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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告訴劉晴, 為什麽?”

杜玉臺看了看手表, 又看向窗戶, 外頭仍是一片清淨,只有隐約的月光照在草坪上, 他沒看到任何人。

“就算你真的很聰明,未免也太大膽了。”

古德白緩緩道:“如果我把她喊來了, 也許正好遂你的願,經歷了這麽多事, 我還不至于把你當成笨蛋。你不會不留後手,我想這會兒,劉晴一定在往那棟大樓趕,可能是某位熱心市民舉報,反正你絕不可能給我留下任何抹消證據的機會。”

這讓杜玉臺微微笑起來, 他輕聲道:“你說得不錯,這個身份很幹淨, 更重要的是和你有牽扯。劉晴是個很好的人, 公正、嚴謹、守序, 最可怕的一點是,即便我是罪犯, 在除非必要的情況下,她也會在你手裏确保我的安全, 就像陸虞保護莎樂美那樣。”

“這才是你的底牌。”古德白輕聲嘆了口氣,“我是你對付劉晴的底牌,而劉晴是你對付我的底牌, 不管今天來的人是誰,你都能打出同樣的回擊。”

古德白看向天花板,那裏被照得不太明亮,顯出種頹廢的灰色,慢慢道:“你快死了吧。”

“我就知道武赤藻守不住秘密。”杜玉臺無奈地搖搖頭道,“他真是什麽都告訴你。”、

古德白卻沒有接這句俏皮話,而是淡淡道:“我一直以來都以為是有人在算計我,而其實我到底跟小連山有沒有關系這件事并不重要,只是你們需要我跟小連山的事有關系而已。異能會加速人的死亡,恐怕對于你們而言,早已經不是個秘密了。”

“不錯。”

“你們之所以跟康德合作,是想重啓實驗,而康德那個人,德薄心高,他滿腦子都想着勝過我,自然會放棄很多底線,又那麽恰好,他被選中當這個轉移視線的人,得到了整個實驗室。于是你們同樣盯上了他,而為了讓他活下去,于是又拉我下水,我為了不出事,必然會努力對抗劉晴。”

真有意思,古鶴庭為了不牽連到兒子,把康德抓來當替死鬼;而杜玉臺又為了确保康德的項目能繼續下去,毫不猶豫地拖古德白下水,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杜玉臺忍不住笑起來:“不錯,我讓電人引起騷亂,對小連山做了手腳,又讓燕雨去送信,都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力,讓你以為有人想要調查當年的事,有人想要你的命。”

“願聞其詳。”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激進者在最開始時,也不過是幾個異能者抱團生活的組織,說來不怕你笑,其實最早我們更接近一種訴苦大會,男人無法理解女人,家長無法理解孩子,沒有異能的人無法理解異能者,即便都是人,也有強弱、好壞、勝負之分。”杜玉臺幽幽嘆息了一聲,“如果你詢問劉晴,只怕她也很難說出自己能夠維護天底下的正義,她只能維護眼前的正義,當然,我并不是否決她的努力,而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如此。”

古德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緩緩道:“不錯,這世界上光與暗共生,有些惡難以懲戒,或者無法懲戒,這種事并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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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第三者介入婚姻,必然有一方跟孩子會受到沉重的打擊,即便能得到金錢上的補償,可感情上的痛苦卻無法彌補;又好比被人尾随,對方只要什麽都不做,即便報警也無濟于事,然而那如影随形的跟蹤卻會讓受害者日漸崩潰。

包括校園暴力、集體欺淩,不堪重負而自殺的死者幾乎得不到公道。

甚至于網絡發展到此時此刻,網絡暴力也屢見不鮮——

“電人的事——”古德白忽然想到之前的消息,他慢慢皺起眉頭,“你們是故意的嗎?”

杜玉臺倒是顯得很平靜:“需要故意嗎?這個世界上的人本來就是如此,是加害者殺死了受害者,只要一被渲染,就會變成男人殺死女人,有異能的人殺死沒有異能的人,人們喜歡用标簽貼合在人身上,異能者不會是受害的第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可是卻沒有任何團體會如同異能者這樣,擁有報複的絕對力量。”古德白的目光閃爍着,“人還能夠依靠立場來互相區別,可是異能者卻早已經被分門別類好。”

杜玉臺露出贊許的目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古德白鼓了鼓掌。

激昂的情緒戛然而止——

古德白乏味地側過身體,靠在了椅子邊上:“好了,這種場面話說說就算了。我承認這個想法的确很感人,也具有煽動力,可是你這樣的人絕不會為了這樣一個堪稱缥缈的信念去做一件事,我想這也許是激進者的信念,甚至是其他人的怨念,不過絕不可能是你本人的想法。

“它太沉重,而且瘋狂,且孤注一擲,除非你打算颠倒所有秩序,不然這種超級英雄式的認知只适合發洩在文藝作品裏。”

古德白瞥向杜玉臺:“武赤藻可能會傻到做這種事,他本來也就是這種傻小子,什麽苦都能吃,就是受不了冤枉。可是你不會,你根本就不是這種人,之前我一直都想不通一件事,剛剛聊天的時候我大概明白了,你從來沒有想過能夠從我這裏下手,不管是失憶還是穩定劑,都是你對劉晴所做的準備。”

“如果我沒有想錯,電人殺死你的老師後,你本該順理成章地成為陳芸芸的主治醫生,并且有合理的理由去了解異能。”

而劉晴一直在追查陳家投資的異能醫藥項目,杜玉臺的異能是大腦,他之前展露過的幾次能力,可以看得出來絕不是什麽普通的能力。

欺騙陳芸芸甚至陳家都很容易,可是想要騙過劉晴——就非要他自己也堅信自己只是個醫生不可。

“不錯,你這步棋真是叫我六神無主,還以為自己漏了餡。”杜玉臺也有幾分無奈,“還好我那時候的确失憶了,因此一點都不發慌。不過你也沒必要把我想得那麽無情無義,電人殺死老師的确只是意外,我想要到陳芸芸身邊,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

“……看來我真是出了一步怪棋,走得你也莫名其妙。”古德白的語氣仍舊平靜到無波無瀾,因此難免讓聽者感出幾分諷刺,“結果沒想到前面我沒有動,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

“不錯。”杜玉臺點點頭,“要是沒失憶,我可能會做得更好,可要是沒有失憶,恐怕一開始就騙不過你。”

古德白對這種稱贊毫無反應:“那就說回正事,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做這些事,對你而言,這種無聊的游戲根本沒有意義,而且跟武赤藻也毫無關系。”

“如果一開始是跟你合作,說不準整件事會省心得多。”杜玉臺松快了下筋骨,他把看向窗外的目光收回來,“整件事半真半假,可有一點确實是真的。”

我愛上了雲山栖。

他轉過臉來,安靜地說道:“我的确快要死了。”

“我曾經告訴你,莎樂美試圖殺死你而沒有成功,她懷疑你的異能是跟生死有關的,這其實是我告訴莎樂美的信息。”

古德白忍不住吐槽道:“禁止套娃。”

“哈哈。”杜玉臺大笑起來,他慢悠悠道,“我本來不是激進者的首領,激進者根本沒有首領,只是一盤散沙。後來小思意外失蹤,老師求助到我跟其他人的頭上,于是才有了激進者的雛形。于是我發現了你跟你父親那慷慨的正義感,本來我還以為說那樣的目标會引起你的共情感,沒想到你遠比我想得更冷酷。”

如果是原主人的話,說不準會。

古德白環抱着雙臂,忽然感覺到一點微妙,直到此刻,杜玉臺仍然在用自己所擁有的信息極盡所能地煽動着對手的情緒。

他剛剛就覺得那段話非常非常熟悉,現在想來,完完全全符合原主人偏激的正義感。

“擁有這項異能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武赤藻。”古德白沉着臉慢慢道,“這也就是為什麽黑山羊會進入研究所,她在找人……所以武赤藻的能力并不是控制植物,而是生命力。”

這才是武赤藻是目标的真正原因。

杜玉臺打了個響指:“當當——沒錯。”

作為一個快死的人,杜玉臺還真是出乎意料的身手敏捷,他跳着坐上桌,拿過前臺一個沙漏在手裏把玩,空氣裏安靜到似乎只有沙子簌簌抖落的聲音:“你當初的設想完全沒錯,古先生,異能是進化的一個嘗試,可異能者卻要為這個嘗試付出代價。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會衰竭而死,再生者就可能面臨增殖的局面,你應該知道黑山羊是怎麽死的了。”

“米琳……”古德白的臉色一變,“她也是再生者。”

“不錯,異能者雖然有很多不同的異能,可歸根究底,只有兩類,一種是再生者,另一種是衰竭者。說簡單點,前者就如同米琳跟黑山羊那樣,她們最後會因為承載的身體不堪重負而死亡,你做過實驗,應該明白米琳的恢複速度多驚人,一旦這種能力毫無限制地膨脹下去,你清楚會發生什麽;而如同我們這樣的異能者,則會因為異能的增加而無從供應,逐漸透支衰竭。”

現在局面已經陷入困境當中了,如果是原主人,他一定會踩中之前杜玉臺所說的那個坑,因為他跟異能者有共同的理念,只要稍微情緒有所轉變,醫生就能借此扭轉局勢;而古德白步入下一階段,杜玉臺則就将下一階段的局面展現出來。

死亡。

難怪杜玉臺有恃無恐,他根本就沒有輸的可能!

在異能者這件事上,同樣是異能者的古德白只能跟他成為共犯。

除非古德白只想死,那更好,杜玉臺連報仇都省得安排計劃了,大家來年一起火葬場,根本不會擔心身後瑣事。

所以杜玉臺才毫無顧忌地将這一切說出來,如果武赤藻真的死了,那麽古德白失算不說,同樣還要自食苦果;如果他沒死,古德白跟杜玉臺已經變成了同樣的立場。

良久,古德白才輕輕嘆了口氣:“我決定要開始讨厭心理醫生了。”

“不要地圖炮啊古先生。”

杜玉臺的聲音聽起來還像他們初見治療時那麽專業。

作者有話要說:  文裏不好說,其實談到無法制裁的不公,還有一件事——江歌案,兇手雖然已經抓到,但是這件事其實遠沒有停止。

不過這裏也只是提一下,大家不必在意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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