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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吳钰的一杯茶并沒有故意潑向春花,畢竟郭侯也在座,她不敢,但還是有不少的茶水濺到了春花身上,當然吳钰本人更慘,衣服濕了一大片,但禮尚未行完,她只好跪在那裏,并不敢去換衣服。

春花換了衣服,神色不變地又坐在了椅子上,對吳钰說:“繼續吧。”

看着她沉靜的面容,屋子裏其他人心裏都莫名地升出了一種感覺,楊家這個女孩的氣度可真是沒人能比,不管發生了什麽,夫君不入洞房,謝氏的為難,還有三朝回門時的納妾,就不見她變了臉色。

春花換了件衣服出來,她不管吳钰這期間只有一直穿着濕了一片的衣服跪在那裏,要知道這個天氣裏,身上的衣服溫了,會有多難受。而是繼續将謝氏教訓她的話全部重複了一遍,最後又加上了兩句,“吳氏,你與五爺是先奸後娶,以後不要再做出這樣的醜事了。還有我之于你,就如同夫人之于我,都是一片關愛照顧之心,切記切記!”

看着郭侯、郭少懷、謝氏、小謝氏、吳钰精彩的臉,春花希望他們能聽懂。

終于結束了長篇大論,春花接過吳钰捧了許久的茶,在嘴邊意思了一下,放在桌子上,對胡媽媽說:“把我的首飾盒子拿過來。”

胡媽媽捧出今晨春花用的首飾盒子,春花打開看了一眼,就合上了說:“這盒都是紅寶石的,妾室不能用,換一個。”

妾室是不能用正紅的,春花一句平常的話,又讓屋子裏的人變了臉色。

胡媽媽其實不是故意為難吳钰,而是這兩天經歷了這麽多,她如今被弄得昏頭昏腦的,聽了春花的話,趕緊拿鑰匙去了後罩房的庫裏,挑出一盒翠玉的來。

春花的首飾極多,這一番又用了好些工夫,但屋子裏沒人說話,吳钰也只有一直跪在地上。

春花用手在首飾中撥弄一下,挑出了一支極綠的玉簪,遞給吳钰說:“這綠的你倒能戴,給你戴着玩吧。”

這支碧玉簪,只看裏面蘊着的光彩,就知道極名貴的,讓吳钰又愛又恨,今天受了這麽些委曲,本想回去後就扔了這簪,但如此華貴的首飾,就是姨母好像也沒有,如何舍得?如今只有按下了心裏的難受,行了禮款款站了起來。

“楊氏,钰兒住在哪裏?”謝氏問。

春花還沒有想到吳钰住在哪裏的問題,今早的事情只有不想讓郭少懷進房才是出自她的目的,其餘的事,都是一步步走過來的,她也沒能力算計那麽多,而且她也不關心。因此她又拿出恭順的态度來,“請夫人示下。”

謝氏沒推讓,她得替吳钰争取些好處,于是說:“就讓钰兒住在東耳房吧。”

東西兩側的耳房都是有獨立的小院,還帶着廂房,春花看過這院子的布局圖,而那兩處,按母親的意思是準備出來給春花将來的孩子住的,所以準備的家俱都是同主屋一樣的花梨木。

不過春花卻沒有介意,于夫人的天真想法,她當時也信了幾分,眼下卻知道根本不可能實現。于是,眼下吳钰住哪間屋子,只要是不占了她的主屋,她是不會反對的。

春花應了聲是,就對胡媽媽說:“趕緊叫幾個人過來,把東耳房的東西都搬到西耳房去,一定要完全收拾幹淨!”

胡媽媽聽懂了春花的意思,收拾幹淨就是什麽也不剩,她答了聲好,就要出去。謝氏卻說:“家俱什麽的大件的東西就不要再動了,多麻煩!”

春花笑着卻堅決地說:“那可不成,家俱是我的嫁妝,可不是給妾室用的!”

“都是少懷的人,分那麽清幹什麽?”謝氏還是想壓着春花。

春花卻不配合,她笑着說:“按律法我的嫁妝只能我自己用,或者留給自己的子女,吳姨娘用我的嫁妝不合适。”

“算了,少懷屋子裏的事,你就讓楊氏自己辦吧!”郭侯說完後帶着謝氏離開了。

一番的鬧騰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外面天色已經大亮,春花将胡媽媽和如琴如棋留下負責搬家,自己帶着如詩和如畫同郭少懷去上房先辭別郭侯和謝氏,準備回娘家。

郭侯受了禮後,遲疑了一下對春花說:“楊氏,少懷還不小,不大懂事,你要多體貼,你們畢竟是夫妻,總要攜手共渡一生。”

春花低頭答應。

郭侯又轉向郭少懷說:“好好與你岳父說話,長輩教訓要好好聽着。”

郭少懷不知在哪裏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眼下倒是人模人樣。兩人坐上了車,他的神色有些複雜,有些不知道說什麽似的。直到兩個人快要下車時,他對春花急急地說了一句,“昨天,我是想回房的,是剪風來找我。”

春花聽明白了,剪風是吳钰的丫頭,也就是路邊等郭少懷的那個,今晨她也跟着過來了。但春花不知回答什麽好,只是點點頭。

“岳父那裏?”郭少懷試探着說。

春花看了看郭少懷,這個人一定要娶自己就是為了父親的權勢,怕自己在父親面前告狀呢。她認真地說:“只要你不為難我,我不會向父親告狀的。”

“我以後一定會對你好的!”郭少懷保證。

春花見他并沒有聽懂自己的話,再次強調,“你以後不要惹我,我就可以不管你和吳钰的事,還有你和別人的事。”

郭少懷看樣子還是沒真正明白,但忙不疊地點頭答應了。春花心裏很是疑惑,他一個探花,怎麽并不像春花以為的那樣聰明?

就有些像春花過去的同學,學習成績是不錯,但真的做什麽事,能力卻不行。也就是所謂的“書呆子”,春花是不大瞧得起這樣的人的,只會考試,有什麽用?

春花不知道,就是從明朝開始,科舉采用了八股文,內容嚴格要求,形式上嚴格限制,就連字數多寡也有規定。這使得讀書人不需要獨立思考的能力,只是會背書就行了。正是從這時開始,中國的很多讀書人失去了唐宋時讀書人的寬闊胸襟和遠大的目光。

郭少懷就是這樣一個讀書還不錯,但別的方面并不行的人。其實他并真沒理解春花話中意思,當然也是他太過自大,認為春花肯定是一心傾慕他。

就是沒有郭少懷的話,春花也沒有想向家裏告狀的意思,她還特別地叮囑了如詩和如畫。

郭少懷同春花進了正廳,先給父母行了禮,又見了二哥和特別趕回來的瓊花,說了幾句後,男人們去了前院,而春花與瓊花、二嫂一同去了母親的院子。一進屋于夫人就拉了她的手說:“春花,郭少懷成親洞房都沒進,你們不如和離吧,讓你父親親自與皇上說明情況。”

原來大家還是知道了。也是,郭家鬧出那麽大的動靜,瓊花哪能打聽不到?怪不得剛剛春花覺得父親和二哥面上都是淡淡的。

“不行,”瓊花和春花同時回答于夫人,事情要是那麽好辦,成親前不就辦了嗎?在春花回家之前,瓊花已經勸過了母親,她又說:“把事情說開,不只是皇上的的态度我們不能估計出來,雷霆一怒,父親會如何?就是皇上不怪罪,春花和離後也只能在家中空守一生,最重要的是楊家百年清譽,恐會毀于一旦。母親還是勸勸妹妹想辦法過好自己的日子。”

春花也在一旁不停地點頭。

楊家是百年世家,號稱沒有下堂之婦,沒有再嫁之女,和離這種事連聽都沒聽過,這也是這個時代思想的主旋律。

于夫人雖然傷心,但也知道瓊花說的是對的。

春花笑着把桌上的點心一掃而空,對流着淚的于夫人說:“母親,家裏的東西太好吃了,我怎麽也吃不夠。”

同前兩天一樣,還是沒有人給春花她們送飯,春花現在還餓着呢,但她不想說出來。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春花就把這兩天的情況大概講了一下,當然盡量縮小自己受的苦,然後把自己今晨給郭少懷納妾的事情說了出來,這個剛剛發生的事情大家還不清楚呢,又說了自己的打算。

于夫人是滿臉的驚愕,瓊花想了想倒是點了點頭,說:“妹妹這樣做也使得,對郭家人也只有這樣了!”

春花見取得她的贊同,就笑着說:“母親和姐姐放心好了,我這麽多的嫁妝,想過什麽日子沒有,我保證把日子過得高高興興,精彩萬分。”

既然到了明代,就得按照這個時代的規則生存下去,春花已經做了充足的思想準備,但武成侯府,還是讓春花很無語。

每個時代都有本時代的規則,這個規則的對錯對于來自于其它時代的春花來說,內心中自然有一番的感慨。但對本時代的人來說,自然會認為主流的時代規則是無可辯駁的。

楊府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封建時代的文人之家,嚴父慈母,兄友弟恭,婆媳和睦,妻妾有序,上下井然。而郭家呢,能不能算上反面的典型,春花說不上,但比起楊府,卻相差甚遠。

侯府中的掌家人郭侯只剩下爵位,并無官職,可是他雖然在家賦閑,卻并不管家裏的事,一個男人管理家事是讓人笑話的,就是閑着,也會在外書房坐着。但郭侯處事雖說有些糊塗,但心中還有是非觀念。而謝氏,則是一個心胸狹窄、是非混淆之人,而郭家未來的希望郭少懷,人品也很差。

春花原來的打算根本行不通,如果她按标準的三從四德去做,估計在郭府裏活不過兩年。因此,短短三天時間,春花已經改變了她的想法。

她現在的想法不能随便說出來,那會吓壞家裏人的,但她還是興致勃勃地把自己給郭家孫輩的見面禮提高,得來了妯娌們的好意和謝氏想占了東耳房的家俱讓自己駁了的事一一講了一遍。于夫人總算露出笑意,馬上對春花說:“對,嫁妝你随便用,要是不夠了,母親再給你添。”

在這裏,正妻不得夫君喜愛,但仍然過得體體面面的例子有很多,春花的打算也不算錯,話題一轉再轉,最後母女三人琢磨起來中午吃什麽,又說了些八卦,還算愉快地過了一天。

外院那邊,春花也讓人傳話過去,對父親和二哥說清春花自有主意,讓他們不必為難郭少懷。于夫人和瓊花也同意了,現在父親和二哥參與進來,只能使事态更糟,還不如讓春花先按她的辦法去做。

瓊花不能留太久,先回去了,春花送她到了儀門,看周圍沒有人,便說:“姐姐,以後有什麽事情不要告訴母親了,她經不起這個。”

瓊花看了看春花,就像不認識她似的,本以為春花一定回家哭訴的,自己才急着一早就跑回來,沒想到最後倒是自己多嘴了。她笑着說:“原是姐姐錯了,總以為春花還沒長大。妹妹真是長大了,但妹妹以後有什麽事情,不好對母親說,卻一定對姐姐說。”

春花感激地點頭答應,瓊花雖然嚴厲,其實對家人非常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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