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這種冷意只存在一瞬間。
這的确是個異能世界,可并不意味着會有超自然現象出現,即便真的有,古德白同樣無力反抗,他冷靜得很快,畢竟比起鬼或者人的襲擊,武赤藻力竭暈倒的可能性更大。
果不其然,古德白在拐角處找到了睡着的武赤藻,他是貼着牆睡着的,因此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會兒人滑坐下去,呼吸勻長,只是眉毛微微蹙緊,顯然睡得不太舒服。
古德白正對着手機,看到時間已經走向了下午三點,剛剛才經歷過大量的異能消耗,又在這座迷宮裏徘徊幾個小時,的确太勉強武赤藻了。
更何況,不光是武赤藻需要休息,他同樣需要。
古德白抓着武赤藻的胳膊将人架起來,對方似乎是在睡夢之中感覺到了暖意,下意識瑟縮着往他身上挨,未幹的汗液已經冷透了,冰渣似的沒入衣服裏,可頭發上那些直直往古德白臉上戳,他嫌棄地撇開頭,找了間電子門失效的隔離間進去,把人放在了行軍床上。
地下本來就潮濕陰冷,溫度較低,盡管建築物特意做了防滲水的布置,可這種陰冷是無法消除的,除非溫度系統開始運作,不過那得到控制室去調整按鈕。
古德白只好将外套脫下蓋在了瑟瑟發抖的武赤藻身上,趁機搜索了下房間,看看能翻出什麽東西。
很多地方都已經落了灰塵,而桌子底下的抽屜裏有一本破破爛爛的本子,小學生發的那種練習本。
古德白将手機擱在桌面上照明,将本子随意翻開一頁,湊在光下面,這才發現上面的字跡很醜,歪歪扭扭,還帶着幾個拼音跟錯字,跟一些亂七八糟的叉。
這說明記錄的人文化水平不高。
“8月3號,老李說有個地方能讓我藏身,不用花錢,包吃包住,我還當他騙人,沒想到是真的,這地方還真他媽高當次,要是這群有錢人殺了人,壓根不用跟老子這樣東躲西藏,肯定過得要多shuang有多shuang。”
“12月2號,他媽的,再不讓老子見太陽,就把那個笑西西的狗醫生弄死!”
“2月13,今天過年,這地方居然不放年假,哈哈,都跟我一樣回不了家。”
“3月X,有沒有算錯日子,算了,不管了……”
“應該到4月了,我問了那個美妞,她沒理我,只管給我打針,我病怎麽還沒好,她們是不是沒用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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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內容上來看,日記主人是一名在逃犯,八月三日進入這個地方,第二年三到四月份患病,之後都是空白頁,沒有再記錄了,可能是病情惡化,甚至死亡。
不管這個地下實驗室到底在做什麽,一定都不是什麽正常合法的事。
在逃犯是個很機靈的選擇,信息化時代導致許多犯事逃跑的人大多只會準備現金,需要不看身份的工作,而且也不常使用手機,他們缺乏跟外界溝通的手段跟膽氣,加上交際網很小,一旦失蹤,幾乎沒人注意。
尋找并且收留這樣的人,不光違法,還顯得目的更為可疑。
武赤藻睡到中途醒了一陣,含含糊糊地問道:“老板?”
“嗯。”古德白不冷不淡地應了聲,沒有真的打算理會,他将這本日記大致翻完之後就重新放了回去,這才轉過身來,輕柔的嗓音仿佛催眠的曲子,“你要醒了?”
武赤藻眼睛都沒睜開,他還以為自己靠在牆上,手摸着床板想站起來,卻發現腳空空的踩不到地面,嘟囔着含混解釋道:“我只是有點困了,走慢了點,地呢。”
“我知道。”
古德白挑了挑眉,玩味地看着他跟個壞脾氣嬰兒似的蹬腳,而武赤藻很快就繼續陷入了昏睡狀态,顯然是叫不起來了,只好站起來繼續找尋線索。
不過這個房間只有這麽大,翻過天來也找不出什麽了,古德白無奈坐回到椅子上去,也小小打個盹。
武赤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老板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身旁,他有一雙很明亮的眼睛,在黑暗裏也看得清楚許多東西,更何況隔離間裏并不是完全的黑,只是暗,遠處走廊裏的燈光飄飄渺渺地投來影子,仿佛凄冷的月光淅淅瀝瀝地下着。
于是武赤藻便不敢動,怕貿然驚醒誰的夢,他半個身體栽出行軍床,于是仰着頭,以別扭的姿勢颠倒着凝望古德白,就像世界在此刻同樣颠倒過來。
睡着的古德白有種疏離的冰冷感,武赤藻在作文上一向不善豐富的描寫,只好拮據地形容他是塊完整又尖銳的玻璃,連破碎開來都會傷害別人,可每個殺戮面都在泛着柔光,美得驚心動魄。
腦袋暈暈乎乎,分不清是大腦缺氧,還是意亂情迷。
直到古德白醒來的動作驚動了武赤藻,他只當自己被發現了,慌不擇路地直起身來,剛一擡頭,就感覺脖子傳來劇痛,下意識叫出聲來。
“睡飽了?”古德白的聲音還沒醒,慵懶地在後頭追他。
武赤藻慌張失措,無頭蒼蠅般掙紮了下,扶着自己酸痛的脖子下意識否決:“沒有沒有,只是剛剛起來快了。”
其實不單單是脖子,還有身體,四肢針紮一樣的痛,不過還能忍受,武赤藻習慣做體力活了,以前一整天都在扛柴跟搬磚之後就會這樣,他活動一會兒四肢,沒有出聲,下意識不想被老板看出自己的窘态。
“那就走吧。”
身上的西裝如水銀般滑落下去,還沒等武赤藻反應過來,古德白就輕輕勾走這件外套披上,他揉按着自己的眉頭,平靜地發號施令。
已經下午六點半了。
如果說在這種地方睡着的武赤藻是累苦了,那麽古德白只能評價自己的行為是不知死活。
穿過隔離間之後,他們誤打誤撞進入到了餐廳裏,而餐廳的牆壁上有記錄逃生路線的平面地圖,雖然個別地方與古德白的記憶有所出入,但主要路線很清晰,這實在是幫了大忙。
按照餐廳的地圖走了十來分鐘,古德白跟武赤藻終于迎來了開闊的招待大廳,依舊是冷白的色調,照明設施依舊在認真工作,幾塊巨大的屏幕懸挂着,都沒有啓動,大廳裏擺着一排排焊接在一起的金屬椅子。
這并不是一個全封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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