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其實,此刻流淚的不知餘聲一個,倩妮坐在開往機場的出租車上,看着窗外不斷後退的樓房,眼角的淚順着面頰流下。
“我知道你舍不得這裏,畢竟在這生活了十八年,沒關系,想哭就哭,但是你還小,到了上海,過不了多久就會适應那裏的生活。”蘇麗用紙巾輕輕擦去倩妮臉上的淚痕,微笑着,溫柔而細膩。倩妮什麽也沒說,只是微微點頭。
就在一個小時以前,倩妮謊稱要回學校拿點東西,蘇麗在學校附近的公園裏等她。她到了餘聲家門口,猶豫了再三,仍不敢與他當面告別,只是悄悄地把昨晚連夜寫好的這封信塞在了側面的門縫裏。
其實沒過多久,餘聲就看到了那封信,等他追出去的時候,她并沒有走遠。只是她往西去了學校的方向,而他卻往東奔向公交車站。他或許永遠都不知道那天從學校回來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因為她選擇了帶着沒有講述的故事無聲地與他告別。
從學校回來的那天中午空氣沉悶得有些逼人,烏雲壓頂,可雨卻始終下不下來。
“妮妮,跟我回上海讀書吧,不用擔心轉學的事情,我和你姨父都可以幫你辦好。”蘇麗和顏悅色地提議。
“不用。小姨,我在這很好。”倩妮斷然拒絕。
“你一個人在這怎麽能行,你爸媽都不在了,我不放心。”
“沒事的,保姆答應了再照顧我一年。”倩妮面無表情。
“妮妮,你可別把這個社會想的太簡單了,保姆留下來照顧你也是要付錢的,還有學校邊上租房的費用,借讀的費用,總共加起來需要不少錢呢。”
“等美國那批貨回款了我就有錢了。”
“那批貨能不能變現還是另說,但是你放心,不管怎麽樣我都會供你讀書的。只是如果隔的太遠肯定會有照顧不周全的地方,你要是去了上海,就在我身邊,有什麽困難我立馬就可以幫你解決,你說呢?”
“……”看着蘇麗關心的表情,倩妮無言以對。
“而且換個環境,免得你整天看着這些東西就想起你爸爸,每天傷心難過,怎麽好好學習。說到學習,你應該也知道,上海的教育資源比這兒好,其實不光是教育資源,其它很多資源都比這兒好。”
“我知道,”倩妮點了點頭,“只是……”卻又開不了口。
“只是什麽?”蘇麗疑惑地問道,“難道你還有什麽牽挂?是不是擔心給你爸爸掃墓的事情?”
倩妮猶豫了一會兒,心裏想着餘聲,可嘴上卻說“是”。
蘇麗依舊露出那溫和的微笑:“你放心,只要你想回來,我們随時可以飛回來給你爸爸掃墓。”
“讓我再想想。”
“可以,你先考慮一下,我明天先去你們學校咨詢一下轉學的事情。”
倩妮沒有在意,只是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在這時,窗外一聲驚雷,瞬間天河倒瀉。
那天夜裏,她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腦海裏浮現的都是有關餘聲的畫面,初見那天他用鏡子反光照她,夕陽西下她看着他三步上籃的身影,回家的小巷裏他說的那句“我保你無事”,水晶球裏金魚與艾草的預言,銀裝素裹的冬日他拉着她在雪地裏奔跑,浩瀚星空之下她哭倒在他的懷裏……短短的一年時間承載了她太多的回憶。她覺得自己再也無法離開他,所以下定決心明天一早就告訴小姨她選擇留下。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上午十點。她拉開窗簾,天陰沉沉的,雨還在下,這樣的天氣,怪不得睡意如此之濃。
保姆遞給她一張蘇麗留下來的便箋,上面寫着“親愛的妮妮,看你還在睡覺,我就沒打擾你,我得先去你們學校一趟,昨天剛報完志願,興許今天還有人上班。這幾天我見你都睡不好,難得今天多睡會兒,起來別忘了吃早餐,中午你們先吃,不用等我,我辦完了事再回來。愛你的小姨。”
下午一點,蘇麗還沒有回來。倩妮坐在二樓的陽臺聽雨,餘聲的陽光笑容讓她無法忘記,而小姨無微不至的照顧又令她不可抗拒,魚和熊掌不可得兼,一架天平在她的心裏擺來擺去。她反複地告誡自己不能變卦,不能變卦,昨夜決定的事情一定要堅持到底。
她順着曾經和餘聲一同走過的花間小道望去,兩旁的鮮花都被昨日的大雨打得直不起身來。三個撐着黑傘的人沿着小道走來,與那缤紛的花叢格格不入,還好,他們很快消失在小路與圍牆的邊際。
門鈴聲響,她以為小姨回來了。她從藤椅上起身下樓,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一定要勇敢地告訴她自己選擇留下。
可當她來到樓梯轉角的時候,卻發現站在門口的是剛才看見的三個撐着黑傘的人。保姆還在跟他們說着什麽。她走上前去,保姆告訴她這幾個人自稱是法院和銀行的。
“你好,我是市法院的執行警察,這是我的證件,請問是你是艾少華的女兒艾倩妮嗎?”一個穿着司法警察制服的年輕女人拿出她的警官證向倩妮和保姆展示。
“是的。”倩妮點了點頭。
“你父親的公司現在已經破産,他之前在銀行抵押貸款了一筆數額不小的資金,現在還款期已過,鑒于他本人已經死亡,公司也已經倒閉,我們需要查封拍賣他生前名下的資産,用來償還他在銀行的貸款,你明白嗎?”女警官細心地解釋。
倩妮微微點頭,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們查到他名下的資産包括銀行存款,股票債券,你們現在住的這套別墅,包括裏面的所有家具,還有被美國政府扣押的一批貨,這些你都知道嗎?”女警官繼續細說。
“押在美國的那批貨也算嗎?”倩妮有些激動。
女警官點了點頭:“算的,加上這些都不知道夠不夠償還所有的貸款。”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越是簡單的道理越是令倩妮無法辯駁。
“我們現在需要進屋對所有家具進行拍照留證,防止私下變賣造成資産流失,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倩妮沒有回應,愣愣地呆站在那裏。女警官見她沒有反應,認為她已經默認同意,便帶着另外兩人進屋進行拍照。
倩妮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馬上這座房子就要被拍賣,到那時她真的就無家可歸了,就連美國那批貨也被抵債,她最後的希望也化為了泡影。就像蘇麗所說的,房租、借讀費和保姆的工資都是現實的開銷,現如今除了從她那拿錢,倩妮實在想不出其它任何辦法。
急促的呼吸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哽咽。如果她去了上海,餘聲又該怎樣辦,雖然他說他是為了明年考得更好才選擇複讀的,可她的心裏明鏡一般清楚地知道他做出這個決定完全是因為她,如果她不能陪他度過這一年艱難的時光,那豈不是對不起他,以後又有何顏面再見。她想去求求那位警官,或者銀行工作人員,或許他們可以大發慈悲,給她留下點什麽。她回頭望去,而他們早已不見。保姆告訴她他們已經去了二樓,她立馬向樓上跑去。
他們正在給那臺舊鋼琴拍照,倩妮一看到它,就回憶起十八歲生日那晚她與餘聲共同表演的《七裏香》,她彈琴,他唱歌,多麽的珠聯璧合。她焦急地對那位女警官說:“這臺鋼琴是這座房子之前的主人留下的,不屬于我爸爸的財産,請你們不要拍賣它。”
女警官扭項回頭,微笑着說:“前主人留給了你們,在法律上屬于贈予,這臺鋼琴被贈予你父親之後就屬于你父親的財産了。”
警官不懂這臺鋼琴所承載的感情,但她所說一切都合理合法。倩妮無言以對,更是放棄了祈求他們大發慈悲這個天真的想法。
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宿命,上天給了她一條“更好”的出路,或許她真的沒法逆天而行。可她不能害了餘聲,不知道還有沒有補報志願的可能。
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她目送那三人離開。他們剛剛離開不久,蘇麗就回到了家中。
“還好整理志願的老師還在上班,我咨詢了一下,明天就可以去給你辦轉學手續了,”蘇麗喜笑顏開地說,“當然,前提是你願意轉學。”
“你說整理志願的老師還在上班,你有他的電話嗎?”這是倩妮眼下最關心的問題。
蘇麗果然記下了那位老師的聯系方式,為了方便咨詢轉學的事情。倩妮拿到號碼後立馬撥通那位老師的電話,可對方回複她志願書都已經在12點之前寄去了省裏。
倩妮的心再一次跌落了谷底。她放下電話,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過了一會兒,蘇麗輕輕推門而入,和聲細語地問道:“妮妮,你怎麽了,怎麽有些失落的樣子?”
倩妮輕輕扭頭,面無表情地望着蘇麗:“小姨,我想好了,我跟你去上海,謝謝你們能收留我。”
蘇麗瞬間喜上眉梢,快步上前雙手扶着倩妮的肩膀:“都是一家人,說什麽收留不收留的話,你能想通,我真的很開心,明天我就去給你辦轉學手續,你放心,以後小姨就像對待親身女兒一樣待你。”
倩妮輕輕點頭,可不會撒謊的臉上寫滿了她的不情願。
“我怎麽看你有些不高興,你不相信小姨剛才說的話?”
倩妮搖了搖頭:“不是,只是我在這裏生活了十八年,突然要離開,還是有些舍不得。”明明是舍不得餘聲,可嘴上偏要撒謊。
蘇麗微微一笑,并沒有在意,畢竟這是人之常情,她只是輕撫倩妮的頭發,許久之後才笑着離開。
倩妮不知該如何向餘聲告別,現如今她甚至不敢與他見面。她本來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到了下學期開學他自然就會知道她已經離去。可直至離開前的那個夜晚,她躺在床上仍舊無法入眠,她說服不了自己如此殘忍地對待餘聲,所以又從床上起來,給他寫信。
她在信裏寫道“還來不及說愛你,就要匆匆別離,本以為會一生相随,卻仍是生命中的過客。”寫完這句,她又覺得不妥,于是撕掉重寫。
“我也應該知足,在人生最純潔的花季,遇到了最美麗的你,即便不能與你白頭,至少有了愛過的痕跡。”寫完仍舊撕掉。
到了最後或許只有把蘇麗說的話寫進信裏,才能讓她的離開不那麽令他感到遺憾。
離別的清晨,她用這封信與他告別,沒有對方在場,那麽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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