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紅瑪瑙

林錦一時沒反應過來，沒想到漳夕突然趕她走，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淡了下去。

她不記得自己之前眼盲了之後是怎麽回的溪村，但是她回去之後孟氏似乎并沒有為難過她，好像所有人都把她是個逃走的活祭品這件事忘記了。而且因為她不能視物，孟氏沒有再讓她做過任何重活，也沒有讓她踏出過孟宅一步。

現在再回去應該也是這樣的結果，自己的眼睛還是好的，孟氏應該不會把她關在孟家不讓她出去，只要能有機會離開，總會有辦法找到漳夕。

林錦沒再強求漳夕收留自己，讓別人平白無故收留一個陌生人确實太強人所難了。不過她還是湊過去問了問漳夕：“你會留在山上嗎？我以後想找你的話該去哪兒找？”

漳夕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捏在手心裏，她手掌的溫度過于炙熱，雪沒過多久就化了，雪水順着指縫淅淅瀝瀝地滴到雪地裏。

“你找我做什麽？我不會再管你了。”

林錦锲而不舍：“不是有事才來找你，平時也想，你只要告訴我你在不在山上就行了，我自己來找。”

漳夕有點兒無語，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最後還是嘆口氣說：“罷了，你想來就來吧，這山大得很，你要是想找，我也不攔你。”

林錦笑了笑，一時找不到也沒關系，只要漳夕不走，總會有碰到的時候。

林錦走的時候漳夕還坐在洞口，她披着一個黑色的鬥篷，在白雪覆蓋的山間格外顯眼，林錦不敢多看她，怕自己舍不得走，邁不開步子。她一路跑下山，身上的傷口又有些疼，但是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如果她們兩個都在這兒的話，她就不能因為自己去拖累漳夕，就算逃不出溪村，不能有一個安身立命之地，至少也不能身後跟着一大波想殺她剮她的不知是人是鬼的村民。

回溪村之前，林錦打算先去看看小邱，前前後後好幾天了，小邱一直沒有她的消息，恐怕要着急了，而且林錦心裏擔心孟氏會為難她。林錦記得那時候自己昏迷所以錯過了很多事，當時小邱是受了傷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

下山的路上很順利，溪村原本就人口貧瘠，再加上剛剛經歷了一場祭祀，這段時間都很少會有人願意外出，所以林錦一路上并沒有碰到任何人。

林錦到了城隍廟，但是小邱并不在那裏，林錦走進廟裏看到地上還未熄滅的火堆，想着小邱應該出去沒多久，就坐在廟門前等她。

天氣格外的冷，城隍廟前幾乎沒有什麽遮蔽，因此寒風愈發瑟瑟，林錦等了幾個時辰小邱還沒回來，實在冷得受不住了只能進廟裏重新點起了火堆。

小邱回到廟裏的時候沒有想到林錦會在，看到廟裏生起了火差點吓得回頭跑掉。

林錦看見了她就趕緊把人叫住：“小邱！我是林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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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邱還是背着身子，一副随時要準備逃跑的樣子，因為神經太過緊繃所以背繃得直直地，反而有種很容易折斷的感覺，就像山間一株幼竹，纖細而脆弱，隐隐透出的那一點點堅韌并沒有太實際的作用。

林錦放下手裏的幹草，走到小邱面前，微微彎下腰拂開她額前過長的頭發，她正要說什麽，卻在看清小邱的臉的那一瞬間愣住了。

小邱的臉上不知從哪兒蹭了一片又一片血一樣的紅色，甚至在脖子上也有幾處這樣的紅色，斑斑駁駁印在皮膚上，顏色并不厚重，反而像紅瑪瑙一樣剔透潤澤，幾乎與皮肉融為一體。林錦用手在上面蹭了一下，但是并沒有蹭下來什麽，手指上很幹淨。

小邱的眼神有些躲閃，她背過身用袖子狠狠地擦着自己的臉，等她再回過頭時臉上的顏色已經掉了大半。

林錦問道："臉上蹭了漆嗎？”

小邱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幹脆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不說話了。

林錦自問并不是小邱的什麽人，如果她真的不願意告訴自己的話也沒有立場再去多問，就沒有再提。

林錦被那莫名的紅色打攪了一下，差點忘了自己及來這裏的原因，她把小邱拉進城隍廟，說：“我在山上多了幾天，村子裏的祭祀好像已經結束了，我打算回去。”

小邱想也沒想就趕緊搖頭，“現在回去的話如果孟姨又打你呢？你逃了祭祀，就算她顧忌太多不會真的要你的命，也不會輕饒你的。”小邱湊過去摟着她的腰，“別走了，和我一起在城隍廟不好麽？在這兒沒有人每天打罵你，讓你去做那麽累的活，你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好麽？為什麽非要回去，你又不喜歡她們。”

林錦摸了摸她的頭發，“就算現在不回去，我也不可能一輩子不回去的，我總要想辦法離開這兒才行，待在孟家對我有好處。”

林錦剛說完話音還未落，小邱就突然發火了，這氣生得猝不及防，林錦根本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為什麽你們都想着出去！外面有那麽好嗎？你們根本不知道外面都是些什麽！到處都在打仗，每天都在死人，路上餓死凍死的人比野狗都多！你們一個個以為去了外面就能過上好日子，你們根本就是在送死!”

小邱哽着喉嚨沖林錦大喊，眼淚連串的珠子一樣從臉頰上滾落，暈染開林錦怎麽也抹不掉的那幾抹剔透的紅色。

林錦試圖抱住她讓她冷靜，但是小邱根本不聽她的，一直在她懷裏掙紮，最後眼見的掙脫不開就扯着林錦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林錦悶哼一聲撒開了手，小邱馬上就推開她跑到了城隍廟裏的泥像後，她露着頭看着林錦，眼睛緊緊盯着林錦胳膊上剛剛被她咬出牙印的地方。

林錦嘆口氣，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

林錦沖着小邱揮了揮手，“那我先走了，過幾天再來找你。”

小邱神情有點委屈，看着林錦的背影幾乎忍不住要沖過去把她攔住，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動，一直到林錦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小邱擡起手，她原本還算白皙的手背也被那樣剔透的紅色覆蓋，那紅色的斑點還在移動，一處處黏連在一起，不過多時，整只手都變了顏色。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章的時候百度了一下紅瑪瑙，發現就色澤講大概有兩種，一種比較厚重，有質感，另一種比不上水晶之類的晶瑩但是也還算剔透，顏色潤澤，手上應該是覆了一層但是還能看到皮膚的那種程度。

強行說了一個作話(*/ω＼*)雖然沒太大卵用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