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 5

——一個人做不到真正理解另一個抑郁症患者,永遠都不能……

治療期的二十多天來,為了讓邬棋能與他建立良好溝通,焦臣熙幾乎一有空就會跟在他身邊,就算是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他待着,也能這麽過一天。

每天晚上回了房間,他還會記錄下邬棋當天的狀态變化,大部分都是粗略記錄,只偶爾一兩天會詳細寫一些細節。

這天,是焦臣熙來到這的第二十七天。

今年的秋天來得有些早,才八月份,天氣就開始轉涼。

邬棋剛從樓上下來,見焦臣熙渾身濕漉漉地從院子外急急忙忙跑回來,手裏還抱着一個用硬紙板做成的信箱。

“外面下雨了?”

“是啊,突然就下起來了,還好我跑得快,要不然這紙皮肯定就被淋濕了。”焦臣熙邊把紙皮信箱完好的放在桌上,邊嘴上抱怨了兩句。

邬棋跟在桌邊坐下,好奇地湊上去看了看,指着焦臣熙冒雨‘保’回來的紙皮殼子。

“這是什麽?”

焦臣熙拿起毛巾擦了擦頭發,回身看了一眼。

“哦!信箱,我親手打造。好不好看?”

邬棋蹙眉,不答反問:“拿來做什麽用的?”

“好東西自然是有好用處的。”

焦臣熙抱起信箱,拍了拍箱子。

“我們把想對對方說的心裏話寫成信,放進這個信箱,就像寫日記那樣,不用長篇大論,只一句話也成,就從今天開始。”

“每天都要來投一封,但是誰也不準打開偷看,我不看,你也不許看。等你康複的那一天,我們再一起把這個信箱打開。怎麽樣?”

邬棋聞言,似乎只小小地思考了一下,就點點頭答應下來。

“好。”

“哦?小棋,今天心情不錯嘛!”

焦臣熙雙眼放光,驚異于邬棋難得爽快一回。

邬棋點點頭,嘴角挂笑,說:“因為馬上就要到九月了。”

“你喜歡九月?”

邬棋猶豫了一下,說:“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算是個習慣吧!”

“在我還小的時候,媽媽就過世了,那時候爸爸和杜阿姨還沒在一起,他平時工作很忙,但總會在九月份的時候,專門抽出一星期的時間,待在家裏陪着我。所以八月底我對來說,是段好日子。”

邬棋揚起嘴角,像是在回想着和爸爸相處的點點滴滴。

“這個習慣我一直持續到現在,每年快到九月份的時候,我的心情就會不自覺地變好。”

焦臣熙聽完若有所思,表面上明白地點點頭,可心裏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午飯過後,焦臣熙确認了邬棋吃過藥後,就上樓去換了身衣服。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整個城市都是灰蒙蒙的。已不知過了多久,雨才有了停的跡象。

焦臣熙手握着個玻璃杯悠哉游哉地下樓,正巧看見邬棋孤單的背影。

他靜靜地抱腿坐在地上,透過面前的落地窗,看向外面的天空。

焦臣熙抿了抿嘴,一口氣喝光剩下的水,就把杯子順手放在了大理石桌上。

慢條斯理地湊過去,坐在他身邊,也像他一樣仰頭看向窗外。

視線所及,剛好能看見外面樹枝上落着的一只孤零零的小麻雀,時而四處張望,或是開口叫幾聲。

但它卻始終停在這枝光禿禿的樹枝上,不曾飛走。

兩人就這樣抱腿而坐靜靜待了幾個小時。

這會兒天陰的像是被一塊灰色的厚布包住似的,壓抑的讓這裏面的人看不着光,也透不過氣。

還是焦臣熙率先打開話匣子。

“你說,這只小麻雀,是不是也能感覺得到馬上又要下雨了?”

“能。”邬棋點頭,淡淡開口:“可它不會飛走,只會任由翅膀被雨水打濕,最後死在這場大雨中。”

焦臣熙頓了一下,回身在桌上随手拿了筒爆米花,遞到邬棋眼前輕輕碰了碰他。

“吃嗎?”

邬棋也逐漸習慣了焦臣熙‘樂于分享,見者有份’的習慣,他搖搖頭。

零食都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原本是給邬棋準備的,誰知道正主一口沒動,全都是焦臣熙在吃。

焦臣熙往嘴裏扔了一粒爆米花,捶了捶發麻的右腿,臨時換了個舒服點的坐姿,把視線又投向窗外的小麻雀。

“然後雨過天晴,小麻雀的屍體被一個好心人撿到,那位好心人竟然是個天使!”

邬棋微微挑眉,看向聲情并茂的焦臣熙,後者仍滔滔不絕地沉浸在故事中。

“天使看小麻雀生前沒做過壞事,于是找到他的靈魂讓他複活,并把居住在小麻雀耳邊,整天蠱惑他的小魔鬼統統趕走了。”

“小麻雀重生後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多年以後長大,也不再是之前的拳頭般大小。他又遇到了之前救過他的天使,天使這才發現,原來他不是一只小麻雀,而是一只威風的雀鷹。”

邬棋靜靜聽着這個盜版《醜小鴨》的故事,不禁斜倪了一眼焦臣熙。

嘆道:“麻雀永遠是麻雀,飛不上雲霄,也變不成鳳凰,他什麽都做不了。”

焦臣熙蹙眉,順口回了一句:“誰說它什麽做不了?它不是會飛麽。”

“可我不能,或許我連麻雀都不如。”邬棋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着喪氣話。

“小棋,這我就得反駁你了。”焦臣熙坐直了身子,雙臂環胸認真地看向他。

“魚與熊掌不可得兼。你确實不能飛,但你能走能跑啊!小麻雀可不會,它們在地上都是用跳的。”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沒準兒這只小麻雀,也像你羨慕它一樣羨慕着你呢!”

邬棋雙目直視前方,輕聲吐出一句:“是嗎?”

話音剛落,樹枝上的麻雀突然展翅,叫了一聲,然後奔着房檐上空飛走了。

焦臣熙:“它說‘是’。”

邬棋斜了眼焦臣熙:又在無中生有了……

“嘿嘿,估計是找地方避雨去了。”焦臣熙嬉笑兩聲,又往嘴裏塞了幾塊棉花糖。

“好吃嗎?”

焦臣熙聞言擡起頭,邬棋不知何時轉回了頭,正靜靜地看着自己,嘴角隐約挂着一絲笑容。

焦臣熙點頭回應,順手遞給他一塊,得到的還是邬棋的搖頭。

“我吃東西只是為了填飽肚子,反正也嘗不出什麽味道。”他說。

受情緒低沉的影響,邬棋吃什麽美食都不覺得香,就連一次午飯焦臣熙粗心忘記放鹽,他都沒嘗出有什麽不對勁。

焦臣熙不語,默默塞回自己嘴裏。

左右環視了下,想找些別的話題。

“說起來,你家真的好大!”焦臣熙贊賞地咂咂嘴,然後指着樓梯旁的一面空蕩蕩的牆壁。

“那是什麽?真的就只是一堵牆嗎?”

那面牆看上去跟普通的承重牆沒什麽兩樣,可怪就怪在它的占地面積實在是太大,大體看上去能有一間屋子那麽大。

“好幾天前就注意到了,之前一直想問你來着。看着裏面好像有空間,但是又沒有門能進去。”

焦臣熙說着,又納悶起來。他曾經還嘗試着推了推那堵牆,但是發現自己根本推不動。

“是有門的,但是是開關控制的。”邬棋失笑,起身走到樓梯旁。

焦臣熙覺得神奇,就好奇地爬起來跟了上去,倒要看看是什麽構造。

見邬棋在扶手下第三根護欄前蹲了下來,手指順着欄杆滑到底部。

焦臣熙仔細一看,原來在這有一個小小的滑蓋式開關。

順着方向輕輕一推,那外殼就像滑動式的打火機一樣滑開,從中露出了一個開關。

于是在焦臣熙的目瞪口呆中,那面牆慢慢悠悠地旋轉了90度,将裏面的空間展露出來。

“怪不得怎麽都打不開!”焦臣熙拍拍手感嘆:“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金主爸爸,我也想要這樣的‘鈔’能力。”

邬棋淡淡微笑:“這是我小時候,爸爸給我建的秘密基地,所以開關才裝在這麽低的地方。”

焦臣熙驚愕:“小的時候就有了??”

“嗯,現在被我用來當做書房了。”邬棋頭微微一偏:“進來看看?”

“好。”

跟着邬棋走進屋去,發現屋內牆壁上還有個開關,按一下牆又恢複原樣了。

“哇——”

焦臣熙放眼望去,屋內的兩面牆都是鑲進牆壁裏的書架,其中一面對着落地窗,另一面就正對着進來的這堵牆。

“哦!這裏居然還有架鋼琴?!”

焦臣熙仿佛看到什麽稀罕玩意,滿心歡喜地過去,溫柔地用手撫摸着這架白色的三角鋼琴。

邬棋問:“你會彈?”

焦臣熙聞言,斂色鄭重地清了清嗓。

“鄙人不才,曾在S市中學榮獲鋼琴大賽一等獎。人送外號‘鋼琴小王子’。”

焦臣熙臭屁的樣子,邬棋也不是第一次見,每次他都會淡淡地付之一笑。

“想聽什麽?”

說着,焦臣熙就已經板正坐下,準備要彈奏一曲了。

邬棋說:“那就聽你在鋼琴大賽上,展露鋒芒的那一首吧。”

“好!”

焦臣熙笑了笑,雙手放在琴鍵上。

随着第一聲琴音流出,焦臣熙便緩緩閉上雙眼,這首曲子是他最愛的一首,譜子早已熟記于心。

曲調婉轉且悠揚,邬棋閉上眼仿佛置身于大海,久久沉浸在這樣的優美當中不願抽離,好像那些堆在心上的石頭都在片刻間消失了。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邬棋輕輕眯眸俯視着焦臣熙的背影,還有在琴鍵上流轉着細長的手指。

就這麽久久地看着聽着,也不知耳朵和眼睛是哪個先着了迷。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是第一篇文,所以文風沒弄得特別沙雕,只是偶爾小搞笑。但是作者會在下一坑開始放飛!(下一坑主角會在後面或者番外篇出現)

敲黑板劃重點:這篇文是短篇哦,所以關于一些醫學學術上的知識點不要過于認真哦(沒錯,前後兩者沒什麽因果關系,是我硬要湊在一句話的。

怎樣![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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