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晚上吃水果的時候,武赤藻跟餘涯說了花店的事。
餘涯笑得直不起身來,他正在清理花瓶,好将那朵不合時宜的鮮花和諧地擺設在這座莊園之中,手一滑,花瓶就碎了一地。
小鶴聽見聲音過來幫忙打掃,帶着殷勤的掃地機器人,烏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們倆,帶着無聲的譴責,慚愧的武赤藻從旁協助,一邊納悶自己到底哪裏想得不對。
“我的媽啊——”餘涯毫無愧疚之心,扶着裝飾櫃站直身體,淚花都快笑出來了,他用手蹭蹭眼角,終于想起來小朋友可憐的自尊心,忙挽救道,“我沒笑話你的意思,你可千萬別忙着生氣。”
餘涯年紀不小,至今未婚,跟武赤藻這種年輕人相處的經驗幾乎為零,只知道小少爺性格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向來要人哄,十分難纏,不過現在這個生了病的就又是另一種難纏了。雖說武赤藻不是少爺出身,但現在的年輕人性格大概都差不多,被笑話了大概是要生悶氣的。
小鶴雖然不生氣,但是她記仇,隔着四五個月的舊賬都能翻出來。
哪知道武赤藻竟然很能理解,他點了點頭,認認真真地說道:“我知道,是我的話不太對,涯叔并不是在笑話我。”
“哎——”餘涯應了,心頭倒有點稀罕。
這年頭可不是誰都能分得清這種差別,哪怕是商圈裏幾個來往的人,有時候都不見得能明白。
餘涯忍不住誇了句:“你倒是懂事。”
“奶奶跟我說過的。”武赤藻搖搖頭道,“我以前上學的時候,有一節課老師教我們折紙,同學說我做的紙鶴爛,把它扯壞了。奶奶跟我說,有些人是嫉妒,所以在罵你這個人,你做什麽都一樣;可是有些人說做得不好是你真的沒有做好,要分清楚裏面的區別。”
餘涯嘆息了聲,他見這個青年似乎并沒有什麽怨恨的意思,不禁有些感慨:“你奶奶倒是很明白事理。”
其實于春蘭講道理的時候少,認不出人來的時候多,武赤藻沉默片刻,沒有說話。
“你小子跟我說了這些,涯叔不教你點什麽,心裏還真是過意不去。”餘涯拍了拍武赤藻的腦袋,正巧機器人掃過他腳下,他就做了個金雞獨立的姿勢,倚靠着櫃子道,“少爺要想做花店,那就直接買一大片地,再開個連鎖,多少花農用不着擔心生活了,需要你個少年人在家裏辣手催花?真是玩笑。”
武赤藻忽又覺得自己的價值減輕了幾兩幾分,環顧上下,楞是掂量不出半點可用的地方,情不自禁道:“多少?”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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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花農。”
餘涯呆了下,他當管家跟保镖很合格,商家就算了,開口時還真沒仔細想過這個,更沒想到武赤藻會真問,不由得大感後悔,只好随口杜撰:“少說千把來個人吧,得看少爺想怎麽折騰,這年頭玩香的也不少,什麽香料啊香水的,得看少爺想不想擴充下,一個公司起來,供貨的,管理的,各個都不能少。”
武赤藻眨眨眼,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千多人耕種、運貨、販賣,從田地到小賣鋪再到超市,而古德白坐在田頭大樹下翹着二郎腿喝涼茶的場景,情不自禁地感慨:“老板真有錢。”
“那是。”餘涯摸摸下巴,“不過你問這個幹嗎?”
武赤藻老實答道:“我想老板可能會需要我去種花。”
“……”
這擰不過來的死腦筋。
武赤藻人靈活,生得也算聰明,打過不少工,只可惜除了實打實的死力氣活之外,其他都只能偶爾兼職,老板再善心也不過是結錢時說句前程似錦的貼心好話。
這種社會制度下的保護當然不能說不好,起碼保障了武赤藻在高中之前的人生不至于被生活徹底壓垮,他從沒意識到古德白居然是如此有錢,因此細細思索渾身上下,唯一值點贊賞的可能就剩下不怕死跟不怕苦了。
餘涯知曉他以前的人生過得不算順遂,可紙張上寥寥數字,哪能說透人生的酸甜苦辣,幾句單薄總結,就将他小半生描繪,看起來不見風不見雲,自然沒多少感觸,就無奈道:“行了行了,好好吃你的棗去吧,用得着你種花?你要真有心……”
他本想戲谑武赤藻去煥發花園裏的老果樹又一春,想想這倒黴孩子指不定真就去了,往後每天起來都要看人站在樹下發功,不由得打個寒顫,立刻止住話頭。
“有心什麽?”武赤藻啃着青棗含糊不清地問道,“有什麽我能做的?”
“吃飯。”餘涯翻了個白眼。
武赤藻忍不住露出憂慮的神态來,他現在真的開始懷疑老板找上自己只是為了消耗冰箱裏的食物了。
而古德白當然不是只招武赤藻來吃飯,不過沒有任何事情是腦袋一拍臨時決定的,他這些天來忙得腳不沾地,看起來是宅在莊園裏不出門,實際上是在搜集相關資料,梳理情報跟事件的關聯。
無論是疾病、戰争亦或者是超能力等因素,通常情況下封鎖消息都是為了避免社會動蕩,除非是已經做好準備,或是無可挽回的地步。
從第一例饕餮開始,國內所有出現過的超能力者大多都是無太大危害的例子,例如那個七彩霓虹燈。
潛移默化之下,普通人相當自然地接受了這個世界存在超能力者,且就生活在自己周圍,這說明國家機關對于超能力的态度更傾向于接受而非排斥。
古德白零零散散也找到了些沒删除幹淨的舊貼,不能确定真假,不過篩選過後可以了解當初出現過能夠隔空移動金屬的危險超能力者,不過沒有更多消息了,因此完全無法确定對方的超能力是磁場控制、金屬控制還是隔空移動等。
堵不如疏,國家不可能坐視情況失控,異化的人不少,他們不可能将所有危險元素都排除掉,為了不激化正常人對異能者的仇恨,也為了不要倡導迷信,留下正常合适的角色在舞臺上演安排好的戲碼,危險的麻煩人物被留到黑暗裏悄悄解決是項好方案,甚至可能已經如此治理十來年了。
至今為止到底有多少惡□□件的犯罪嫌疑人并不是精神失常的普通人,而是異能犯罪者,恐怕現在誰都說不清。
他斷言對方一定會找上門來,正是因為研究所的志願者幾乎都被他放走了,除非不管不顧,否則上門來索要詳細資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更何況杜玉臺老師的死亡算是惡□□件,如果真是異能者所為,他們肯定需要排查跟預防。
不過——
古德白轉了半圈電腦椅,将腿舒展開,架在了長桌上,目光往窗外繁茂而幽深的樹木之中望去,隐隐約約能看到些許璀璨的星河。
電腦屏幕上正顯露着網絡熱議的連環殺人案。
現在的平靜會從“第一樁超能力犯罪”開始破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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