一本便是這《仙器錄》。”長鳴子說着将手中的書籍遞給爻楝。
書封面其貌不揚,除了一個簡單的标題再無修飾,甚至扉頁還缺了一個角,紙張泛黃,但目錄上記載的卻都是爻楝聞所未聞的神器。
他挑了幾個曾有所耳聞的仙器,簡要翻閱,在最後,爻楝竟然還發現了一樣出自辰朔師叔之手的法器,他細細閱覽,發覺圖樣和介紹非常詳盡,且幾乎沒有差錯,這書應當是正品無誤。
“謝道長。”爻楝放下書,再次向長鳴子表示感謝,“還有這位并不是我的仙寵,他也是一位仙人。”
以往嫌解釋起來麻煩,默認是寵物也就算了,現如今銀狐馬上就能解脫禁制,爻楝覺得還是得嚴肅地為他正名身份,省得堂堂狐仙大人受了委屈。
但事實上銀狐根本就不在乎這些,它更在意的是盡快解開他尾巴上的禁锢。眼見長鳴子和爻楝就這麽你來我往地寒暄起來,它急得一口叼過《仙器錄》,用吻部艱難頂開書頁,一行一行地尋找起想要的信息。
概因狐仙的性格太溫和了,平時做事也是不慌不忙,爻楝竟一時忽略了禁制給它帶來的困擾與不适,他垂眸看見一向溫吞的銀狐表現得如此急切,內心忽然湧出一絲歉疚感。
長鳴子也看到了這一幕,他主動上前問道:“狐仙大人,貧道曾通讀此書,可否給我看一下你身上是何樣的仙器,說不定我還能有印象。”
銀狐自然是同意了,只是又長又硬的毛發遮擋住視線,長鳴子只得和爻楝那樣仔細摸了摸,他皺起眉,從目錄上挑了幾樣相似的一一找過去,直到翻閱到第四樣,銀狐同長鳴子皆是眼前一亮,“仙長,若是沒猜錯,便是這個了。”
爻楝俯身順着長鳴子的手指看去,只見書上畫了一個布滿細密紋路的圓環,旁邊注釋道——無名之環,昆侖仙君閑時無聊所制,用處不明,下落不明,現世後從未有人使用過。
昆侖君親言此環非世上一切金銀銅鐵石所能斷。
“昆侖仙君……”爻楝記得他是雲生拍賣閣昆吾君的孿生兄弟,一人知過去,一人曉未來。只是這昆侖君的仙器,為何會用在這只狐仙的身上?
“金銀銅鐵石皆不能斷?”長鳴子疑惑地看着最後一行字,“那何物才能解?徒手不太現實……常言道水滴石穿,水不在其列,但這環在人身上,又怎麽能讓活物做到保持不動,一直有流水滴在上面呢?”
爻楝不執一詞地拔劍出鞘,“莫要動。”
聞言,銀狐立刻乖順地抻直尾巴,只見青色的劍氣凝為指甲大小,準确無比地打在銀狐的尾巴根處,除了削下一小撮白毛之外毫無成效。
“看來這破解之物必須與金銀銅鐵石毫無關系,即便是玄鐵劍揮出的劍氣也不行。”爻楝說着收回了碎空,長鳴子惋惜道:“花了大力氣找到了《仙器錄》,本以為難題都可迎刃而解,沒想到最大的麻煩還在這後頭。”
“不然。”爻楝轉過身,面向銀狐和長鳴子,“我有一法,成功幾率占七成,只是……實在有些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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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臉:……真的很麻煩,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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