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 26

“Peter,你在哪?”

黑夜的森林中,一個滿頭棕色卷發的異國少女驚恐地四周張望,尋找走失的夥伴。

周圍的霧越來越大。

驟然間,樹林中刮起一陣風。片刻之後,少女緊盯着眼前,因為隔着一棵樹後,似乎隐約顯現出一個人影。

“Peter?是你嗎?”

少女壯着膽子喊了一聲,并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棵樹。

就在這時——

“咻!”少女身後一道黑影飛過。

“哎~”

芝麻小膽的焦臣熙,被一道黑影吓得全身肌肉瞬間繃緊,聲音都變了調。

邬棋忍笑瞥了他一眼。

這和剛才滿嘴大話說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焦臣熙判若兩人。

果然,一時逞強一時爽,逞強完了火葬場……

明明心裏害怕得要命,嘴上卻又不想承認。焦臣熙一邊眯着眼身體默默後仰,一邊指尖還死死掐着邬棋的衣角。

熒幕上的場景,上一秒還停留在陰森森的黑夜樹林中。

這一秒突然切換到主角視角,緊接着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猛地撲了過來。

少女:“啊!”

焦臣熙:“媽呀!”

焦臣熙再也繃不住,叫得比電影裏的女主角聲音還大。

慫叽叽地用雙手緊鎖住邬棋的脖子,一下子把腦袋鑽到他身後去,仿佛想讓邬棋的背給自己擋着鬼。

邬棋這邊剛打算伸手抱住他,結果對方一個變道沖向自己身後了??

變化來的太快,邬棋手懸在半空,整個人愣住。

os:貌似兩個人一起看恐怖片,小情侶中的其中一個被吓到都是往另一個懷裏鑽的。

電影裏面都是這麽演的啊!

邬棋回頭看看他,納悶着他的反應怎麽和電影裏的不一樣呢。

不敢再繼續看下去了,身後的焦臣熙終于忍不住,弱弱地發出顫音:“救命啊~~”

“這都是好多年前的老電影了,裏面的鬼看上去這麽假你都會被吓。”

邬棋無奈把光盤取出來,對焦臣熙輕輕晃了兩下。指着封面上白衣黑發,假到不能再假的無臉人,臉上隐約現出一抹嘲笑。

焦臣熙抱着抱枕,噘嘴一臉委屈。

“我又沒見過真的鬼,哪能分得清真假?”

話一出,邬棋撓了撓鼻梁,一時竟無法反駁。

那邊焦臣熙抱枕一扔,拽住他的袖子開始耍賴:“反正我害怕,今晚不敢自己睡了,你得陪我。”

“好。”

邬棋翻看了看手裏的碟片,又擡頭問:“那……換一個?”

焦臣熙趕緊點頭:“換換換。”

八月立秋,這天大晚上,外面下着蒙蒙細雨。

兩人因一時興起,跑到地下活動室來切磋游戲槍法,卻沒想到被一陣大雨堵在這了。

迫于無奈,焦臣熙才翻出來DVD設備和光盤,邬棋不知從哪拖過來一個海綿的大墊子,倆人就坐在上面看起了上次沒看成的恐怖電影。

“又是進口片?”

焦臣熙邊看着帶雙語字幕的片頭,邊往嘴裏塞了塊糖。

邬棋納悶:“糖哪兒來的?”

“口袋裏的,給。”

焦臣熙摸了摸口袋,順手把最後一個遞給邬棋。

“你還随身帶着小零食。”邬棋接過來沒吃,轉而放在自己口袋裏。

“嘿?不吃還給我。”焦臣熙見狀叉腰,手一伸。

“pia! ”邬棋輕拍掉他的手,像媽媽對待不聽話的小孩似的語氣說:“不給了。你今天吃的糖已經夠多了,就不怕長齲齒?”

焦臣熙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偶爾就是想和他杠一杠,瞪了他一眼。

“我都多大的人了還長齲齒!”

邬棋秒變小怨婦,小聲嘟囔:“牙齒又不知道你多大。”

影片進行了不到一半,主角來到一個酒吧,按照正常套路。

喝醉——有人來搭讪——然後……

焦臣熙眯了眯眼睛:接下來的劇情不會是往少兒不宜的方向發展吧?

邬棋眼睛又不自覺往身邊瞟去,看見焦臣熙正挺直身板,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由于他過于認真,搭在膝上的雙手也不自覺彎曲。

焦臣熙的嘴巴因為驚訝微微張着,顯然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

邬棋好奇,剛想回歸視線到屏幕,卻被旁邊人立刻捂住了眼睛。

“怎…怎麽了?”

“噓!”焦臣熙比了個噤聲,眼睛仍在認真看着屏幕。

焦臣熙:“這種畫面小孩子不要看。”

邬棋正納悶着,耳邊便不合時宜地傳來陣陣□□聲,他耳根一紅,當即明白了什麽叫‘這種畫面小孩子不要看’

他立馬拉下來擋在眼前的手一看,眼睛倏地瞠大,果然……

熒幕上一男一女正在一對一進行某種少兒不宜的活動。

當即就去擋焦臣熙的雙眼,後者一看邬棋反抗又緊忙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兩人互相蒙眼,這下誰都看不見了。

焦臣熙被他倆的滑稽觀影吃醋小插曲給逗笑了,率先提出來和解。

“我數三下,咱們同時放手?”

邬棋:“不。”

焦臣熙無奈失笑:“那總不能……就這麽聽着吧??”

影片裏的聲音越來越大,就算是不看畫面也能讓人浮想聯翩出十萬字小黃文的那種。

焦臣熙笑着:“不過我倒是無所謂……”

正嬉皮笑臉,下一秒就被邬棋強行一把拉進懷裏圈起來,捂住他耳朵。

“聽也不許聽。”

……

屋外下了許久的雨,此時淅淅瀝瀝,有要雨停的趨勢。

屋內,焦臣熙靠在抱枕上,正仰頭對着天花板。拇指按住鼻翼,不讓鼻血流下來。

一邊止血,還一邊不住嘴,聲情并茂地發出感嘆。

“說真的,我家小老板真是太有男子氣概了!一下把我拉進懷裏緊緊抱住。看看!幸福的我都流鼻血了……”焦臣熙邊說邊煞有其事地朝天花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這邊邬棋拿着一盒新開封的紙巾返回來,一瞧焦臣熙和天花板聊得正投緣。

怕不是撞到一下,撞出了幻覺。

事情就是發生的就這麽巧。任誰也沒想到,焦臣熙被邬棋拉進懷裏的時候,一個不小心鼻梁撞到他的胸膛,當即鼻血就流下來了。

邬棋愧疚地撓撓頭,都怪自己太莽撞了。

可焦臣熙非但沒怪他,還非說是自己年輕火力旺,一個沒克制住才讓鼻血流了下來。

無聊仰頭的焦臣熙一眼瞥到邬棋回來,趕緊伸出手掌豎在他面前。

頓時戲精附體:“好漢!好哥哥!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留我一條狗命,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我再也不敢瞎說了。”

邬棋頓時心急大于羞愧,把紙巾盒塞到他手上。

“別貧了,快把鼻血擦擦。”邊說邊抽出紙來給他擦。

焦臣熙手按着鼻子,扯脖看了一眼邬棋,後者也關切地看着他,眼底滿滿的愧疚感。

他最看不得這種,于是伸手盲拍了兩下邬棋的肩膀,安慰道。

“沒——事!不就流鼻血嘛!年輕人血氣方剛難免有時會爆發一下,這真的沒什麽!”說罷,松開手指,草率地揉了揉鼻子證明自己沒事。

邬棋眉頭緊鎖表示懷疑。

伸手扳過焦臣熙的下巴,曲指用關節在他鼻尖下輕輕刮了一下,确定真的沒再流血才肯放開。

聽他說些不着四六的話,邬棋輕輕嘆了口氣。

邬棋:“別太累了,明天你什麽都不用做,放着我來就好。”

聞言,焦臣熙愣愣地盯了邬棋幾秒,然後咯咯一樂。

輕輕斂起笑意:“哥,我覺得……你變了。”

“?”

焦臣熙莞爾:“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邬棋淡淡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以前什麽樣?”

“不知道。”焦臣熙老實搖頭,然後笑了笑:“不過我猜以你的性格,一定沒說過這種話。”

邬棋似乎回想了一下,繼而輕嘆:“是啊。在遇見你以前,我都不知道怎麽去愛別人,包括對我父母。”

一想到過世的雙親,邬棋又垂下眼眸:“對不起。”

“要想學會愛別人,你得先學會愛自己。”焦臣熙伸手輕輕握住他的雙手,視線落在邬棋眼眸:“你覺得現在,已經做到足夠愛自己了嗎?”

邬棋沉默了片刻,才輕輕搖頭。

“沒關系,我們慢慢來,現在你并不孤單,有我陪着你呢。”焦臣熙把邬棋輕輕擁入懷,順着背撫了撫。

不知這個姿勢持續了多久,焦臣熙動了動發僵的腰。沒來由得想起之前邬棋發病最嚴重的那次,他還能清楚的記得,當時邬棋的眼底是一片空白。

那是一種,對生活失去希望,又不知該怎麽挽救的無助感。

“哥,你之前說你是為了媽媽才選擇治療,那為什麽後來,這個希望又支撐不下去了呢?”

邬棋緩緩直起身,對視焦臣熙的眼睛。

“還記得我們去看我爸媽那天嗎?”

焦臣熙點頭:“記得,那天走得匆忙,你連杜阿姨都沒來得及見上一面。”

當天杜雪松和房寧一起到場,因為關心繼子的病情,把手頭臨時來的緊急工作推掉,就為了見到邬棋和他好好聊一聊。

誰知道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人,反倒是後來得知房寧跟醫生的抱怨被邬棋聽見。還為此對自己兒子發火了一通。

邬棋當下病情還沒完全穩定,事後焦臣熙只能将他的情況轉告給房寧,讓他們不用擔心。

“在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媽媽了”邬棋緩緩說。

“她說,她想我了。”

“……”焦臣熙微微低頭,沉默了一會兒。

“臣臣。”邬棋輕聲呼喚。

焦臣熙擡頭看他。

“我那段時間,真的以為自己堅持不下去了,所以才會一直鬧你,和你提分手。對不起。”邬棋看着他比較去年消瘦了許多,心疼不已。

大手撫上焦臣熙的臉頰,輕輕摩挲了兩下。

焦臣熙雙眸凝視着邬棋,擡手覆上他的手:“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我不是不愛你,我只是怕你會後悔和我在一起,反正早晚都要離開,還不讓我把你推開,讓你走得遠遠的,遠到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能偷偷地瞄你一眼,就很好了。”邬棋抿了抿唇角,把當時的想法與焦臣熙一五一十地說了。

“但是現在,我不會再這麽想了。”邬棋眼神變得認真起來:“我給過你機會離開,是你自己不珍惜,那以後,也別想着要跑。”

四目久久對視,目光逐漸柔和。

焦臣熙單手撐起上半身,緩緩靠近邬棋,另一只手輕輕攀上他的肩。

邬棋眼睛緊盯他的嘴唇,自己也慢慢迎了上去。

剛好在差一點就能貼上的時候,焦臣熙身子一偏,剛好躲過。

“哎?外面雨該停了吧?我去看看!”

然後得逞一笑,撐着邬棋的肩膀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明知他是在故意挑逗,望着他的背影,邬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低頭把臉埋進手掌上,耳根紅了大半。

今夜,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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