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親耳聽到父親答應退親,春花整個下午都過得極其愉快。甩掉了與表妹私通的未婚夫,美好的日子在向她招手。這樣的好心情之下,做什麽都高興!

更何況這個曹姑姑的課不同于前世那種老師在前面講,大家在下面記的填鴨式,而是真正的素質教育,而且還一對一。

曹姑姑多才多藝,不但學問好,字寫得好,還會多種樂器,女紅針線也了得,春花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她,下定決心,跟着曹姑姑全面提高自己的水平。

前世她們一家很窮,曾經是城市最底層的人。父母賣菜為生,家裏住着租來的小房子。春花每天下課後就去市場幫着父母賣菜,哪有什麽條件去學習其它的。

爸爸媽媽節衣縮食想供春花讀大學,但春花卻沒有按她們的想法做。她成績一般,雖然能考上個大學,但也就是普通的院校。

春花不是不知柴米貴的溫室花朵,早就認清形勢。與其花費家裏多年的積蓄,去讀擴招後的大學,畢業後工作無着,還不如一步一個腳印,先掙錢,再讀書。

事實證明,春花的決定是正确的。當她把自家的賣菜攤子變成生産、配送淨菜的小工廠時,她的同學大學還沒畢業呢。

後來,她又開了幾間小店,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給家裏買了房子,買了車子。最主要的是她的同學們畢業時,她的夜大也畢業了。

她還業餘學了些經營管理方面的知識,至于琴棋書畫之類的高雅藝術,她從沒有涉獵過。

這也是沒辦法,前世的春花一直忙忙碌碌的,先是沒有錢,再就是沒有閑。現在有了錢,又有了閑,還有這樣好的生活、學習環境,多難得啊!

曹姑姑也很高興,她原聽說楊家的三小姐嬌憨不懂事,又不喜歡上課,去年鬧着把家裏的女先生送走了。害得喜歡讀書的二小姐也只能失了學。

這次林家大奶奶請她到楊家上課,聽說還是只教三小姐,她真有些不想來。可是林家大奶奶許下了一百兩銀子的高價,還說明了只教到今年十一月三小姐出閣,林大奶奶的面子,自己實在沒法不給。

到了楊家,自己心裏早就想好了,只要三小姐不鬧得太過火,自己就忍氣吞聲地混過去好了。至于教成什麽樣子,将來會不會給自己丢人,實在顧不得。

沒想到,三小姐一早上來表現就不錯,而且聽她的言談,并不是外面傳言的那樣不懂事。

三小姐到于夫人那裏回來後,一看就是有心事,但還穩穩地坐着,還是自己讓她先回去休息了。

本以為下午三小姐不會來了,沒想到,三小姐不但按時來了,而且學什麽極快。言談中發現三小姐頗有見識,又風趣,不愧是百年世家的嫡出小姐。自己還真得把原來混日子的心收了。

師生惺惺相惜,本來應該早就結束的課延遲了一個時辰。

春花不好意思地說:“曹姑姑受累了。”

“這本就是應該的,”曹姑姑微微一笑,“只要三小姐不怕累,我們可以把上課時間延長。”

“那好啊,曹姑姑可不要不嫌我這個學生笨啊。”

這天一早,春花就到了曹姑姑院子裏背《女誡》。不是她對這種宣揚男尊女卑的東西這樣感興趣,而是瓊花事先吩咐了曹姑姑,務必讓春花把《女誡》背下來。

春花原來以為《女誡》是一本厚厚的書,結果一看,只能算是一篇短文,共分七篇,一千六百多字。雖然成績不是那麽優秀,但從小到大一樣經過無數考試的春花當時就答應曹姑姑十天背下來。

不過跟着曹姑姑通讀了幾遍,把有些不認識的字都弄清了,春花覺得自己用不了十天就能背下來。其實只過了兩天,春花在一天早上起床後又誦讀了幾遍,試着背了一下,果然沒什麽問題了。

把《女誡》都背下來後,就可以把心思放在自己想學習的內容上了。

而且,既然這裏這樣重視《女誡》,那麽自己把這篇文章背下來,也許也能用得上。

曹姑姑聽着春花流利地背誦,真有些不太相信,雖然對春花的印象大有必觀,不過,才兩天工夫,把《女誡》全部背下來也不是容易的事。

畢竟,在她的心目中,春花的水平是很低的。要知道她剛來時,三小姐還有不少的字不認識呢。其實春花雖然學識不高,但其實也不差,只不過前世和這裏所學的內容大不相同,而她又剛剛到這個世界,有些不适應。

就在春花一心學習,努力充實自己的時候,接下來的一個沐休日,一大早楊松就被武成侯堵到了家裏。

雖然兩家已經退親了,但楊松還是客氣地接待了郭侯,他心裏也在疑惑,郭侯是來做什麽呢?

郭侯接了茶,喝了一口說:“兩天前天內子回去後說三小姐摔傷了頭後不記得以往的事了,故而內子想為犬子納一妾室,協助管家。不料嫂夫人一口回絕,又提出退親,小弟心裏疑惑,故今天一早來見大人。”

楊松笑笑說:“不錯,小女是前日從秋千上摔了下來,忘了過去的事。侯夫人前來拜訪,小女自然要說明了。”

郭侯見楊松并不隐瞞,松了口氣說:“三小姐既然摔傷,又忘了過去的事,雖然好好調養後會無事。但因她與少懷婚期已近,恐怕不能操勞。內子想為犬子納一妾室,也是為了心疼媳婦,嫂夫人如何要退親呢?”

楊松哈哈大笑說:“侯爺,尊夫人為何要為少懷納妾,你當我們家人真不知情嗎?我楊家書香門第,極重誠信,小女摔傷一事并不打算隐瞞侯府。侯爺又何必不說實話呢?”

郭侯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謝氏的外甥女與少懷做出如此醜事,當時他聽到後也是勃然大怒。可是,謝氏和姨妹痛哭流涕地肯求自己,少懷也悔之莫及,自己又有什麽辦法?

謝氏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将外甥女納進門來,此事就會全部蓋住了。恰好又得知楊家三小姐摔傷了。郭侯也就由着謝氏借着楊家小姐摔傷的事去與親家商量納妾的事。

謝氏走後,自己在裏坐也坐不住,離娶親沒多久了,這時候納妾,是有些不好聽,尤其楊家門風清正,肯定看不慣這樣的事。

更關鍵的是少懷未來的岳父還是是少懷的座師,少懷的前程還要他幫忙。

沒想到,謝氏回來說,楊家三小姐不但摔傷了,而且還傷了腦子,什麽人都不認識了,人也癡癡呆呆的。

就是這樣,于氏還張口就要退親,謝氏如何能忍下這口氣。自己的親外甥女,只能做妾就算了,還得要與親家商量。結果自己只提了一句,那于氏就駁了回來。

想到自家的探花郎要娶楊家這個容貌一般的大腳女兒,還不是因為楊松仕途正好。不過,就是對方是皇家,也不能把一個癡呆的女兒硬塞到別人家吧。

郭侯聽了謝氏的話将信将疑。楊家三小姐從秋千上摔下來是真的,但如果真的癡癡呆呆,那少懷的親事确實應該退。

不過,郭侯并不甘心。幾十年前起,郭家遠離朝堂已經很久了,大家都像忘了自家一樣。自己繼弦、世子成親,岳家的門第都不高,實在是高門大戶沒人願意與自家結親。

少懷能中探花,自己親自去楊家提親,楊松同意後,自己高興了好久。借助着楊家,少懷的前途自然看好,武成侯府也會漸漸地再次融入上層。

好處還不止這些。楊家本就是百年世家,家資豐厚,楊夫人于氏更是于半城唯一活下來的女兒,嫁妝的數目驚人,楊家三小姐是于氏最寵愛的女兒,她的嫁妝不會少,對家裏拮據的日子也會大有補益。

想到楊家對自家的醜事一清二楚,人家沒直說是給自己留了顏面,現在郭侯真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過,這些年來,武成侯沒少受白眼,臉皮也練得比較厚。他站起來行禮賠罪說:“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醜事,讓楊兄見笑了。只是楊兄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與小弟計較。”

楊松并不得理不饒人,他挼着胡子說:“小孩子不懂事,算不得什麽,說起來我這個座師也是有責任的。只是出了事,家裏的大人們總要訓導孩子,令他知道錯處,今後不能再犯了。少懷年紀輕,又出身侯府,卻不知道言官們對大家的私德盯得很緊,将來可不要在這上面吃虧。”

郭侯原本有些搖擺不動的心馬上就定下了主意,就憑楊松這幾句話,他就佩服不已,不愧是皇上的肱股之臣,有氣度、有見識、有能力。就是楊家三小姐真的癡呆了,那自家也決不退親。

郭侯又是一揖,“楊兄,內子本為無知婦人,不但沒有管好內院,出了事後又百般遮掩,小弟竟然也糊塗。”他搖了搖頭,誠懇地說:“聽楊兄幾句話,小弟勝讀十年書。我們兩家的親事,決不能退,不管三小姐怎樣,都是我們家的媳婦!”

如果郭侯把責任都推到謝氏的身上,楊松定然要刺上他幾句的,只是他自己承認了錯誤,反倒讓楊松不好說什麽。

楊松微微一笑:“侯爺的話,愚兄不敢當。不過,聽內子說,已經将聘禮送回郭家了。即已如此,親事自然做罷。我也不過是看在少懷是的門生上面,多說幾句罷了!”

昨天媒婆确實已經去了郭家商談退婚的事宜,但退親不可能這樣快,還有聘禮也得雙方核定一下後再退回。所以并沒有完成。而楊松是不管這些瑣事的人,才以為聘禮已經退完。

郭侯卻知道,他就是見了來商談退親的媒婆後,想了一夜才來楊府的。“楊兄有所不知,媒婆是來過侯府。不過,我聽說是要退婚,根本就沒答應,今天不是過來與楊兄陪罪嗎?”

“侯爺言重了。”楊松說:“少懷是我的門生,我自然是看重他的,否則也不會準備将女兒托付于他。只是愚兄夫婦四十才得此女,寵愛過度,确實嬌憨不知事,愚兄夫婦總歸是舍不得她受氣罷了。”

“前番侯府所為,确實不妥,”郭侯的腦子飛快地轉着,楊松的意思是并不一定非要退親了,只要自家不讓楊小姐受氣就可以了。這些清貴人家就是講面子,成親前納妾他們總覺得不成體統,那就自家讓一步吧。

妻妹家的孩子怎麽也不如自己的兒子重要,自己也得好好對謝氏說清楚,千萬別犯糊塗了。

“小弟回去後一定約束內子,讓她把外甥女送走,家裏也不會再出那樣的事了。”郭侯保證說:“還請楊兄不要斷了孩子們的姻緣!”

“郭侯所言,愚兄自然相信。”楊松并沒有直接答應親事,他笑着說:“郭兄,我們一起去園子裏走走。”

郭侯不解,但他知趣地沒有多問,而是随着楊松進了楊家的花園。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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