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如果一切是騙局

泰戈爾說，寂靜在喧嚣裏低頭不語，沉默在黑夜裏與目光結交，于是，我們看錯了世界，卻說世界欺騙了我們。

We read the world wrong and say that it deceives us.

上午，楚一去公司了，蘇州沒課就待在家，結果收到了一個不知道誰給他寄的快遞。

原本的生活就像緊密契合的齒輪不斷轉動，有一天突然卡住了，脫軌了，然後就是加速的失控。

裏面是一份厚厚的資料，包括楚一小時候父母因為欠債跳樓自殺，包括楚一成了孤兒之後打架鬥毆甚至搶劫進了少管所，包括了很多很多……

還包括楚一找人演的那一場綁架。

蘇州一個字一個字看得很認真，這麽簡單的句子，怎麽就看不懂了呢。這麽喜歡的那個人，怎麽就看不懂了呢。

明明知道從蘇紀那裏拿不到錢，但還是懷着萬一的希望對他低頭道謝的時候，蘇州沒有委屈。

被蘇父用竹條抽在背上，他死死咬着牙，沒有哼一聲。到最後送進了醫院，在病床上因為擔心楚一整夜整夜睡不着，蘇州沒說一聲委屈。

蘇州抱着一疊紙慢慢蹲下來，全身上下明明已經好了的傷隐隐間開始神經質地一陣陣發疼，疼得他想哭。

他似乎從來就沒有看透過楚一。

芒果悄悄湊過來，歡快地圍着蘇州轉圈，蘇州一把推開狗，起身跑出了門。

他想，一定要問去清楚，是不是至始至終，一切只是一個騙局……

出租車司機見他臉色慘白，一路安靜，忍不住提了一句不舒服要早點去看病。

蘇州一臉出神的樣子，明顯就沒聽見對方的話。

下了出租車，蘇州望着來來往往的人，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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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

陌生的……

站在公司門口，他突然有些害怕了。

“小州，你怎麽在這裏？”

蘇州慢慢擡頭，臉色比蘇紀還要蒼白，看到那張熟悉的臉，蘇州就像是快窒息的人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怎麽了，臉色這麽差？”楚一很自然地摸摸他的額頭，一如既往的溫柔，“正好我剛處理完事情，走吧，一起去吃午飯。”

“好。”蘇州啞着嗓子應了一聲。

“怎麽了，從坐下開始就一直看着我？你看上去不太好，生病了嗎？”

“沒有生病。”蘇州看着楚一隐含關切的目光，心髒不受控制地抽痛了一下，他平靜地說，“楚一，我想問問關于綁架的那件事。”

楚一愣了一下：“你不是一直不想說這件事嗎，我在你面前偶爾提一句你就生氣。”

“楚一，只要你說的我都相信。”蘇州擡頭看着他，眼眸幹淨得仿佛什麽都倒映不出，“所以你告訴我，那次綁架，是不是你安排的，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騙我？”

楚一看着他沒有說話，唇邊的笑意消失得一幹二淨。

蘇州固執地盯着他看，就像一直固執地守着這份愛情裏綻放出來的的小小的花。

楚一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他說：“是。”

那一瞬間蘇州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想。

楚一看着目光茫然的蘇州，又重複了一遍：“是我安排的。”語氣依舊溫和，就像當初他笑着對蘇州說着我對你一見鐘情的時候，一樣的溫柔。

蘇州眼淚突然就下來了，無聲無息的，止都止不住，沒有喊沒有鬧，他的聲音輕輕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跑：“你就那麽喜歡錢嗎？如果這樣的話，繼續騙我不好嗎？繼續騙我吧，好不好？”

楚一沒有說話。

“繼續騙我，再說一遍喜歡我，好不好？”蘇州捂着臉，拼命壓抑住哽咽聲。

楚一低聲說：“對不起。”

說什麽喜歡，都是騙人的，從頭到尾一場精心計劃的騙局。

沒有人會真心喜歡你，蘇州，你這麽一個糟糕的要命的人。

蘇州起身，狠狠往楚一臉上揍了一拳，反正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他紅着眼睛想，沒有人會真心喜歡，蘇州，你就是這麽一個糟糕的要命的人。

蘇州離開時沒有回頭，啞着嗓子，斷斷續續地說：“我不會原諒你，這輩子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